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馨妍:“……”
“我們幾個沒什麼,國家編制,大不了當為國捐軀。司小南是軍人家屬,陪我們一道上路也不冤。但你嘛……”周戎戲謔道:“想追顏豪沒追上,既沒有編制,也不算軍屬;年紀輕輕的,要是真的回不來了……”
吳馨妍面紅耳赤,顏豪在長桌另一頭欲哭無淚道:“隊長!”
“開個玩笑嘛,”周戎微笑道:“組織關心一下年輕同志的個人問題,不要這麼認真。”
顏豪悻悻閉嘴了。
食堂裡人來人往,聲音鼎沸,周圍吵吵嚷嚷的,幾乎沒人能聽見他們在說什麼。吳馨妍笑嘻嘻吃完了飯,跟丁實郭偉祥打趣幾句,又趁司南不備從他碗裡扒了塊肉;看身後那桌人吃完走了,才不動聲色地往周戎那邊靠了靠。
“這裡有些不對,”她輕聲道。
周戎撐著額角:“哦?”
“我們來基地後,鄭醫生主動去臨時醫療中心幫忙照顧病患和傷員,發現有個別發燒的病人症狀很像病毒感染初期,但全身上下找不到任何傷口。他感到十分懷疑,就想追蹤記錄這幾個病人的後續情況,但從那之後就再也沒見過他們……”
周戎淡淡道:“基地這麼大,一時碰不見也不奇怪。”
“不僅是這樣!”吳馨妍急切地壓低聲音:“鄭醫生告訴我,他起疑心之後,就經常和前來看病的人聊天,以此搜集信息。他聽那些人說這基地以前分裂過一次,反對陳雅靜的人都被趕了出去,而他們離開之前曾經在基地內部散布流言,說陳雅靜……”
吳馨妍向周圍瞥了一圈,幾乎貼在周戎耳邊,小聲道:
“……有個地下實驗室,研發新型的喪屍病毒……”
食堂打掃人員經過,吳馨妍立刻咳了聲,正襟危坐。
清潔工走了,周戎才抬起頭,幾個特種兵飛快而隱蔽地交換了下眼神。
“不至於吧。”周戎似乎沒什麼興趣,懶洋洋道:“要真有這回事,流言都散播開了,她領袖的地位還能坐得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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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馨妍特別認真地反駁:“真的!因為基地所有幹部和管事的都出來為她說話,向民眾保證絕對沒有什麼秘密試驗,又把幾個造謠造得最兇的關了起來,這事後來才漸漸平息。具體細節你們可以去問鄭醫生,我絕對沒有亂說……”
“行了,沒事別琢磨這些捕風捉影的。”
周戎端著空飯盒站起身,笑著拍拍她肩膀:
“出海太危險了,絕對不能帶你,等聯系上總部以後倒可以看在你對咱隊花兒痴心一片的份上頭一個來接你走——啊,聽哥的,別鬧了。”
吳馨妍急道:“喂——”
但周戎已經調侃地眨了眨眼,帶著幾名隊員離開座位,走出了食堂。
吳馨妍又氣又著急,剛想要去追,突然隻見司南有意無意落下了幾步,向她微微轉過身。
“你……”
“噓,”司南豎起一根食指,在她詫異的注視中輕輕貼在唇邊:“這件事別再跟任何人說了。”
吳馨妍一怔,司南卻袖手不言,快步趕上了周戎他們。
·
是夜,特種兵們在三居室小院裡分房睡。
周戎仔細刷牙洗臉,赤著標準倒三角形緊實彪悍的上身,站在月光下接了桶冷水,從頭到腳哗啦一潑,打了個寒戰。
他甩甩頭發,向房裡走去。
經過客廳,東角那間屋裡傳來丁實的聲音:
“小金花兒可漂亮了,當年我們村裡所有小伙子都喜歡她,但我覺得她特別喜歡我。那年參軍後見到她,她還給我送水送吃的呢。你說小金花現在還活著嗎,她那麼聰明一定還活著,她還記得我嗎……”
郭偉祥打了個哈欠,安慰道:“一定啦一定。到時候哥們幫你追金花,有錢出錢有力出力……”
“快閉了!祥子!”另一間屋裡傳來春草哐哐敲牆的聲音,冷酷地道:“不可能的!不要給他不切實際的幻想!”
丁實:“嗚嗚嗚……”
郭偉祥:“春草你太過分了!就不能哄哄他嗎?!”
春草:“到時候他追不上又怎麼說,不如早點換個可行性高的目標!”
丁實嗚得更大聲了。
“媽的這覺沒法睡了……”郭偉祥撸起袖子出來找春草算賬,春草悍然摔門來迎戰。結果兩人還沒打起來,就被周戎狠狠拍了幾巴掌,一手拎一個,分別扔回屋裡關上了門。
最裡面的臥室緊閉,周戎咳了聲,志得意滿地走上前。
“司小南,哥……”
周戎推開門,霎時眼皮狂跳。
司南和顏豪並排趴在雙人床上,各抱一隻枕頭,嘀嘀咕咕不知道在交談什麼。
“後來?”顏豪微笑道,“後來進了118,認識了英傑,春草,大丁,祥子……還有很多你來不及認識的已經犧牲了的隊友,就不再想當年高考志願被調檔那回事了。幸虧上了國防大學,我媽曾經想讓我學生物……”
“哦,”司南睡意朦朧,說:“我爸媽也學生物。”
“是嗎?太有緣了。我媽是做蛋白質工程的,你爸媽呢?”
