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當然知道。
她隻是不在乎。
我現在終於明白了之前我一直想不通的一個問題。
我不明白我和陸青瑜在一起這麼多年,她怎麼就能這麼幹脆利索地拋下我,轉頭喜歡上另一個男人。
原來和時間無關。
隻和愛不愛有關。
我側過頭,才發現宋伊伊一直看著我。
這裡有無數的星辰,有萬家的燈光,可她眼裡卻隻倒映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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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越。」
我和她差了這麼大年紀,她卻從不肯叫我哥哥,總是直接叫我名字。
她語氣認真:「別難過,你比誰都好。
「不愛你是她的損失,不是你的。」
大約是風吹進了我的眼睛,我突然覺得眼睛有些酸澀。
我沒說話,低下頭吻住了她。
宋伊伊一愣,順從地閉上眼。
年輕女孩子連吻都是毫不自持的灼熱,隻一點星火就能燎原。
我隻覺得我的理智也跟著她的吻一起蒸發燃盡了。
連風都凝固了,被迫囚在這裡一同升溫翻滾。
我翻身覆在她身上。
她沒拒絕。
汗水滴落在她胸前的時候,我閉上了眼,用力抱緊了她。
就這一次,我告訴自己。
罵我卑鄙吧。
讓我隨著自己的心意來。
哪怕就這一刻,讓另一個女人徹底填充掉陸青瑜留下的空白。
9
日出沒看成。
宋伊伊在車裡睡著了,身上裹著我的衣服。
我倒是久違的神採奕奕,一夜未眠,總忍不住去看她。
看了又忍不住笑。
睡著的時候也要握住我的手指,像個孩子似的。
……
回家的時候,陸青瑜已經在家了。
她看起來像是一夜沒睡,十指交叉撐在額間。
「回來了?」
她抬起頭來:「今天的事兒我想過了,是我不——」
她眸色凝固在我脖子上。
我聽到她的聲音一寸寸冷了下去。
「沈嘉越,」她聲音第一次失了一直的冷靜,「你昨晚去哪兒了?」
我懶得搭理她。
折騰了一晚上累得很,現在我隻想去睡覺。
陸青瑜猝然起身,SS盯著我的脖子,拳頭緊握:
「沈嘉越,這是什麼?
「你昨晚到底去哪兒了?!」
我走到鏡子前看了一眼。
嘖。
小姑娘也沒個節制,怎麼真跟小狗似的。
「這是什麼你難道不清楚?」我譏笑:
陸青瑜帶著吻痕回來也不是一次兩次了。
一開始我甚至覺得那不是吻痕。
那是烙在我心髒上的烙鐵,連皮帶肉燙得嗞啦啦響,疼得人不堪忍受。
後來也就慢慢習慣了。
「怎麼在別人身上就不認識了?」
陸青瑜一怔,眼裡的怒火慢慢退去。
最後,我甚至在她眼裡看出了一種叫難過的情緒。
真是稀奇。
她也會難過嗎?
陸青瑜就這麼抓著我,許久後,她的聲音帶了一絲顫:
「沈嘉越,我會把陳向恆開了。
「你也跟那個女的散了,我們就當沒有這回事,好不好?」
不知道是不是我看錯了。
她的眼裡竟然有一絲……哀求?
我突然覺得很沒勁。
她這話要是早點兒說,我說不定也會考慮考慮。
可是現在小姑娘還等著我呢,我哪有工夫和她幹耗?
