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纡尊降貴走到了我面前,修長的手指挑起了我的下巴。
他不會是想?
我起了雞皮疙瘩。
「張聞溪,你的姿色著實普通了些。」
他這譏諷的話,讓我松了口氣。
可下一刻,他的薄唇壓了下來——
11
鈴蘭終於可以回家了。
同時,我成了宇文景明逗趣的玩意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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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時常來冷宮裡戲耍我。
皇家的男人到底不一樣。
折磨人的花樣很多。
我無比配合。
配合的許多太監丫鬟背後罵人「下賤」,看我的眼神帶著鄙夷。
「之前聽說是個娘娘,怎麼現在像個J女一樣?」
宇文景明後宮裡沒什麼人,這大大增加了我的負擔。
好在,還有鳳逍這個皇後。
每個月初一和十五,宇文景明都不會來。
這是我放松恢復的日子。
我身上許許多多的傷痕,多是已經消不了的。
肚臍上的鈴鐺,一走起路來,叮叮當當的。
實在吵鬧。
可這個初一,宇文景明來了。
我驚訝地瞪著他。
他眼中閃過不虞。
「怎麼,以為我今天會放過你嗎?」
天黑之時。
我半暈半醒,身體還被綁在梁上。
我聽到了外頭傳來鳳逍的聲音。
「到底哪裡出了問題!」
「我已經三個月沒有吸收到宇文景明的龍氣了!」
「你的功法本就不需要龍氣,何必貪圖……」
「閉嘴!你不過是個器靈,還輪不到你來指手畫腳!」
「若是張聞溪S了,宇文景明自會回到我身邊。」
我沒有意識,實在不理解她在說什麼。
而後,我便在冷宮聽到了張家被滅門的消息。
……
此刻。
宇文景明就在我面前。
君子端方。
衣冠楚楚。
氣宇軒昂。
引人作嘔。
鳳逍站在他的懷裡。
兩雙冰冷的上位者的眼眸看著我。
宇文景明冷冷道:「張小姐,你在做什麼?」
我平定心神,笑道:「三皇子殿下,我教訓自家丫鬟,關你什麼事?」
宇文景明道:「不知這丫鬟犯了什麼錯,要受這麼大的懲罰?」
「張小姐在這裡動手,就不怕毀了自己的名聲?」
他說著威脅的話,可眼裡竟不知不覺帶上了笑意。
我惱恨地瞪著他。
「關你何事?」
他突然松開鳳逍,一步走到了我面前。
我還沒反應過來,他的手指已觸摸到了我的臉頰。
他眼神裡閃過一絲寵溺,壓低了聲音笑道:「怎麼還是動不動就不高興?」
「這麼喜歡爭風吃醋可不行。」
我猛地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著他。
他在說什麼瘋話?
有衛戰和裴容和的例子,我已猜到宇文景明定是也有那一世的記憶。
那又如何!
