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遙遙愣住了:
「什麼?」
鄭亭是兩年前去的美國,公司老員工都知道她隻是打扮中性,樣子帥氣,卻是個實打實的女人。
陳遙遙的栽贓一出來就完全顯出了她的本性,又壞又蠢。
陳父神色復雜地拍了拍陳遙遙的肩膀:「這件事鬧得這麼大,你先回家吧。不管怎麼樣喬沅也就是個小職員,你受的委屈,爸爸給你討個公道。」
7
辦公室裡。
鄭亭倒了杯茶給我,還借用我的手機在看群裡的熱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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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造謠過你跟萬爺爺的人,就是她啊。」
說完電話響起,鄭亭接了電話後聳了聳肩膀。
「自己提了離職,動作倒是快。」
陳遙遙不知道,我雖然沒見過鄭亭,可我們倆都是萬爺爺的「孩子」。
她來自一座落後的大山,是萬爺爺的資助讓她能上學讀書。
後來她就一直留在萬盛集團。
昨天晚上她接我去了她的住處,給我講萬爺爺的故事。
老人白手起家,趕上了藥械的風口賺到第一桶金,在八十年代開始創業,用幾十年的時間創造了屬於自己的商業帝國。
他一輩子都為了賺錢忙碌,沒結婚沒生子。
可到了晚年,萬爺爺厭倦了公司內部的權力爭鬥,於是他在外面體驗生活的時候碰到我。
「為什麼他那些遺產會全部留給我?」
鄭亭站在窗臺抽煙,沒有一點不甘心。
「萬爺爺給我們的是一個嶄新的人生,遠比金錢珍貴,我不敢奢望更多。
「他的錢,該給誰都是他自己的事,我要做的是幫那個人守住這筆錢。
「你讓他在晚年過得很開心,我很感激你。」
鄭亭說現在公司有人不安分,她要讓我提前升職,正式接手公司的股份還有萬爺爺的遺產。
「我們會幫你的。」
我有些不解:
「你們?」
「我、嚴路周、江博文、許晴……」
鄭亭說了好幾個名字,其中有公司高層,有毫不起眼的財務大姐,甚至有我朝夕相處的上司。
他們無一例外,都曾受過萬爺爺的幫助。
有人被丈夫家暴,淨身出戶,萬爺爺給了她重新工作的機會。
有人家人身患重病,萬爺爺輾轉聯系名醫。
……
鄭亭從來沒問過我,正式繼承遺產後我打算用那些錢做什麼。
她說萬爺爺信任我,所以他們會無條件站在我這邊。
一個月後我終於知道鄭亭說的公司內部有人不安分是什麼意思了。
高層要把公司新研發的一項制藥核心技術賣給太陽國,現在已經有半數股東同意,隻有我拿到萬爺爺的股權才能阻止。
季度末,我又完成了一項大合作。
與此同時,高層下達了一個通知,總部將會空降一個首席執行官,一時間大家紛紛猜測這人是誰。
陳遙遙她爸陳建把我叫到辦公室的時候,正在安排人給即將空降的 CEO 布置辦公室。
「一定要高端大氣,隔音效果做好,得讓總監一眼看到誰是幹實事的人!」
他摩拳擦掌準備在未上任 CEO 面前露臉,轉頭甩給我一份項目賬單清算。
「你膽子不小,公司給你這麼好的待遇,你竟然挪用公款!」
我挑了挑眉。
「誰?」
「你!」
賬的確有問題,但到底是誰挪用了公款就得另說了。
我看向玻璃門外一直在往裡偷看的沈砚。
怪不得他在項目中途被塞進來,原來就是為了動手腳,讓我給陳建背鍋。
大概是篤定了我要完蛋了。
陳建拉上百葉窗,不屑冷哼:
「年輕人,也不看看自己幾斤幾兩,要欺負人也得看看自己有沒有這個本事。
