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隨冷冷睨他一眼,奪回試卷,小心翼翼地壓在書裡,待會兒放學要拿給小白看呢。
蔣仲寧走過來,用胳膊肘扣住叢喻舟的脖頸:“抄你妹啊抄,隨哥每場考試都是自己做的好吧!”
“真的假的?”
“人家考好了是要去小白那兒領獎呢。”
“這就是愛的魔力轉圈圈嗎。”
謝隨起身接水,抬腿一腳踹叢喻舟屁股上:“轉你媽,別當著老子路。”
就在這時,班主任沉著臉走到班上,衝後排幾個打打鬧鬧的男生很不客氣地喊了聲:“秦驍,你給我出來!”
秦驍臉色慘白地跟著班主任去了辦公室,叢喻舟幾人面面相覷,心底漸漸浮起一絲不安。
下節課是英語課,英語老師讓課代表發了試卷。
班上的同學都拿到了試卷,就連蔣仲寧都拿到試卷了,唯獨剩了謝隨和叢喻舟幾人沒拿到試卷。
沒得到試卷的差不多都是跟秦驍買了英語答案的男生,叢喻舟心下忐忑起來了,望向蔣仲寧的試卷,總分欄是一個血淋淋的38分,是他的風格。
“不是吧,你就考38啊?”
蔣仲寧很老實地回答:“你給的答案又帶不進考場,老子坐下來全忘了,一個都沒記住,就自己隨便寫了。”
叢喻舟咧咧嘴:“你要不要這麼笨,給你答案都記不住。”
蔣仲寧撓撓頭:“你還是...擔心擔心你自己吧,我看這事兒,要遭。”
叢喻舟是真的惶恐起來了,看著周圍幾個拿了答案的男孩都沒有得到試卷,秦驍被叫到辦公室,顯然是事情敗露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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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不對啊,隨哥不是沒有記答案嗎,怎麼也沒得到試卷?”
蔣仲寧聳聳肩,表示不解。
謝隨眉頭蹙了起來。
很快,英語老師表情嚴肅地走進教室,用嘲諷的調子說:“這次你們班的英語平均分,都快超過重點班了,很厲害嘛。”
後排幾個男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知是完蛋了,果然被抓包了。
“班上有幾個同學的分數,跟你們平時的實際成績不太符合,這些同學的試卷,都讓你們班主任扣留下來了,考得不好不丟人,你們知道丟人的是什麼嗎?”
全班同學安靜了下來,沒有一個人回答她的話。
“丟臉的是,拿著本不屬於自己的榮耀,沾沾自喜!”
“你們以為自己考到高分很了不起是不是,在我看來,你們還不如那些考零分的同學,至少他們是誠實的!”英語顯然是非常憤怒了:“我管不了你們,有什麼問題,去和你們班主任解釋吧。”
英語老師拿出空白的試卷:“接下來我們講講考試裡面常見的幾個錯誤。”
教室後排傳來一聲重響,謝隨的桌子被他往前推了推,他倚著椅靠背,抬起了那道漆黑的視線,冷冷地望著英語老師——
“我的試卷呢?”
英語老師被他盯得心裡發毛,板著臉說道:“我說過,抄了答案的同學,你們的試卷在班主任那裡!”
叢喻舟立刻站起來說道:“老師,我們抄了我們認,但是謝隨沒抄啊!為什麼他的卷子也送到班主任那裡去了。”
英語老師冷笑說:“一個每次交白卷考零分的人,你以為及格這麼容易呢!沒抄,說出去誰信!”
“隨哥英語及格了?”
“臥槽!居然及格了!”
“牛逼啊!”
......
幾個男生嘰嘰喳喳地議論了起來,英語老師用力拍了拍講臺:“安靜!說什麼呢!抄來的及格有什麼厲害的!爛泥扶不上牆,不服氣去找你們的班主任,不要在我的課上搗亂!”
謝隨心裡反倒是松了一口氣。
不管別人怎麼想,至少...他對得起這些日子以來自己的努力,也沒有辜負小白為他付出的時間和心血。
現在他最想做的事,是衝到小白面前告訴她,他不是爛泥扶不上牆,他也可以變得優秀,隻要她...願意相信他。
**
辦公室裡,一排男孩垂頭喪氣地站在班主任桌前。
19班的班主任名叫趙德陽,是個四十來歲的男人,兢兢業業奮戰在教學崗位第一線,早年禿頂,現在頭發絲越來越少,眼見著地中海都快變成太平洋了,所以即便是夏天,他也習慣戴著一頂面包帽。
很多學生私底下說,趙德陽的腦門是被他的糟脾氣給撸禿頂的。
他將一沓試卷重重地拍在桌上,幾個男孩的心髒都跟著跳了跳。
“抄答案!抄答案就算了!你們知道你們現在的行為是什麼嗎!是偷竊!如果不是在學校,你們這樣的行為犯法,是要進警局的!”
男孩們咕咕哝哝說:“答案是買的,又不是偷的。”
“你們的分數不是偷來的嗎?”趙德陽一一展開男孩們的試卷:“叢喻舟,98分;李興哲,117;何瑞,104......你們上次英語多少分來著?叢喻舟,你上次考到40分了嗎?”
叢喻舟想了想,好像沒有,他上次好像隻考了27分。
男孩們揉揉鼻子,陰溝裡翻船了,他們也無話可說。
站在最邊上的謝隨忽然開口問:“我考多少?”
班主任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從一堆被捏得皺巴巴的試卷底下,翻出了謝隨的試卷:“抄都抄了,你還不知道自己考多少分嘛?”