我試探道:「三皇子,你不是想娶我嗎?」
「我可以嫁給你,隻要——」
宇文景明的眼睛一亮,可久居高位,讓他沒有表現出高興。
「隻要你S了鳳逍。」
我直直看向那白衣女子。
她的眼神不再掩藏,寒意和S意如此明顯。
宇文景明微微一愣,他皺眉道:「不行。」
「但你放心,她明事理。」
「這次,你是皇後,她是貴妃。」
12
宇文景明帶走了鳳逍。
我匆匆回去,找到了父親。
我請求他將我讓我面見老皇帝。
我曾對他和母親講過前三世的事情。
可如此荒誕離奇,他們自是不信,隻當我做了一場噩夢。
走投無路之下,我想了個法子。
我給衛戰和裴容分別送去了書信。
道,我不想嫁給宇文景明,比其他,我寧願嫁給你,奈何宇文景明顯然想要強娶我,他若登基,我必然逃不過他的魔爪。
前三世,他們那般團結,我不知道我這一挑撥離間的計策有沒有用。
我還有最後一條計策。
就是帶著父親和母親躲得遠遠的。
父親和母親寵我,父親也不是爭權的性子,若我強烈要求離京,他定是願意的。
可若就叫我這樣放過他們,我卻是不願。
父親說,他會幫我想辦法的。
父親什麼都不知道,他不知道我會對皇帝說什麼,我可能連累全家被S頭,他也允了。
我心裡愧疚,徹夜難眠。
月上中天之時。
突然瞧見窗外有一面鏡子懸浮在半空中。
我看到了鏡中人,須發皆白。
13
秋日狩獵。
天高氣爽。
我坐在一眾貴女中間。
衛戰來時,最為引人注目。
他身形高大,面容堅毅,肌肉蓬勃。
他毫不在乎場合,目光直直地看向我。
裴容和暗暗瞪了他一眼。
宇文景明也跟著老皇帝來了。
鳳逍現在成了他的貼身丫鬟,就站在他身後。
雖說是丫鬟,可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她的衣服料子、首飾胭脂,都用得最好的。
想來有了那一世的記憶,宇文景明十分信任她。
他眼下有些青黑,腳步還有些虛浮。
還沒變成龍,就被人提前吸了龍氣,自然體虛。
他看向我的眼神晦暗不明,令我又起了雞皮疙瘩。
我那兩封書信效果不大。
衛戰不怎麼搭理宇文景明了。
但裴容和一直都是個八面玲瓏的。
他與宇文景明相互成就,早就勾結在一起,怎會因為我就翻臉?
圍獵開始。
眾人散開。
我也穿了勁裝。
我與幾位貴女闲談了一會兒,就故意往樹林裡走去。
林中靜謐。
不遠處是一些男子狩獵的動靜。
我尋了一處好落腳的地方坐下,靜靜地等著。
很快,就有了動靜。
最先來找我的是衛戰。
他急吼吼地來,眼眸中俱是欣喜。
「聞溪,你是在等我嗎?」
我抬眸看向他,嘆了口氣,道:「不是,你打擾我了。」
衛戰愣了愣,他有些失落。
但失落一閃而逝,他握緊拳頭,鄭重對我道:「沒關系,你不等我,我就來找你。」
「前世,確實是我的錯,是我負了你,你且放心,今生,我隻會有你一人!」
「聞溪,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
他眼眸發亮,滿含希望。
如此仇怨,豈是幾句話就能一筆勾銷的?
我著實不理解衛戰,為何能理直氣壯地說出這些話來。
也是,刀子沒捅在他身上,自然不覺得疼。
我已達到了目的,並不想和他糾纏。
遂對著衛戰道:「衛將軍,我不覺得我們還能重新開始。」
「你若覺得對不起我,就給我一個清靜。」
衛戰聞言面色白了幾分。
他想來觸碰我的手腕,卻在觸及我冰冷的眼神後,瑟縮了動作。
「沒事,我會讓你看到我的決心的,我等你。」
我懶得再聽,轉身就走。
林中每一片葉子都長得相似。
可仔細看,每一片都不相似。
這被那些修仙人叫做「小世界」的地方,不就是這樣。
任他們糟踐擺弄,在他們眼中每一個小世界的人都是蝼蟻。
蝼蟻與蝼蟻,哪有什麼不同?
區別隻是,有些人身上能有氣運,給他們掠奪,助他們渡劫。
就如鳳逍看待宇文景明、衛戰和裴容和。
鳳逍用三世和他們糾纏,真的是愛他們嗎?
自然不是。
不平等的愛,隻是上位者的垂青。
以及,用完就扔。
當真相揭露在他們面前,被愚弄了的人,能接受嗎?
