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包廂後,茶盤已經撤下,菜已經上了幾道,仇平立刻舉起酒杯,撺掇著其他人起哄,讓於偉光自罰一杯。
於偉光爽快地喝了,然後幾個男人又看向溫荔。
倒不是不敢勸溫荔的酒,關鍵是她老公在,總要給點面子。
誰知溫荔也很爽快,說喝就喝,她知道這是一種應酬,如果依賴宋砚,反而讓他們覺得她這個宋太太當的不大氣,而且她今天不是宋砚的陪同家屬,宋砚才是她的陪同家屬,這是她的應酬主場,怎麼也不該躲酒。
“在座的各位都是我的前輩,非常希望能有機會合作,我先厚臉皮提前感謝各位以後的照應。”
她舉起酒杯,笑得大方自然,宋砚在這裡,反正喝醉了有人照顧她,也不怕喝多,她態度爽快一些,桌上的幾個大佬也更高興。
沒有人會不喜歡酒桌上大方爽快的漂亮姑娘,幾個大佬,圈內混了這麼多年,對待不同身份女人的態度向來很雙標,自己私底下養的那些女人和酒桌上應酬打交道的女人自然是不一樣的,所以對溫荔的態度都不錯,也沒一味地勸酒,還讓宋砚幫著喝點兒。
宋砚倒是想幫她喝,溫荔卻按下了他的手。
她小聲對他說:“我真的很想拿到這個角色,所以你不要幫我,讓我自己來。”
“臉都紅了。”宋砚看她微醺的臉色,嘆氣說,“我幫你喝幾杯。”
溫荔卻執意不給他喝。
“你是不是傻,你是男的,一旦你來者不拒,今天就別想清醒著回家,到時候都給你喝胃穿孔嘍。我是女的,我喝不下了還能賣萌裝可憐,他們就不好意思讓我喝了。”
宋砚無言以對。
還是第一次有姑娘能把酒桌上的無賴行為說得這麼理直氣壯。
不過酒桌文化本來就不是什麼傳統美德,有人喜歡勸酒,就有人會見招拆招。
“我待會兒要是喝醉了你得照顧我伺候我,這是你作為老公的本分,”溫荔又撇嘴,用亮晶晶的眼睛睨他,“你要是都醉了,我要你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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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挺大女子主義。
宋砚點頭:“好,遵命。”
他們說悄悄話,桌上其他人在催:“宋砚,是男人就有點擔當,讓你太太打頭陣我們看不起你啊。”
“前輩,不好意思,我就打頭陣了。”溫荔笑了兩聲,帶著醉醺醺的語氣,囂張又幽默地說,“今天不是宋砚和宋砚的太太,是溫荔和溫荔的丈夫,我老公我罩了,有什麼都衝我來。”
眾人怔愣,於偉光最先哈哈大笑出聲。
“阿砚!你怎麼當人家老公的,竟然還要你老婆罩著你!”
連仇平都跟著打趣起來:“以前你太太不在,沒人罩著你,今天太太來了,當小男人的感覺怎麼樣?”
宋砚啼笑皆非,挑眉說:“很享受。”
所有人哈哈大笑。
仇平對溫荔舉起酒杯:“溫小姐,這杯酒我幹了,你隨意。”
溫荔舉起酒杯,語氣嚴肅:“那不行,您都不隨意了,我更不能隨意。”
仇平一愣,從剛在餘城見到她一直凹到現在的高冷大導形象終於破功,恢復了平常和熟人朋友們相處的樣子,大笑著點頭:“好好好,幹不幹都聽你的。”
酒桌上歡聲笑語,宋砚看著他的太太自信大方地和桌上這些人應酬交道,甚至都不需要他的出場。
他今天來,原本是擔心她會不自在,誰知她根本不需要自己,他的作用就隻有等這頓飯吃完了,她應酬完了,賢惠地跳出來,發揮他作為丈夫的本分,送老婆回家,再伺候老婆醒酒。
——
這頓飯吃了將近三個小時。
仇導臨走前對溫荔說:“過兩天的試鏡放輕松,你平時最自然的狀態就已經很像婠婠了。”
溫荔立正,比了個敬禮的手勢:“Yes sir!”
仇導笑得直打嗝:“我們這是民國戲,又不是警匪片,”然後拍了拍宋砚的肩膀,邊打嗝邊說,“你太太,真的是、很有意思。”
就仇導這個評價,就算婠婠這個角色,溫荔沒能爭取到,想必等以後再有好的本子,就憑溫荔的個人魅力,應該也會多考慮她了。
能不能爭取到這個角色,還得看溫荔自己。
於偉光還是挺想阿砚太太能拿到這個角色的,於是趁著仇平和宋砚說話的空隙,神秘兮兮地把溫荔拉倒一遍,給了她一點字面上的指導。
“銀幕特寫是個很真實的東西,光有臉還不行,眼睛裡沒東西觀眾看著就是個漂亮點的木頭,老仇是個很看重眼神戲的導演,試鏡的時候你面前沒東西,想象你面前有個人,你愛的或是你恨的,總之把最真實的情感代入進去,千萬別拿什麼表演技巧糊弄他。”
說完,於偉光還得意地笑了聲:“當初阿砚眼神戲也不行,還是我告訴他這個方法他才頓悟的。”
這時候仇平朝他們這邊喊:“老於!走了!司機來了,再不過來你自己打車回吧!”
