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哥一定十分不甘心,不弄到手不肯罷休,但偏偏那女人的爹是父皇的寵臣,還管著那幫子麻煩的御史,真要直接下手,得罪了文臣,引得父皇不喜,勢必對奪嫡不利,所以她哥隻能徐徐圖之,怎奈何這女人對她哥畏之如虎,半點不肯上鉤。
蕭韶安從蕭南洵嘴裡聽出這個意思的時候,還詫異了好半天。
雖多少理解她的避讓,但心底深處對這女人的不上道頗有些嗤之以鼻。
畢竟她哥雖然嚇人了點,但樣貌還是極好的,身份也足夠尊貴,那女人現在嫁過來是側妃,但日後說不定就能變成她母親那樣寵冠六宮的貴妃。
“所以我打算用這東西……”蕭南洵轉著手中的紫色玉瓶,目光微凝,“你不是也喜歡那狀元郎麼,正好一箭雙雕。”
蕭韶安還疑惑道:“這瓶子裡是什麼?”
“一種藥,名為相思無解。”蕭南洵語調平和,聲音卻很冰冷,沒有絲毫感情,“一個頭領死了的江湖幫派,樹倒猢狲散,下面的人為了前程便敬獻了許多藥上來,這就是其中一種。”他勾起唇角,越發讓人心中發寒,“我找人試過,服下之後,無藥可解,什麼都不做,甚至會暴斃而亡。”
蕭韶安一顫,道:“……這藥是幹什麼的?”
蕭南洵唇角浮出笑意:“自然是控制人向你投懷送抱的。把賀蘭瓷約到你的生辰宴上,這藥你找機會給她下了,讓你的人扶她去一處暖閣歇息,我自會去尋她。”他語氣一頓,“屆時,我也會找機會把這藥下到那狀元郎身上,引他去你的寢殿。”
蕭韶安雖然年紀輕,但禁宮裡的齷齪事也沒少見,隻一思忖瞬間便明白了,臉頓時漲得通紅:“我才沒想……而且他身子不好,還定了親。”
“那又如何?”蕭南洵絲毫不以為意道,“你要是怕他不行,便先尋個和你體貌相仿的宮女,打扮成你的模樣,滅了燈火在寢殿裡試他一試……若你還想要他,就稟了父皇說他醉酒冒犯了你,到時別說定了親了,就是他已經娶了妻,也隻能休妻再娶。”
“他……他要是討厭我了怎麼辦!”
蕭南洵嗤笑道:“你是公主,他還敢給你臉色看?有的是手段叫他服軟。”
蕭韶安琢磨了一下也是,頓時覺得在她哥三言兩語之下,世界都敞亮了,於是接了藥,便來應諾。蕭南洵還指定要她跟賀蘭瓷說要求她盛裝出席,蕭韶安不明其意,也全都照辦了。
蕭韶安回過神,但見眼前少女隻頓了一頓,便低垂螓首點頭,輕聲應“嗯”。
她對即將要發生的事情一無所知,蕭韶安越發得意,雖然她之前確實是對她有些嫉妒,但這時候就隻剩一點高高在上的憐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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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南洵脾氣不大好,好聲好氣地討好她不肯應,最後落到她哥手裡,她哥估計也不會怎麼憐香惜玉。
“那就不打擾賀蘭姐姐休息了,姐姐先回去吧。”蕭韶安似想起什麼,她指著身側的銀盤,“哦,這甜棗姐姐拿回去吃吧,到時我會給府上下帖子,可記得一定要來哦。”
賀蘭瓷一臉復雜地端著甜棗出門了,裡頭放了許多黏糊糊的蜜餞,一看就甜得發膩。
她再回自己住的內苑,則要經大廳內繞回去,此時天色將晚,大都已經回房休息,路上人並不多,賀蘭瓷緩步走著,迎面撞見個熟人。
林章端著湯藥也是面色一變,露出了赧然又羞怯的表情,就要避開道去。
賀蘭瓷聞著湯藥覺得有些熟悉,便主動問道:“林公子,你這是要去哪?”
林章低頭,輕聲道:“霽安兄他病了,太醫院的人忙不過來,我便幫他熬了藥,正要送去。”
賀蘭瓷想了想,把手裡的銀盤遞過去,道:“那一並送去罷。”
林章:“……?”
***
陸無憂一襲雪白中衣,虛弱地躺在榻上,繾綣的昏黃燭光勾勒著他蒼白的側顏,手中一本書冊正被他用修長的手指翻閱,見林章回來,他勉強一笑道:“多謝少彥……嗯,這是?”