司南閉了會兒眼睛,才下意識迷迷瞪瞪地道:
“不太……記得了,基因工程……病毒學吧。”
周戎一個箭步衝過去,拎著顏豪後領把他強行拽下床,拖過走廊,打開了春草那間屋的門。
“閨女,”周戎正色道,“把這家伙打死,隊花頭銜就歸你了。”
顏隊花:“……”
砰咣一聲巨響,周戎把憤怒的顏豪扔進屋裡,咔擦把門反鎖,溜溜達達地走了。
司南已經快睡著了,趴在枕頭上,被子隻蓋了半截,後腰深凹的線條在月光下凝聚出陰影,往下彎曲翹起的弧度隱沒在了棉被裡。
周戎站在床邊,俯身親了親他的背,隨即向上親吻肩膀、後頸,小心又充滿憐愛地捏捏他耳朵,突然意識到了什麼,狐疑道:“……基因病毒?”
司南發出深長安穩的呼吸。
“司小南?”周戎拍拍他,低聲問:“別睡了,你剛才說你父母是幹什麼的?”
“……”司南挑起一邊眼皮,惺忪睡意讓他看上去非常憋火。周戎顧不得許多了,又拍又揉把他弄醒來,一疊聲問:“你父母是幹什麼的?跟我具體說說?”
“什麼幹什麼的?”司南揉著眼睛坐起來,莫名其妙又異常不滿:“早不記得了,沒告訴你麼?”
周戎怒道:“這都什麼時候了,別睡了快想想!”
司南:“想打架?!”
周戎:“……”
“寶貝兒。”司南認真道,“你不會想知道上一個企圖叫醒我的Alpha是怎麼死的,他最後很痛苦,等我睡一覺醒來再詳細告訴你……”
“……”周戎內心日過了千萬頭草泥馬,心說這是起床氣麼,這是切換人格了吧!
司南兜頭倒下,哼哼兩聲,抱著枕頭調整了一個舒服的姿勢。周戎正琢磨著是不是要冒著離婚的危險再把他叫醒來一次,突然就隻聽遠處響起隱約人聲,緊接著車輛呼嘯而過,警報聲劃破夜空。
“二級警戒!二級警戒!喪屍潮圍城!”
“所有十六以上六十以下男性來領武器,戰鬥人員迅速集合——!”
宿舍燈光紛紛亮起,驚慌的議論和腳步聲席卷了整座基地。
“……”司南翻了個身,手背擋著眼睛,無奈道:“這年頭要睡個覺真是越來越難了……”
·
從陳雅靜成立幸存者基地開始,就把所有十六以上六十以下的壯年男子編成了自衛隊,每十人為一組,每晚安排十組人,在半徑一千米範圍內持槍巡邏,稍有風吹草動便立刻發射信號彈示警,防止大批喪屍夜間圍城的情況。
然而今天夜裡,不知是天氣回暖導致喪屍活躍還是其他原因,一大批喪屍在夜色和山巖的掩護下無聲無息躲過了巡邏隊,等基地值班員從風中嗅到濃厚的腐臭味時,整座外圍工事已經被包圍了。
喪屍潮密密麻麻,嘶吼著不斷捶牆,在慘白的月光下,匯聚成了令人觸目驚心的血色海洋。
“怎麼這麼多?!”春草難以置信地喊道,“戎哥!這邊!過來!”
周戎拉著司南擠過人群,隻見基地外圍呼地燃起了數百火炬,夜空之下亮如白晝,人聲鼎沸。民眾有組織、有次序地向上傳遞火把和彈藥,而受過訓練的自衛隊俯在城樓防御工事頂上,用機槍輪番向下射擊,將順著鐵網攀爬上來的喪屍紛紛打得向後飛去。
一道沉穩女聲響起:“太多了!射擊隊暫退!”
——隻見陳雅靜竟然讓人把自己推到了最前線,毫無懼色望著腳下前僕後繼的喪屍群,厲聲喝道:“開電網!”
射擊隊紛紛起身向後跑,萬彪汗流滿面,踉跄衝向值班室,咬著一柄手電打開電箱,狠狠拉下了電閘。
嗡——
電光霎時從整座防御工事外圍的鐵網上閃過,無數火花暴起,前幾排喪屍霎時就被打成了焦炭!
電流噼啪傳遞,瞬間成排成排的喪屍倒下,濃烈焦臭衝天而起!
“C3區請求支援,C3區請求支援。”短波無線電通訊響起焦急的聲音:“喪屍堆成斜角往這邊衝過來了,請求支援!”
陳雅靜見到人群中的周戎,此時來不及打招呼了,隻匆匆向他頷首致意,隨即對無電線吼道:“開倉運雷管!機槍手全部頂上!!”
隻見二次死亡的喪屍圍繞著防御工事堆成了斜角,後續喪屍便踩著同類,爭先恐後向上衝來。機槍手果然誓死不退,瘋狂掃射,但喪屍數量確實太多,在槍林彈雨中彼此踩踏著登上了角樓窗口,無數枯手抓住機槍手,將他們活生生撕成了碎片!
血色在尖叫的人群中爆開,周戎急促喘息,猝然大步上前:“把槍給我!退後!”
萬彪發出悲憤的怒吼,扛著突擊步槍衝向喪屍群,冷不防肩膀卻被鐵鉗般的力量按住了。他一回頭,隻見火光映出司南冷淡的面容,說:“給我。”
“你退——”
萬彪呵斥還沒出口,懷裡一空,不知怎麼突擊步就到了司南手上。
司南的體格絕對跟強壯沒有關系,因為性別的關系甚至還很削瘦。這麼寒冷的冬夜裡,他僅穿一件單薄外套,端起機槍,越過萬彪,大步向工事邊緣爭相攀爬的喪屍走去。
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