於偉光大聲應道:“來了來了。”
大導走了,來接宋砚和溫荔的車也到了。
來的時候是宋砚的經紀人柯彬送他們來的,他等到宋砚給他打電話讓他來接,想了想還是順便通知了溫荔的經紀人陸丹一起過來。
陸丹想反正這頓飯也吃完了,成不成都看溫荔自己,於是跟柯彬一塊兒過來,順便問問她結果如何。
兩個經紀人剛下車,看到宋砚扶著溫荔,他一點醉意沒有,反倒是溫荔肉眼可見地醉了。
她還衝經紀人們比了個風情萬種的笑容:“嗨,彬哥丹姐。”
“……嗨。”柯彬一副見鬼的樣子看著宋砚,“怎麼回事,你老婆都醉了你居然還沒醉?你酒量什麼時候這麼好了?”
“我沒喝多少。”宋砚說,“她今天罩我。”
柯彬以為自己聽錯,誰知下一秒溫荔立刻得意地抬起頭,哼了聲,自信發問:“我罩他!我牛逼不?”
柯彬跟溫荔打交道不是很多,不了解溫荔的真實性格,一臉驚疑。
陸丹可太了解自己的藝人了,立刻給溫荔吹彩虹屁:“牛逼牛逼。”
溫荔滿意了:“嗯。”
陸丹嘆了口氣,打算幫著宋砚一塊兒扶溫荔上車。
溫荔緊閉著眼,包裡的手機突然響了,她立刻暴躁地一把將包丟在了地上:“吵死了!”
手機似乎感應到主人的怒氣,安靜了。
陸丹冷笑:“這包已經絕版了,你就等著酒醒後痛心疾首吧。”
溫荔也冷笑:“我這麼有錢,怎麼會為了區區一個包傷心。”
“……”
唯一雙手都空著的柯彬替溫荔撿起了包,結果手機又響了,他幹脆把包遞給宋砚:“幫你老婆接下電話。”
宋砚讓柯彬幫忙扶著溫荔,從她包裡拿出手機,看了眼來電顯示。
“冷酷無情資本家”。
他皺眉,心想這是誰,不確定地接起電話,還沒出聲,那邊冷到仿佛冰刀子的聲音就開始問罪:“溫荔,出息了,我的電話你都敢這麼久才接。”
宋砚聽出來了,她舅舅溫衍。
他淡聲說:“我是宋砚。”
電話裡沉默幾秒,還是那冰刀子似的口氣,跟審犯人似的:“我聽溫徵說你們在他的餐廳吃飯,走了沒有?”
宋砚:“走了。”
此時溫衍的黑色賓利剛開進VIP停車場,司機轉了個彎,剛巧就看見了一輛保姆車,和保姆車旁站著的外甥女婿,以及他那醉得都快站不穩,還需要兩個人扶著上車的外甥女。
“那現在我在停車場裡看到的是你的雙胞胎?”溫衍冷笑,“認識這麼多年,我怎麼不知道宋小少爺還有個同胞兄弟?”
溫衍掛掉電話,下了車,朝宋砚這邊走過來。
迎面走過來一個西裝革履的面癱冷面男,兩個經紀人都覺得這男人有點面熟,還是柯彬記性好點,喃喃道:“這不是興逸集團的——”
“你們在車上等我。”
宋砚交代完,也朝溫衍那邊走過去。
兩個經紀人把醉得連眼睛都睜不開的溫荔扶上車,也跟著坐了上去,關上車門後面面相覷。
陸丹問:“是興逸集團的溫總沒錯吧?”
柯彬點頭:“是,他有次來我們公司跟柏總開會,我見過。”
確定這個面癱冷面男的身份後,兩個經紀人更莫名其妙了。
沒過多久,後座本來閉著眼的溫荔卻突然醒了過來,語氣裡帶著濃濃的酒氣,啞聲問:“宋砚呢?”
“你醒了?剛興逸集團的溫總過來找他,他跟人說話去了。”
溫荔猛地直起腰,徹底清醒過來,眼裡有火光閃爍:“招女人喜歡就算了,連那個無情的男人都喜歡他!”
“……”
“……”
兩個經紀人表示他們沒聽懂,溫荔這時已經下車了。
“我要去把他抓回來!這個不守男德的男人!”
——
宋砚上了溫衍的車,剛關上車門,溫衍問罪的話就傳進了耳朵裡:“你和溫荔一起應酬,她醉成那樣,你卻跟個沒事人似的,宋少爺,你就是這麼照顧我外甥女的?”
“她心疼我,不讓我喝。”
溫衍怎麼也沒想到宋砚會說出這種話來,一臉不可思議地側頭看他:“她心疼你?”
“嗯。”
“宋少爺在做什麼夢。”溫衍揚眉,語氣譏諷,“她隻會讓人操心,還知道心疼人?”
宋砚淡淡笑了笑,不緩不慢道:“溫總沒被自己外甥女關心過,說話還是不要這麼肯定。”
溫衍神色一滯。
“你一個男人還要我外甥女來心疼你,你倒好意思。”
“夫妻不就是這樣?有什麼不好意思的。”宋砚微頓,哦了聲,“忘了溫總你未婚,不懂這個,抱歉。”
“你跟我炫耀什麼。”溫衍勾唇,冷聲說,“怎麼?難道宋少爺希望我恭喜你守得雲開見月明,終於用真愛打敗了我這個棒打鴛鴦的封建家長?”
宋砚也冷下了聲音,絲毫不給面子地說:“不需要,你的恭喜對我來說不重要。”
溫衍深吸兩口氣,也懶得再跟他打這種毫無意義的辯論賽,開口直說:“我之前打了好幾個電話給溫荔,讓她抽空回家吃飯。她有時間出來應酬,倒是沒空回家和家裡人吃頓飯,現在她醉成那樣,我跟她也說不清,勞煩你替我轉告她,她要再不回家,以後就永遠都別再回來了。”
宋砚蹙眉,下意識替溫荔解釋:“她是因為工作忙才沒時間回去。”
溫衍呵了聲:“難道我還養不起她嗎?”
“她不需要你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