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寧安趁機溜走。
被攔在門外的姑娘也看見了陸無憂,正朝著他揮揮手:“是我啦,哥。”她看起來依然灰頭土臉的,背著她的小包袱,旁邊還跟了個同樣灰頭土臉的年輕男子。
陸無憂抬了抬下巴道:“所以這是怎麼回事?”
一會後,花未靈拿著湿布擦著自己髒兮兮的小臉道:“你不是非要把他送去停劍山莊嘛,看他慘兮兮的,我剛好順路就走了一程,結果你不知道,路上居然又遇到了刺殺!而且一次比一次兇險,放著不管感覺到不了莊裡,他就要死了,我就隻好又把他帶著了。”
慕凌也在旁邊十分優雅客氣地拿著湿巾擦拭髒汙。
“走走停停走到半路上,就聽聞哥你被關詔獄了!之前嫂子說過,詔獄和《洗冤記》裡的死牢一樣可怕,我就想,我不能放著你不管啊,我得去劫獄……所以我又折回了上京。”
賀蘭瓷:“……?”還有這回事。
“結果我還沒到哥你就被放出來了,聽說又去了晃州,我隻好跟過來看看你還好麼?”花未靈擦幹淨臉,又整理了下凌亂的頭發,“剛才在渡口,看見一個笑得好猙獰的大漢,我跟他打了一架,然後聽他說你在這裡,就過來了。”
賀蘭瓷:“……是孫李嗎?他應該是去迎接的。”
不過花未靈這個速度還真是一如既往。
花未靈撓了撓頭道:“我還以為是攔道的。”
慕凌笑得有些無奈道:“我想攔,沒攔住。我們這一路遇到的危險著實多了些。”
陸無憂目光森森看了他一眼,對花未靈道:“我沒什麼事,所以你過來有人跟著你嗎?”
花未靈道:“沒有啊,我真的都甩開了,所以才覺得奇怪。”
“行了,我知道了。”陸無憂重又看向慕凌道,“慕公子,借一步說話。”
慕凌意有所覺,動了動唇,還是笑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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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剛走到角落,陸無憂手上就已經閃出刀刃,刀尖抵著他,他慢吞吞道:“是你故意招惹來的吧,你跟著我妹到底想幹什麼?”
慕凌舉起雙手,一副無辜模樣道:“我真的不知道,我失憶了,這不是假的。”
“失憶了和你無辜是兩碼事。”
慕凌低頭看著寒光冷冷的刀尖,也慢吞吞道:“但沒有花姑娘的話,我現在可能已經死了。陸大人,我是當真沒有惡意。”
***
外面,賀蘭瓷看著花未靈,欲言又止:“要不我先帶你換身衣裳吧。”
花未靈剛想點頭,就聽肚子咕嚕叫了一聲,她揉著小肚子,吸了吸鼻子道:“什麼味道,好香。這一路都沒什麼好吃的。”
周寧安見陸無憂走了,趁機道:“娘,肉切了多少?我們先吃古董羹吧!別管他了!”
花未靈聞聲,又看了一眼周寧安,大驚道:“嫂子,你們……居然都這麼大了,等等,我是不是像話本裡一樣一下錯過了好多年……”
賀蘭瓷揉了她的腦袋:“沒有,這個不是親生的,別擔心。”她看向陸無憂的方向,猶豫道,“要不再等他一會。”
畢竟他剛才看起來也餓了。
一刻鍾後,五個人圍在桌前,中間是咕咚冒泡的銅爐,邊上放滿了羊肉和涮菜。
賀蘭瓷低頭放菜,花未靈舉著筷子擦口水,周寧安看了一眼陸無憂也正坐著舉起了筷子虎視眈眈,陸無憂眸光淡淡似笑非笑,慕凌則笑得一臉純良和善。
一時還有種微妙的劍拔弩張。
花未靈笑出兩個梨渦,和氣道:“別那麼緊張,嫂子說肉夠吃的!不用搶。”
賀蘭瓷是真的欲言又止:“……”
我覺得氣氛劍拔弩張不是因為這個。
還能好好吃古董羹嗎?
作者有話要說: 光是腦補這個合家歡(?)的畫面就忍不住開始笑也不知道為什麼。
中間,陸某人也不是沒有想過廚房play
帳幹,推官的別稱
三府,通判的別稱(ps:二府是同知)
府臺,知府的敬稱
*引用自西漢·戴聖《禮記·禮運》
*引用自戰國·曾子《大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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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4.八四章
第八十四章
古董羹還在咕嘟咕嘟煮著, 沸騰的熱氣裡,鮮香滾滾。
這一頓吃得著實有幾分尷尬。
大抵隻有花未靈毫無芥蒂,一口接一口, 吃得熱火朝天, 甚至卷起了袖子, 陸無憂準備的蘸料有兩種, 一種柔和, 一種辛辣,花未靈挑了辣的,吃了一會就吐著舌頭, 小臉上熱汗直流。
“好辣啊,但是好好吃——這個叫什麼?”
