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側美貌少女垂著眸,多少顯得有些疲憊,但聞聲,她又抬起頭來道:“嗯,這些日子真的多謝楚小姐了。”
賀蘭瓷是真的體會到陸無憂臉都笑僵的感覺。
她不擅長與人交際,但好在,身份與臉擺在這裡,不需要她太努力與人攀談,便能搭上話。
賀蘭瓷第一次覺得自己這張臉還是挺有用的,而且已嫁且即將變寡婦的身份也比出閣前方便了不少,至少那些女眷看向她時,不少都心懷些同情。
陸無憂的傳言已經放出去了。
她也積極配合,說想弄清楚自己夫婿之死有沒有蹊蹺,但私底下卻對那些官員女眷放出別的風聲,如她已經拿到了陸無憂給她留下的東西,但惴惴不安之下,想尋人投靠,又或者她已經找到了投靠的對象,但仍有些不安……
反正種種說辭皆不相同,且都各留一線。
是後來她和陸無憂在胭脂鋪裡商量過的——那處倒是被兩人徵用了,濟王妃的侄兒則成了個很好用的幌子,每每顫顫巍巍替他們在外面守門。
得知陸無憂身死的消息,在上京就有大把來獻殷勤的,益州雖然不自量力的人少了點,但也不是沒有。
好在賀蘭瓷應付起來也已經得心應手。
“你見到居鏡全了?”
賀蘭瓷點點頭道:“不知道他信沒信,但他看到你給我的那本賬冊,已經答應會護著我,幫我查清真相,我假裝抽噎了一會,然後跟他說我懷疑是布政使藍道業所為,因為你還留有了別的證據……”
陸無憂點頭,兩人又聊了一會,就見他從下面取出了一塊與膚同色柔軟的東西。
賀蘭瓷還在納悶,陸無憂已經把這玩意戴到腦袋上了。
他稍微拽扯了一會,臉上便成了濟王妃侄兒的模樣。
賀蘭瓷驚道:“這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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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無憂道:“易.容面具而已,怕直接頂著這個嚇到你,就先跟你打個招呼。”
這面具極為細膩逼真,連眼睛輪廓都能改變,瞳色有細微差別,但不仔細看幾乎看不出來。
陸無憂衝著她擠了下眼睛。
賀蘭瓷道:“……你還是別擠眼睛了,看著太別扭了!”
陸無憂聳肩道:“我盡量。”
“還有你……”賀蘭瓷未雨綢繆道,“不許頂著這張臉親我。”
陸無憂倒真愣了一下,隨後道:“你閉上眼睛不都……”
賀蘭瓷默默道:“我喜歡你原本那張。”
陸無憂摸了把自己的臉,又笑道:“好吧,現在是醜了點。不過身份方便許多,被撞見隻當我是你死纏爛打的追求者。”說話間,他甚至還改變了一下說話的聲音,和濟王妃侄兒有七八分相似,“待會我還會改變下身形。”
賀蘭瓷一開始還沒覺得他這個想法有什麼。
直到宴席上,看見他大大方方披著濟王妃侄兒的皮出現,神情惟妙惟肖與人交談,若不是他衝她擠眼睛,賀蘭瓷差點都沒認出來。
……膽子也太大了吧!
正想著,布政使夫人的丫鬟來請她。
賀蘭瓷略一打點起精神,便過去,不一會她便開始神色黯然道:“實在多謝夫人憐我……”
有臉加成,三分的神傷也能顯出十分來。
那位夫人也很心疼般道:“小夫人你與我女兒一般大小,我拿你當女兒看,你如今也還年輕,切莫過分傷懷,你上次託我去問,我問過了,那火災實在隻是意外……”
賀蘭瓷卻可憐兮兮地搖頭道:“不是意外,我夫君給我留了東西,是有人想害他,但我一個人弱女子實在無人可求。我衙門都跑遍了他們也隻是互相推諉,河臺大人倒是家父舊識,他跟我說應來找藩臺大人,還說藩臺大人一定知道……我與夫人一見如故,甚是投緣,才敢來叨擾……我願意把我夫君留下的東西給藩臺大人,不知能不能請藩臺大人幫幫我……日後無論有什麼用得上的地方,我定銜草結環以報。”
對方願不願意幫忙,她都有另外一套說辭準備著,再一步步誘導。
又演完一場,賀蘭瓷更疲憊了,她坐在廊下歇了會,感覺到肩膀被人拍了一下,一轉頭就看見濟王妃侄子那張臉。
著實很是驚悚。
然而聲音卻是陸無憂的,他道:“辛苦了,實在不成,還是等……”
賀蘭瓷道:“我還可以,就是有點怕事敗……”
“那也無妨,畢竟盡力了。”
陸無憂在她旁邊立著,此處足夠偏僻,身影又遮掩在柱子後,從外面看幾乎看不分明:“我還在查沈一光——就是那位監察御史的案子。他還真是個慘人,家貧,幼年喪父,被母親一手養大,快三十歲才中了進士,準備娶妻時母親亡故,又回去守了三年重孝,好不容易回來升了監察御史,第一次巡檢,就在益州丟了性命。無妻無子,友人都沒有多少,被流寇劫匪這麼弄死,連屍首都尋不到。在益州結識的朋友也就那麼兩三個,隻知道他死前對益州官場頗為不滿,準備再寫一封奏疏彈劾,但那封奏疏我在他益州住處挖地三尺都沒找到……對了,聽說他還有個紅顏知己,是煙雨樓的清倌,叫葉娘,沈一光似乎攢錢想替她贖身,可惜應是不能。我還讓青葉去探了,對方一提到沈一光便敷衍了事,說客人太多,根本不記得了。”
賀蘭瓷沉吟道:“那你還打算怎麼查?”
