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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隊直至酉時三刻方到長雍獵苑,停駐在特地修建的長雍行宮外。
日漸西落,放眼望去整個長雍行宮如巨獸蟄伏在一望無際的草原中,隱約可見清泉碧湖,樹叢豐鬱,徐徐涼風送來撲面清新的草木芬芳。
縱然賀蘭瓷是被逼無奈而來,也有一時的失神——自從回了上京,知道自己的臉容易惹事,她就絕少再出城踏青了,於是平日裡連看看青山綠水也成了奢想。
這倒說不定還要謝謝二皇子。
晚上住進女眷的內苑,洗漱過換了寢衣,賀蘭瓷累得幾乎倒頭就睡,但又不敢睡得太沉,畢竟周圍都是陌生人,連霜枝都不在她身邊。
她枕頭下甚至還放了一隻防身的鐵簪。
所幸第一晚平安度過,隻是賀蘭瓷醒來時不免就有些精神不濟。
她绾好發,睡眼惺忪出去時,聽見住隔壁的黑衣少女——她現在已經知道她是益州都指揮使的次女楚瀾——驚訝道:“你怎麼沒穿騎裝?”
賀蘭瓷轉頭,一怔:“……嗯?”
楚瀾看著眼前白衣少女美得不像話的臉,也跟著怔了怔,才扭頭道:“呃……你、你要是沒帶,我可以借你一身……你跟我身量相當,比我略瘦些,應當能穿得下。”
賀蘭瓷坦然道:“多謝好意,不過我不會騎馬。”
“那你來這……”到底是幹嘛的?
賀蘭瓷無奈道:“都跟你說了皇命難違。”
兩人一出門,就看見好幾個攜兵刃束長發的武將小姐穿一身利落騎裝,同隨行的年輕武將和世家子一道,順著行宮門口的棧道,直奔獵苑馬場。
長雍獵苑狩獵的第一日往往會先在校場辦一些如賽馬,套馬,騎射等比試,權當是熱身,諸位命婦和女眷也會前去觀瞻,後面兩日才會入圍內狩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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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校場內,年輕的世家子正在遛馬闲聊。
“聽說了嗎?御史臺那位賀蘭小姐也來了。”
“此話當真?文官小姐不是向來不會來此……”
有人一勒韁繩笑道:“來了又如何!你們看看那曹世子,哦不,該叫前曹世子的下場……誰還敢去招惹那位妲己。再說了,我等縱橫歡場什麼漂亮尤物沒見過,再美還能美得過天香樓的花魁?”
“趙兄說得是,誇得天花亂墜不過是因為她家門第罷了,真娶回去了還得供著,得不償失啊。”
“也就李廷那個蠢貨,為了個女子弄得爵位都丟了,實在蠢不可及。”
正說到這,校場女眷的入口走來了一黑一白兩位少女,黑衣少女穿著騎裝,顯得英姿颯爽,白衣少女則格格不入穿一身純白衫裙,裙擺翩跹,衣飾簡潔至極。
前後還有其他穿金戴銀衣著華貴領著僕婦丫鬟的命婦,可任誰去看,第一眼卻都被白衣少女牢牢吸引。
無數道視線齊齊落在那張臉上。
立時便有人倒吸了一口氣,緊接著墜馬聲,下地聲,咳嗽聲不絕於耳,有忍不住走上前來想仔細看看的,還有連忙去呼朋喚友一並來看的,登時校場裡亂成一片。
剛才還口若懸河的世家子們也一時都沉默了。
“……這麼看李廷倒也沒那麼蠢。”
“這模樣……也不是不能供著……”
之前沒開口的公子哥已經按捺不住道:“她到底議親了沒有,我現在去跟家母說還來得及嗎……”
“是你們剛才說不如天香樓花魁的,可與我無關!賀蘭小姐看著不像是擅騎的,我這就去問她要不要幫忙!”
“卑鄙!無恥!明明是我先來的!”
還沒走到近前,就聽見那黑衣少女咳嗽了一聲,聲音裡帶一絲緊張道:“你……要騎馬麼,我可以教你。”
眾人:……可惡!怎麼還有來得更早的!
作者有話要說: 大美人瓷瓷令人快樂。
(順便踹兩腳二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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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影帝其實心裡覺得瓷瓷的演技還有待提升,畢竟瓷瓷沒他這麼豁得出去。
不過,沒事,將來可以手把手指導(?
ps:車頂很高,尖子形那種,光線還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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評論區發100個紅包給瓷瓷撒花花特效。
感謝Sage,煎雪、你今天真好看的地雷,和快樂小分隊、yy、哈哈哈、花葉姑娘、有持盈兮、琉璃、Crystal、果凍去哪兒、白色慕斯吃到飽、阿娥呢、白色慕斯吃到飽、444草、小月亮、Blank.、侏羅紀在逃恐龍、路人甲、柒柒、青似、蘑菇蛋、流沙、FG、444草、榆鑰的營養液!
15.十五章
第十五章
賀蘭瓷雖然有心想學,但絕不是在這麼眾目睽睽之下,當即婉拒道:“不用了,我坐一旁看便是。”
話音一落,她就找了個不起眼的角落坐下。
說是不起眼,可賀蘭瓷一坐下,那處瞬間就跟點了七八盞燈籠似的,無比醒目,比她身份更尊貴得多的命婦皇妃都大大方方露著臉,賀蘭瓷也不好遮掩,隻能盡量神情坦然。
楚瀾又道:“……你真的不去?”
