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剛“啊”完,訓練室的門被打開,大搖大擺走進來好幾個手裡架著機器的工作人員。
“兩位老師好。”領頭的工作人員語氣很恭敬,“沒打擾二位排練吧?”
宋砚早有準備,並不意外工作人員的到來,搖頭失笑:“沒有。”
溫荔差點忘了這是在訓練室,才意識到自己還在工作。
“……沒有。”
原來私底下訓練也不是兩個人單獨訓練,還是有工作人員在旁邊盯著的。
“老師們的麥還OK嗎?”
“OK的,稍微關了下。”
溫荔又趕緊摸到開關把麥給打開。
有人在旁邊盯著,也沒辦法摸魚想那些兒女情長,溫荔整理了一下情緒,打算有什麼話等錄完節目再和宋砚單獨說,反正也不差這一時半會,現在的主要任務就是趕緊把戲排好。
但是剛剛的氣氛明顯讓彼此都試探出了點什麼。
女追男,隔層紗。
嗐,男人就是這麼好追。
以前對她愛答不理,現在還不是被她的魅力搞得步步淪陷。
溫荔心情頗好,跑到牆角邊兒去背臺詞了。
她和宋砚之前因為綜藝對過幾次戲,不過都是綜藝效果大過表演效果的,所以沒什麼難度,這個不同,她必須認真對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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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砚說可以把他當段洪兇,溫荔才舍不得在詞兒還沒背下來之前就一遍遍地吼他,還是打算先自己把詞兒背熟再說。
這邊溫荔明顯進了狀態,倒是宋砚有些走神,工作人員以為他是一個人要準備兩個劇本,思維有些轉不過來,關切地問他要不要把其中一個劇本給挪到所有公演的最後一個拍攝。
宋砚語氣溫和地回應:“不是劇本的事兒。”
他看向正對著牆角被臺詞的溫荔。
她這段戲除了大段的臺詞,對演員的情緒張力也有很高的要求,所以溫荔正在吼牆角。
行為看著是有點兒迷惑,所以才說演技好的演員都是戲瘋子。
等溫荔走過來說她的臺詞都已經全背下來了,問宋砚背好了沒有,宋砚第一次對自己的專業度產生了懷疑。
“你還沒背完?”溫荔一臉不可置信,“是你退步了還是我進步了?”
宋砚懶得辯解,低頭繼續看劇本。
溫荔突然在宋砚面前有了優勢,她當然不願意放過這個賣弄自己的機會,故意在他旁邊坐下,緊緊挨著他坐,樂於助人的同時又借指導之名貼著他,太爽了。
“卡在哪句了?我幫你順一遍唄?”
“……”
有的演員戲好,是因為人生經歷豐富,所以能夠和角色共情,與其說是演戲,不如說是借用自己的身體在給觀眾講故事,而溫荔這樣本身沒心沒肺,對感情遲鈍又粗線條,演技出彩全靠天賦撐的演員簡才是真正的鳳毛麟角。
她那麼快就能從中抽離出來,一心隻想著戲,宋砚做不到。
他現在就像是被溫荔吊在鋼絲上,整個人上不去也下不來,時不時被她撓幾下,心神不寧卻又無可奈何。
溫荔大概天生就克他,年少時是這樣,長大了也是這樣。
惹不起還躲不起麼。
宋砚起身:“我先去隔壁看看師弟。”
溫荔有些失落,但又不能霸著他不放,畢竟寧俊軒還在隔壁等著他的師兄呢。
而且她作為出道多年的前輩,總不能跟一個新人搶搭檔吧。
“哦,你去吧。”溫荔頓了頓,想起自己昨天和寧俊軒對了好幾個小時的戲,大概了解這後輩的表演方式,想著先讓宋砚熟悉下,於是說,“寧俊軒天賦可以的,但可能是因為外在條件太好了,所以有的時候表情和動作都比較端著,不太放得開,你到時候可以就這個方面提點一下他,語氣記得要好點……”
溫荔還沒說完,宋砚淡淡說:“嚴師出高徒。”
“嗯?”溫荔點點頭,“話是沒錯,但是……”
宋砚又打斷,笑了笑說:“我會看著辦的,別老顧著關心別人,專心準備自己的表演吧。”
溫荔也覺得自己有些多管闲事,她自己還不一定能演好呢,操心別人幹什麼。
“好吧。”她抿抿唇,盡量大方地說,“我一個人也能行的,你別操心我,專心教你師弟。”
宋砚嗯了聲,語調平平:“會的。”
人走了以後,偌大的訓練室就隻有溫荔和一群工作人員,尷尬了幾秒,溫荔整理好心情,繼續去牆角背臺詞了。
宋砚在這兒,她就特別有幹勁,老長的臺詞沒多久就背下來了,甚至比他還背得快,現在宋砚去找他師弟了,她對著牆角怎麼都提不起勁兒來。
溫荔不禁想,真是奇怪了,那以前演戲的時候,旁邊也沒宋砚啊,她怎麼堅持下來的。
——
到了寧俊軒這邊,宋砚的狀態明顯好了不少。
他們這場是打鬥的肉搏戲,寧俊軒鏡頭經驗不多,他有新人演員常會犯的錯誤,就是演戲的時候除了劇本上的臺詞,劇本上沒有標明的動作和微表情之類的,就不知該如何處理,打起來的時候手腳都不知道該往哪兒擺。
好在宋砚這方面經驗豐富,給了他不少指導。
他的打戲是在於偉光幾個大導手底下實實在在練出來的,無論是現代背景下的赤拳搏鬥還是古代背景下的刀光劍影,抬手劈腿的動作力度和美感兼備,幹脆利落,在鏡頭前非常漂亮。
一遍戲過完,寧俊軒學到了好多在學校學不到的東西。
休息期間,工作人員給兩人分別送了瓶水。
因為剛剛的打鬥,寧俊軒覺得宋砚此刻連仰頭喝水的樣子都是如此的有男人味。
宋砚感受到來自師弟的眼神,側頭問:“怎麼?”
