“有沙發不靠你靠窗?”陸思誠顯然懶得跟她廢話,“偷聽到了多少?”
“沒偷聽……隻聽到了一點點,”童謠抬起手用兩根手指比劃一眯眯縫隙,“你說我操作好,意識到位,為人樂觀向上,打著燈籠都難找……”
童謠說著說著嘴已經忍不住裂開:“還說我是寶石。”
陸思誠:“……”
童謠清了清嗓子,收斂起傻笑:“所以是真的嗎?”
“什麼?”
陸思誠以為她在問後面關於聽見的tat中單的事……沒想到少女抬起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尖,一雙眼忽閃忽閃的自帶bgm小星星:“你說我,寶石,什麼的。”
“……”
童謠的嗓門有點大,於是基地裡的人都聽見了,包括坐在沙發上的明神都把正在看的比賽錄像按下暫停——所有人都同時擰過了腦袋,一臉懵逼地看著站在窗子前的少女以及站在窗子外的年輕男人。
小胖:“咋回4啊,咋前腳剛闢謠你倆啥都沒有,後腳就寶石與星光地贊美上了呢?”
明神:“……你倆一裡一外每邊站一個這是幹嘛?羅密歐與朱麗葉?”
老貓:“我當你隊友那麼多年,誠哥你也沒這麼誇過我。”
老k:“茅坑裡的墊腳石就有你一份,醒醒……還有誠哥,太酸了,真的。”
陸思誠沉默了下,而後試圖解釋:“不是這樣的。”
然而基地中的所有人並沒有改變此刻看著他一臉新鮮的眼神,於是三秒後,男人放棄了:“隨便吧,一群弱智。”
說完他轉身要走,剛走開兩步便聽見他的輔助小胖同志在後面又補了一刀:“喲,還害羞了?冰川消融?鐵樹開花?枯木逢春……嘖嘖嘖,這酸臭,要死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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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童謠確實沒有聽見那天陸思誠和小瑞究竟說了些什麼,隻是後來小瑞和陸思誠先後找她談過,告訴她tat的中單很有可能會做一些非常過分的事來擊潰她的信心。
小瑞的故事版本裡包括牛神的故事,同時戰隊經理也提醒她接下來的訓練賽中,對方可能會故技重施,做出拿她的成名英雄來打敗她本人這種事——
而陸思誠則很直接:“想拒絕的話現在還來得及,沒人會嘲笑你,逃避可恥卻有用。”
面對陸思誠的提議,童謠搖了搖頭,拒絕了逃避的選項。
這個時候她還覺得自己可以做一個替天行道的美少女,想法極其樂觀:如果總有一天她將不得不面對這麼一號人,那麼現在逃避一點用也沒有,現在被打敗,總好過以後在更重要的比賽中被打敗一蹶不振來得好。
而且……
萬一,贏了呢?
抱著這樣的樂觀心理,童謠等來了和韓國包情報戰隊訓練賽的那天——
這一日。
當所有人如約而至來到對方戰隊開好的對戰自定義房間,童謠看著對位的“tat、tei”這id。有些緊張地咽了口唾液……
幾乎是完全在陸思誠意料之中的,對面一選直接鎖了樂芙蘭。
輪到童謠選英雄時,她猶豫了下,最終將鼠標放在了之前總在牛神和阿太的故事裡被提起的沙皇這個英雄上——六級擁有大招之前,沙皇與樂芙蘭有一戰之力,六級之後因為英雄機制沙皇會被摁在地板上爆揍,從此度過一段長時間的低迷期,遊戲後期,樂芙蘭傷害逐漸疲軟,沙皇卻可以在此時接管比賽。
正因為玩的好,童謠很了解樂芙蘭這個英雄的優點和缺點,所謂知己知彼,此時她還並不覺得有什麼人能用她所熟悉的英雄將她打崩——
直到遊戲開始。
她發現現實和她想象中並不那麼一樣。
同樣是玩樂芙蘭的好手,童謠能夠知道樂芙蘭的進攻套路,但是奈何對方的手速和反應能力實在太快,此時已經不是理論明白就能夠解決的問題……再加上擅長進攻型英雄的童謠在使用沙皇時並非那麼得心應手,每次衝動與對方交換技能換血之後,又會漏掉補兵……
幾次換血後,童謠逐漸陷入劣勢。
切出面板看了看對面補兵數,琢磨著對面馬上要到6級有大招,很有可能一套直接帶走她,童謠開始有意識的往後撤,試圖放棄進攻打法,轉化為猥瑣發育想安心等後期打團——但是對方卻並沒有給她這個機會,就像是知道她心理在想什麼似的,在她開始試圖往自家方向控制兵線時,對方的打野來了!
