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去世的姐姐住進了我的體內,與我共享一個身體。
起初,爸媽並不相信。
後來,爸媽習慣了我們靈魂的切換。
再後來,爸媽找到催眠師想要抹S我的存在。
1
我發瘋般將家裡可移動的東西通通砸碎。
地上無數的碎片就好像我靈魂的呼救。
媽媽捂著嘴,滿臉淚痕,爸爸一臉憤怒卻沒有阻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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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衝他們嘶吼:「憑什麼?這是我的身體,憑什麼我要讓給她。」
爸爸扶著額頭,像是下了某種決心:「我們咨詢過心理醫生,你跟悅悅再這樣下去是不行的,誰都沒有辦法好好地生活,所以我們隻能抹去你們中的一個。
「爸爸媽媽也很痛苦,你也是我們的女兒,如果不是實在沒有辦法我們也不會做這個決定,你要理解爸爸媽媽。」
我順手拿起手邊的水杯摔在爸爸的腳邊。
破碎的玻璃四濺,爸爸本能地退後一步,想要出聲訓斥但想到要求我的事就又住了嘴。
「我理解你們,誰來理解我,你們痛苦,你們沒辦法,憑什麼讓我去S。這本來就是我的身體,就算該消失,那也該是她宋晚悅消失。」
氣憤與絕望包裹著我,我想不清楚,前幾日還對我寵愛有加的爸媽現在竟然想要抹S掉我。
聽了我的話媽媽哽咽出聲,爸爸卻蹙眉不滿地糾正:「什麼S不S的,你姐姐會用你的身體替你活下去,不管你同不同意,這件事就這麼定了。」
說完,爸爸已經沒有耐心再與我周旋,直接拉著媽媽出了家門。
我又是一頓打砸後無力地跌坐在地,腦中不斷地重復三個字。
憑什麼?
2
我有個大我三歲的姐姐,宋晚悅。
記得六歲那年,爸媽很晚才一臉悲傷地回到家。
看到我,媽媽崩潰大哭摟著我含糊不清地說:「悅悅S了,小禾你以後沒有姐姐了。」
我莫名其妙,但看到媽媽哭年幼的我也忍不住跟著一起哭。
邊哭邊指著旁邊的娃娃堆說:「姐姐不就在那裡嗎?」
起初爸媽並不相信,還因此罵了我好幾回。
後來我說了幾次爸媽偷偷在房間的對話,他們先是覺得我偷聽,久而久之,他們發現我並沒有偷聽,終於相信了我。
我確實沒有騙他們,宋晚悅一直都在我身邊,她如往常一樣回自己的房間睡覺,跟我一起上學,爸媽在房間說的話也都是她告訴我的,她知道自己已經S了。
但當我跟別人說我能看見宋晚悅的時候,別人都用一種看傻子的眼神看我。
有些人還會說:「完咯!家裡就倆孩子,一個S了,一個還是個傻的。」
甚至有親戚和同學說我是個為了吸引別人注意的騙子。
表面上同學依舊會跟我一起玩耍,但我不止一次聽到他們偷偷地嘲笑我。
每到這時候,宋晚悅都會撲上去廝打他們,但宋晚悅隻是一縷幽魂,並不會對活人造成什麼傷害,撐S了也就是讓對方打兩個噴嚏。
後來我沒有再跟別人說起過宋晚悅的事,除了爸媽。
在家裡,我們還如往常般一起生活。
爸媽也習慣了我口中她的存在,他們看不見。
但會在給我買東西的時候也給宋晚悅帶一份。
任何距離都不會影響他們深愛著自己S去的女兒。
