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無憂的府邸當下守衛異常松懈。
蕭南洵的人翻牆而入,輕手輕腳給他開了後門,甚至都沒人注意到。
他便也大踏步進去,仿佛這是他自己的宅子,心頭卻莫名浮起了一絲即將得手的興奮,新郎回來時他自然會離開——但在那之前,還來得及做很多事。
推開新房的門,兩根紅燭昏暗,坐在榻上蓋著蓋頭的新娘子正低頭絞著手指,身形隱沒在半垂下的喜簾下,有些模糊不清,似乎更讓人心動了。
蕭南洵輕笑了一聲,腦海中浮現出賀蘭瓷那張絕色的臉,欲念叢生。
新娘子並著腿,緊張異常,但聽見腳步聲,她頓時直起身板,有些顫顫巍巍地叫了聲什麼。
蕭南洵總覺得應該是夫君之類的話,他笑著拿起一旁的喜秤,輕輕挑開了蓋頭。
作者有話要說: 作者開始缺德笑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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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禮有簡略,完全按照古代流程寫太慢了。
*引用自《孟子·滕文公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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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二七章
第二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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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秤還沒挑開蓋頭, 便被新娘子用細指按住了。
蕭南洵動作一停,隻見那新娘子一手按著蓋頭,一手指向了不遠處桌案上放著的合卺酒, 蕭南洵自然瞬間便明白了她的意思, 因而掀蓋頭的動作也停了下來。
他嘴角那抹冰冷的笑意越深, 須臾之間, 他放下了喜秤, 轉頭去拿酒。
原本蕭南洵隻打算直接威逼,畢竟賀蘭瓷八成已失了貞,他都想好用什麼言語逼她就範, 新婚之夜她一定不願節外生枝,隻會忍氣吞聲, 任他施為,日後他再以此要挾,自可徐徐圖之——再加上那狀元郎看著也不是久壽之人,他若一命嗚呼了,小寡婦還能逃得了自己的手掌心?
但現在他忽然覺得饒有趣味起來。
蕭南洵未曾大婚,還沒有名義上的妻子, 今夜若兩人做一夜的夫妻倒也不錯, 思忖間,他隨手滅了燭燈,拿起合卺酒遞給了新娘子。
蕭韶安的心“砰砰砰”跳得極快,她原本想,就算被發現了,能和陸哥哥一起喝個合卺酒,也算是了卻遺憾,若能再聽他兩句溫言軟語, 那今夜便值了,畢竟他都好久沒有好聲好氣跟她說話了。
誰知道,他竟然還這般體貼地滅了燈!
簡直天助我也!
蕭韶安接過合卺酒,和對方手臂交纏,心頭滿是蜜糖似的甜意,頂著蓋頭小口小口啜飲著將酒喝完,她甚至都不覺得苦澀難喝。
蕭南洵此刻也心情大好,主要是賀蘭瓷每次見他都戰戰兢兢,似驚弓之鳥,哪有現在的柔順乖覺。
一時間,空氣似乎都愉悅了起來。
喝完了合卺酒,蕭韶安清了清嗓子,想學著賀蘭瓷的聲音叫陸無憂的字。
那女人也不知道怎麼回事,說話又輕又柔,就算沒捏著嗓子說話,也一股在勾引人的味道,沒等她說出個“霽”字來,對方竟連蓋頭也不掀,直接壓著她就要上榻。
蕭韶安還驚詫了一瞬。
隨即反應過來,一定是那晚兩人成其好事了,所以現下陸哥哥才這般無所顧忌,雖是方便了她,可她還是忍不住心中酸澀。
這酸澀將將沒過心口,蕭韶安就感覺對方觸在自己胸上的手一停。
蕭南洵也正覺得不對,以他先前所見,就算再怎麼縮水,這山巒也不會貧瘠至此,再仔細一看,身下女子身形也與賀蘭瓷截然不同,他剛才昏了頭,竟沒有發現。
毫無疑問,他又被擺了一道。
蕭南洵頓覺怒不可遏,拽著身下女子就往地上摔去,冷冷道:“賀蘭瓷人呢?”
