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無憂摟著她的腰道:“有這個打算,不過河道衙門還能商量,指望朝廷撥款是不可能的,隻能自己想辦法。”他語氣尋常道,“這裡通路確實不便,我們走陸路,可能要比水路晚半個月到,但水路狹窄,吃水淺又不利於行商,所以哪怕是單純為了我們日子好過點,能把水路拓寬,河道疏通了,也會舒服很多——不像現在想要張做工好結實點的床都沒有。”
賀蘭瓷覺得陸無憂說得輕巧:“但是這需要很多人力,錢銀,以及……你知道怎麼疏通河道嗎?”
陸無憂理直氣壯道:“當然不知道,所以我剛修書一封給我外伯祖父,讓他介紹點能幹的人來。”
賀蘭瓷這才猛然憶起,他外伯祖父周固文就在工部任職,還是都水清吏司的郎中,對這些水利工事也應當很熟,她不由道:“所以你昨天寫家書是在寫這個???”
陸無憂笑道:“不然你以為?”
她跟他成婚這麼久,壓根就沒見過他怎麼寫過家書。
“……還以為你日子過得太苦想家了。”
陸無憂隨口道:“絕不可能,我壓根就不怎麼糾結於情……”他頓了頓,岔開話題,“對了,人手剿完匪不就有了,至於銀兩我這不是正在籌……”
***
“發什麼呆呢?”
賀蘭瓷託著東珠,把思緒抽回來,糾結道:“那我們要也想辦法賺點嗎?不然你收上來這些錢銀……”估計也是不夠的。
陸無憂道:“自己做生意太麻煩了,也有風險,沒必要事事親力親為,我已經準備去找東風不夜樓——就是那個和我家有往來的商號,讓他們也稍微出些,等真的疏通以後往來貨運,可以免徵或少徵他們船稅或關稅,具體還可以再商量,反正商人為利,也不會讓他們吃虧……說不準,晃州境內的兩國通商也可以稍微規範一二。”
賀蘭瓷想了想道:“我姑父以前在戶部,對這些應該很熟,我也去信一封幫你問問。”她晃了一下神,“你真的在被貶謫嗎?”
陸無憂聳肩道:“改善生活而已,總不能晃州窮苦,我們也得過窮苦日子,話說……”他轉眸看她,“你要捧著那個東珠多久?”
賀蘭瓷臉頰一紅,猶豫著,揣兜裡了。
恰好他們又路過一個首飾鋪子,這邊不管是發簪還是耳墜、戒指、項鏈都格外風格粗獷,別有風情,陸無憂見她看去,有些意外,難得賀蘭瓷會對這些感興趣,怕她不好意思,他立刻停下腳步道:“我在這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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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蘭瓷略略遲疑,還是點點頭,快步走了過去。
停在攤子前,賀蘭瓷低著頭,指向一枚男子發簪,小聲問商人:“這個多少錢?”
陸無憂等到賀蘭瓷回來,才見她臉頰似乎比走之前還更紅一些。
她嘀咕道:“你還說這裡便宜……”
陸無憂忍不住逗她:“所以你是買了幾百兩嗎?”
賀蘭瓷抬高聲音道:“我都沒帶那麼多銀子出來!”
“我帶了,你真要是想把鋪子買下來,也不是……”
陸無憂話音未落,就看見賀蘭瓷攥著什麼,手忙腳亂地往他懷裡一塞,塞完,她偏過頭,頰邊緋色一片,含糊道:“我沒怎麼買過這些,要是你不喜歡……”
他低下頭,隻見自己的掌心,正擺著一枚嵌了銀紋,簪身如蟒,色澤漆黑古樸但造型風騷張揚的男子發簪。
簪身上帶著她手指緊握殘留有的餘溫。
賀蘭瓷還在有些窘迫地輕聲道:“不是特別貴,我就是一眼看去,覺得還挺合適……”
好一會,她才聽見陸無憂輕而低的聲音:“給我的?”
賀蘭瓷緊張道:“……都塞你手裡了。”
陸無憂似乎也意識到這個問題很傻。
隨後,他很快便一根根手指收攏,握住那枚簪子,仿佛找回了自己的聲音般,輕笑道:“在你眼裡我就這個形象?”
“……所以你不喜歡嗎?”
“當然喜歡。”
作者有話要說: 無獎提問:某人此刻心裡活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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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ZHAI的火箭炮,肖榆、吃貨貓、木英格□□iler的手榴彈,17705775、幸村精市的雛菊、16360051、上天欠我個牛子、53497383、相府門生、寫在風裡、大臉貓愛吃豆腐腦、果然的書堆、Antares、從未入他眼、是飄君呀!、土豆與鐵窗的地雷。
◎79.七九章
第七十九章
陸無憂嘴上輕飄飄說著“當然喜歡”, 但簪子收進懷裡,便也沒有拿出來。
賀蘭瓷仍有些忐忑,畢竟這簪子造型實在招搖, 陸無憂不管人如何離經叛道, 外表看去永遠是溫文得體, 清貴優雅的翩翩公子。
隻是她看到, 不知道為什麼心頭一動, 縱使有點肉疼,但還是掏錢買了。
正想著,發現自己垂在身側的手驀得被人攥住了。
賀蘭瓷一驚道:“怎麼了?”