陸無憂隨口道:“用濟王妃侄子的身份再探探,對草包紈绔應該沒那麼多戒心,我還打算去煙雨樓……”
賀蘭瓷道:“煙雨樓是什麼地方?”
陸無憂咳嗽了一聲道:“我很潔身自好的,不怎麼去……”
賀蘭瓷瞬間便懂了。
說實話,她雖然相信陸無憂,但還是有那麼一分的別扭。
卻聽陸無憂道:“你要是不放心,那就跟我一起去。”
賀蘭瓷遲疑道:“……我怎麼去?”
陸無憂道:“你也喬裝一下就是了,我面具不止一個,反正你不是也挺喜歡穿男裝的。”
賀蘭瓷剛想點頭,但又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胸前。
陸無憂也怔了下。
她這個身形真要扮成男子也有點難度。
“要不,你扮成我新歡算了。反正曹顯安這畜生常幹這種帶新納的美人招搖過市的事情。”陸無憂又補充道,“你女子的身份也更方便試探。”
曹顯安就是濟王妃侄子的真名。
賀蘭瓷勤學好問道:“我沒試過,這要怎麼扮?”
陸無憂在她身上打量了一下,移開視線,手抵著唇,思忖道:“你就……嬌俏一點,粘人一點,再撒撒嬌什麼的,最好能掛在我身上。”
賀蘭瓷愣了愣道:“……怎麼掛?”
陸無憂拽起她一隻胳膊,搭在自己肩膀上,同時一手攬住賀蘭瓷的腰。
賀蘭瓷被他突然拽過來,站不太穩當,踉跄著往他身上倒,直撞進胸膛裡,幾乎隻能攀著他才穩得住身形。
“差不多就是這樣。”
賀蘭瓷怕被人看見,手忙腳亂推開他道:“這路都走不了了!”
抬頭就對上那雙笑意盈盈的眸子,臉孔是陌生的,但透著狡黠妖裡妖氣的眸光則格外熟悉:“走什麼,我抱你,你負責柔若無骨就行了。”
賀蘭瓷僅有的印象還是那次去清丈時,那個意圖不軌的管事安排的。
好像,當時,是差不多……
至於撒嬌和粘人,大概就是像她表姐姚千雪那樣吧。
她琢磨著道:“……那我試試。”
既然是演的,應該也不難。
賀蘭瓷很快就發現自己錯了。
曹顯安本人目光哀哀怨怨地目送他們乘著他奢華的馬車離開,陸無憂幾乎一上車就開始入戲,擺出一副紈绔子弟的懶散模樣,要易了容的賀蘭瓷先演練一下——她也沒想到這世上還真有法子可以改換容貌。
賀蘭瓷努力小鳥依人。
陸無憂點評道:“僵硬,不夠嬌軟。”
賀蘭瓷隻好實話實說:“我也沒想到對著你這張臉我……”倍感尷尬。
陸無憂想了想道:“那這樣吧。”他幹脆一把揭開面具,然後把賀蘭瓷按向馬車車壁,唇印上去。
在馬車快到之前,陸無憂才松開她。
賀蘭瓷已經呼吸急促,身子發軟,易容過的面容依然透出嬌豔的緋紅,她雙手撐著,差點倒在車座上。
陸無憂這才把面具又重新戴回去,低聲道:“這樣可能差不多。”
賀蘭瓷不由抬眼瞪他,水光潋滟的眸子裡全是潮湿的豔色。
陸無憂把帷帽扣在她腦袋上,提醒道:“時間不夠再親一回了。”
賀蘭瓷無語道:“我知道,沒讓你再親!”
陸無憂道:“那就少瞪我。”
馬車在煙雨樓前停穩。
明明已過了戌時三刻,外面仍舊人聲鼎沸,似乎極是熱鬧,但又有所不同,不止絲竹琴樂,還能聽見許多女子的嬌笑聲。
不等賀蘭瓷去看,陸無憂已經毫不猶豫地抱著她從馬車上踏下來,賀蘭瓷又迅速把腦袋埋進他肩膀裡。
陸無憂笑了聲,道:“你行不行?不行就在馬車裡等我。”
賀蘭瓷悶聲道:“我可以的,你等我適應一下。”
作者有話要說: 瓷瓷,每天都在努力適應她老公的節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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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點題外話:
有人不想看官場,我也不想寫啊!
現在流的眼淚都是當初寫文案時腦子進的水。
陸無憂!都怪你!要當什麼權臣!
你要想當武林盟主那我多輕松啊!
眼淚哗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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評論區發100個紅包祝福我們小夫妻演藝活動順利。
感謝周末13723705389的火箭炮,10、宋雲笙的手榴彈,Lalalala、我努力不挑食、遊離者、星河有你、時生、,,,、、Antares、45381376的地雷。
◎65.六五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