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用手肘戳了戳他:“你有沒有聽我講。”
“嗯,你講。”謝隨強迫自己收斂心神,注意力落到了課本上。
寂白把他做錯的選項一一講了一遍,同時埋頭寫下了幾個基本的語法句式,掰開揉碎了給謝隨講解。
謝隨呼吸著她身體淡淡的馨香,索性直接將下颌擱在她的肩膀上,打了個長長的呵欠。
寂白用筆頭敲了敲他的腦袋:“認真點。”
謝隨打起精神,認認真真地聽女孩講作業,她嗓音帶著某種沙礫的質感,聽著讓人感覺很舒服。
“懂了嗎?”
“不太懂,但你說的我都會背下來。”
寂白笑了笑:“行吧,背下來也行。”
雖然方法笨了一些,不過也沒毛病,英語可不就是要多背背麼。
“差不多就這樣吧,現在很晚了。”寂白將英語書收回謝隨的書包裡:“學校裡你如果有問題,也可以直接來我的班級。”
“嗯。”
“回去吧。”她將書包塞回到謝隨的懷裡:“我送你下樓。”
“行。”
現在時間不早了,謝隨怕自己再待下去,會出什麼幺蛾子,所以也沒有耽擱,跟寂白一起出了酒店大門。
他的自行車還停靠在路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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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隨解開了車鎖,推著車走到寂白身邊:“走了。”
“慢些噢。”
燈光下,女孩臉上掛起清甜的笑意,嘴角的小酒窩若隱若現。
他的心痒了起來,湊過去,輕輕啄了她臉蛋一下。
“唔!”寂白下意識地往旁側縮了縮:“你...”
謝隨單手扣住了女孩的肩膀,慢慢地將她身子掰正了。
寂白白皙的臉蛋漫上了緋紅色,她眨著漆黑細密的眼睫毛,目光別向旁側,不太敢和他對視。
“謝隨...”她喚他的聲音很軟很柔。
謝隨再度俯身過去,輕輕地吻住她的側臉,輕輕地壓下,臉頰肌膚細嫩而富有彈性。
寂白感受到他溫熱的嘴唇,原來這個硬朗的少年的唇...也可以這樣柔軟。
他下颌的小青茬,扎得她的臉痒痒的。
她默許了他這一個克制而溫柔的臉頰吻,手緊緊攥著他的t恤衣角,將衣角攥出了褶皺。
少年熱忱而真摯的感情宛若燎原的烈火,寂白竟有些無法招架了,她輕輕地閉上了眼睛,享受他帶給她那種靈魂深處的顫慄...
謝隨抓起了她的手,牽引著落到了他左邊胸膛處,她明顯感覺到胸腔裡那瘋狂跳動的心髒。
鮮活,熱烈。
他稍稍離開了,寂白感覺被他吻過的地方既灼燙又冰涼,形容不出來那是怎樣的感覺。
“小白,說你喜歡我。”
“我幹嘛要說那種話。”寂白嗓子啞啞的,她垂下了眸子,漆黑濃密的睫毛輕微地顫慄著。
“say you love me,也行。”他還活學活用地拽了英語,不依不饒道:“你總得說點什麼。”
寂白忍不住抿唇,淺淺地笑了起來:“為什麼一定要說點什麼?”
“因為...”謝隨沉吟了片刻,說道:“我想聽你說點什麼,任何話都行。你說的我都會記著,記一輩子。”
路燈在他眼睑處投下了一片陰影。
寂白想了想,柔聲說道:“你閉上眼睛。”
謝隨聽話地閉上了眼睛:“嗯?”
“數一二三。”
“做什麼啊?”
“幹嘛問這麼多,做就是了。”
謝隨閉著眼睛,微微揚了揚嘴角:“那我數了,一、二、三...”
當他睜開眼睛的那一剎,女孩已經跑遠了。
“又騙我。”
空蕩蕩的臺階上,她轉過翩然的身影,衝謝隨揚手:“我沒騙你,謝隨,這輩子就換我照顧你。”
謝隨揚了揚眉,說:“這算什麼!”
女孩沒有回答,踩著夜色走遠了。
謝隨低下頭,忽而間嘴角揚起了一抹清淺的微笑。
原本可以忍受黑暗,若他未曾見過光明,可是現在...
所有的屈辱與晦暗都留給過去,謝隨緩緩抬起頭,望向深沉的夜空。
黑夜盡散,他眼底是一片星河長明。
**
正如寂白所料,她搬出來不過一周的時間,陶嘉芝和寂明志便拉著寂緋緋來到了寰宇大酒店,親自接寂白回家。
寂緋緋看到寂白的酒店房間,竟然比她的房間還要舒適,這令她心裡有點不是滋味。
她原本以為寂白住的是學校外面的那種快捷酒店,還對父母說不要管她,讓她在外面吃點苦頭,自然就會認識到自己的錯誤。
卻沒想到,她在這裡生活得這般舒適自在,完全不是寂緋緋想象的什麼朝不保夕可憐唧唧的樣子。
寂明志和陶嘉芝也是昨天才知道,寂白在老太太的庇護之下,住進了寰宇大酒店。
電話裡,他們第一次見老太太發這樣大的火兒。
“我原以為,要不了多久你們就會把小白接回家,沒想到這都一周了,你們竟然半點動靜都沒有。”
“孩子不是你們生的嗎?走丟了你們就不著急?”
“我這個當奶奶的都替你們感到羞愧!”