林章也很懵逼:“……路上遇到賀蘭小姐,她給的。”
“是麼!”
陸無憂面露震驚之色,內心十分坦然地插了一塊甜棗放進嘴裡,嗯,倒是甜得剛好。
彼時,花好月圓,風清夜靜,誰也不知即將要發生什麼。
作者有話要說: 無憂:老婆的投喂get
公主:???我的點心就給你們拿來秀恩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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評論區發100個紅包慶祝公主府它終於要開宴了!
缺德作者已經開始搓手準備了。
感謝竹泠呀的3個地雷,瑞瑞、宋雲笙、尹一茵、46702567的地雷,和爾月、小古隊員、magnificent、自習女孩、呀、僵屍偷走了你的腦子、旎奧呀、木易、一隻西柚、巫祭、Blank.、bluea、慄喵、karen、35878304、風色幻想、多情醒不得、路人甲、噠噠噠噠噠、派小星、槿色、島上的最後一天、一隻西柚、粒子、貴妃娘娘愛吃糖、酥糖、我愛高祥宇這個渣渣、菜花要變瘦、Crystal、瑞瑞的營養液。
18.十八章
第十八章
自郊祀回去的路上,賀蘭謹旁敲側擊問她:“你後來可還遇上什麼了嗎?”
賀蘭瓷沉默了一會,還是道:“二皇子賞賜了些東西下來。”
二皇子賞賜的東西太過顯眼,一回府就能看見,想瞞也瞞不下來。除去首飾華服山參,那鹿肉被切剁燉煮後,足足裝了一大壇子,就放在馬車後面的蒙布裡,另還有個小壇子則裝滿了鹿血。
她爹問完賞賜的物件後,之後也沉默了一會,道:“下了早朝,為父會單獨面聖,將這些不義之物退回去。”
不用等她爹下衙回來,賀蘭瓷就知道這東西肯定退不掉。
果不其然,賀蘭謹回來之後,不再提退回去,隻讓她把東西收好,切莫拿出來招搖。
賀蘭瓷心下明白,都不用二皇子提前和聖上說,聖上也隻會覺得不過是些衣服首飾哪有必要特地退回來,若她爹不是左都御史,說不定還會被言官參一本沽名賣直。
當然去退,也算是做足了和二皇子劃清界限的姿態。
她爹雖能上折子請二皇子早日封王就藩,卻不能公然以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與二皇子對立,若失了聖心,隻會更加後患無窮。
在這件事裡唯一高興的大概隻有她哥賀蘭簡。
賀蘭簡探頭去聞壇子裡濃鬱的肉香:“哇,爹,你們去一趟郊祀還能帶回來年貨呢!”又轉頭去看鹿血,還沾了一點放在嘴裡嘗嘗,“真是鹿血!你都不知道在市集上能賣多少銀……”
賀蘭謹怒道:“不許賣!”
賀蘭簡仍然很快樂道:“不賣就不賣,我自己喝總行了吧。爹,小瓷,要不下回帶我一起去吧!”
“給我留在家裡好好讀書!哪都不許去!”
賀蘭簡不以為意,他天天被罵,臉皮賊厚,捧著鹿血壇子,快樂地就往自己房裡跑,賀蘭謹恨不得追在後面抽他:“誰準你就這麼抱走的!”
