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走之後，屋裡所有你用過的東西，我全部扔出去，一個不留！”
“嗯。”
我把那張附屬卡扔在桌上，頭也不回地拖著箱子邁向門口。
身後瞬間傳來“哐當”一聲炸裂般的聲響，尹凌崢砸爛了博古架上的宋代鈞窯瓷碗。
那曾被視為珍寶的古董，如今碎成了無數片，散落在地，恰似一灘觸目驚心的殘敗花瓣 。
13
我在城市西郊的老舊小區租了間小屋子。
屋子又窄又暗，採光極差，窗戶小得可憐，與蘇逸風那寬敞明亮、豪華氣派的大平層相比，仿若兩個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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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我坐在這張窄床邊，對著電腦奮力寫著商稿，隻為多攢些錢。
偶爾出門，也不過是去附近買個飯，或是到那人煙稀少的商場隨意逛逛。
那天，一個穿著史迪仔玩偶服的小孩蹦蹦跳跳從我身旁跑過，
剎那間，腦子不受控制地聯想到尹凌崢。
誰能想到在商場上雷厲風行、決斷果敢的他，
竟會鍾情史迪仔、帕恰狗、線條小狗這類可愛的IP。
可我曾深深愛過他，深知他的可愛之處。
即便如今的他已成為令人敬畏的商業領袖，可內心深處，始終藏著一個純真的小男孩。
就像當年會在足球場上對我說“1，2，3，魔法奏效！”那樣，他偶爾也會流露出活潑俏皮的一面。
他成長在一個充滿愛的家庭，生活優渥，一路順遂，使得他曾經看世界的目光，滿是溫柔與善意。
然而，高三那年，他初戀的S，對他的打擊猶如晴天霹靂，
硬生生把他變成了一個冷漠又刻薄的人，
肆意傷害我，無情地報復我，將內心的痛苦都轉嫁到我身上。
但一切都過去了，我告訴自己，不會再與他有任何交集。
如今，時常聯系我的，隻有媽媽和弟弟，他們的電話，是我在這冰冷城市裡的溫暖慰藉。隻是偶爾，在寂靜深夜，會接到陌生來電。
接通後那邊不說話，很莫名其妙。
這天晚上我正想關機，又有陌生號碼打來。
“喂，請問是誰？”
電話那頭依舊沉默，隻有那若有若無的呼吸聲。
我看著窗外幽藍的夜色，忽然隱隱有了猜測：“尹凌崢？”
幾乎是瞬間，電話就被掛斷了。
就在這時，凌晨十二點，街邊故障的路燈突然不停“滋滋——滋滋——滋滋——”。
聲音尖銳又斷續，好似夜的嗚咽，在靜謐的夜裡格外突兀，帶著難以言說的焦躁與不安 。
14
最近一個月，我像上了發條的機器，沒日沒夜地碼字。
終於靠著一股狠勁，攢下了一筆可觀的稿費。
加上此前存下的錢，手頭攏共差不多有了五萬塊。
這個月不需要尹凌崢錢也充足了。
有了錢，我心裡漸漸有了新盤算。
我打算把家裡的房子賣了，
帶著媽媽和弟弟搬到一個四季溫暖的南方城市。
換一個全新的生活環境，重新開始。
我提早聯系了靠譜的房產中介，向他們詳細打聽各個城市的房價情況。
他們很快給我提供了周全細致的購房方案，
看起來未來一片坦途，隻是不知實際能否如此順利。
正當我坐在電腦前，查閱各種資料，仔細規劃後續步驟時，葉書禮打來電話。
他告訴我，周泓屹正在投資他的競爭對手，讓那所心理咨詢室大幅降價，搶走葉書禮的客源。
說白了，就是尹凌崢在故意針對葉書禮，
而他這麼做的緣由……大概率是因為我。
葉書禮的聲音疲憊又無助：“學妹，你能不能幫我勸勸他……”
葉書禮一直對我真誠熱心，這次無端被牽連，我實在愧疚。
於是我一口答應：“好的，我盡快約尹凌崢聊聊。”
當天晚上，那熟悉的陌生號碼又一次打來。
電話剛接通，我便直截了當地說：“我要見你。”
電話那頭的呼吸聲瞬間急促起來，尹凌崢說：“好，我去接你。”
我心裡一緊，看來他早就暗中查清了我住哪裡。
我說：“別來，我要先去醫院看我媽，我弟也在。”
我冷笑著補上一句：“你這麼恨我，肯定也不想見到我家人吧？”
15
我久違地睡了個好覺，
打算今天去醫院正好跟媽媽弟弟商量一下我的打算。
我利索地洗漱完畢，給自己煎了個金黃焦香的荷包蛋，吃飽後下了樓。
一輛邁巴赫停在公寓門口。
引得路過的行人紛紛側目。
我假裝沒注意，雙手插在風衣口袋裡，朝著公交站走去。
但邁巴赫一直慢慢跟在我身後。
我想，算了，跟他拗什麼呢。
不如趁在車上的時間，盡快跟他談完葉書禮的事情。