“要是出走的是寂緋緋,你們還會這樣穩如泰山嗎!”
寂老太這連珠炮似的質問讓父母腦子都傻了,他們沒想到這件事居然會鬧到老太太那裡去。
“不是,媽...您聽我解釋,是白白她自己...她自己要走的。”
“她還是個孩子,難道你們也都還沒長大嗎!”
“媽...”
“我給你們一天時間,立刻把小白接回去!不然...有你們好看的!”寂老太說完重重地掛掉了電話。
於是父母生拉硬拽,拽著寂緋緋一起來到了寰宇大酒店,“誠意滿滿”地來接寂白回家了。
他們不敢不聽老太太的話,本來家裡能幹的兄弟姊妹眾多,寂明志已經很不受重視了,一直都是老太太在幫扶著他們的小公司經營下去,如果再失了老太太的歡心,那可真就是爛泥扶不上牆了。
“白白,你就跟我們回家吧,是爸爸媽媽不好,之前不該對你說那樣的話。”
寂白知道,他們並不是真心誠意要認錯道歉,隻不過礙於老夫人的情面,不得不向她低頭罷了。
寂白並沒有理會寂明志和陶嘉芝,她目光落到了寂緋緋身上,平靜地問:“姐姐怎麼說?”
寂緋緋在觀察她的房間,寰宇大酒店這麼高端的vip客房,她還從來沒有住過呢。
“爸、媽,我看妹妹在這裡住得挺舒心的,再回咱們家恐怕已經住不慣了吧,畢竟她的房間比這兒可小得多呢。”
寂緋緋略帶諷刺地看著寂白:“鳥兒揀高枝兒飛了,哪裡還會想得起生養自己的老巢。”
的確,寂白在家裡的房間是最小的次臥,而寂緋緋的房間則是最大的主臥。
不僅僅是房間,在漫長的成長時光裡,家裡最好的資源都是消耗在寂緋緋的身上,寂白吃的用的,全都是寂緋緋剩下不要的。
當年搬進大宅,家裡的房間安排全都是寂緋緋先行挑選,她挑了最大的主臥,然後又選了自己的練功房,把剩下最小的保姆房留給了寂白。
這些生活裡可見或不可見的不公平,寂白早已經習慣並且麻木了,所以從來沒有爭執過什麼,因為沒有用,她爭不過寂緋緋。
“我是有些住不慣家裡的房間了。”寂白望著寂緋緋,淡淡道:“那不如姐姐把自己的房間讓給我。”
此言一出,寂緋緋啞口了。
她本來是想諷刺諷刺寂白,沒想到居然被她套路了。
寂明志說:“你想住姐姐的房間?”
寂白本來是沒想這茬,既然寂緋緋自己提出來,她索性說道:“是,我想和寂緋緋換房間。”
“爸媽!絕對不行!憑什麼我要和她換啊!我不換,堅決不換!”
陶嘉芝皺著眉頭說:“白白,為什麼你一定要住姐姐的房間啊?”
“因為她的房間大啊。”
“白白,聽話,不要胡鬧了,這麼多年你住小房間,不都習慣了嗎,現在鬧別扭要和姐姐換房間,這不是任性嗎?”
寂白冷笑了,她所有的習慣,都是被他們逼出來的習慣,是他們的偏心,讓她習慣了忍耐。
現在,寂白不想忍了。
“讓我回去就這一個條件,你們考慮吧。”
她說完,不想去看父母的臉色,拿著自己的課本去了商務辦公桌,開始復習功課了。
陶嘉芝和寂明志面面相覷,然後同時望向寂緋緋。
“你們...你們看我做什麼!”寂緋緋急了:“你們不會真的要讓我和她換房間吧!”
“那什麼,緋緋,隻不過是換個房間而已,沒什麼的。”
“姐妹之間,本來就應該互相謙讓。”寂明志一錘定音:“就這麼決定了,今天回去就換房間,讓妹妹住你的主臥,你住次臥。”
寂緋緋從來沒有受過這麼大的委屈,她眼睛紅了:“憑什麼!”
寂白冷冷地抬起頭,心說這就受不了了嗎。
憑什麼,憑本事。
這個世界不應該由弱者說了算,謙讓是情義而不是道義。
寂白料定了父母即便偏愛寂緋緋,但是他們不敢不聽寂老夫人的話,畢竟全家人的吃穿用度都是靠著他們經營的分公司,而分公司又全靠寂氏集團總公司的幫扶而維系著。
所以今天寂緋緋讓也得讓,不讓也得讓。
寂白早已經不指望父母能夠回心轉意,現在她能依靠的人,隻有自己。
當天晚上回到家,父母便張羅著,讓寂緋緋跟寂白換了房間,寂白憋屈了這麼多年,今天總算是揚眉吐氣。
寂緋緋的房間很大,不僅有屬於自己單獨的浴室,還有衣帽間和書房間。
當寂緋緋從衣帽間出來,抱著自己多得數不清的衣服,一股腦塞進了寂白那小小的衣櫃裡,簡直都要被氣哭了。
“這衣櫃這麼小,怎麼裝衣服啊!”
寂白倚在門邊,冷冷道:“因為你的衣服太多了,不是嗎。”
寂白常年累月也就那麼幾件衣服,一個小小的衣櫃,綽綽有餘。
現在她要讓寂緋緋好好感受一下,這些年來她過的生活,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還有的她的苦口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