周寧安道:“表姐, 叫古董羹啦,你看這菜放進去‘咕咚’一聲,所以就這麼叫了……”
說著,他左顧右盼,一邊看熱鬧一邊吃,頗有幾分看熱鬧不嫌事小。
賀蘭瓷夾著菜, 能很明顯的感覺到坐在她旁邊不對付的兩人暗潮湧動。
很擔心他們一言不合吵起來, 把桌子給掀了。
——雖然事實上,還是他們倆吃得最多。
賀蘭瓷沾了蘸料,放進嘴裡,心想,嗯,果然還是因為古董羹很美味。
大盤子大盤子肉掃進去,賀蘭瓷還去又切了幾盤羊肉,花未靈都吃飽了抱著肚子在椅子上舒服地嘆氣, 陸無憂和慕凌仍然在一筷子一筷子慢條斯理地進食。
陸無憂拍開一壇子陳釀,冷眼挑起問:“喝酒麼?”
賀蘭瓷也是頭一次知道,他挑起眼睛看人時,可以不帶勾引意味,隻餘挑釁。
慕凌溫聲客氣道:“不用了,多謝陸大人好意。”
用膳時是傍晚,現在已月上梢頭,賀蘭瓷放下筷子,陸無憂遞了一個眼神過來,她心領神會,把周寧安撵回去看書,又拉著花未靈去沐浴換衣。
回來時,正聽見兩人在聊。
“我也沒有非要幹涉我妹生活的意思,但你做人能坦誠點麼?”
慕凌嘆氣道:“是我說什麼陸大人你都不肯信,我是確實不記得前事,也對那些不是很感興趣,雖然牽連到花姑娘這點我不否認,但我確實無可奈何,我有個問題……”他似乎也很納悶,“我就看起來這麼不值得信任麼?我仔細回憶過,我也沒做什麼壞事吧。”
賀蘭瓷心道,能比陸無憂當年顯得還不坦誠的,也是少有。
花未靈就留住在他們偏院裡,慕凌被陸無憂撵去外院住了。
既然來都來了,花未靈得知賀蘭瓷在準備書院,自告奮勇去幫她挑選護院,還又去疏通河道的河堤看了,踩得褲腿上都是泥點子也渾不在意,還滿臉興奮跟她說“我也想去”。
賀蘭瓷不由道:“……你想去幹什麼?”
花未靈道:“挖河啊!我拿鏟子挖得比他們快多了!”
——賀蘭瓷算知道她是怎麼弄得這麼髒兮兮的。
她艱難道:“這個應當用不著你。”
花未靈悵然道:“哎,慕凌也這麼說,還說我會給他們添亂。”
慕凌就這麼不緊不慢地跟著花未靈,賀蘭瓷悄悄觀察了幾日,發覺他人不老實,但至少行為還算規矩。
陸無憂這幾日倒是被架空了個徹底,嚴知府似是防他再插手,議事決議都有些避著他,不過陸無憂也樂得清闲,在府衙裡悠然喝著茶。
***
這一日夜裡,他和賀蘭瓷還在那張咯吱亂響的床上躺著。
陸無憂闲下來反而有點睡不著,賀蘭瓷白日忙碌,倒是很快就眯上了眼睛,蓋著被褥,隻露出一張貼著軟枕的精致小臉,側身睡得乖巧,呼吸輕軟,睫毛細密垂下,紅唇還有些微張。
雖然賀蘭瓷說了不介意在床以外的地方,但他好像也沒來得及實踐。
看她睡熟陸無憂也不好打擾,便徑自側身研究了一會她的臉,從心猿意馬到心痒難耐,再復歸於平靜,還在用他那顆空闲下來的大腦考慮著,當初在青州怎麼沒覺得她長得這麼好看。
到底是她長變了,還是他的心變了。
好像也無從分辨。
淡淡香氣襲來,因為她側身的姿勢,那件不甚厚實的寢衣還松松露出了些許誘人的弧度,隨著呼吸起伏,墨色碎發散在鬢邊,輕撫著活色生香的面頰,好像隨時會睜開眼睛,慵懶呆怔地看著他。
這時候的賀蘭瓷會格外的好親。
正想著,夜深人靜時分,因為過於耳聰目明,陸無憂聽見外院傳來極為細微的響動。
他凝神聽了一會,索性爬起來穿衣出門。
賀蘭瓷其實迷迷瞪瞪,還未徹底睡著,眯著眼睛見陸無憂在穿衣出門,還以為出了什麼事,等他走了,賀蘭瓷也掙扎著下床,穿了衣裳想出門看看。
結果一看便清醒了,那位慕凌慕公子正大半夜推門而出。
大晚上,街面人煙稀少。
慕凌越走越偏,終在某處停下了腳步。
陸無憂則沒走兩步,就感覺到後面那個跟過來的姑娘,用眼神問她怎麼還沒睡,賀蘭瓷一臉好奇地指指遠處,陸無憂略一頓,便把她抱了起來。
——反正帶她看戲也不是一回兩回了。
慕凌停下腳步,不一時面前便出現了一個青白面無須的中年男子,那男子恭恭敬敬對著慕凌拱手,滿面俱是無奈。
然後他和賀蘭瓷兩人都聽見了一聲清晰的“少主”。
“……?”
賀蘭瓷和陸無憂面面相覷,眼神交流。
賀蘭瓷:怎麼他也叫少主?
陸無憂:這我怎麼知道?大抵是這個稱呼爛大街了,我下回讓他們換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