他們這樣自私的人,應是不接受的。
我尋著蹤跡走啊走,終於找到了下一個目標。
裴容和就在那裡遙遙地看著我。
「張聞溪……」
他輕聲喚了一句我的名字。
我朝他笑了笑。
一如當年,愛重他的模樣。
他神情有些恍惚:「聞溪……」
我開門見山道:「你可曾後悔前一世將我沉塘?」
裴容和怔了怔。
他抿著唇打量著我。
裴容和心機頗深。
我手心沁出了汗水。
葉子沙沙作響,暗中似有數雙眼睛正盯著我。
過了許久。
裴容和終於開口道:「……後悔了。」
這三個字出口後,他的話多了起來。
「我後悔了,後悔婚前故意接近你,後悔婚後不好好待你,後悔陷害你,後悔你的生辰日,我沒有趕回來,後悔將你給我做的披風送給了旁人,後悔沒有好好吃你做的糕點,後悔沒有給你回信……你走後每一年,我都在後悔。」
他笑了笑,卻幾乎落下淚來。
面對這樣懺悔的話,我心裡沒有半分憐憫和暢快。
隻是松了一口氣。
我迫不及待轉身離開,不曾看見裴容和了然又傷痛的眼神。
我最後一個要找的是宇文景明。
可我到處尋不到他。
他避開了所有人的視線,消失了。
好在,我有人指引。
終於。
在山林深處,我看到了他。
看到了與鳳逍赤身裸體抱在一起的他。
白花花的肉體。
歡愉卻又不滿足的表情。
宇文景明抬眸,看到了我。
聽聞,玩的花的人,會對常規的房事不再感興趣。
想來,這就是他與鳳逍來這野外找刺激的原因。
宇文景明片刻失神後,就慢悠悠穿上了衣服。
他眼神黏膩地看著我道:「張小姐,可是迷路了?」
我道:「我來找你,不想壞了你的好事。」
我努力讓自己的表情看起來失落又吃醋。
宇文景明果然上當。
「你放心,我與她隻是各取所需,你才是我的皇後,是我唯一愛的人。」
「我不信。」
「你的皇後不是我。」
許是我不曾這樣吃醋過,宇文景明一時恍惚,他半敞著衣裳,迫不及待朝我走來。
「聞溪,你且放心,這一世,朕的皇後隻有你。」
他哄著我,我亦配合地被他哄著。
不遠處,宇文景明身後的鳳逍嘲弄地看著我。
「凡人女子,隻會耽於這些小情小愛,皇後之名,我並不在乎。」
「反正我第一世已經當過了,現在就讓給你吧!」
我嘴角上翹,也不再同宇文景明虛與委蛇。
我一把推開他,道:「我不信你了!」
說著我小跑開了。
我一路奔跑,很快就離開了宇文景明的視野。
待到無人處,我停了下來。
躲在暗處的人也顯現出了身形。
「辛苦張小姐,我們會和陛下如實匯報的。」
「好。」
14
前途無量的裴大人,突然失蹤了。
他最先出事在我意料之中。
衛戰還要打仗,宇文景明是皇子。
老皇帝先對裴容和下手,在我的意料之中。
我突然記起,那日林中,他那雙悲傷的眼睛。
他許是在那時,就知道我是在套話了。
五天後。
裴容和的屍體被發現在城郊亂葬崗。
人首分離,開膛破肚。
身上皆是慘不忍睹的痕跡。
許是被用了刑,讓他交代什麼。
又許是先看能幾世記憶的人,身體構造是不是不一樣。
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我並無大仇得報的快感。
甚至還有些後怕。
帝王無情,我不知我是不是在與虎謀皮。
那日。
我跪在御書房中,對龍椅上的老皇帝道,我有三世記憶。
這三世,宇文景明都是皇帝。
誰會動搖他的權力,這是老皇帝最關心的。
這些日子,衛戰也不太舒心。
他感覺到自己手下將士有些不安分了。
特別是他的副將,對他沒有了往日的忠心。
許是被老皇帝親自召見過了,再加上衛戰沉溺於情情愛愛,整日來我家門口,許多日子沒去軍營了。
我將鏡子塞進袖中,對鈴蘭道:「今日,我們去踏青。」
馬車行了不遠。
鈴蘭朝後頭張望了一眼,道:「衛將軍跟上來了。」
馬車一路朝城外去。
我掀起車簾,看向外頭。
秋景平和,葉黃從枝落。
秋日肅S,平添一絲寂寥。
空曠偏僻之地。
早就等候著的S手一擁而上。
老皇帝迫切要弄清,輪回到底來自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