童謠心裡一慌,看了眼自己的血量雖然還有大半,但也生怕貢獻一血人頭,她果斷交出閃現,卻在拉開一段距離後,餘光看見對面中單使用w技能跟了上來,預判鎖鏈穩穩地鏈住了她,夾雜著幾下平砍和技能連招,她原本還在安全線上的血量立刻哗哗往後掉——
童謠後撤。
敵方不依不饒跟上,仿佛十分淡定地追在她屁股後面點了幾下,童謠屏幕一黑,最終還是貢獻出了本場比賽的第一個人頭。
“打不過就發育。”陸思誠淡淡說了句。
童謠點點頭,又打開面板看了一眼,此時比賽才開始七分鍾,她已經被對面中單壓了快二十五個補兵數,加上剛才被他單殺,給他拿到第一個人頭特殊400塊賞金,再加上對方英雄前期正強勢,她明白過來,現在自己隻有抗壓、猥瑣、發育一條路可走……
但是有時候你不得不說打遊戲這種事就是這麼邪門——在第一次死掉後,無論你怎麼決定“不浪了”“再浪自掛東南枝”“猥瑣發育等打團”“我還能抗壓”——等到了線上,還是要被對面瘋狂單殺。
一把比賽下來,童謠被對面單殺五次。
到了該團的時候,她根本就像個薄紙一樣隨便來個人就能把她捏死——她成了隊伍的突破口,成為了隊伍不可翻盤所在點——接下來的比賽對於她來說突然成了一種折磨,她不停地去看右上角的比賽時間,祈禱這把訓練賽快點結束……
訓練賽理所當然的輸了。
因為中路到了二十分鍾時候被人家狂壓八十五刀,對面中單的補刀數字幾乎是童謠的二倍,等級直接比她領先了二級到三級之間——
看著基地的大水晶一點點被點掉,童謠端起面前的水杯喝了口水——冰涼的水順著喉嚨流過,她的腦袋還有些發懵……
低頭看了看水杯,水面上有一絲絲不易察覺的漣漪。
她的手在抖。
放下杯子,童謠沉默了下,在身邊隊友有些擔心地轉過頭來看向她時,她用手將一邊的頭發別至耳後,笑了笑道:“不好意思啊,中單被我養出個爸爸,明明你們其他線還算均勢的。”
“一把訓練賽而已,說什麼抱歉喔,有輸有贏很正常——而且對面中單確實很猛,以後會好的。”小胖安慰,老貓和老k他們也隨聲附和。
陸思誠皺起眉,欲言又止的模樣。
此時童謠這時候又轉過頭衝著他笑:“我沒事,你看,我就說了我沒事啊——這次輸了下次贏回來就行,你們把我想的太脆弱,真的……”
說到後面,她似乎覺得自己話太多了,於是閉上了嘴。
訓練賽過後,照常開會,分析數據,然後散會,隊員休息或者自己打rank訓練,開直播之類的……童謠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如同往常一樣開了新的遊戲,一切如常。
直到晚飯時間。
直到宵夜時間。
直到凌晨小胖打著呵欠站起來嚷嚷著“睡覺睡覺”……
陸思誠用自己的電腦點開看了眼童謠的戰績,她從下午一直打rank排位賽打到凌晨三點多,中間除了站起來泡咖啡之外什麼都沒吃,打了一晚上遊戲,輸了一晚上,直接又從王者掉回了大師二百多點勝點。
“喂,美少女,你不睡覺啊?”陸思誠屈指敲敲她的桌面,“快四點了。”
“打完這把,”童謠頭也不回地說,“馬上去睡。”
陸思誠停頓了下,想說些什麼,看著面前這人好像真的若無其事的側臉又不知道說什麼好,隻好“哦”了聲回房間洗澡睡覺。
……
第二天陸思誠早上七點就醒來了。
隨便衝了個涼,男人開門正想下樓找點吃的,結果剛打開門,就聽見樓下傳來鼠標“咔嚓咔嚓”的聲音——男人停頓了下,眉毛高高挑起,走下樓時不意外地發現之前說好“打完這把就去睡”的人還坐在電腦前面……
陸思誠:“……”
陸思誠走到童謠身後,此時她電腦屏幕上開著的是自定義遊戲模式,使用的英雄是昨日慘敗的沙皇——也就是沒有對手的遊戲模式——一般選手會開啟這種模式練習擊殺小兵熟練度。
陸思誠走下樓,坐在椅子上的人動了動說了聲“早”,然後大概是因為分神補漏了一個小兵,她“嘶”了聲,果斷退出遊戲,再開自定義模式,繼續練習補兵——
漏了一個就退出。
再開。
再漏,再退。
就像是一個強迫症患者。
“一夜沒睡?”
“一會就去。”
“練了一晚上沙皇?”
“嗯?啊。”
陸思誠端著杯咖啡站在她身後看了一會兒,垂下眼,看了眼坐在椅子上的人雙眼發紅,充滿血絲,一雙眼就算是麻木地盯著電腦屏幕……
他皺眉,當對方又漏了一個兵嘟囔著“艹誠哥你別跟我說話啊我這又漏兵了”時,突然伸出一隻大手,從後蓋住她的眼睛——
那移動著鼠標正要去點退出遊戲的光標一頓。
陸思誠沒說話,冷著臉將她的腦袋往後摁,她的腦袋被重重摁到座椅靠背上發出“咚”的一聲,被他捂住眼睛的人開始掙扎了下,而後很快像是放棄了似的癱軟下來……偌大的基地一層,隻有兩人沉默著,他們甚至可以聽見對方呼吸的聲音——
男人的手幹燥而溫暖,帶著剛洗完澡的肥皂以及咖啡豆的混合香。
幾秒後,陸思誠感覺到有緩慢的、溫暖的液體沾湿了他的手掌心。
他愣了愣,卻並沒有挪開自己的手,很快地便看見從他手掌覆蓋邊緣,有一道無聲的水痕滑落……男人停頓了下,那平日裡始終冷漠的眼角柔軟了下來,低沉溫和的嘆息打碎了這短暫的沉默——
“你不是說你沒事麼?”
他挪開了自己的手,看著發絲凌亂、通紅雙眼被淚水盈滿了的少女仰著頭瞪著自己,眼淚就像是止都止不住一樣從眼眶溢出,陸思誠都驚訝一個人怎麼能流這麼多眼淚——
“騙你的,我有事,出大事了。”她嗓音沙啞,“我會個錘子沙皇,是個錘子第一樂芙蘭。”
陸思誠:“……”
她吸吸鼻涕:“玻璃心都碎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