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崇飛辛苦忍笑,連唐璟玉的冰塊臉都柔和下來,看向趙步搖的目光帶上了暖意。
方闲不著痕跡給了兩位兄弟一個警告眼神,仿佛在說“不要壞小爺的好事”,然後對著一詐就被詐出實話的姑娘,一改剛剛的風流,滿臉都是“我很誠懇我是好人”的敦厚良善,連聲音都正經得像好人家的公子:“我不認識姑娘,但我知道流花宮趙步搖一笑傾人城,再笑傾人國,我不相信世上還會有第二個這麼好看的姑娘,所以你一定是趙步搖。”
女子從最初的詫異中慢慢回過身,靜靜聽方闲說完,溫柔出聲:“我娘說,講話越好聽的男人越危險。”
方闲怔在原地,前所未有的尷尬。
徐崇飛大笑出聲,再不給二哥面子。
唐璟玉也跟著悶笑,肩膀無聲抖動。
方闲深吸口氣,又慢慢呼出,終於找回方家小公子的偏偏氣度,朗聲道:“很好,翻棺材的幫手又多了一位。”
“過——”
喊完的陳導從監視器後面走出來,四位演員一動沒敢動,都知道導演既然出來,那就是要說戲。
果然,走到四人面前的陳其正也不廢話,直接奔入主題:“下一場你們開棺,兵分兩組,方闲跟上趙步搖開這邊……”
導演一邊說著,一邊走到相應棺材的位置。
四個人立刻跟上。
“唐璟玉和徐崇飛開那邊,最後全部開開,在這口棺材裡,唐璟玉發現令牌和死者身份,到時候你把令牌拿起來,鏡頭會給令牌一個推進特寫,所以你的手盡量不要抖,要穩住……”
因為下一場戲的走位比較復雜,所以導演說完之後,讓四個人又走了一下戲。
覺得差不多,才回到監視器後面。
此時群演已經躺進棺材,場工正幫忙把棺材蓋一個個放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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燈光師也在忙碌,打在屍體臉上的光是要單獨調的。
陸以堯和唐曉遇在導演講完戲後便回到外面椅子上休息,冉霖想再熟悉一下走位,所以站在原地沒動,一邊看著群演躺進棺材,一邊在心裡重演剛剛的走位。
正想著,背後突然出現聲音:“陸以堯和你關系很好嗎?”
冉霖正揣摩方小公子被屍體嚇著的心情呢,驟然聽見問話,嚇了一跳,幾乎是驚恐回頭。
奚若涵不高興地皺眉,冷聲道:“你那是什麼表情,見鬼了似的。”
冉霖下意識看看周圍,忙碌的工作人員倒沒人關心女一號和男二號的交流。
“想戲呢,嚇了一跳。”冉霖好言好語地解釋。
奚若涵好像聽見了好笑的話,嘲諷地扯了下嘴角:“要我說你真不用費這麼大工夫,能順順當當演下來,不NG,導演肯定就謝天謝地了。”
冉霖尷尬笑笑,不接茬了。
這姑奶奶就是衝著懟人來的,他惹不起,總可以沉默是金。
“喂,我和你說話呢,你不出聲是幾個意思?”
冉霖嘆口氣,是大牌多少都會有點脾氣,畢竟圈內慣著,粉絲捧著,能好脾氣到陸以堯那樣的,真心屬於瑰寶。
“我在想……”躲不開,隻能硬著頭皮上,“奚老師剛剛問我什麼問題來著?”
冉霖笑臉迎人,春風和煦,奚若涵卻看得頻頻皺眉,先沒回答問題,而是若有所思道:“你還真是和方闲一點都不像。”
這隻是她的個人感慨,不需要冉霖評價,故而說完立刻言歸正傳,再次拋出最讓她掛心的問題:“陸以堯和你關系很好?”
冉霖想了想,謹慎道:“還可以吧,畢竟一起拍過真人秀。”
“不僅僅是還可以吧,”奚若涵顯然很懷疑,“我可看見你倆剛才躲在角落裡說了半天話。”
冉霖囧,沒想到女一號還有這洞察力。
“就是聊戲,沒別的。”冉霖隻能咬定是工作,總不能說他在跟我解釋你倆昨天晚上的會面吧。
奚若涵警惕地上下打量他,半晌,警告道:“陸以堯那個人比較傻,防範意識比較低,我不一樣,你打什麼主意,我一眼就能看透,所以你最好給我老實點。”
冉霖強作鎮定地迎著奚若涵的目光,但內裡早忘了呼吸,大腦一片空白。
奚若涵一副“我就知道”的了然,壓低聲音,威脅道:“聽好了,你要是再敢捆綁他炒作,蹭他熱度,我有一百種辦法讓你在這個組裡待不下去。”
冉霖愣愣眨了下眼睛,慢慢找回呼吸:“就……這個?”
奚若涵皺眉,有點懵逼:“這還不夠?怎麼,想讓我一腳直接把你踢出娛樂圈?”
“不是,”冉霖連忙解釋,“我是說,你要警告我的……就是這個?蹭熱度?”
“別裝傻,機場鬧劇,綜藝上位,我對你的路子太熟了,這回又削尖了腦袋進落花一劍,不就是想把熱度蹭到底嗎?”奚若涵湊近冉霖,仰頭瞪他,鼻孔幾乎上天,“我告訴你,佔同行便宜這種事,會有反噬的,有時候炒得太過火,糊在鍋底,這輩子都揭不下來,永遠別想翻身。”
“……”
“怎麼,被我戳破了無話可說了?”
