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話一出,房間一下子安靜了。
大家面面相覷,一時間誰也沒敢開口。
白雨薇笑容都僵硬了:“聲然——別這樣。”
這個時候我那老同桌忽然想起了什麼。
“你是不是我們班那個上了一段時間就出國的那個?”
另一個人也想起來了。
“對對對,我也有印象,因為同時在學國際班的課程,所以不怎麼在我們班呆!”
“隻是那個時候你不姓顧,姓路。”
“我就說怎麼這麼眼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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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你一言我一語,我好半天才理清楚關系。
原來當時在我轉過去之前,顧聲然,不,那個時候還叫路聲然,也是我們的班的。
那會兒陸不渝喜歡白雨薇,可白雨薇喜歡路聲然。
路聲然那會兒是體育生,每天都在訓練,所以也不怎麼學習,更不怎麼在教室。
白雨薇喜歡他,就每天逃課去找他。
陸不渝為了陪著白雨薇也會跟著一起。
一來二去的,幾人也都認識了。
不過後來因為家庭原因,等我轉過去的時候,路聲然沒多久也出國了,所以我沒有多大印象。
隻是其他人卻不這麼認為。
老同桌揶揄地看著我:“沒想到阿霜淺,這麼多年了你們居然在一起了。”
陸不渝有些聽不下去了。
“好了,當時他就在咱們班沒呆多久就走了,嚴格意義上也不算我們的同學。”
顧聲然輕哼一聲,儼然一副不在意的樣子。
“無所謂咯,反正我們家阿淺算就行。”
我看到陸不渝的眉頭狠狠地揪在一起。
好在這樣尷尬的氣氛沒持續多久,很快班長就開口說讓一起吃飯。
這會兒菜差不多也上齊了,眾人紛紛落座。
隻是到選位置的時候卻出了問題。
因為陸不渝居然湊了過來。
11
這人也不知道怎麼想的,不跟名義上的女朋友白雨薇在一起,反倒是跑來跟我坐到一塊。
這會兒我左邊是陸不渝,右邊是顧聲然,氣氛怪極了。
白雨薇臉上有些掛不住了。
她撒嬌一般地輕哼:“不渝,你幹嘛呢?”
隻是眼神頗有些幽怨。
陸不渝也不知道怎麼想的,這會兒居然沒理她。
倒是顧聲然涼涼開口:“陸先生,我這人小氣,恕我不太能接受您非得挨著我女朋友坐的行為。”
陸不渝冷笑:“怎麼?這就限制上人身自由了?坐個位置都得管管?”
兩個人說話都夾槍帶棒的,讓坐在中間的我竟不知道做什麼反應好。
但我知道沒那麼簡單。
果然,很快老板就cue了我。
“阿淺,你想他坐你邊上嗎?”
一點都不客氣的話讓我有種置身修羅場的錯覺。
而那眼神很明顯地寫著幾個大字:我勸你識相點!
我深吸一口氣,忽略陸不渝要吃人的樣子。
“那肯定是隻想跟你坐一起。”
其中的“隻”字,我咬得很清晰。
真假不說,但是顧聲然明顯氣順了:“聽到沒,我女朋友都放話了!”
可能也是說多了,我現在竟然慢慢適應了顧聲然一口一個“女朋友”。
陸不渝臉更黑了。
但是不知道想到了什麼,他忽而眉頭一松,竟是帶上了幾分愉悅的樣子。
他朝我投來一瞥,裡面甚至有些無奈。
沒等我想明白,就看到他大方地起身坐到剛剛因為他一直沒搭理,而有些生氣的白雨薇邊上。
好在在場一堆影帝影後,這件事最終還是沒影響到聚會的大家的興致。
隻是白雨薇還是沒忍住對我再次發難。
12
“霜淺,你這些年變化可真大,我記得剛認識你的時候你瘦小得像隻小老鼠,那會兒我們都叫你多比呢。”
她捂著嘴輕笑,“沒想到現在倒是變得好看了許多,手段也高明了。”
說這話的時候,她的目光不自覺掃過顧聲然。
我不明白她要幹什麼,腦子空白了一瞬。
她忽然伸手拿出一個信封,朝我笑得嘲諷又古怪。
“吶,這次我過來特地給你帶了禮物,快看看喜歡不喜歡。”
然後她又補充:“哦對了,這禮物可是陸不渝拍的哦!”
說著就把照片朝我遞過來。
“白雨薇!”