賀蘭瓷在一旁面色淡定,心下卻有幾分羨慕,無知果然是最快樂的。
隻是她的親事果然又再度艱難起來。
她爹原本幫她定的是那位致仕的禮部尚書劉大人的長孫劉公子——因為覺得他人瞧著更和氣些,郊祀之前兩家人也有商有量的。
然而,二皇子對她有意之事不知由誰傳了出去。
前幾日劉公子的娘親劉夫人託了她姑姑,也就是姚千雪的母親傳話過來,說劉公子不過是區區舉人,祖父劉尚書也已經致仕,著實是配不上賀蘭小姐,她每日在家光是想這事都誠惶誠恐,夜不能寐,覺得實在廟小供不起大佛,所以懇請賀蘭大人還是另覓良婿。
她爹賀蘭謹得到消息也隻能嘆息一聲。
再看那位翰林院侍講學士於大人的次子於公子,家人已迅雷不及掩耳為他定好了另一門親事——畢竟中了進士的士子都是香饽饽,搶手得很。
適齡待娶又有功名在身,還家風嚴正品行端方的公子哥說來簡單,但真尋覓起來卻發現不那麼容易。
尤其是賀蘭瓷她姑姑幫忙同其他官家夫人打聽的時候,一聽說是賀蘭瓷,對方立刻連連搖頭,表示高攀不起,實不敢娶。
倒是也有湊上來的,比如死了爹媽,自己做得了主的,或者家中管束不嚴的,但不是人品歪瓜裂棗,就是家裡鶯鶯燕燕一堆,擺明了是貪圖美色。
這種,賀蘭瓷不用想都知道,若真遇上二皇子威逼,對方毫不猶豫就會把她獻上去。
姚千雪還來寬慰她說不嫁也無妨。
但賀蘭瓷心道,這麼下去,真走到夢裡那步,她不是落到二皇子手裡,就是被脅迫得嫁給其他權貴以保全自身。
就這麼時日一天天過,不知不覺竟到了韶安公主生辰的日子。
尋常公主都是出嫁時才建府,但因為韶安公主深得聖寵,聖上破例,去年及笄時就已經給她撥了四十萬兩修建公主府,規制是最高等的,幾與受寵皇子無異——要知道大雍去年太倉銀歲入不過兩百多萬兩——這府邸年前便已修好,在城西足佔了半坊之地。
賀蘭瓷沒見過,但也聽說了,裡面主院落就五進,東西跨院各兩進,殿宇廂房加起來保守估計四五十間,算上回廊假山池塘等等的園林,更是大得無法可想,隨侍的僕從估計都得有上百號人。
然而韶安公主平時還不一定住這。
韶安公主的十六歲生辰,也是這公主府的第一次大宴,自然辦的極為隆重,京中貴女,大小官員家眷都收到了帖子。
賀蘭瓷以往也會收到此類邀請,但她一貫不去——反正人多她一個少她一個也沒差,可這一次是韶安公主指名道姓要她去。
她思忖了良久,還是覺得不安。
那天韶安公主的態度實在是太古怪了,透著不懷好意。
公主生辰當日,賀蘭瓷眼皮直跳,最終還是打算冒險稱病不去,可沒想到,府門外直接來了公主府的人。
“我們奉公主的命來迎賀蘭小姐……什麼,賀蘭小姐身體不適,那正好,我們這還請了一位太醫院的御醫,可以讓他給賀蘭小姐看看。”
門口的女官長了一張國字臉,領著兩名宮女,神色倨傲,後面則跟了京衛指揮使司的官兵。
賀蘭瓷此時非常想要擁有陸無憂的控脈之術,因為御醫把了脈,很快便拆穿她:“賀蘭小姐脈象平和,應無大礙。”
她學著陸無憂按胳膊:“……您再看看。”
“再看也是一樣,賀蘭小姐不要為難老夫啊。”
賀蘭瓷無奈,隻好收手認命。
正待和她們一起出去時,不料那國字臉一臉嚴肅的女官攔住了她,上下審視一番後道:“賀蘭小姐,這番打扮未免過於樸素,不知先前二殿下給賀蘭小姐的賞賜何在?”
壓箱底的首飾盒子和華服被翻了出來。
國字臉女官用眼神示意,兩名宮女立刻會意上前來給賀蘭瓷換衣梳妝打扮,隻是……
“賀蘭小姐,你的胭脂水粉呢?”
賀蘭瓷知道自己已是螳臂當車,正在認命,畢竟她總不能翻牆逃跑:“呃……我不用那個。”
當初姚千雪倒是往她臉上試過,但賀蘭瓷本來就已經長成這副模樣了,塗脂抹粉的結果是她實在是看起來太過豔麗妖娆,像從九天仙境之上墜入了欲念魅惑魔窟,姚千雪呆呆看著她,鼻腔一熱,差點流出血來,才連忙給她卸了妝。
“現在立刻叫人出去買。”
賀蘭瓷還想掙扎:“真的不用……”
國字臉女官一字一句肅然道:“我們奉命而來,要賀蘭小姐務必盛裝出席公主宴會,還請賀蘭小姐配合。”
***
公主府。
蕭韶安正緊張忙碌地著人往她臉上貼魚鱗花鈿。
她已經塗了最上等的珍珠粉,用螺子黛描眉,又上了紫铆所制的胡胭脂,額角上還貼了金牡丹的花面兒,不管妝容還是打扮,都是全上京最時興的。
至於裙子更不必說,是針工局裡十多個繡娘連天加夜縫了半個月的百蝶牡丹如意大衫,配金繡雲鳳紋霞披,擺在一旁的七翟冠綴滿珠牡丹翠葉蕊頭、金珠寶鈿,流珠滿桌,光看就覺得金光炫目,貴氣難言,更別提金玉各十件的玉革帶、大帶等等四五樣配飾。*
今天,十六歲生辰的她必定是全上京最華麗美貌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