“不是,”冉霖咽了下口水,真心道,“我就是覺得你的比喻好有畫面感……”
奚若涵:“有沒有人告訴你,當別人特別認真的時候,臭貧會讓對方特別反感。”
冉霖:“那有沒有人告訴你,你和陸以堯真的很像。”
奚若涵怔住,臉頰飛上兩朵紅暈,速度之快跟一鍵美顏似的。
“哪兒……像呀?”什麼威脅什麼不屑什麼嘲諷,統統給嬌羞讓路。
冉霖莞爾,莞爾過後,心情又有些復雜。
這姑娘是真喜歡陸以堯。
剝開名氣,剝開脾氣,剝開演技,剝開一切附加在奚若涵身上的屬性,露出來的,就是個敢愛敢恨的姑娘。單是能名正言順表達“喜歡”這一點,就足夠冉霖羨慕了。
而且在“自以為洞悉一切實則傻白甜”這一點上,她和陸以堯還有異曲同工之妙。
“喂,問你話呢!”遲遲等不來細節說明,奚若涵又有些不耐煩了。
場地布置完畢,要開拍下一場了。
奚若涵看了眼背後等待的工作人員,焦急地催了聲:“喂——”
“甜,”冉霖衝她笑笑,故意眉眼彎彎,溫潤如玉,“你倆都挺甜的。”
看著冉霖衣袂飄飄的背影,奚若涵忽然覺得,他好像又有點像方闲了。
“《落花一劍》第場第99場第1次……”
陸以堯看著臉上明顯帶著傻笑的奚若涵,不明白什麼事讓她高興成這樣。
幸而隨著“啪”地一聲,憤怒的趙步搖歸來。
……
上午的文戲拍攝還算順利,義莊四人組達成攻守同盟,反正都想要落花劍譜,索性先合作,尋到劍譜再說。結果棺材打開,卻發現了摘星樓的令牌,確切地說,這義莊中的屍體並非流馬鎮的村民,而是摘星樓的人,而且其中,竟還有摘星樓的樓主。
摘星樓,一個拿人錢財替人消災,就算想要天上星星都能幫你取下的在江湖上頗有聲望的門派,至此,傾覆。
且陳屍在這不起眼的村鎮義莊,豈能不讓人膽寒。
更讓四人意外的是,在現場,他們發現了盛天教的信物,一切線索都把兇手指向盛天教,而就在發現信物的時候,一群黑衣人闖入,企圖搶奪。
時間緊,戲份重,演員們草草吃了午飯,武戲組就已經準備就緒,還是“義莊”那個場景,但陣勢比上午大了許多。
冉霖第一次穿威亞衣,莫名有點小興奮。
唐曉遇早有經驗,一臉過來人的感慨:“一會兒你就笑不出來了。”
威亞衣有點緊,但冉霖感覺還行,便沒把唐曉遇的話太放到心裡。
結果到了現場,鋼絲一吊起來,人一騰空,冉霖傻了。
別說臺詞,他連表情都控制不住,從頭到腳隻有一個感覺——勒。
這不是普通的勒得疼,而是仿佛能把肌肉勒斷的那種窒息感,如果非要類比,那隻有惡毒皇後喬裝成老太婆給白雪公主勒束衣勒到公主假死才能與之抗衡。
不得已,副導演喊了停。
武術指導是個急脾氣,直接炸了,上來就劈頭蓋臉一頓吼,問冉霖到底會不會,不會就全程替身,別浪費大家時間。
習武之人,連導演都敬他三分,何況本就是自己沒經驗,冉霖隻得安靜如雞,任人批評。
相比之下,唐曉遇的戲份動作比較簡單,奚若涵則經驗豐富,都挑不出什麼毛病。
一場戲,因為冉霖,拖了整整一個小時。
整個劇組的氣壓越來越低,武術指導那張已經刮過狂風暴雨的臉,二度黑雲壓城。
武術指導怒歸怒,還是盡職盡責給冉霖摳動作,講要領,做示範,雖然音量很難控制在“平和”範疇。
終於再又一次嘗試之後,副導演勉強喊了過。
冉霖知道自己的動作還有不足,但劇組等不起他一個又一個的NG,隻能湊合。
最難的一場戲過去,後面的相對好一些,人多,群體,刀光劍影打起來對個體沒有太高要求。
一直折騰到晚上九點,義莊部分的武戲,終於全部拍完——緊趕慢趕,比預定的收工時間晚了一個小時。
副導演喊收工的時候,冉霖的大腿已經沒了知覺。
“挺好的,我第一次吊威亞還不如你呢。”唐曉遇看出冉霖的低落,趁著還沒去卸妝,過來拍拍他肩膀。
冉霖很感激他,但也清楚自己的表現,苦笑道:“你就別給我寬心了。”
不料唐曉遇一本正經瞪大眼睛:“真的,我第一次吊的時候直接嚎出來了,不是腿疼,是……”唐曉遇四下看看,確認安全,才壓低聲音苦大仇深道,“蛋疼你懂嗎,雞蛋被啪地捏爆那種……”
“可以了。”冉霖阻止小伙伴繼續說下去,感覺腦內一陣陣神經性刺痛,“我完全能夠體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