那邊陸不渝忽然意識到了什麼,他猛地站起來想要搶走。
我腦子裡有根弦突然斷了。
我幾乎是搶也一般地拿過那信封,可陸不渝也想搶,撕扯間,信封被扯壞了,裡面的東西散落一地。
那是一疊照片,上面的人跌落在學校的人工湖裡,渾身湿透了,一雙眼睛幼小又無助。
隻是畫面裡她的頭發被剪成奇形怪狀的樣子,看起來醜陋又可笑。
照片是從不同角度不同時間拍的,唯一相同的是,裡面的人都處於不同的被欺凌的狀態。
這個人,是我。
我愣住了。
白雨薇做出很吃驚的樣子。
“哎呀你看你,急什麼嘛~”
下一瞬她卻湊到我耳邊,笑得眉眼彎彎。
“當初那會兒我不懂事,看你暈了過去以為你真的要S了,才讓陸不渝把你送了過去。”
“之後每次看到你就煩,就忍不住想要欺負你,但是有時候又控制不住力道,就會讓陸不渝幫忙照顧你,省得你想不開捅出去。”
說著,她忍不住笑了起來。
“不過我沒想到你竟然因此喜歡上了陸不渝。”
她眼神諷刺:“可真是,蠢吶。”
13
這場聚會不歡而散。
臨走的時候陸不渝想要送我,被白雨薇強行攔住了。
我坐在顧聲然的車上,想哭,卻哭不出來,隻覺得心很疼很疼。
以前的一些疑問也有了解答。
怪不得陸不渝明知道我被欺負的很慘,卻不讓我報警,也不讓我告訴老師。
那個時候他跟我說白雨薇家裡有關系,怎麼告都沒有,還不如好好學習,逃離這個地方。
我信了。
白雨薇的話不斷在我腦子裡回蕩。
“哦對,你不會以為當時他高考前跟你告白真的是怕錯過你吧?”
“實話告訴你,那會兒隻是覺得你好玩,想看看這樣會不會影響你發揮。”
“可惜你就是個書呆子,晚上叫你出去玩你都不去。”
“本來想高考前好好解壓一下的,倒是沒了機會。”
一邊的陸不渝拳頭松了又緊,最後隻是低下頭道歉。
“……對不起。”
然而我並沒有難過多久,腦袋上忽然被捶了一下。
“別想啦,幹嘛要為那種人渣浪費時間哇!”
“你應該慶幸,這一切還沒有到難以挽回的地步。”
“你才26歲,人生正是精彩的時候,有這時間去旅個遊多好!”
我呆呆地轉頭看向一邊正在開車的某人,不期然想起來剛剛的場景。
那會兒我呆住了。
一時間竟然一句話都講不出來。
突然爆出了這麼個大八卦,在場的其他人卻並沒有任何興奮的感覺。
從臉色可以看出,已經有不少人開始後悔參加這次同學聚會了。
而這個時候顧聲然卻突然站了起來。
“我想你可能誤會了什麼。”
他忽然歪著腦袋一笑,其中充滿了一種蔑視。
“阿淺喜歡的一直都是我。”
白雨薇臉色一變:“你在說什麼——?”
顧聲然毫不客氣地打斷她:“你以為霜淺喜歡的是那個讓他遇到困難隻想著逃避的人嗎?”
他輕蔑一笑。
“她隻是認錯了人。”
14
我看著顧聲然有些不自在的樣子,忍不住問:“所以那個時候,給我送飯的人是你?”
他輕哼一聲。
“那不然呢,隻有你這個笨蛋才會認錯人,真的是——”
我一臉迷茫。
“可你為什麼要給我送飯?我不記得我認識你……”
一聲刺耳的剎車聲,顧聲然幾乎是吼也一般地朝我開口:“你竟然不記得了!”
什麼?我應該記得什麼?
我眼神更茫然了。
而他也更生氣了。
“你把我的清白都拿走了,現在不認了?!”
這都哪兒跟哪兒阿?
車子重新行駛,他也沒好氣地提醒我:“那會兒我正在跟人打架,打輸了,你當時救了我。”
我想起來了。
那會兒我剛轉學過來,第一天放學就在小巷子裡碰到人打架。
被按在地上狂揍的少年明明連還手的力氣都沒了,嘴卻硬得可怕,不停地叫囂著。
我當時嚇得要S,又擔心那少年真的出了什麼事,就在手機裡找到警車的聲音,假裝有人報警,把那群人嚇走了。
可我當時想要去扶那少年的時候,他卻覺得有點羞恥不願意起來。
陰差陽錯之間,一個用力過猛,我就華麗麗地拿走了他的吻。
結果就是那少年嚇得一溜煙兒地跑沒了。
我有些無奈:“——所以就因為那個吻你喜歡上了我?”
