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等我開口呢,對面的凌嘉嘉連手裡的工具都拿不穩了。
“咔嚓”一聲掉在了桌上。
她大驚失色,慌亂道:“房東,這是你的老婆嗎?”
司鑑呈蹙眉看向她。
凌嘉嘉瞬間像是換了一個人,連忙拿起我的手,殷勤道:“夏姐,原來你是我們房東的老婆啊。”
“嘿呀,誤會一場。你對我剛才做的美甲有哪裡不滿意的,我給你重新做一個唄。”
“你老公這麼有錢,你還替他省錢幹嘛?你這麼漂亮,隻有精貴的美甲才配得上你啊夏姐。”
眨眼間的工夫,她的嘴就跟抹了蜜一樣。
可是她態度的轉變,讓我心裡更加不痛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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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這根本就是見人下菜啊。
我直截了當道:“不了,你們這個天價美甲,我實在是做不起。”
“你給我卸掉以後,把我的卡也給退了,就此結束。”
凌嘉嘉見我不買賬,眼珠子轉個不停,突然道:“我真沒想到夏姐和我們房東是夫妻呢。”
“夏姐就是個賣書的,我怎麼也沒辦法把你們倆聯系到一起去,不過夏姐真是好福氣,能找到一個這麼有錢的老公。”
“不像我們,沒這個本事,隻能自己辛辛苦苦賺錢,恐怕一輩子都沒辦法上一個階層。”
她這弦外之音,就是說我真有本事,能傍上有錢人。
同時也暗示了司鑑呈,我配不上他。
她說我是賣書的,是因為我總是出現在她美甲店對面的書店。
我也確實常常坐在書店的收銀位置。
可是她不知道,那書店是我朋友開的,我去那裡,也隻是闲來無聊去看書。
而不管是那家書店,還是她這家美甲店,這些商鋪的房東都是我。
至於,司鑑呈不過就是每次籤租賃合同時的跑腿。
6
我冷笑道:“我看你賺錢挺容易的,兩個嘴皮子一動,就能騙顧客掏錢了呢。”
凌嘉嘉卻沒有接我的話,轉頭對著司鑑呈笑道:“今天我們美甲店裡還有人開玩笑說夏姐像煤炭呢,樂S我們了。”
“不過要我說,夏姐人美,不管黑還是白,都漂亮呢。”
她這番話,可不就是明裡暗裡說我黑呢。
司鑑呈也聽出了不對勁,蹙眉道:“你這話,是想表達什麼呢?”
凌嘉嘉笑道:“我在誇夏姐美啊,你這都聽不出來?”
我冷眼看向她,“你的手要是能動得和你的嘴皮子一樣快就好了。”
凌嘉嘉聽出了我的陰陽,沒有再說話,低頭將我的指甲卸掉了。
卸完以後,我的指甲一下子變薄了,還有些發痛。
但我現在也不願與她糾纏,隻想避而遠之。
我便幹脆道:“把我充的會員卡,給退了。”
原本還笑呵呵的凌嘉嘉,聽到我要退卡,臉色驟變。
“姐,你以後不做美甲了嗎?來我店裡做,我給你額外優惠啊,畢竟你是我房東的老婆嘛。”
可她說出這些話的時候,卻看的不是我,而是司鑑呈。
就好像司鑑呈才是做主的那個人一樣。
我感受到了不被尊重,語氣加重,用著不容置疑的語氣說道:“現在,給我退卡!”
“那是我的錢,你看他幹什麼!”
也許是我的態度強硬,凌嘉嘉聲音低了些,“可是我們這裡充卡,是不可以退的。”
司鑑呈這下子也聽出來了問題,“那我們就去投訴。”
凌嘉嘉這下才撇撇嘴,將一千塊錢轉給了我。
又對著司鑑呈,眨巴著眼說道:“房東,我們什麼時候續約呀?”