我打了個哈欠,擋開她的手。
「滾開,好狗不擋道。」
10
第二天一早,家裡有飯菜香。
我還以為自己聞錯了,因為我不喜歡陌生人來家裡,所以家裡沒請保姆,隻找了人固定時間上門清潔。
我赤腳走到客廳。
陸青瑜圍著圍裙,手裡拿著鍋鏟,視線落到我脖子的時候被灼傷了般躲閃開,笑容有些勉強。
「來吃飯了,你最喜歡的可樂雞翅。」
桌上熱騰騰的三菜一湯。
看得出來很久沒下廚,已經有些生疏了。
可樂雞翅有點焦了,油菜焯水時間太長,軟趴趴的。
陸青瑜把手在圍裙上搓了搓,似乎也發現自己做得不大好:
「很久沒做了,手藝不如以前了。」
我坐在桌前,一時有些恍然。
很久以前,我經常吃這些菜。
那時候我倆還沒發達,住在租的小單間裡,廚房都是和人公用的。
我那時候天天出去拉投資,經常飢一頓飽一頓的,經常胃疼。
去醫院一查,說是胃炎。
陸青瑜那時候事業也剛起步,忙得要命,卻還每天都要跑回來給我做飯。
我說我自己做行的,她卻總是放心不下。
她總跟我說:「沒事兒,我不累。」
可樂雞翅、油淋小油菜、白菜炝蝦,還有鴿子白芷紅棗湯。
這是我最喜歡的幾道菜。
到後來陸青瑜已經練得爐火純青,一個半小時之內搞定所有菜色,還都漂亮得很。
我都忘了多久沒吃過了。
大概是我第一次在她手機裡看到和別的男人聊天記錄那天開始。
就再也沒有過了。
如今不過短短幾年,我再坐在桌前和她一起吃飯,竟然有了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我有些復雜道:
「你何必呢?」
事到如今,還有什麼意義?
陸青瑜給我添滿飯,坐在我面前,自顧自道:
「我想過了,之前是我有點過了。
「陳向恆的事兒我不該不給你面子,你說開了他是應該的,回去我就讓人事辭了他
「以後我會管住自己,我們——」
她頓了一下,聲線有一瞬間的不穩。
「我們不離婚了,好不好?」
我抬眼看她。
陸青瑜總是自信的、篤定的,哪怕她出軌的時候也會盯著我的眼睛肯定地告訴我:
「對,我就是和他在一起了。」
而現在她竟然在躲避我的眼神。
我太了解她了。
她慌了。
我突然覺得嘴裡的飯菜沒了味道,嚼蠟似的。
哪怕換作半年前,她這樣跟我說,我都會高興得瘋掉。
我被她折磨了這麼多年,滿心的執念都是她回心轉意。
太愛一個人就沒了自己,也沒了理智了。
可現在……
我突然想到宋伊伊昨天在我耳邊的話。
她說得對。
不愛我不是我的損失,是陸青瑜的損失。
我不會再讓她折磨我一次了。
我搖了搖頭:
「不了,有什麼必要呢?
「再來一次,也不過是又走回這一步。」
「不會的。」
陸青瑜把碗一放,焦急地快步走到我身前。
「這次我不會再找其他人了。」她的手指在我脖子上來回摩挲,纖長的美甲劃過皮膚。
陸青瑜聲線放低,帶上一絲隱晦的誘惑:
「嘉越,她比我好嗎?」
我覺得有些不舒服,把椅子向後挪了一點兒。
陸青瑜卻俯身跨坐在我大腿上,紅唇湊到我耳畔呼氣如蘭,帶起我一層雞皮疙瘩。
「嘉越……」
她吻上我唇角,手探下去。
「她能給你的,我也能。」
我和陸青瑜已經很久沒親熱過了。
她嫌我沒有外面的人新鮮,我嫌她髒。
甚至我們都不睡在一張床上了。
這一刻,我突然覺得胃裡翻江倒海,一陣惡心!
我猛地推開她衝向廁所,剛才吃的東西全都湧了出來,一點兒不落地吐了出去!