「我女兒因為你現在精神狀態很不好,我作為爸爸都沒辦法跟她交流,你該為你的行為付出代價。
「趁有個漂亮臉蛋不如早點回去嫁人吧。」
我笑而不語。
他現在跟陳遙遙無法交流沒關系。
等他倆精神狀態一樣了就可以交流了。
陳建用關系走的辭退書很快下來,還讓我在十天內還清欠款。
我拿著東西離開工位那天,沈砚神色復雜地等在門口,不敢直視我的眼睛。
「對不起,我也沒辦法。」
「哦,沒關系,但跟警察可不能這麼說,他們會覺得你腦子有病的。」
沒等沈砚理解我的意思。
我徑直離開,拿著東西上了十七樓。
十七樓的工人們進進出出正在往新任 CEO 辦公室裡搬沙發桌椅。
陳建站在門口殷勤指揮:
「沙發放窗邊,光線也好。」
我抱著胳膊,悄無聲息地站到他旁邊。
「別了吧,那兒太刺眼。」
「喬沅?」
陳建皺眉看我:「你還沒走!」
我繞開他,坐在了剛剛準備好的沙發裡。
陳建氣急敗壞地就要來拉我:
「你想找事?我告訴你喬沅,這裡不是你撒潑的地方,你……」
「陳經理。」
鄭亭皺眉站在門口。
「你準備對喬總做什麼?」
「她一個已經被辭退的人,我就是……」
陳建話說到一半頓住,僵硬地轉過腦袋盯著我。
「你叫她什麼,喬……喬總?」
「怎麼?沒看見嗎?」
鄭亭指了指辦公桌上定制的名牌,上面赫然寫著「萬盛集團首席執行官喬沅」。
「喬沅現在還是萬盛集團持股最多的股東。」
陳建面色慘白地看著我。
與此同時,財務部門的高層都被我叫了過來。
「陳經理說我挪用了公款,那大家就一起對一對查一查吧,到底是誰挪用了公款相信很快就能查出來。」
陳建額頭滿是冷汗。
他顫聲道:「不……不是。」
「放心。」
我笑著看著他。
「一定可以查出來的,絕不會冤枉了誰,也不會……
「放了誰。」
8
不查不知道,陳建竟然在職期間挪用了五百萬公款投資,結果全賠了進去。
他被警方帶走後,沈砚悄無聲息地離職,生怕再沾上一丁半點。
而我上任之時,所有人都知道了我就是那個繼承了萬元爺爺億萬遺產的人。
我動了某些人的蛋糕,自然也成了他們的眼中釘肉中刺。
這天我剛出公司的門,一個打扮邋遢的年輕人突然撲倒在我腿邊,雙眼放光地盯著我喊:
「姐姐!我是天賜啊!這些年你怎麼都不回家看看我們啊!」
我還沒回過神,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一堆媒體記者都圍了上來。
他們像是等候多時了一樣,話筒紛紛懟在我面前:
「喬總,聽說你繼承了萬老的遺產後拋棄了農村的家人對嗎?」
「聽說你爸媽臥病在床,你卻拿著巨額遺產在國外揮霍。」
「你弟弟都沒錢上學,每天撿廢品來給爸媽治病,你都沒想要幫一把嗎?」
「喬總,你有什麼想解釋的嗎?」
……
我皺眉看著面前的一切。
鄭亭一把用西裝蓋住了我,護著我走出了包圍圈:
「這些全部都是誹謗,我們會給出一個合理答復。」
我住的公寓樓下也圍滿了記者。
隻好跟鄭亭回了她家。
「為了用輿論把你拉下去,好促進跟日本的交易,那些人打得一手好算盤。」
鄭亭氣得在客廳來回踱步。
我淡定地喝著茶。
造謠、誹謗、輿論攻擊,我經歷過太多太多了。
他們把白的說成黑的,用一張照片就開始杜撰,輕易就給一個人判決了S刑。
可我早已S而後生。
既然他們想要原生家庭把我拖進地獄。
那我就讓他們看看,我那個原生家庭本來就是地獄。
萬盛集團的股票連跌三天,喬天賜甚至帶著滿頭白發、憔悴不堪的爸媽到集團總部門口哭號,現場一圈媒體實時轉播。
「不孝女啊!我們辛辛苦苦把她拉扯大,她竟然不管我們啊。」
「從小到大我們都什麼好的都先緊著她,她弟弟初中就輟學賺錢供她讀書,都喂了狗了啊!」
「她一定是勾引了萬老先生,從他手裡騙取的遺產。」