“這個地方好,客流量大。”
司鑑呈剛要開口,我就打斷道:“不續約了,還剩下五天就到期了。”
“你做好搬出去的準備吧。”
7
凌嘉嘉愣在了原地好一會兒,才突然笑道:“我在跟房東說話呢。”
司鑑呈看出了我的意思,便果斷道:“她說了不租給你,那就不租了。”
本來想著年前可以做個漂亮的美甲,高高興興地過年。
這一遭,卻徹底毀掉了我的好心情。
而且凌嘉嘉這樣做生意,實在是不道德。
所以,我當然不可能再繼續租給她了。
丟下那句話,我就轉身出了店,坐上了副駕。
留凌嘉嘉一人傻傻站在門口。
本以為,就此就可以結束這場鬧劇。
卻沒想到,接下來的兩天,這個凌嘉嘉竟然接二連三地給司鑑呈發來消息。
她先是來問這個租鋪的情況,司鑑呈也是正常回復了兩句。
這像是給了她鼓勵一樣,她開始夾著嗓子發一些曖昧不清的語音。
也不叫房東了,叫的都是司哥。
“司哥,我真的很需要這家商鋪嘛,求求你繼續租給我唄。”
“你是房東,你幹嗎聽別人的嘛。”
“夏姐是不是平時很兇啊,我給她做美甲,她動不動就兇我,像個母老虎一樣。”
如此看來,凌嘉嘉根本還沒想到,我才是這個房東。
上次我說不租給她了,她隻當我是被氣得把老公當靠山。
而這些語音,司鑑呈都沒有回復。
她見司鑑呈不回復,便又恢復了正常,問他什麼時候到期,押金什麼時候退,之類的正常問題。
司鑑呈便又正常回復。
誰想到,凌嘉嘉竟說這個商鋪漏水。
司鑑呈不解,便讓她錄視頻。
她發來的竟是自己穿著白色上衣,被水淋湿後,透得連內衣顏色都能看見。
她直勾勾地盯著鏡頭,一副可憐兮兮的神情,“司哥,就是這個水龍頭這裡好像壞了。”
看到這裡,我攥著手機的手都顫抖起來。
司鑑呈坐在沙發上,不解道:“她之前都好好的,就那次接你做美甲以後,她開始騷擾我了。”
“她跟中了邪一樣,突然就變成了這樣。”
但我能猜出個大概。
凌嘉嘉一定是覺得,司鑑呈有錢,卻還能看上我這個“賣書”的普通職位的人。
所以,她覺得自己也可以。
8
司鑑呈因為凌嘉嘉這突如其來的騷擾,想直接拉黑她。
被我攔下了,“還有退租手續呢,而且押金也得還給她。”
司鑑呈瞪大雙眼,難以置信道:“我雖然是你的跑腿,可我也是你的老公啊!”
“你怎麼忍心將你的老公推到這樣危險的人物身邊!”
但我還是讓他答應凌嘉嘉明天去處理退租和退押金的事情。
次日,我拿著合同和押金,開著跑車去了凌嘉嘉的美甲店。
我快到的時候,就看見凌嘉嘉站在店門口張望。
直到我的跑車離近以後,她一下子鑽進了店裡。
停下車後,我一進門,卻沒看見凌嘉嘉。
美甲店裡的一個學徒,疑惑道:“你是開跑車來的?”
“嘉嘉姐在裡屋等你呢。”
裡屋是堆放雜物的空間。
我便走進了裡屋,推門而入。
微弱的燈光下,我看見的是背對著我的凌嘉嘉。
她輕聲道:“司哥,我就知道你會來。”
“雖然你總是不回我消息,但我知道你是忌憚那隻母老虎。”
“夏冉她一個賣書的都可以,為什麼我不行呢?”
她說著便轉過身來。
我這才看清,她竟然穿著暴露,眼裡含淚,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
顯然,她為的根本不是押金,而是衝著司鑑呈來的。
她看見我的那一瞬間,臉色“唰”一下變了。
原本還泛著紅,一下成了鐵青。
她驚慌神措之下,直接拿起一旁的外套套了起來,尖叫道:“怎麼是你!司哥呢?你為什麼要偷開他的跑車?”