蕭韶安還沉浸在又酸澀又甜蜜的小女兒心境裡,忽然被人從榻上拖下,用力一摔,屁.股著地,尾椎劇痛,痛得她當即慘叫一聲,就在這時,身前還乍然響起她哥的聲音。
駭得她猛然一驚,顧不得痛了,顫抖著聲音,驚駭絕倫道:“……哥?哥?不……不可能是你吧?”
這聲音蕭南洵聽來也和炸雷沒什麼區別,但怎麼可能,絕對不可能……他重新點燃了燭燈,彎下身,緩緩去揭那個已經半掀開的蓋頭。
隻見昏暗光線下,逐漸露出了蕭韶安那張又呆又蠢的臉。
“啊啊啊啊啊——”
聯想起自己剛才和蕭南洵都做了什麼,蕭韶安忍不住捂住臉,高聲慘叫了起來。
***
婚宴過半,有人附耳到陸無憂耳邊說了幾句。
他很快便露出不勝酒力的模樣,抱歉道說實在有些醉了,想回去先歇一會。
關系近的同僚頓時露出了心照不宣的曖昧表情,紛紛調侃道:“想回去見新嬌娘了吧。”
“能理解能理解,霽安都招呼這麼半天了,你先回去吧,免得讓賀蘭小姐等的心焦。”
“就是,洞房花燭,可莫錯過良辰。”
“霽安還真是大登科後小登科,本就是狀元出身了,還娶得了那麼一位夫人,實在羨煞旁人啊。”
此刻,酒樓三樓的茶室裡。
賀蘭瓷正摘了蓋頭透氣,茶她喝了兩口,但因為塗了口脂,怕沾到杯子上,便沒喝太多。
許是怕她無聊,陸無憂還給她放了兩本詩集,門口站了位叫“紫竹”的黑衣侍從,陸無憂臨走前叮囑她,若還有什麼需要,可以和紫竹說。
與諂媚機靈的青葉不同,這位紫竹侍從模樣相當冷漠無情。
“屬下奉少莊主之名,前來保護少夫人,必定誓死完成命令。”
賀蘭瓷險些以為陸無憂暗地裡僱佣了死士,至於那個“少莊主”,陸無憂繼續輕描淡寫道“另一個稱謂,不用在意”,總之賀蘭瓷最終決定,老老實實在房間裡呆著。
聽見外頭響起腳步聲,和紫竹的“見過少莊主”。
賀蘭瓷連忙蓋好蓋頭,又坐回原處。
陸無憂的腳步聲很輕快,幾乎像是飄上了三樓,在門口一停,他敲了敲門。
賀蘭瓷有點緊張道:“進來吧。”
腳步聲輕快,陸無憂的語氣也很輕快,透著一股微妙的愉悅,笑意在他的言辭間遊蕩,像是邀請她一起做壞事一般道:“府上待會有個熱鬧,你要去看麼?”
賀蘭瓷道:“什麼熱鬧?”
陸無憂笑道:“你到了就知道。”
“現在回去嗎?”
“對,不過不坐馬車了……”陸無憂語氣一轉,笑得格外狡黠,“我帶你用輕功飛過去。”
賀蘭瓷想起上回,臉頓時有點白,繼而又有點紅,幸虧掩在蓋頭下面看不清楚。
見她沒有回答,陸無憂便又低聲問了一次:“……去不去?”
賀蘭瓷猶豫了一下,很快好奇心戰勝了凌空的恐懼感,她小聲道:“那你能……飛平穩點嗎?”