“沒什麼,就是突然理解為什麼師兄你演動作戲比較多了。”寧俊軒被發現偷看,也不尷尬,大大方方地笑了,“太帥了那動作,剛差點給我看呆了。”
宋砚挑了挑眉,也跟著笑了:“那昨天跟溫老師是對的文戲,怎麼也看呆了?”
“……啊?”寧俊軒老實巴交地說,“那是因為昨天溫荔老師跟我對戲的時候,看我的那個眼神實在……”
他猛地意識到什麼,趕忙搖手解釋:“沒有沒有,我那不是看呆,我那是被溫荔老師的演技給徵服了!”
宋砚笑著點頭:“這樣,”然後放下水,“溫老師那邊是一個人,我們快點排練好嗎?”
本來胳膊還酸的寧俊軒站了起來,響亮地答:“好的!”
——
溫荔過來串門的時候,宋砚和寧俊軒正在地上廝打。
她愣了下,先是自戀地想“不是為我打起來的吧”,然後在看周圍一幫也不拉架看熱鬧的工作人員,意識過來這是在對戲。
自己這自戀的毛病確實是該改改了。
寧俊軒一看溫荔來了,立刻從情緒裡出來,躺在地上和人打招呼:“溫老師你來了?”
總不能說是想宋砚了吧,溫荔點頭:“嗯,過來看看你們排得怎麼樣。”
“那我們從頭來一遍。”寧俊軒側頭問宋砚,“師兄可以嗎?”
宋砚:“可以。”
溫荔說得不錯,寧俊軒是個有天賦的新人,隻要有人提點他,他對戲理解得很快。
看著兩個人對戲,溫荔先是看寧俊軒,他是宋砚的師弟,長相也跟宋砚是一個類型的,但比宋砚年輕,活力滿滿,渾身充滿了朝氣。
溫荔不知怎麼就想到了以前的宋砚。
宋砚那時候雖然是個冰塊臉,但總體來說還是個少年感十足的正常高中生。
有次溫荔去他們學校找柏森,正好碰上柏森的班和隔壁班打籃球友誼賽,溫荔也湊熱鬧去看了。
打籃球的那幾個人裡,就柏森和宋砚最出挑。
宋砚是個乖乖學生,一心學習,很少參加戶外活動,所以皮膚比其他男生都要白一些。
他進了個三分球,和隊友們互相擊掌,溫荔看到他在陽光下笑了。
原來這人也是會笑的啊。
溫荔心想,他老是板著張臉看她,她還以為宋砚真是個面癱呢。
原來隻是差別對待,不對她笑而已。
籃球場上,很多女生拿著礦泉水等在旁邊,柏森的幾個朋友看到她過來,讓她有點危機感,別被其他女生給搶走了給柏森送水的機會,撺掇她去給柏森買水,溫荔被煩得不行,不情不願去了小超市給柏森買水。
要付錢的時候她突然想,就隻給柏森一個人買水,萬一讓柏森那自戀狂以為她喜歡他,那婚約不就更不可能取消了嗎。
她一口氣買了好幾瓶水,柏森和他的隊友們人人有份。
果然,當溫荔把水遞給每個人時,其他男生臉上都是受寵若驚,還嘻皮笑臉地對柏森說,森哥別吃醋,你未婚妻給我們的隻是人情水。
柏森翻白眼,壓根沒在意這事兒,吊兒郎當地對溫荔說,你這丫頭還挺博愛啊。
溫荔懶得理他,把最後一瓶水遞給宋砚。
宋砚沒有像其他人那樣嘻皮笑臉,接水的時候不小心碰到了她的手,指尖一顫,那瓶水就這麼掉在了地上。
溫荔被嚇了一跳,他卻很快地撿起了水,低聲對她說了聲謝謝。
後來一整場比賽打下來,宋砚滿頭是汗,熱得雙頰通紅,薄薄的唇瓣變得蒼白,還起了皮,可他始終沒有動過她給他買的水。
她那時候覺得宋砚潔癖,水掉在地上就不願意喝了,吐槽他一個男的跟她班上的某些女生似的麻煩。
可是柏森告訴她,宋砚沒有潔癖。
找不到為什麼宋砚不喝水的原因,溫荔更氣了,越發肯定宋砚就是討厭她,寧願渴死也不願意喝她給他買的水。
十八歲的宋砚,少年感十足,高挑俊朗,但是討厭溫荔。
溫荔收回心思,驕傲的她突然一點也不想回憶少年時期的宋砚了。
還是現在的宋砚好,成熟紳士,最主要的是他不討厭她了。
寧俊軒和宋砚這時已經在地上廝打起來,男人之間接觸沒那麼多避諱,手碰手腳碰腳的,宋砚把寧俊軒摁在地上惡狠狠說臺詞的時候,兩個人鼻尖都快碰上了。
為了防止寧俊軒掙扎,宋砚用膝蓋抵在寧俊軒的大腿上,手掐著他的下巴,因為用了勁兒,白皙的手背顯出青筋來,溫荔看著這場面,看著宋砚擰著眉,用低沉威懾的聲音對寧俊軒說話,莫名其妙就往歪處想了。
宋砚也這樣將她摁在身下,掐過她的下巴,用低沉但不怎麼威懾的聲音對她說話。
“……”
這段時間行程太滿,即使每天睡在一張床上,白天她累他也累,到晚上都是倒頭就睡,壓根沒心思想別的,更不要說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