“你來這裡到底是想幹什麼!”
凌嘉嘉一下子給我拋來了無數的問題。
我卻覺得好笑,“你司哥還好沒來,不然他都得嚇S在這裡。”
凌嘉嘉好不容易緩過神來。
便雙手叉腰,一副盛氣凌人的模樣,“是不是你偷看了他的手機!”
“你是有危機感了吧,害怕我把你的有錢老公搶走。”
“畢竟你能傍上一個又帥又有錢的老公,也挺不容易的。”
我卻覺得她這段話十分好笑。
她好像從來沒想過女人也可以靠自己的努力變有錢。
就好像女人始終都是男人的附屬品一樣。
可在我眼裡根本不是這樣的,我撇嘴道:“他不過是個腦子不會轉彎的IT男,你真就那麼喜歡嗎?”
9
凌嘉嘉指著我,怒道:“你少在這裡騙我了。”
“他是這麼多家商鋪的房東,光是房租都能收到手軟。”
“而且他開的還是那麼好的跑車!”
我咂嘴道:“不好意思,讓你失望了,那是我的跑車。”
凌嘉嘉“撲哧”一聲笑了出來,“你可真是說瞎話不打草稿啊。”
“哪有女人會喜歡這種跑車?”
我實在不明白凌嘉嘉對男女性別哪裡來的這麼多刻板印象。
也正是這些刻板印象,害她不淺。
我也不再廢話,反手就將合同和押金摔在了她的胸口,“還有三天,請你快點給我搬出去。”
凌嘉嘉一把推開我,喊道:“你是誰啊,你說讓我搬我就搬?”
“你把司哥給喊來,隻有他讓我走,我才會走!”
我雙手抱臂道:“不好意思,又要讓你失望了,房東也是我。”
“司鑑呈,不過就是為我跑腿的而已。”
凌嘉嘉眯起雙眼,像是在辯我這句話的真假。
顯然,她並沒有相信。
見她一副無可救藥的模樣,直言道:“你看看合同上的甲方姓名是誰。”
凌嘉嘉譏笑道:“我籤過幾次了,我能不知道嗎?”
“那上面可不是你夏冉的名字!”
“上面的甲方是姓司的。”
我抬眼看向她,冷聲道:“誰告訴你,我叫夏冉了?”
凌嘉嘉一副勝券在握的表情,“你自己告訴我的,做美甲的時候,我可是把你的個人信息全部套來了。”
我笑道:“不好意思,我這個人在外向來胡說八道。”
“夏冉是我隨口胡謅的,我真名叫司月夏,剛好和我老公同姓。”
凌嘉嘉的臉色一下變得煞白,她舉起手裡的合同,翻看甲方的名字。
一個踉跄,險些沒站穩。
我冷眼看著她,“年前,我本來都沒想和大家籤續約合同,打算年後再說。”
“因為我想著讓大家都在年前多賺點錢,好高高興興回家過年。”
“可惜,你不想讓我過個好年,那我也沒必要讓你過個好年了。”
10
凌嘉嘉扶著牆才穩住身形,她脫力道:“你、你不是對面賣書的嗎?”
我冷聲道:“對面的書店也是我的,店長是我朋友。”
“你看見我總是在那裡,不過就是闲來無事去看書,正好幫朋友看店。”
凌嘉嘉低著頭,沉默了好久。
倏然間,她抬頭,抓住了我的手,衝出了裡屋。
她一邊找指甲油一邊說道:“姐,你想要什麼樣的新年美甲,我都給你做。”
“我保證我這次好好給你做,而且我不收你一分錢,行嗎?”
我的指甲早已在上次被她一做一卸之後,變得又薄又脆弱。
怎麼可能還能再做美甲。
我不語,靜靜地看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