我也會向她們轉達宋晚悅的想法,成為他們之間的傳聲筒。
直到十六歲那年,我突然看不見她了,同時我的時間也丟了兩天。
爸媽說是宋晚悅在我的體內蘇醒了,我丟失的那兩天是宋晚悅在用我的身體生活。
此後我經常一醒,就已經過去了好幾天。
我跟宋晚悅就這麼一直共用一個身體生活,消失那幾天的動向也會寫入筆記告知對方。
一晃就是三年。
隻是我沒想到,不過三年的時間,爸媽竟能為了她舍棄我。
3
不知是不是我心底對宋晚悅的感情產生了排斥。
我能感到她在我體內睡得很沉。
我松了口氣,但想起爸媽昨天說的話,我剛松的那口氣又被我吸了回來。
昨天發泄過後,大腦變得無比清醒,本來我就不是像宋晚悅那麼張揚的人。昨天的舉動已經是我的極限,如果不是太過惶恐,我絕對做不出打砸的事情來。
洗漱過後,我猜他們看到醒來的還是我,應該會很失望吧。
忍住心中酸澀打開房門,果然爸媽在看到我的瞬間,眼神從期盼到失望。
雖然做好了準備,但這種被自己親生父母拋棄的感覺依然狠狠地撕扯著我的心。
昨天狼藉的家不知何時被收拾幹淨,缺失的東西也都填了新的。
我強裝鎮定下樓,爸爸從鼻腔發出一聲哼,直接對我視而不見。
媽媽幾次欲言又止也化為嘆息。
鼻尖酸澀,空氣中除了我的委屈還有一股股花香摻入其中。
飯桌的正中央擺放了幾隻百合,客廳的茶幾上也有,衛生間也有,就連廚房的邊櫃上也有。
目之所及皆是宋晚悅最喜歡的百合花,爸媽在用這種方式向我示威的同時,也是在表達歡迎與期待宋晚悅的蘇醒。
我聽見自己對爸媽的愛破碎的聲音,也聽見自己即將破碎的斷裂聲。
刺鼻的香氣,壓抑的環境,我終於沒忍住拎著包跑了出去。
等跑到小區外我才發現自己已經被眼淚浸湿了臉。
我機械般地坐車上學,一邊抽泣,一邊看著窗外景色從眼前迅速劃過,就像我這三年的人生。
走到教室竟被一臉驚訝的同學們告知我已經轉了專業。
這一刻,前所未有的怒火燒沒了我對宋晚悅最後的感情。
4
輔導員說我已經沒有了再次轉專業的條件。
我的專業特殊,一旦轉出就沒有再轉回的可能。
我失魂落魄地走到工商管理學院的教室。
聽著根本聽不懂的專業術語,周圍充斥著陌生同學的喧鬧聲。
我仿佛身處另一個世界。
熬到下課,天還大亮,我沒有一絲想要回家的欲望,漫無目的地在校園裡亂逛。
腦中思緒混亂,但唯有一點我可以確認。
宋晚悅早就有預謀代替我了,怪不得她在筆記中寫得越來越少,她不想讓我知道她都做了些什麼。
走了許久,腿有些酸,我頹然地坐在路邊的椅子上,不知接下來該怎麼辦。
一邊是經驗全無的專業,一邊是想要奪取我身體的家人。
我仰頭靠在椅子上,想象自己被天空包圍。
視線後轉,圖書館三個字映入眼簾。
等我從圖書館抱著一堆書出來的時候,太陽已經落山。
回到家,媽媽已經做好了飯,看見我拿著一堆工商學的書,臉上有些尷尬。
看她的表情不難猜到,轉專業的事情,他們肯定是知曉的,甚至可能是他們提議的。
飯桌上,我食之無味,隻有自己愛吃的菜才會多夾兩口。
媽媽笑著緩和氣氛:「老公你看,沐禾真是隨咱倆,一樣愛吃魚,悅悅就不行,從小就不吃水裡的東西。」
這話還不如不說,氣氛比剛剛還要尷尬上幾分。
爸爸放下酒杯說:「聽說你拿回很多工商學的書,那你應該已經知道悅悅換了專業,你就聽我的,悅悅聰明,她學了這個專業更能在公司幫我,你就算現在學,也是趕鴨子上架,一點用沒有,沐禾,你知道爸爸的意思。」