先前楚瀾對她有所誤解,這會估計是想補救。
賀蘭瓷可以理解,她點了點頭,輕聲道:“楚小姐去就好,不用管我。”
楚瀾支支吾吾了一會,到底還是走了。
隻是離開時臉頰微紅,還讓賀蘭瓷疑惑了好一會,總不能是被她氣的。
趁著比試還未開始,賀蘭瓷謹慎地四處張望,終於遠遠在官員堆裡,找到了她爹。
賀蘭謹緋袍犀帶,清癯瘦削,官服補子上繡著錦雞,出行前一晚他官服才又裂了個口子,還是霜枝給縫的,縫縫補補的舊衫在一眾重臣中,不免就顯得寒酸了些。
不過身子倒是站得很直。
賀蘭瓷也不覺地挺直了脊背。
她剛準備收回視線,就聽見身旁有人道:“咳咳……不知賀蘭小姐一會可要騎馬?”
賀蘭瓷客氣道:“不用,謝謝。”
“那……在下見賀蘭小姐穿得單薄,這件狐裘……若不嫌棄便送給小姐了。”
“不用,謝謝。”
“賀蘭小姐可是第一次來長雍獵苑,我對此地很是熟悉,賀蘭小姐若有興致,我可以帶你在附近遊覽一二。”
“不用,謝謝。”
賀蘭瓷臉上表情越發冷淡,但絲毫不影響圍過來男子們的熱情。
這就是她不喜歡出門的緣由。
周圍不光有圍上來獻殷勤的公子哥,還有好奇這角落裡到底發生了什麼,湊過來看的,就連騎著馬也要朝這裡瞅一眼,叫她覺得自己不像個人,倒像個被欣賞的漂亮物件,仿佛所有價值都在這張臉上。
至於這皮囊下,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無人關心。
好在,很快比試開始,她面前的男子願是不願,都得去執事官那登記,否則一會便無法上前比試。
賀蘭瓷總算清靜下來,結果一抬頭,就看見高臺處蕭南洵一雙冷冰冰的眸子正看過來。
“……”
堪稱一眼透心涼。
賀蘭瓷頓覺周身一寒,連忙低頭佯裝咳嗽。
所幸蕭南洵也隻是隨意一瞥,並沒有一直盯著她看的意思。
高臺上坐的都是皇親國戚,蕭南洵上首的便是大皇子蕭南泊。
與蕭南洵不同,他性子好,天生慈眉善目,肖似其父,可惜母妃不過是個被聖上意外臨幸的宮女,雖母憑子貴封了妃,但沒有半點聖寵,連帶著他也不受重視,這年紀早該封王立儲,卻硬生生被聖上拖著。
外界都傳這位大皇子有些過於軟懦。
賀蘭瓷趁蕭南洵轉回頭時,看了一眼大皇子,確實和聖上一般,瞧著沒有半點攻擊性,被蕭南洵襯著,越發顯得低眉順眼。
以至於她居然還生出了一點憂慮。
王朝儲君素來是先立嫡再立長,皇後青燈古佛已久,膝下隻有一個夭折的女兒,又和聖上多年不曾親近,想來已不可能再有嫡子,立儲可能性最大的應該就是大皇子——可偏偏聖上一心向著二皇子。
大雍成年的皇子目前就這兩位。
蕭南洵現在多少還顧忌點身份,若皇位真落到他手裡,他想做點什麼,賀蘭瓷就算嫁了人隻怕也無濟於事。
想想就覺得前途慘淡。
正想著,賀蘭瓷就看見一雙滿含心疼望向別處的少女懷春眼。
而少女的視線落點正一副比她還柔弱的模樣,臉色慘白如紙,眉心似蹙非蹙,仿佛病入膏肓忍著不適仍舊頑強堅持地直身坐在席中,還時不時露出些清淺卻又溫柔的笑意。
真真好一個病弱俏郎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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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霽安,你要不還是回去歇著吧,回頭我替你跟太常寺的人說一聲。”
陸無憂緩緩搖頭:“我隻是昨晚沒休息好,不礙事的。”戲要演全套,他又咳了一聲,道:“真不用管我,還是先看比試吧。”
校場比試,科舉入仕的文官自然都得靠邊歇息。
年輕武將和自小練騎射的世家子弟一個個英姿勃發,騎在馬背上,背著長弓和箭囊,頗有幾分不可一世,隻是其中不少都頻頻朝著一處看去。
還有的,騎著騎著就忍不住往那邊靠過去。
就連在比試騎射的都仿佛是牟足了力氣,拉弓的動作極為浮誇炫技,比如胯/下射箭,背後射箭,躍起射箭,還有三箭齊發的……恰似一群公孔雀展翅。
“……見到本人之前,我也沒想到賀蘭小姐長得這麼……呃,出眾。”
陸無憂身旁一位庶吉士斟酌著道。
確實,白衣少女坐在校場一隅,清晨柔和的光亮毫無保留地傾瀉在她的衣裙鬢發間,少女的冰肌雪膚似乎也散發著淡淡輝光,烏睫輕眨,猶如盛開至荼蘼的夏夜幽曇,又似冰山峰頂的千年雪蓮,始終有一層虛幻縹緲感籠罩——讓人疑心所見皆是幻覺。
隻怕天仙臨世不過如此。
很難不吸引眾人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