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倚在牆邊,拜託宋砚修去叫王嬸。
再次醒來自己已經躺在衛生所,宋砚修趴在床邊,沉沉地睡去。
她抬手摸了摸他柔軟的小臉,他好像感知到了一般不停地蹭著她的手心。
小砚,一定會平安長大的。
休息了一天一夜後,她辦理了出院手續回家。
而家裡依舊是亂糟糟的樣子,看樣子宋宇清是直接留宿在江心弈那裡了。
她倒是也不意外,簡單整理了一番,整個家還是空蕩蕩的。
倒不是她丟了什麼東西,而是被搬到了江心弈家裡。
Advertisement
她的耳邊不停回蕩著江母的話,
“本來就是給心弈準備的嫁妝,她回來了當然要給她!”
一向不愛外露情緒的姜芮也忍不住紅了眼眶。
她的親生父母連一件嫁妝也沒舍得留給她。
察覺到了她低落的情緒,宋砚修拉住她的手,不停傳遞著熱源。
“媽媽……”
她揚起一個笑臉,自己早就習慣了父母不愛自己這件事不是嗎。
門外傳來嘈雜聲,一群人搬著電視、冰箱進了江心弈的家門,周圍鄰居忍不住投去豔羨的目光。
“我男人非要給我買,說是要給我最好的!”
江心弈特意把男人兩字咬的很重,眼神不住地往姜芮的方向瞟,想看見她嫉妒到發狂的模樣。
但姜芮連看都沒看她,她就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將身後的房門狠狠地摔上。
王嬸臉色鐵青地湊到姜芮耳邊,
“小芮,雖說是親姐妹,但你也得當心著點。”
王嬸一向是不愛傳闲話的人,現在告訴她一定是看見了什麼。
可她又有什麼身份去質問他呢,隻好實話實說。
“王嬸,我跟宋宇清也沒結婚,他要做什麼我也幹涉不了。”
第7章 7
當初姜芮和宋宇清結婚沒扯證她是聽說了的,可這都七年了,她滿臉心疼地拉住姜芮的手,
“好孩子,你受委屈了。”
接下來幾天,宋宇清都沒有回家,像是要用這種手段逼她道歉。
家裡少了一張嘴,她也樂得清闲。
團長在外面接待局長,她在廚房忙得熱火朝天,顧不上宋砚修,隻是叮囑他不要跑遠。
酒足飯飽後,局長開門見山地表示想挖走姜芮,團長不好意思地笑笑,
“姜同志,已經有丈夫和孩子了,恐怕……”
話還沒說完,便被姜芮打斷,
“局長,我可以。”
這些年一直待這裡,她也想出去看看,團長悄悄把她拉到一邊,
“這麼大的事你也不和宋廠長商量一下?”
姜芮隻是淡淡地笑,
“團長,我和宋同志都沒領證,有什麼好商量的。”
團長沉默半晌,嘆了一口氣,
“那小砚怎麼辦?”
她從沒動過把孩子留給宋宇清這一念頭,眼眸暗了暗,
“我一個人也可以照顧好小砚。”
就在團長還想勸她時,門外跑來一個小孩,他大喊著有孩子落水了,姜芮心裡咯噔一下,立馬跑了出去。
她趕到河邊時,宋宇清正抱著江宇往河岸上遊,宋砚修隻有一個腦袋在起起伏伏。
她大腦一片空白,也顧不上埋怨宋宇清為什麼不救宋砚修,聯合眾人把他從河裡拉了上來。
初冬的河水帶著刺骨的冷意,她不停地搓著宋砚修的手,一陣陣後怕。
江宇因為早早被救起,隻嗆了幾口水,指著宋砚修哭著大喊,
“是他是他,是他推的我!”
世俗默認小孩子不會撒謊,周圍人看向姜芮的眼神多了幾分鄙夷,
“真不知道怎麼教育的孩子。”
宋砚修因為在水裡呆得時間更久,身體明顯更虛弱,聲音自然也小了很多,姜芮湊到他耳邊才勉強聽清。
她胸中的怒火像是要衝破胸膛,
“媽媽相信你。”
強壓下自己心頭的情緒才勉強開口道,
“是江宇自己跳下去的,小砚隻是跳下去救人。”
而江心弈姍姍來遲,燙的是最時興的卷發,身上還穿著那件紅色大衣,嗓音尖銳好像指甲在黑板上摩擦,
“小宇不會遊泳怎麼可能往河裡跳!”
江宇哭得更大聲,
“宋叔叔,他想淹S我,他說讓我去S!”
好一個母慈子孝,顛倒黑白。
宋宇清脫下衣服包裹住他,臉色陰沉至極,
“小宇放心,叔叔一定給你討回公道。”
“宋砚修,別裝,趕緊道歉!”
說著伸手去扯昏昏沉沉的宋砚修,姜芮一把打掉他的手,不可思議地抬眼看他,心口處長出密密麻麻的疼痛。
“宋宇清,小砚才是受害者!”
“他的遊泳是我教的,河水這麼淺他不可能有事。”
第8章 8
姜芮再也忍不了一巴掌打在他的臉上,眼裡滿是失望。
“滾!從今以後小砚沒有你這個父親。”
宋宇清被一巴掌打愣在原地,江心弈立馬衝上來護著宋宇清,泫然欲泣。
“姐姐,你要是有氣衝我來,饒了我的孩子好不好?”