我吐得撕心裂肺,半天都喘不過氣來。
陸青瑜跟了過來,面色難看至極。
「沈嘉越,」她幾乎有些難以置信,「你嫌我惡心?!」
是的。
和昨晚那個純粹的吻比起來,這個吻夾雜了太多骯髒的雜質。
我第一次覺得,這樣討厭這個人的觸碰。
我漱了漱口後筋疲力盡地擺擺手。
陸青瑜怒氣衝衝道:
「沈嘉越,你這是什麼意思?!」
「我是你老婆!」
說著就踮起腳試圖吻我,還用力扯著我的睡衣。
她的氣息已經有些陌生了,陌生到讓我難以忍受。
我終於忍無可忍,一巴掌扇在了她臉上。
清脆的聲音在密閉的空間裡響起,陸青瑜偏過頭去,半天沒有出聲。
我抹了一把臉,嘶啞道:
「陸青瑜,你讓我惡心!」
許久後,陸青瑜終於回過頭來看了我一眼。這一眼裡好像什麼情緒也沒有,又好像有萬千情緒雜糅。
隨後,她猛地扯掉身上的圍裙,摔門而去。
11
第二天我就來了公司。
畢竟這麼大一個公司,離婚涉及公司股份和賬目問題,我得自己盯一下。
結果剛出電梯,經理就小跑著過來了。
「沈董,陸總剛來了信兒,把陳向恆開了,他現在已經在收拾東西了。」
我挑眉。
我跟陸青瑜鬧了那麼久,她S活都不肯開陳向恆。
現在倒是這麼幹脆了?
我摸了摸頸邊,那裡的吻痕已經開始褪色。
還是說綠帽子不戴自己頭上不知道難受,陸青瑜終於也懂得以己度人了?
「嗯。」
我興致缺缺。
都到了這一步了,還有什麼意義呢?
孩子S了下來奶了,遲來的妥協,我已經不需要了。
正往財務走,迎面卻撞上了抱著大紙箱子的陳向恆,身邊跟著兩個保安,看著像是幫他拿東西,實則是逼著他離開。
他黑著臉,一言不發。
四陸的人都在假裝幹活兒,實則偷偷看他笑話,指指點點的,滿臉譏諷。
這種毫無能力的關系戶,脾氣架子還大得很,這些年大家都敢怒不敢言了。
也就是看在陸青瑜的面子上才讓他幾分。
現在陸青瑜明擺著不願意護著他了,他又算得上什麼呢?
一個一文不值的廢物罷了。
陳向恆抬眼看到了我,眼裡浮現起深沉的恨意,我簡直懷疑他想衝上來打我。
他騰出手來抹了一把臉,似乎想讓自己看起來不那麼狼狽,抬起下巴對著我。
「沈嘉越,你現在高興了?」
我不想在大庭廣眾之下讓別人看笑話,本來不想搭理他,他卻不依不饒堵在我面前,五官扭曲。
「青瑜回來不會放過你的!
「她根本不愛你你知不知道,她親口跟我說已經跟你過夠了,對你一點兒興趣都沒有了!
「青瑜不會離開我的,她一定會和你離婚的!」
我強忍著才沒翻個白眼。
「你一個正兒八經的大男人,免費陪別人老婆睡,你還很榮耀是不是?」
我眉心擰起:
「你媽把你生下來就是為了讓你當鴨的嗎?」
我煩躁地擺擺手:
「保安,把他給我送下去,我不想再聽他聒噪。」
「是,沈董!」
陳向恆最蠢的一點就在於,他根本就看不清其實他隻是依附於陸青瑜而生。
他的一切都是陸青瑜給的。
陸青瑜願意護著他的時候,他自然可以囂張跋扈。
一旦陸青瑜不要他了,那他就隻有S路一條。
可他現在還在叫囂,真是可笑。
保安很快上來把陳向恆拖了出去,他像一條S狗一樣被架著向外走,嘴裡還不忘了挑釁:
「沈嘉越,你別得意得太早了,青瑜一定會讓我回來!
「到時候你就等著吧!」
我走到他身邊,輕笑道:
「你想多了,這次可不是我開了你。
「是陸青瑜要開了你。
「我一說要離婚,她就嚇得要命,甚至我都還沒提你的事兒她就迫不及待地要趕你走了。」
「不可能!」陳向恆臉上一白,隨即咬牙道,「你撒謊,她不會這麼對我!」
「隨你信不信。」
我聳聳肩,轉身離開。
身後的陳向恆憤怒的吼叫:「不可能,沈嘉越,你騙我的對不對!
「青瑜不會這麼對我,她說過愛我的,她說過——」
我背對著他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