我上了尹凌崢的副駕座。
一上車，就對上他熾熱的目光。
他一瞬不瞬地盯著我：“你瘦了，有黑眼圈。”
我隻當沒聽見。
他接著說：“回到我身邊吧，以後每個月我多給你5萬塊。”
我抬眼看他，才發現他狀態極差，眼睛裡布滿血絲，下巴上也冒出了胡茬，顯然是好些天都沒好好休息了。
“不可能。”我斬釘截鐵地拒絕。
我正要開口談起葉書禮的事，忽然注意到他放在方向盤上的手在微微顫抖。
“你怎麼了？手怎麼回事？”我皺起眉頭，疑惑地看著他。
他頓了頓，聲音沙啞：“前陣子一直在酗酒，每天把自己灌得不省人事，神經被麻痺了。”
我頓時心慌意亂，他急忙說：“你放心，昨晚聽到你說要見我後，我就不喝了，現在我的血是純淨的，不含一滴酒精。”
他滿臉認真，急切地想要我相信他。我避開他的目光，轉頭看向車窗外：“那為什麼不讓司機來開車？”
安靜良久，他說：“我想跟你單獨待著，就我們兩個人。”
我攥緊了自己的手。
他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是想挽回我？
可是已經太晚了，
當我在葉凝煊和她母親的墓前跪下的那一刻，我心中所有的愛與期待都已破碎。
那飄落的雪花，就像是我支離破碎的心，再也拼湊不起來了 。
16
到達醫院後，我獨自一人走進住院部。
推開病房門，病床上躺著的不是媽媽，而是個陌生面孔。
難道是換病房了，可怎麼沒告訴我？
我趕忙拉住路過的護士，焦急問：“打擾了，之前住這兒的那位女士轉到哪個病房了？”
護士說：“您是家屬嗎？她前幾天就辦出院手續了。”
我一時間在原地愣了神，
我總想著自己要怎麼規劃新生活，
連媽媽出了院這麼大的事我都不知道，
我慌忙下樓衝到路邊抬手攔出租。
“去哪兒？”沒想到尹凌崢還沒走，
我壓下心頭亂續：“我媽出院了，我現在要回家一趟。”
尹凌崢沒多言，拉著我就上了車。
在車上，我冷聲道：“謝謝你送我回家，這次以後今後不要再見面了。”
尹凌崢意識到我意已決，開始質問我：“你怎麼這麼笨！明明我可以給你錢，你怎麼就不能抓牢？”
我冷笑：“然後接著B養我，隨意地折磨我嗎？”
車裡再度陷入S寂，誰也沒再開口 。
17
到家打開門，
弟弟瞧見我，神情瞬間慌亂起來：“姐，你怎麼回來了。”
我問：“今天沒給媽送飯？”
我弟眼神來回閃躲、吞吞吐吐：“啊……就正打算……”
我沒讓他說完，聲音不自覺提高：“要不是我去醫院，你打算瞞我到什麼時候？”
“清瀾。”屋裡傳來媽媽虛弱地呼喚，
我看到她虛弱地躺在床上，
臉色已比上次見還要憔悴，
媽媽拉著我的手緩慢道：“是我讓你弟瞞著你的，怕你知道了就不讓我出院。”
沒等我說話，媽媽緊接著又說：
“醫生說，我這病做化療最多也就撐半年，還不如回家，也能給你減輕點負擔。”
本來還想講我想搬家的事情，現在暫時沒必要了。
“還有你和小尹的事情，媽回家收拾東西看到了你的日記，你上學的時候，是暗戀他的吧，現在媽不需要再用錢了，回去你跟人好好說說，踏踏實實在一起吧。”
我的眼淚不受控制地流了下來。
媽媽見我哭，也跟著落淚：“人都有命數，媽能有你和你弟這樣的好孩子，已經很知足很幸福啦，還有你爸……”
提到我爸，媽媽欲言又止，嘆了口氣：
“我時間也不多了，但媽媽還是想拜託你一件事。”
“你爸爸我最了解他了，當年的事雖然種種證據咬定了就是他，我雖然氣，探視一次沒去過。可我心裡還是覺得，他不會幹出那種事。”
“媽媽希望你再去查一下，要是事情另有隱情，也算是給我一個交代了。”
媽媽說的又怎麼不是我想的，
這麼多年，我也曾無數次在心裡想過，這件事會不會哪裡還有漏洞，爸會不會是被冤枉的。
可因為一直背負著罪惡感，我糾結又害怕，始終不敢去面對，怕最終真相還是讓人失望。媽媽的話給了我勇氣，我決定重新去調查。
本來還想講我計劃搬家的事情，現在暫時沒必要了。
18
確認媽媽安穩睡下後，我輕輕推開房間門，
意外看到尹凌崢就站在門外。
沒想到他竟然跟了上來，我弟不知道就開了門。
他偷聽我們的對話，不知道聽了多久。
他嘴唇微顫，帶著一絲緊張與期待問我：“清瀾，你……你以前暗戀過我？”
“沒有，從來沒有。”
尹凌崢若有所思道：“行，那我幫你查你爸的案子。隻要一天沒查出真相，你就得和我在一起，好不好？”
19
“尹凌崢，我現在對你沒有任何感情了，你別想著用這件事來綁住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