陸無憂說話的語調都在輕飄飄的上揚:“沒什麼, 怕你走丟了。”
“才不會。”賀蘭瓷下意識反駁,又忍不住四處看, “大庭廣眾……”
這麼握著手,似乎有些不成體統。
但她想要抽手,陸無憂卻又攥得很緊,甚至他拇指還撩撥似的,在她的掌心微妙地劃著圈。
賀蘭瓷抽手不成,猜測陸無憂是不是要以指為筆, 偷偷跟她說什麼, 辨認了一會,發現他隻是單純地,毫無目的地撩著她的掌心。
就好像這是什麼很有趣的事情。
她掌心都微微發燙,還有些輕微的酥麻感,不自覺低首道:“你打算就這麼握著麼?”
陸無憂慢悠悠道:“要不是在外面,我想做的,當然不止這麼多。”
“……”
她猶豫了一下,又道:“你不試試嗎?”突然意識到自己的話有歧義, 她連忙道,“我是說簪子!”
陸無憂卻跟沒聽見似的,轉頭一副很驚訝的表情看她道:“如果夫人有這個想法,我可以去那邊借個帳子。”
“……你正經點!”
“好吧。”陸無憂笑道,“這不是有點舍不得。”
賀蘭瓷覺得他在找借口:“我之前不是送過你荷包……”也沒見他舍不得。
“那不一樣。”
“怎麼不一樣?”
你那時隻是單純想要繡個荷包給自己的夫君罷了。
至於夫君是誰,並不重要。
賀蘭瓷沒等到陸無憂的回答,卻見他突然指向遠處道:“那邊是馬市,要去看看嗎?運氣好的話,說不準能碰上你想要的好馬。”
都不記得是多久前的事了。
想起之後一連串的麻煩,賀蘭瓷心有餘悸:“還是不用了。”
陸無憂道:“主要是,我們驛館也需要幾匹馬,剛好去挑挑看。”
賀蘭瓷想著也是,頓時眼前亮了幾分,道:“那我跟你去。”
好久沒騎馬,賀蘭瓷還有些懷念。
踩著馬镫,肆意奔騰了一陣子,身上都跑出薄汗來,賀蘭瓷才身體松快地從馬背上下來。
陸無憂正在付銀兩,叫人待會把馬匹送去隨原府的驛館,順便打聽著什麼。
賀蘭瓷湊過腦袋來聽。
陸無憂揉了一把她的長發,道:“走了,那邊還有新鮮羊肉,你要不要嘗嘗?忘了跟你說……”他眸光中閃過些許得色,“我肉烤得還不錯。”
知道陸無憂或許會些廚藝,但從來沒見他動過手。
商販的羊肉是現殺現宰,有些膻味,但看起來異常新鮮,陸無憂找了個火堆,叫人搭上架子,手指間刀片一旋,動作極為利索地切肉,串籤,倒了點酒,又撒上不知是什麼的香料,然後便放到火上烤。
賀蘭瓷其實很少見他動刀動手,託腮坐在一側看。
那柄小刀在陸無憂指間,仿佛有生命一般,旋轉間銀光爍爍,上下翻飛切割,如臂指使,很是花裡胡哨,但好看也是真好看。
剛才旁邊都不由自主有人開始圍觀。
不一時,羊肉上了色,一粒粒油脂從肥而不膩的羊肉上溢出,順著肉籤下流,登時一股濃鬱的烤肉味噴香四溢,令人口舌生津。
陸無憂動作嫻熟地旋轉著肉籤,又加了些香料,淋上點醬汁,還擠碎一隻青果,將汁水澆滴上去,香味便更重了,肉還在滋滋作響,表皮金黃酥軟,色澤極為誘人。
賀蘭瓷都有點忍不住,眼睛發直。
陸無憂莞爾道:“口水擦擦,一會就好。”
賀蘭瓷回神,薄怒道:“我沒有流口水。”
“行了,差不多了。”陸無憂遞過去一串,“稍微吹吹,別燙到嘴。”
入口是賀蘭瓷都沒想到的美味,極其直接的鮮美多汁,肉都很大塊,表皮烤得焦酥香脆,內裡的肉卻很嫩,軟而不柴,配合油脂,鮮嫩得幾乎入口即化。
賀蘭瓷吃完一串,才後知後覺意識到,光天化日這樣在眾人面前,手口並用地吃肉,當真毫無形象可言。
但是……她把最後一塊肉咽下去,小聲道:“能不能再給我一串?”
陸無憂看她紅豔豔泛著油光的唇瓣,忍不住靠近了一點。
賀蘭瓷嚇了一跳。
這周圍可都是人!
陸無憂盯著她的嘴唇,神色淡定地取出塊帕子,幫她擦了擦道:“想吃多少都有,別撐到就行。”
……他剛才一定是想親她吧。
賀蘭瓷腦子裡沒來由冒出這個念頭。
她接過帕子,按了按唇道:“回去再親。”
“嗯。”陸無憂應聲,帶點笑意,又遞過去給她一串烤好的。
“不過你這是哪學的?”
陸無憂道:“不是跟你說過,小時候因為我娘老愛下廚,我和我妹苦不堪言,隻好自力更生,偶爾會打些野味,給自己加餐,所以被迫學的,不然誰想做這麼麻煩的事情。當然你嘗著味道不錯,大抵也有這邊香料的功勞,有不少上京都不常見的……”
賀蘭瓷琢磨著道:“你要是覺得麻煩,我可以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