果然,顧聲然一下子炸了。
“誰喜歡你了,不要那麼自戀好不好?送個飯就喜歡了?”
“我就是看你可憐才給你送飯的,照你說,那些喜歡那些乞丐的得有多少人?”
我被他的反應弄得一懵,半響才幹巴巴的點頭:“哦。”
“哦個錘子阿哦!”
“我說啥你就信啥阿,一天天地能不能自信點?”
我:“……”
他到底要我怎樣?
15
我和陸不渝是住在一起的,今天出了這樣的事情,我也不可能再回去了。
隻是我思來想去還是決定去那邊把我的東西取走。
而且不管怎樣,也得給這段感情做個告別。
我過去的時候房間裡並沒有開燈,一股濃鬱的酒氣充斥在房間。
我剛準備有動作就被一個黑影抱住了。
那懷抱溫暖又熟悉,是八年來我們互相陪伴的證據。
“霜淺,你終於回來了,我就知道,你不會不管我。”
那聲音委屈又難過,是我從沒見過的樣子。
畢竟是一起相處了八年的人,說這麼快走出來也不可能。
可我隻是心軟了一瞬就又想起了白雨薇。
我嘆了一口氣。
“是白雨薇又讓你過來戲弄我嗎?你讓她不要這樣了,當年的事情已經過了追訴期,但是現在如果她再來招惹我,我也不會再傻傻地任她欺負了。”
抱在我身上的身影一僵,好半天才有些苦澀地開口:“不是她,是我自己……”
我是傻子才會繼續相信。
於是我緩慢而堅定地推開他。
“陸不渝,你醉了。”
他什麼都沒說,隻是沉默地看著我收拾東西。
臨走的時候,他忽然問我:“你和顧聲然的事情是真的嗎?”
所以到現在他在意的隻有這個?
我莫名感到好笑,也為自己不值。
我抬頭看著他:“是又怎樣?不是又怎樣?”
“就算是,又哪裡比得上你和白雨薇?”
陸不渝表情一僵:“我不是那個意思。”
“什麼意思我都不想知道了。”
我一點都不想再留下了。
在我推門而出的時候,身後突然傳來陸不渝的一句話。
“沒關系的,之前是我對不起你,所以這些事情可以一筆勾銷。”
“接下來我會追你,把你追回來。”
我把門關上了。
16
陸不渝說到做到。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我總是會收到來自他的禮物。
還有花。
各種各樣的花。
可能是介意顧聲然那天送的桔梗,他始終都沒有送過那個。
隻是這八年來從沒給我送過花的陸不渝並不知道,我喜歡的也隻有桔梗花。
一開始我還跟他強調我不要,但是他還是堅持,久而久之我就放棄了。
果然人的本性不會改變,一直到現在他都更在意自己的感受。
不過這會兒也收假了,所以花自然而然地就被送到了公司。
每當同事一臉羨慕地感慨我有個好男友的時候,我都隻是苦澀地搖搖頭。
“不,他不是我的男友。”
同事眼睛一亮:“那就是追求者?出手這麼大方?人帥不帥?”
我笑了一下:“是前男友。”
同事觀察著我的表情:“阿,這樣啊,看來你是想好了決定不回頭了。”
這會兒剛好顧聲然走了過來,也看到了那束花。
他撇了撇嘴:“這送花的真沒品,送花又不是為了送花而送花,送的是收花者在收到花時候的那份喜悅。”
說完就一臉勝利者的姿態走了。
同事眨了眨眼睛:“你不覺得這段時間老板很不對勁嗎?”
我盯著顧聲然的背影,這段時間他每天打扮得非常精致,明眼人都看得出來有情況。
偏生當事人一點沒發現,像隻孔雀一樣耀武揚威的。
我低頭看手機,這會兒顧聲然給我發了消息。
“你下周要不要一起去西雙版納?”
我眨了眨眼睛:“出差嗎?”
那邊“正在輸入中”好一會兒,最終誠實道:“不是,想跟你一起去旅遊,看你這段時間心情不好,帶你散散心。”
生怕我不高興,他又補充:“你要是不想去就算了。”
我笑了一下,這會兒同事還絮絮叨叨列舉著老板的不對勁,然後找我確認:“你覺得呢?”
我點點頭,“你說的對。”
然後回復那位緊張地等著的某人:“那就去唄。”
接下來就把花扔進了垃圾桶。
不管怎樣,人得往前看。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