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我卻像個喪家之犬一樣匍匐在地。
「乖乖等我,我去給你買,不要亂跑,你還在月子裡。」
「我知道。」
我心下一驚,猛地站起來進屋,關上門。
忍著非人的疼痛,幾步回到了床上。
5
沒多久,房門被推開。
顧允廷緩步走進來。
我閉上眼,佯裝還沒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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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站在我的床邊,很久沒動,然後他竟擰了毛巾過來給我擦汗。
他好似很心疼,一直嘆氣。
在轉身要走的時候,忽然低頭吻了吻我的額頭。
他離開後,我抬手擦掉額頭上他親過的痕跡,惡心得幹嘔。
他是怎麼做到的,剛跟孫婷親過,又來親我的?
此時病房的門再度被人打開,我以為是顧允廷又回來了,又閉上了眼睛。
我怕看見他那張臉,就會忍不住想一刀捅S他。
「姐姐,你真的在睡覺嗎?」
這個聲音……
是孫婷。
我睜開眼睛。
隻見孫婷抱著孩子站在我的床邊,正居高臨下地看著我。
「姐姐剛剛都聽見了吧,他從來沒愛過你,感覺怎麼樣?」
「你是豪門千金又怎樣,還不是像一條狗一樣,為我開門引路。」
「我猜你現在一定很痛苦吧?痛就對了。」
「憑什麼這個世界要由你們這些所謂的有錢人主宰?你們一個個把頭昂得高高的,輕視我,嘲諷我,好像我們普通人不配活著一樣。」
她面目猙獰,陰沉地逼近我的眼睛,像個鬼一樣低笑,抬手就摁上我的小腹。
「憑什麼你就配嫁給顧允廷,我就不配?你算什麼東西?」
我神經猛烈一跳,揚手就要打她懷裡的孩子。
孫婷反應極快地截住我的手,笑得更加囂張:「傷口在流血吧?我勸你不要做無畏的反抗,一切已成定局,你就隻能受著!」
「你看這個孩子像不像我?你以後每一次看到這個孩子的臉,會不會想到你那還沒出生就消失掉的孩子?」
她猛地甩開我的手,揚手就給了我兩巴掌:「你敢動我孩子一下試試!」
我爬起來就要還回去。
然而我的體力剛剛已經消耗過度,根本不是孫婷的對手。
孫婷拿著我的手,大力扇我的臉。
她輕蔑地說:「我給你支個招,你去S,這樣顧家為了給雲家交代,就會出手收拾我,我和我的孩子都不會有好日子過。」
說完,她哈哈大笑,離開了房間。
恨意伴隨著怒火從心底直衝而上。
一口血就這麼噴了出來。
滾燙的鮮血滴到我的臉上,血腥味濃重得仿佛S神在側凝望。
顧允廷說得對,雲家絕對不會為了我跟顧家翻臉,我爸他最愛面子,雲家如果倒在了他這一輩,這就是他的恥辱,他永遠都抬不起頭。
他寧願跳樓去S,都不會為了我跟顧家對抗。
我雖然出身豪門,從小到大要什麼都能輕易得到。
可我也隻能得到那些用金錢買來的冷冰冰的物件。
豪門大家,首先講的是利益,其次才會是感情。
可是利益買不到親情,也買不到愛情。
即便是我現在四面楚歌,我的父母也不會站在我這邊。
他們隻會犧牲我,委屈我,然後說一句:「大局為重。」
心口有一團火在燒,燒得心髒痛得要炸裂。
我爬起來,踉跄地走向窗邊。
萬家燈火,唯獨沒有屬於我的一盞燈。
也許,就這麼S去也挺好。
黑暗淹沒我時,我會看見我的孩子。
那應該是此刻這世上唯一愛我的人。
而我卻沒有保護好他。
我該S。
6
「就這麼S了,讓那對渣男賤女逍遙快活,不覺得很窩囊嗎?」
突然出現的聲音,讓我的神經赫然一緊。
