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無憂道:“……?誰跟你說我擅長的?”
賀蘭瓷道:“呃,我親眼所見。”
她又不是沒見過他在那些姑娘小姐間長袖善舞,堪稱是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
陸無憂不得不再湊近一點道:“那可不是一樣的狀況,這我雞皮疙瘩都起來了,而且我沒告訴過你嗎,我其實挺不喜歡敷衍這種事情的……都是迫不得已。”
他以為賀蘭瓷總該放過她。
沒想到,她繼續不依不饒道:“……那你再迫不得已一下。”
陸無憂回看賀蘭瓷。
賀蘭瓷也定定望著他。
兩人對視著,成婚後難得有一回,分毫不想相讓。
陸無憂試探著道:“要不我讓我妹去解決?”
賀蘭瓷驚嘆道:“……你這都什麼餿主意?總不能讓未靈去揍……”
陸無憂道:“你想多了,未靈不會隨便動手,除非對方意圖不軌,在這點上她直覺還是挺準的,其他最多是拉著她們一起看話本。”
賀蘭瓷思忖了一下道:“還是不行,萬一把未靈帶歪了怎麼辦?”
她這個小姑子著實天真爛漫,看起來很容易被帶歪的樣子。
“你這也是瞎操……算了……”他微妙嘆氣道,“不過你讓我解決,你也不擔心……”
賀蘭瓷一愣道:“擔心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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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無憂也一愣,唇瓣動了動,似想開口,但又不知道怎麼開口,須臾後道:“你……真的一點都不擔心?”
賀蘭瓷起初還沒反應過來他指的是什麼,這會總算明悟。
她有些猶疑道:“你該不會想……”
賀蘭瓷又轉過頭去看那倆姑娘,她們站在遠處,確實都能算得上是人間絕色,衣著打扮像大家小姐,但又比大家小姐多了幾分讓人心痒的風流韻致和楚楚可憐,縱使是女子去看,也忍不住心生憐愛。
陸無憂道:“我什麼也沒想。”
此刻賀蘭瓷聽來,就有點欲蓋彌彰的意味了,她的聲音裡終於浮現出一些匪夷所思來:“陸大人,成親前你言之鑿鑿怎麼說得來著?你還記得嗎?你總不會……”
這才過去多久啊?
他總不能現在就開始心思活絡了吧。
陸無憂聲音微帶惱火道:“我都說了我沒有,一分一毫都沒有。”
意識到現在的態度可能更容易被誤會成揭穿後的惱羞成怒,陸無憂平緩了一下呼吸,調整情緒,努力恢復正常,然後徐徐微笑道:“賀蘭小姐,我都娶了你了,這種事情……不該是你力所能及地幫我解決一下煩惱。”
賀蘭瓷顯然還有所懷疑,尤其是他剛才的羞惱和先前的試探。
都和以往的陸無憂看起來不大一樣,很難不讓人覺得他有點問題。
她斟酌道:“其他事務還好說,我真的不太會應付這個,而且我是不會幫你納……”賀蘭瓷微微語塞。
陸無憂頗有幾分無語,他發現自己平日裡對她胡言亂語太多,導致現在有點搬石頭砸腳,他定了定神道:“我是不是隨便的人你還不清楚?”
賀蘭瓷又斟酌了一下道:“但……她們看起來還挺樂意的。”
確實,不談仕途,就陸無憂這般年輕相貌,都足夠讓大部分女子心生意動了,至少,現在賀蘭瓷就有看見那倆姑娘正偷覷著陸無憂,臉頰泛暈,含情的眸子一眨一眨,些微有些期待似的。
雖然她自己也不是完全不樂意。
陸無憂微微挑眉道:“樂意的多了去了,但與我何幹,我又不是……”他語氣有些危險地附在她耳邊,慢條斯理道,“你再誤會我,我晚上就回房,像在外面那次那樣親你。”
賀蘭瓷稍稍一滯,腦海中閃過被陸無憂在荒郊野外親到腿軟,貼著樹幹下滑的畫面,一時失語。
隨後又很懵。
……這也算威脅嗎?