答題卡左上角的的總分欄,赫然印著一個嫣紅的90分。
剛好及格。
謝隨既開心,又遺憾,雖然及格了,但是距離小白的獎勵分值竟然還差了一分。
可惜啊。
班主任嘲諷地說:“謝隨你還挺厲害哈,不多一分不少一分,剛好抄及格,算得挺精準,不像你們幾個,抄都不會抄,考這麼高的分,誰信啊!”
謝隨冷聲說:“我沒抄。”
“呵,誰信。”
“不管你信不信,反正老子沒抄,把試卷還給我。”
謝隨說完便奪走了班主任手裡的試卷。
“你還想銷毀證據是不是!”班主任站起身,指著他道:“我告訴你們,這次集體作弊事件,後果相當嚴重,要全校通報批評!”
謝隨拿到試卷了,轉身離開辦公室。
班主任氣憤地衝他大喊道:“謝隨,有膽子抄沒膽子承認是吧,我告訴你,這次作弊事件要記入檔案,這份恥辱,要跟你一輩子!”
辦公室門口,謝隨驀然回頭,漆黑的眸子透出一絲狠戾之氣,嗓音壓得極沉——
“再說一遍,我沒有作弊。”
**
當天下午,學校的廣播開始通報作弊事件的同學名單。
寂白正埋頭修改數學試卷上的錯誤,草稿紙上畫下一個拋物線,聽到廣播裡報出“謝隨”兩個字,她手上的鉛筆芯驀然折斷!
廣播裡傳來教務主任嚴厲的聲音:“作弊是非常可恥的事情,希望全校同學引以為戒!一旦被學校發現,學校一定會嚴肅處理,不會讓這種歪風邪氣在學校蔓延。”
周圍同學興奮地議論開了——
“這次19班英語平均分數都快趕上咱班了,班上有一半的男生都參與了作弊。”
“好像是19班有人翻進辦公室偷答案。”
“我去,誰這麼牛逼啊!”
“謝隨吧,除了他還能有誰?上次他不是溜進監控室,偷了視頻嗎?”
“他怎麼啥都能偷,這身手,放古代那就是江洋大盜啊。”
寂白手裡緊緊攥著鉛筆,指頭的泛白了。
就在這時,她收到了謝隨的短信——
“天臺等你。”
寂白頓了幾秒鍾,起身大步流星走出了教室。
天臺上,謝隨颀長挺拔的身影逆著光,站在階梯上,微微抬起頭。
陽光漸漸埋入了厚重的雲層裡,霞光為層雲釀出一道金色的邊。
蔣仲寧站在他身邊,說道:“隨哥,你別急,待會兒小白來了,我們幫你解釋。”
“解釋有什麼用,老師都不信咱們的話,你覺得別人會相信嗎?”
“沒抄就是沒抄,這也太冤了吧!”
謝隨看了看時間,已經過去半個小時了,她沒有來。
忽而起了一陣風,謝隨將手裡的煙頭捻在了牆上,蹭出一道黑色的痕跡。
他以為他隻要努力就可以爬出泥沼,天真了,他帶出來的一身汙垢,是無論怎樣用力都洗不掉的!
他奢望站在她的身邊,卻不能給她帶來榮耀,隻有髒汙。
謝隨滅了煙頭,徑直走下天臺。
“謝隨,你去哪裡啊?”
“拳擊室。”
“不是不打了嗎。”
“不打,你他媽給老子錢用啊?”
蔣仲寧看到他狹長的眸子裡恢復了過往的戾氣與鋒芒。
走下樓梯,來到教學樓走廊,周圍班級不少同學悄悄用眼睛斜瞥他,低聲議論。
就像看一場笑話。
以為拿著課本裝模作樣地努力學習,他就能變好了,就他這樣的爛泥扶不上牆還想當好學生?
不配。
他永遠不配站在她身邊。
謝隨去教室拿走了黑色的斜挎包,後面還有幾節課,他也不打算上了,包裡飄出那張90分的英語試卷。
他撿起英語試卷,揉成了皺巴巴的一團,揚手扔進路邊的垃圾桶。
媽的,不要了。
路過班主任的辦公室,叢喻舟等幾個涉事的男孩還扣在辦公室裡,似乎是要叫家長過來。
謝隨目不斜視地經過辦公室,卻聽到一個清脆的嗓音傳來,仿佛一滴雨珠打在翠綠的葉上——
“謝隨絕對沒有作弊!”
謝隨的步履忽而頓住了,他偏頭瞥向辦公室,微開的門縫裡,女孩站在辦公室桌前,陽光逆著她的側臉,照著她額前幾縷劉海,泛著通透的光。
寂白面頰微紅,急切地從書包裡掏出草稿本,本子上記著密密麻麻英語單詞。
“老師,我可以證明的,這些都是謝隨近段時間用過的草稿紙。”她將的草稿紙遞給班主任趙德陽:“我一直在幫謝隨補習,他很認真的。”
趙德陽接過草稿本,隨手翻了幾頁,他認得這上面張牙舞爪的字跡,的確是謝隨的沒有錯。
“但這也不能證明,謝隨沒有作弊。”趙德陽皺著眉頭,卷起草稿本指了指牆邊罰站的一排男孩:“這幾個平時就跟著謝隨鬼混,他們自己都承認作弊了,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要說謝隨沒有作弊,誰信。”
叢喻舟連忙道:“隨哥真的沒有抄,他這段時間一直很拼的,以前我們抄作業,他都不屑抄的更別說考試了。”
“那是他懶。”趙德陽哼哼著,看向寂白:“謝隨那樣的人,想讓他學好,除非太陽打北邊兒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