我轉過身,就看到一個穿著白大褂的男人。
他就站在我身後,雙手插在白大褂的口袋中。
小腹的疼痛佔據了我所有的感官,我已沒有任何心情去研究一個陌生男人。
更沒有力氣,多說一句廢話。
我艱難地一步步往床邊走。
剛剛的某一瞬間,我確實想過去S。
S了,我就不會這麼痛苦,這麼難熬,這麼恨,卻無能為力。
可這樣S掉,太便宜顧允廷和孫婷那對賤人了。
我寧願跟他們同歸於盡,也不能這樣無聲無息地S掉。
那個男人站著沒動,就這麼看著我艱難地,一步一步地朝床邊挪。
他很安靜,安靜得像是這個屋內沒有他。
許久許久,我才終於躺回到床上。
精疲力竭,我閉上眼睛一動不動。
「把這個吃了,就不會那麼痛了。」
我睜開眼,就看見他居高臨下地站在我面前,手裡拿著一粒藥片。
我的目光從藥片移到他胸前的名牌。
外科主任醫師:張雲深。
見我打量他,他笑道:「怎麼?怕我害你?」
「你現在這幅樣子,根本不用我來害你,時間長了,你自己就會去S。」
說完,他將藥片放到我的枕頭邊。
「吃不吃隨你,反正也沒痛在我身上。」
他轉身就要離開。
我開口喊住他:「你為什麼要幫我?」
他停住腳步,沒有回頭:「因為你實在蠢得可憐。」
語畢,他沒再多留,離開了病房。
我側眸看向枕邊的那一粒藥。
我捏起來就塞進了嘴裡。
張雲深說得對,他要是想害我,不用他動手,我自己就會在這種困境中S掉。
雖然不知道他為什麼幫我。
但他絕對不是來害我的。
7
吃完藥之後,小腹處的疼痛感逐漸減弱。
我也終於沉沉睡去。
大概是睡得太沉,很多場景就這麼猝不及防地出現在大腦裡。
27 歲時,我面臨家裡的催婚,幾度抑鬱。
在我爸媽的眼裡,找個家境旗鼓相當的最重要。
當然如果我能夠攀上高枝,找個對雲家的利益有幫助的,那是最好不過。
那樣,我的哥哥,就能夠將雲家做得更大更強。
那段時間,我回家被說,不回家也被說。
我的生活裡,除了相親局還是相親局。
每一次都要用相同的開場去認識不同的男人。
每一次的相親失敗,都會被我爸媽大罵一頓。
我在家裡成了罪人。
他們說我的一切都是他們給的,而我卻不能給他們回饋任何東西。
我是沒用的廢物,天天就知道白吃白喝,享受著雲家祖輩打下的江山,享受著哥哥帶來的利益和光環。
而我卻不能為雲家的江山添磚加瓦。
他們說早知道生我沒用,不如當初買條狗,最起碼哥哥累的時候,還能摸一摸狗頭,心情舒暢。
我曾經刷到很多普通女孩子被催婚到心情鬱結的視頻,她們都認為有錢就不會有這樣的煩惱。
然而,我們處在一個相同的世界,她們經歷的我都會經歷,並且比她們要經歷的東西還要多。
我爸停了我所有的卡,也不準我住任何用雲家錢買來的房子。
我隻能上最普通的班,租普通的房子住。
所有人都認為我受不了這樣苦,可我卻覺得那是我最自由放松的日子。
顧允廷出現的時候,並不是以顧家獨子的身份出現。
那個時候他是顧氏集團的一個小員工,專門負責小區的寬帶網絡問題,月薪隻有七八千。
恰好,我所租住的那個小區的網絡,是顧允廷負責的片區。
那段時間,我租住的房子的網總是壞,打電話過來維修的總是顧允廷。
一來二去,就熟悉起來。
他總是會主動幫我做一些小事,比如修電路、修水管、換壞掉的燈等。
有時候我生病,他也會給我買藥,或者買些水果。
他很有禮貌,始終保持著讓人舒適的距離。
好似他為我做的那些,隻是一個普通人順手的幫助。
我之前談過一段戀愛,對方也是企業普通員工,但因為門不當戶不對,被家裡強行拆散。
所以,我對顧允廷沒有一點多餘的想法,也不打算再找普通上班族談戀愛。
所以我總是拒絕他的好意,什麼事能自己來就自己來。
