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戎的布置層層遞進、條理清晰,湯皓不知不覺入了神,隻聽他花仔仔細細排好每個人的方位距離和細節事項,又給所有隊員提出問題的時間,末了問:“還有異議嗎?”
湯皓心想這姓周的戰術有兩把刷子,看來118演習打遍全軍無對手也不是光靠耍流氓……
“沒有?很好,戎哥還有最後幾句話想說。”周戎一合掌:“顏豪同志,即便你一槍手滑把我打死司小南也不會改嫁的,勸你扣扳機的時候還是老實點吧。”
顏豪遺憾地捶了下地。
“湯皓同志,雖然當誘餌是個危險的任務而且你已經有自我犧牲的覺悟了,但如果你真讓羅繆爾帶走司小南,我一定會讓你的覺悟變成事實,明白了嗎?”
湯皓:“……”
“最後,司小南。”周戎仿佛做出了巨大的犧牲,滿臉痛不欲生:“萬一湯酋長真的犯下不可挽回的錯誤而你不幸落入敵手,那個……戎哥不是直A癌,戎哥可以接受你暫時的委曲求全,隻要你心裡還有我——唔!……”
司南一掌鉗住周戎下巴,冷冷道:“你想多了。”
湯皓臉上面無表情,內心把剛才敬佩周戎的自己連扇了十八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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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分鍾後,山坡東面二百米外一棵參天大樹頂端,顏豪俯在粗壯的樹杈上架起突擊步槍,從瞄準鏡望向山坡。
越野車內隱約坐著個人,應該是那個身高兩米的阿巴斯。
羅繆爾和簡站在車外說話,羅繆爾身形幾乎被完全擋住了,從這個角度很難看清。
“狙擊手已經就位,完畢。”
無線電耳麥中響起周戎滋滋啦啦的聲音:“伏擊小隊各就各位,媽的這裡信號真太爛了……顏豪看看湯皓跟司小南在哪?”
“我的三點鍾方向,山坡正面一百米,他們要從樹林裡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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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戎警覺道:“姓湯的沒對我家司小南動手動腳吧?剛看他倆挨得特別近。”
顏豪:“……”
無線電中傳來湯皓氣急敗壞的聲音:“我是有人品的謝謝!剛才司小南隻是在幫我往身上綁雷管罷了!”
周戎:“誰給你的對講機?司小南不是你叫的謝謝,朋友妻不可戲懂麼?”
“做夢!咱倆啥時候變朋友了?!”
頻道中響起一片強行忍笑的吭哧聲,周戎威脅道:“反正明白就好。不是我警告你,司南的武力值基本能罩一個營,惹惱了他分分鍾教你重新做人,我也是好不容易把他打趴下後才能做標記的……”
“讓了你一隻手,”司南含著糖含混不清地說。
“怎麼你也有對講機了!”
“我給他的!”湯皓忍無可忍:“快閉嘴我現在要去了,拜拜!”
湯皓摘下耳機丟進樹叢,勒住司南的脖子,用槍口頂著他腦袋,直面山坡上羅繆爾的方向走了出去。
遠處,羅繆爾立刻就有了動靜,陰鷲冷峻的面孔向他們望來。
“你心跳得很快,”司南沒有回頭,從唇縫裡近乎無聲地道。
兩人穿過山坡下相對平坦的空地,湯皓低聲回答:“我有點緊張。能請教下嗎,你平時幸運值如何?”
司南沉默半晌:“很好啊。”
羅繆爾吩咐了一句,女Alpha端上槍,大步從山坡上走下來。
湯皓松了口氣,似乎如釋重負:“那太好了,咱們這組起碼有一個不會連抽四十R的。”
司南:“是……是呀。”
女Alpha走到山坡下站住了,冷酷的目光打量司南半晌,似乎對他T恤迷彩褲下露出的滿身傷痕泥濘有點幸災樂禍,從鼻腔裡哼笑了一聲。
“——喂!”湯皓在離她十多米的空地中站住了腳步,用力一勒司南咽喉,絲毫不顧後者控制不住痛苦的呻吟,兇狠道:“人我帶來了,抗體呢?”
簡懶洋洋一偏頭,用生硬的中文說:“跟我上去,羅繆爾在山坡上等你。”
但出乎她意料的是湯皓強硬拒絕了:“不,讓他下來!誰知道你們有沒有在上面設下陷阱要我的命?”
“你……”
“除非他過來,否則沒得談。”湯皓冷冰冰道:“他不是要抗體攜帶者嗎?現在我手裡了,他不下來就什麼也沒有,自己看著辦吧。”
女Alpha危險地眯起眼睛,舉步走去:“你竟敢——”
“站住,簡。”
女Alpha應聲頓住,湯皓視線向上一瞥。隻見羅繆爾居高臨下站在山坡上,隨手彈出煙頭,拔出槍,另一手中拎著那隻熟悉的、如假包換的銀色抗體箱。
“沒看見麼?他身上綁了雷管。”羅繆爾淡淡道,“隻要你敢動,他就敢拉著Noah Chong一道陪葬。”
第83章
顏豪全身隱蔽在樹冠裡, 隻聽耳麥中傳來周戎刻意壓低的聲音:“能狙擊麼?”