陸無憂似乎很滿意她懵住的神情,想了想,又道:“算了,你要實在不想處理,就交給青葉吧,總能找到事情讓她們幹。”
***
晚上,陸無憂照常在書房裡準備日講的講章,近日來彈劾他的奏章倒是日漸稀少——讓他越來越沒發揮空間,很有幾分拔劍四顧心茫然的感覺。
大抵是他爹手持重劍時,發覺天下無敵的寂寞。
講章還沒準備到一半,感覺到有人推門進來。
陸無憂頭也沒抬,這個點會不推門就進來的,大抵隻有賀蘭瓷——她以前也敲門,後來陸無憂讓她晚上別敲了,反而擾亂他的思緒。
他一邊翻著典籍,一邊手下不停地往下撰寫,就看見一碗銀耳紅棗甜羹擺在了他的案前,陸無憂順勢抬頭——賀蘭瓷還從沒給他端過宵夜——緊接著便看到,那個應該是叫若顏的姑娘正手中端了個託盤,盤裡除了方才的甜羹,還有一隻小巧精致的香爐,和一盒鏤空的香盒。
她巧笑著道:“大人夤夜勞務,著實辛苦了,所以奴家特備了些夜宵給大人,還有這香,有提神醒腦的作用,是奴家最喜歡的香味,大人不妨試試……”
賀蘭瓷還在自己這邊的書房收拾整理著看完的文章。
陸無憂讓她把挑出來文章優秀的給他,然後再遞還名帖,這樣彼此之間也就勉強能算半個約定門生,反正陸無憂現在不掌科考,也不怕彈劾舞弊。
雖然這些士子大部分年紀比陸無憂還大——不過官場素來不看這個,年紀輕輕身居高位的也不是沒有過。
起先陸無憂還會看兩眼,後來便幹脆放手讓她看。
賀蘭瓷還在整理,突然見陸無憂快步走了過來,她一愣,道:“怎麼回事?”
陸無憂把準備到一半的文稿和攤開的典籍放到賀蘭瓷桌案上,道:“想把青葉打一頓。”
賀蘭瓷:“……?”
陸無憂道:“聞到我身上味了沒有?”
賀蘭瓷隻好依言過去嗅了嗅,陸無憂身上確實有股別樣婉轉的香氣,縈回之間暗香盈盈,賀蘭瓷領會了一下,道:“不會是……”
陸無憂頷首道:“差不多是你想的那樣,我又不是真的要紅袖添香……有人大半夜進我書房居然沒去阻攔,我看他是有點欠揍了。”他一頓,四周看看道,“還有多餘的椅子嗎?”
賀蘭瓷道:“……你要在這?”
陸無憂道:“我書房現在一股燻人的香氣,你先讓我擠擠,不然你過去也行。”
賀蘭瓷不由道:“那姑娘呢?”
“還能怎麼辦,讓她回房禁足了。”陸無憂已經自動自發找了張椅子,拖過來坐下,“我有個過世的長輩,以前為了想抱孫子孫女,幹過半夜往人房裡塞姑娘的事情,著實恐怖。希望蕭南洵沒往這方面打主意,我明天找機會叫人盤問一下。”
賀蘭瓷卻一下想起了那次宮宴時,和二皇子的談話。
——說得冠冕堂皇,你敢保證日後他身邊就不會有新人?
頓時明白了二皇子此番作為,究竟為何。
往陸無憂身邊塞人,是為了證明天下男子都一樣,不過是貪慕顏色,喜新厭舊,且不管成與不成,都能給她添堵。
雖然現階段她願意相信陸無憂不是那樣的人,但日後的事,誰也說不準。
賀蘭瓷便也坐下來,轉頭有些微妙地看向陸無憂。
陸無憂停了筆道:“你看我做什麼?”