但是當一個男人有了特別的心思,他總是能做到各種情緒價值拉滿。
而我,長期被父母打壓,被哥哥訓斥。
我從不缺錢,但我最缺的就是情緒價值。
顧允廷察覺我在拒絕他時,就開始了光明正大的追求。
不管我說多少次拒絕的話,對他都沒有用。
印象最深的是,有一年除夕。
我爸不準我回家過年,他說我S在外面,他都不會多看我一眼。
那一刻,我望著大雪紛飛的城市,忽然間就很落寞。
小時候多麼疼我的家人啊。
沒想到也會走到相看兩厭、仇視至此的地步。
我出門買了很多菜,我想為自己做一頓豐盛的年夜飯。
可是我提著大包小包往回走的時候,卻被一輛破舊的貨車擦到,我沒事,菜卻被壓得稀巴爛。
我望著雪地上被碾得亂七八糟的食材,忽然就掉了眼淚。
我不知道為什麼哭,隻覺得那一刻好難過。
司機見我哭,嚇得急忙掏出錢準備賠我。
「對不起,對不起,我趕著去送貨。」
那是一個中年女人,手被凍得皲裂紅腫。
我望著她的手,推開了她遞過來的錢,然後轉身離開。
轉身的瞬間,看見了撐著傘的顧允廷。
他手中提著好多食材,笑我:「自己過的都不咋地,還有空可憐別人呢?」
說著,他提了提手中的東西:「好在我買的食材好好的,一起過個年?」
那一刻,他的眉眼那樣幹淨俊朗,身後的萬千霓虹都失去了顏色。
漫天大雪中,我眼睛湿潤的衝他笑著點頭。
我和顧允廷之間沒有特定的時間界定,就那麼自然而然地在一起了。
在一起後,他每個月都會把他的全部工資轉到我的卡上。
對於錢,他總是表現得毫不在乎,他說:「寶寶,我要錢沒用,都給你花。」
他會記得我所有的喜好。
會在每一個節假日給我準備驚喜。
他恨不能把他的全部都給我。
我徹底淪陷了。
在我準備好跟家族對抗到底時,顧允廷的身份也顯露了出來。
他慌張地跟我道歉:「對不起,寶寶,我不想瞞著你的,我隻是害怕失去你。」
那一刻,我的眼睛忽然就發起燙來。
大概是沒人能懂,所愛之人,正好是與你相配之人的歡喜。
不僅是門當戶對,雲家還是高攀顧家。
還沒結婚,顧家就甩了個大項目跟雲家合作。
我爸媽高興得合不攏嘴,立刻解封了我所有的銀行卡。
我哥也開始誇我,他說有多少人羨慕他有個好妹妹。
我隻是笑,卻沒人知道,我心裡有幾分高興。
夢境的空間忽然逆轉。
一個孩子,睜著一雙烏黑透亮的眼睛,衝我笑。
他用他的小手,抓我的頭發。
我拿下他的手,衝他虎臉。
他不僅不怕,還笑了起來,嘴裡咿咿呀呀地在喊媽媽。
我抱著他,笑得開懷:「媽媽愛你。」
他親了親我的臉:「我也愛媽媽。」
忽然間孩子的臉開始變得痛苦。
有一雙手,將孩子抱走。
顧允廷抱著另一個孩子赫然出現在我眼前。
他笑著對我說:「寶寶,這才是你的孩子。」
我搖頭,想找回我的孩子。
可黑暗中,狂風驟雨,四面晃蕩。
我找不到方向。
更找不到我的孩子。
8
「孩子!孩子!」
我驚呼著從夢中醒來。
神經還在發著抖。
「煙兒,怎麼了?」
我扭頭看過去,就看到了我的家人。
他們擔憂地看著我,好似真的很關心我。
見我呆怔,我媽即刻握住我的手,心疼地說:「手心怎麼這麼多汗?做噩夢了麼?」
我的意識這才徹底回歸。
我淡淡笑了笑:「就是莫名其妙地夢見孩子不見了。」
我爸:「我才剛看過孩子,長得白白胖胖的,好的很。」
我哥:「孩子長得真好看,真不愧是我外甥。」
他們臉上的笑容那樣開心,看的我心口發堵。
我不禁問:「你們覺得孩子像誰?」
「當然像你,跟你小時候一模一樣,漂亮的很。」
「確實,尤其是眼睛,特別像煙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