僵持不下之際,一道突兀的聲音響起,
“江宇想推宋砚修,結果自己摔下去了。”
眾人紛紛抬頭尋找著聲音來源,就看見村長家的二兒子站在土坡上,他小時候生了一場大病,現在的狀態時好時壞,村裡人常常打趣他的話隻能聽一半。
江心弈的嘴角不自覺地抽動了幾下,
“傻子的話怎麼能信呢?”
江宇緊張地抓住她的手臂,差點連呼吸都忘了。
結婚七年,宋宇清何曾見到過姜芮如此憤怒,他的視線落在宋砚修蒼白到不正常的臉色,也開始懷疑自己的判斷。
可轉眼間村長的二兒子眼神渾濁了起來,又恢復了平日痴傻的狀態。
姜芮抱著宋砚修往衛生院走,而江心弈擋在她的必經之路上。
隻聽“撲通”一聲,江心弈整個人直直栽進河裡,宋宇清二話不說跳進水裡,也顧不上什麼男女有別,對她做起了人工呼吸。
姜芮抱住宋砚修的手緊了緊,不再回頭看一眼,一步一步往衛生院走。
宋砚修迷迷糊糊攬住她的脖子,冰涼的小臉向她臉上貼,
“媽媽,我好難受……”
聽見這話她隻覺得心都要碎了,眼淚控制不住湧出,
“對不起,都怪媽媽。”
宋砚修醒來後也是七天的最後一天,
“媽媽,我們走吧。”
她把被子向上拉了拉,緩緩開口,
“好。”
兩人收拾行李時,家裡的座機電話響了,宋宇清低聲命令道,
“小宇想吃你做的炸雞腿了,你再燉個雞湯送來給心弈補補身子。”
姜芮冷漠地回應,
“我沒空。”
宋宇清語氣一頓,聲音帶著壓抑的怒火,
“你做錯事就這個態度嗎?”
旁邊也跟著傳來江宇的聲音,
“爸爸,媽媽叫我們吃飯了,再不來媽媽可要生氣了……”
在人前叫一聲宋叔叔,私下已經開始叫爸爸了,怪不得他對江宇比對自己的親生兒子還要好。
宋宇清此地無銀三班兩般解釋道,
“小孩子喊著玩的,你別放在心上……”
話還沒說完就被姜芮掛了電話,她本來也不是宋宇清的妻子,他願意讓哪個孩子叫自己爸爸都與自己無關。
宋砚修坐在桌前認真地剪著全家福,他把宋宇清的部分剪掉,把他和姜芮的部分小心翼翼地夾在書本裡。
姜芮在門口喊他的名字,他大聲地回應,其實他什麼都明白,也知道媽媽為了他在忍耐。
所以他努力學習,企圖獲得爸爸的認可,可後來他明白了,有些人心就是偏的,無論怎麼努力都沒用。
姜芮伸手拉住了他的手,去往火車站,有熟識的鄰居和兩人打招呼,
“出去玩啊?”
姜芮臉上露出由衷的笑容,
“嗯。”
待那人走遠後,輕聲說了句,
“再也不回來了。”
第9章 9
宋宇清望著掛斷了的電話愣住了一瞬,不知怎麼想起那天宋砚修藏起來的本子和姜芮失望的眼神,心裡一陣陣發慌。
直到江宇拉著他的手,
“爸爸,快走。”
他這才緩過神來,眼神冷了下來,
“江宇,你不能這麼叫我。”
江宇撇撇嘴,小聲嘟囔著,
“不是說不能在姜阿姨面前叫嗎,現在也不能叫了,大人真奇怪。”
江心弈見兩人回來了,立馬裝作關心的樣子,
“小砚沒什麼事了吧。”
宋宇清眉頭皺了皺,想起剛剛的電話沒說話。
“我們都住了那麼久的院,小砚怎麼出院那麼早啊?”
話語裡是關心,言外之意就是宋砚修根本就沒事,不過是表演給他看。
宋宇清罕見地沒有接話。
“小孩子恢復得快些,小砚從小身體就好。”
他的腦中浮現出小時候宋砚修抱著自己的胳膊撒嬌的場景,可最近宋砚修卻躲著他,看向他的眼神也多了些陌生。
醫院的飯菜清淡至極,江宇大吵著要吃炸雞腿。
“宋叔叔,姜阿姨什麼時候帶炸雞腿來啊!”
江心弈也順著說,
“宇清哥,姐姐在家也不忙……”
宋宇清聽見他們這麼差遣姜芮覺得有一股無名火在身體裡亂竄,忽然怒吼出聲,
“夠了!姜芮又不是保姆,要吃不會自己去買嗎?”
兩人都嚇了一跳,江宇整個人撲進江心弈懷裡,渾身顫抖,這還是那個說會滿足他所有的願望的叔叔嗎。
“宇清哥,你怎麼了?”
宋宇清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輕咳了一聲,找借口離開了醫院。
江心弈望著宋宇清離開的背影,眼裡滿是不甘和怨恨。
如果不是她當時離開,宋太太的位置非她莫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