賀蘭瓷思忖著不知如何開口,糾結著道:“……你先前對我說過,對男女之事都沒什麼興趣。”
陸無憂拿筆的手微微一僵。
為了防止他忘了,賀蘭瓷還提醒他道:“是在郊祀,我剛砸了李廷的腦袋,你說完會處置李廷的時候說的。”
陸無憂差點連筆都拿不穩了,他掩飾似的將筆放下,把典籍拿到面前,長指輕翻著頁,一派輕描淡寫般的姿態道:“嗯,怎麼了?”
賀蘭瓷絲毫沒察覺他的狀態,有些挺不好意思地糾結於自己的小心思道:“……你現在還這麼想嗎?”
陸無憂:“……”
賀蘭瓷見他沉默,不免又有幾分忐忑。
她理解的男女之事,應當還是男歡女愛之類的,她和陸無憂雖然有一點點歡,但還遠談不上愛,且,她好像也沒讓他歡到位,再且,陸無憂的興致也是一陣一陣的,著實難以捉摸。
若他起了心思,日後還想到別地尋歡,最好還是,先商量清楚比較好。
陸無憂低頭,拿起賀蘭瓷的茶盞,喝了一口,徐徐道:“……問我這個做什麼?”
賀蘭瓷實話實說道:“想……商量商量。”
陸無憂也開始斟酌起來,他發覺確實還是寫奏章罵人快樂,幾乎不用思索,下筆便如有神,酣暢淋漓,痛快無比,但現在好像提筆寫一個字都挺困難的。
仿佛是從未遭遇的文思堵塞。
陸無憂含糊道:“……那不就,順其自然嘛。你還能讓我有什麼意見?”
賀蘭瓷聽著他的話,頓覺不妙,道:“……你是改主意了?”
陸無憂岔開話題道:“你是不打算讓我繼續幹活了?”
賀蘭瓷又一時遲疑,陸無憂確實正寫到一半,大晚上自己拿這種風花雪月的事來攪擾他,也確實是不太合適,便改口道:“那你先寫。”
陸無憂抬手繼續喝她的茶,低頭一看剛才準備地正起勁的講章,文思全斷,根本不記得自己剛才要寫什麼。
所幸這不是明日要用的。
賀蘭瓷坐回去繼續整理她的文章,好半天見陸無憂隻字未寫,隻是拼命喝茶。
她很關切道:“你口渴嗎?”
陸無憂道:“你茶不錯。”
賀蘭瓷微微迷惑:“府裡用的都是一樣的茶葉。”
陸無憂隨口胡說道:“第一道茶、第二道茶,用的什麼水,煮的時間長短,醒茶與否都有差別……”
賀蘭瓷見他越說越離奇,不由道:“我就隨便抓了把茶葉,放壺裡面泡而已……你臉怎麼有點紅?”
陸無憂本來沒覺得口渴,被她一說,才發現確實口唇幹渴,不太尋常,便壓著自己的脈內視了一下,感覺到血脈裡正含著一絲不同尋常的熱切翻湧。
——霎時間便明白了,先前蕭南洵送來的那個女子點的香爐裡,隻怕有點問題。
因為程度太輕,陸無憂沒發現問題,他抗毒,但毒和藥是兩碼事,而且確實很輕,輕到他用內力應該能輕易壓下去,根本不用在意,可……
陸無憂喉頭微動。
賀蘭瓷正把沁涼的手背貼到他的額頭上,嘀咕道:“有點發熱,你該不會是這幾日睡在書房裡,染上風寒了吧?”
她記得她那次去看他,他的確是和衣而臥,連被子都忘了蓋,加之他前些日子為了寫奏章經常熬到深夜,雖說陸無憂身強力壯,但聽說越是這種人,一旦病起來越是病來如山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