“原來你在怕這個……”
陸無憂笑得胸膛微震,隨後他走上前去,將她攔腰抱起,道:“那賀蘭小姐,我們飛高點。”
他說得飛高,便是由踩著屋頂跳躍,變成了踩著樹梢,確實平穩了,但透過蓋頭下面所見的畫面則更嚇人,隻覺得他們所處的位置幾乎高聳入雲,耳畔還能聽見飛鳥展翅的聲音,地面遙遠得幾不可見,人影都仿佛縮成了一個小點。
被有些寒涼的夜風吹拂著,賀蘭瓷連忙閉緊雙眼,攥住蓋頭,縮在他懷裡,不敢隨便動彈。
身體緩緩下落。
陸無憂腳尖一點,踩著檐角,將賀蘭瓷輕輕放在屋脊上,道:“行了,就坐這吧。”
賀蘭瓷低頭一看,發覺此地下面幾乎正對著陸無憂的宅邸,有樹枝掩映的陰影,她看著屋檐瓦片回想方位,突然憶起陸府後面臨街處確實有一座高塔。
倒是剛好適合俯瞰——可一般人也不可能想到會來這裡俯瞰。
陸無憂坐在她旁邊,賀蘭瓷從蓋頭下可以看見他一條腿伸直,一條腿支起,手臂微微搭上膝蓋,新郎吉服的大紅衣擺有些隨意地散在高塔傾斜的屋頂上。
隨後他用長指比了一個“噓”,道:“你聽。”
賀蘭瓷隨之低頭傾聽,又等了一會,隻見本應是他們新房的位置傳來了一些模糊的爭執,隨後便是一聲女子的慘叫聲,那慘叫聲越發高亢,幾乎有些崩潰。
“……怎麼會是哥你!你怎麼會在這裡!不應該是陸哥哥嗎!天吶,我剛才都做了什……”
那女子的聲音越發尖細,隨後似被人捂住了嘴。
裡面說話的聲音漸小,又過了一會,似聽見一個男子怒不可遏,但極力壓抑的怒喝,這聲音賀蘭瓷遠遠聽到都覺得有些毛骨悚然。
不一會,他們新房裡走出了一男一女兩個人,他們幾乎有些倉皇地往後門外逃走。
陸無憂的指尖輕輕一點,指在了他們院外的一處樹杈上,給她介紹道:“那邊的黑影是,剛聽聲音過來的錦衣衛。”隨後他又指向了另一處,“那邊是東廠的番子。不知道還有沒有別家的探子,我們成親的日子可真是熱鬧。”
賀蘭瓷從驚愕中回神,道:“……剛才是,二皇子和公主?”
“原本隻是有備無患,沒想到還真遇上……”陸無憂一手託著下颌,另一手抬起,在斜飛而來的枝頭上,輕折下一根有些礙事的樹枝,道,“我讓府裡的人都歇了,隻留下一兩個人盯著,誰能想到蕭南洵會趁著我在宴上,偷溜進新房欲行不軌,當然也更料不到,蕭韶安會讓侍女把頂替你的丫鬟打暈,試圖自己裝成新娘。”他語氣誠懇道,“我聽到的時候,也很驚訝。”
他這麼一解釋,賀蘭瓷是徹底懂了,頓時一陣後怕,她如果真的留在新房裡……
卻聽陸無憂繼續道:“放心,要是你留在新房裡,也不會出這種事,我又不是不會派人在門口守著,隻是到時候處置起來會有些棘手。現下這樣就簡單許多,隻要當做,什麼都沒發生就行。”
賀蘭瓷道:“不會牽連到我們?”
陸無憂雙手撐著後腦往後倒去,語氣有些散漫道:“當然不會,我們人都不在府上呢,是他們自己欲行不軌還撞了個烏龍……對了。”他似乎想起什麼,又坐了起來,“我幫把你蓋頭揭了吧。”
“你不是說要留點儀式感?”
賀蘭瓷倒是無所謂。
陸無憂笑道:“本來覺得成親一輩子就一次,自然禮數周全盡善盡美比較好,不留遺憾嘛。現在又覺得,清風拂面,皓月當空,似也不錯。”
今夜是滿月,確實月色撩人,一輪銀盤當空高掛在漆黑天穹中,俯瞰著上京城裡的萬家燈火,流瀉下來的輝光也極溫柔。
高塔之上本就是絕佳的賞月之所,心曠神怡之下撩得人微微燻然。
話音一落,陸無憂便稍稍俯身靠近了賀蘭瓷。
賀蘭瓷也側了點身,轉過頭。
陸無憂的手指沿著蓋頭邊緣,輕輕往上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