我點點頭,繼續夾著幾粒米送入口中。
爸媽看我順從以為我同意了,他們驚喜出聲:「那你是想通了,也好,這幾天我就聯系催眠師,這樣你就終於能正常生活了。」
我抬頭,眼珠黑白分明地直視著爸爸問:「是我正常了還是宋晚悅正常了。」
爸爸微微皺眉,又很快展顏:「她是姐姐,你們共享一個身體,她正常了不就是你正常了。」
我又點點頭,在他們欣喜的目光中一字一頓地說:「我就算把這個身體燒了,也不會給她宋晚悅用。」
反應過來的爸爸一甩手摔碎了酒杯,指著我氣喘籲籲,顯然被氣得不輕。
媽媽一邊埋怨地看著我,一邊幫爸爸順氣。
這個家我實在待不下去了,要是天天跟兩個虎視眈眈想要掠奪我身體的人在一起,我肯定會瘋掉。
簡單收拾行李,連夜搬回了學校宿舍。
5
住校這段日子,白天上課,晚上我就在圖書館瘋狂覓食知識。
爸爸一直以為宋晚悅聰慧過人,但他卻沒注意到,我基本過目不忘。
隻要是我想學的知識,一兩遍就會在我腦子裡扎根。
期間媽媽數次聯系我,先是好言相勸,到後面開始說我不知好歹。
我就不明白,我隻想活著而已,同為他們的女兒,就因為宋晚悅曾經S過,他們覺得愧疚,想要彌補,所以就要用我的犧牲來成全他們。
見勸說無望,爸媽找來了說客,一個我無法拒絕的人。
楚晏。
我的青梅竹馬也是我愛而不得的暗戀對象。
「沐禾,求你,把悅悅還給我好嗎?」
「什麼,什麼叫你的悅悅?」
從腳底瞬間竄入一股涼意,我聽見自己的聲音顫抖又無力。
楚晏好像並沒有察覺到我的情緒:「沐禾,其實你跟悅悅的事情我早就知道了,我知道你肯定不會同意,所以我求你,我真的不能沒有她,你已經活了這麼多年,但悅悅那麼小就出了意外,好不容易用你的身體活下來也才 3 年,說不定哪天會又突然消失。一想到她會消失,我就感覺我快要窒息了,所以我求求你,答應叔叔阿姨,這樣你的身體和悅悅的靈魂,你們合二為一,不好嗎?你為什麼要這麼自私。」
我震驚到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呆愣在原地。
楚晏接著說:「沐禾,我們從小一起長大,我從來沒求過你什麼,現在我求你了,需要我給你跪下嗎?」
說著楚晏真的跪了下來。
我顫抖著雙手想要去撫他,他卻突然抓住我,眼眶猩紅:「沐禾,你快答應我。」
我被他兇狠的樣子嚇了一跳,本能地想要掙脫卻發現掙脫不開,驚嚇過度,我脫口而出。
「你也是來逼我去S的,告訴你們,你們休想,我才不會S,該S的是宋晚悅。」
說完我就後悔了,不該逞一時志氣將自己陷入危險。
果然楚晏英俊的臉逐漸猙獰,他陰狠地盯著我:「既然如此,那你可別怪我,我是絕對不能失去悅悅的。」
下一秒一隻熾熱的大手捂住了我的嘴。
我們約的地方在校園一個隱秘的角落,無論我如何掙扎也很難有人發現。
最後我陷入了一片黑暗。
6
楚晏看著懷裡昏睡的人眼中閃過一絲遷就:「對不起了,沐禾,如果有可能我隻能來世給你做牛做馬報答你了。」
說完就迅速抱著懷裡的人出了校門上了車。
7
昏暗的房間內,一股檀香味道衝著房間的每個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