“不能。”顏豪小聲說, “媽的,他的站位太妙了。”
從瞄準鏡望去, 羅繆爾不是因為角度的問題被擋住頭部, 就是被打開的車門遮住大半身體, 幾乎不露出絲毫空隙——明顯是多年專業訓練後形成的自然本能。
單從這一點看確實很了不起,連顏豪都很難做到這麼滴水不漏。
山坡後鬱鬱蔥蔥的樹叢間, 一點比綠豆還小的影子動了動。
顏豪:“戎哥你別老在瞄準鏡裡晃, 這不在誘惑我爆你嗎?”
周戎:“得了吧你技術根本不行,還想爆我?我爆你差不多。”
顏豪:“呵呵沒試過怎麼知道我技術不行, 要不待會打完咱倆試試?”
周戎:“試試就試試, 你先小心別把自己暴露了, 待會要是被便宜大舅子抓住小心你自己菊花……”
頻道裡鴉雀無聲,隻聽見長長短短的呼吸,半晌春草終於重重咳了聲:“呃,那個, 不好意思……我隊正副隊長之間真沒一腿, 完畢。”
山坡下, 湯皓用槍狠狠頂了頂司南腦門,喝道:“人我帶來了!東西呢?”
羅繆爾打開抗震箱:“東西在這裡。”
箱內支架上並排固定著三支試管,在陽光下泛著幽幽藍光。羅繆爾從中取出一支,悠闲地一上一下拋甩,笑問:“Noah!半年前你帶著這隻手提箱登上飛機的時候,沒想到有一天會連人帶箱子重新回到我手裡吧?”
“……”司南被勒得面色青白, 根本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放松點讓他說話,”羅繆爾吩咐湯皓,“擔心他跑了的話,一槍把腿打斷也行。”
雖然湯皓知道羅繆爾在這方面比較變態,但沒想到他能這麼輕描淡寫說出把腿打斷這種話,霎時愣了一愣。
“怎麼?”羅繆爾倒笑了起來:“我早說過我隻要一個活著的Noah Chong,斷手斷腳毀容殘廢都無所謂,你不相信嗎?”
他目光瞥向司南,含笑問:“你相信麼?”
湯皓手肘微松,司南霎時爆發出驚天動地的嗆咳,好不容易才止住,嘶啞道:“……你這瘋子……”
羅繆爾滿意了:“看來還是你比較了解我。”
他順手把試管打旋向上一拋,在湯皓臉色都快變了的瞬間又穩穩接住,轉而問:“——想要嗎?”
“拿不到抗體我就殺了司南,再引爆雷管,大家一起玩完。”湯皓陰冷道。
羅繆爾剛要說什麼,卻被司南厲聲打斷:“拿到也沒用,你怎麼知道他手裡抗體是真的?!”
湯皓一怔。
“我告訴過你,抗體被丟下的位置連我都記不清了,他怎麼可能這麼快找到?他不過是拿個假的來騙你,你這邊把我交出去,那邊立刻就是你的死期!”
司南一字一句清晰尖銳,湯皓聽在耳朵裡,動作頓時遲疑下來。
啪,啪,啪。
隻見羅繆爾慢條斯理地拍了幾下巴掌:“問得好。我為什麼立刻就能找到你們苦覓而不得的抗體?原因在這裡。”
暗處數道目光同時集中在他的動作上,眾目睽睽之下,隻見他用試管點了點手提箱柄:“白鷹基地中心實驗室的每一隻抗體箱手柄裡都嵌著芯片信號發射器,輻射範圍堪堪一百五十米。別小看這塊芯片,雖然一百五十米不算太遠距離,但當你接頭的那個特工從實驗室偷走抗體箱的那一瞬間起,我就立刻知道抗體樣本丟了,不然也不會差點在佛羅裡達機場抓到你。”
“怎麼樣?”羅繆爾微笑問,“湯中校,現在還相信Noah Chong的花言巧語麼?”
湯皓和司南前後而立,心中同時冒出一個念頭:原來如此。
“我相信它是真的。”湯皓思量半晌,終於下定了決心般:“但他有一點說得對!我這邊把人交出去,那邊你立刻就會要我的命!”
羅繆爾的笑容淡了些。
湯皓冷笑道:“有命拿到抗體,我還得有命回去請功領賞!這樣,抗體和車我都要帶走,等開出射程我再把司南推下車來,否則一切免談!”
羅繆爾那令人不寒而慄的笑容完全消失了,高高在上俯視著湯皓,那張金發碧眼的典型雅利安人面孔仿佛被冰凝固住了,一絲一毫表情都沒有。
空氣格外緊繃,仿佛一觸即發。
“否則一切免談?”半晌隻聽羅繆爾重復道。
湯皓知道越是這種時候越不能示弱,當即斬釘截鐵:“先把抗體和車給我!否則絕不放人!”
羅繆爾點點頭,突然揚手一拋:
“給你了。”
淡藍色試管在高空中劃出一道弧線。
空氣剎那靜止,明裡暗裡的眾多視線都瞬間難以置信。
緊接著,所有人同時暴起!
湯皓手肘一松,司南剎那縱身猶如離弦之箭,與剛才狼狽不堪的模樣判若兩人,直直撲向試管。
羅繆爾低罵一聲,反手將抗震箱扔回越野車,以常人難以想象的速度衝下陡坡,如捕食的兇惡巨禽般衝向司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