這些誹謗從我親生父母嘴裡說出來,遠比其他渠道更加可信。
這件事很快引起了整個社會關注。
我被罵上了熱搜,甚至有人給我 P 了遺照說我該S。
我在事情發酵最嚴重的時候召開了記者會。
有偏激的社會人士混進來要給我潑硫酸,被我僱的層層安保當場拿下。
他說我這種沒良心的人根本不配擁有巨額遺產。
我有些好笑地看著他:
「你是可憐我無人赡養的父母,還是單純嫉妒我繼承了億萬遺產?你可能會想,為什麼走狗屎運的人是我而不是你。那我問你,如果你在路邊看到了一個倒在垃圾堆裡,渾身發臭的老人,你是會像其他路人一樣若無其事地走過去,還是去扶起他送到醫院。」
那人愣了一下:
「大家都不扶,肯定也是怕被他訛到……」
「可大家都怕,我不怕,所以我扶起了當時不小心跌倒在垃圾堆裡的萬元先生。當時那條街來往數千人,人人都有這個機會,也隻有我抓住了。
「你說我沒良心,可我從來都問心無愧。」
我面對著臺下幾十家媒體記者,平靜地講述了我小時候的故事。
9
因為一出生是女孩,就被爸媽丟到了水塘差點淹S。是村長把我救上來,一千塊育兒補貼讓我活了下來。
我在身後投影了一張照片。
十三歲的我穿著大紅裙子跟一個長相呆傻的三十歲男人站在一起,面無表情地被拍下了一張訂婚照。
那年我初二, 爸媽從學校把我拖出來,讓我嫁人。
老師校長輪番去家裡勸,才把我救出來。
又一張照片。
我渾身青紫。
是考上大學後,他們不讓我繼續上學, 把我鎖在家裡打的。後來他們聽說有學歷的閨女能要到更高的彩禮錢,才讓我出去,卻一分錢學費也沒有給過。
還有一段監控視頻。
大學門口我被他們往車裡拉, 萬爺爺舉著掃帚來救我。
最後, 我放了一段錄音。
「我腦子裡有顆腫瘤。」
「那就S外面別回來了!讓你嫁人不嫁人, 跑去村長家門口跪著借錢上大學,你要是嫁了人再S好歹給你弟弟賺點彩禮錢,賠錢東西!呸, 晦氣……」
無比惡毒的話在室內回蕩。
現場一片寂靜。
「你們所謂的我的家人甚至在我確診腦中有腫瘤的時候,就聯系了別人給我配陰婚。」
媒體們愣愣地看著我,忘了原先準備好的刻薄的提問, 也忘了舉起相機拍下預想中我懺悔的樣子。
他們就這麼靜靜地看著臺上的我。
直到我再次出聲:
「到現在,你們還認為我拋棄了家人嗎?是萬爺爺給了我第二條生命,我絕不會用他的錢去供養這群螞蟥。」
身後的每一張圖都在證明,我從出生開始就沒有家了。
這次記者會的內容一經發布便引起轟動。
我血緣上的爸媽為了反駁我, 試圖找出他們對我好的證據, 可惜一個都沒有。
他們無計可施時,卻有好幾個老鄉、同學出來匿名證明我說的話沒有一句是假的。
萬盛的高層也沒想到, 他們找我爸媽來本意是威脅我低調做事, 他們篤定我不想讓這麼骯髒的身世被大家知道。
可骯髒的人從來不是我。
我出生在泥潭,我手腳並用,不顧一切地爬出來,我比他們任何一個人都幹淨。
學妹陳遙遙拍了拍沈砚。
「(「」喬家夫婦倆還想在網上賣慘,可他們沒想到當代網友根本不買這個賬。
嚴路周也出了聲明,根據法律喬家對我常年N待,甚至企圖買賣未成年人,已經構成犯罪,我完全可以免除赡養義務。
喬家人沒想到,他們折騰這麼一通, 等來的不是潑天富貴, 而是警方的調查。
本就心虛的一伙人連行李都沒收拾又連夜跑回了村子裡。
嚴路周跟鄭亭又連夜給我僱了很多保鏢。
因為喬家還在想著我S後, 遺產怎麼著也能分到他們。
但這完全是痴心妄想。
之後的三年,我一邊跟鄭亭經營著公司, 同時成立慈善基金, 建學校,蓋醫院,提供免費的法律援助。
在那些偏遠山村走訪,試圖幫助更多一出生就被鎖住手腳的女孩們。
鄭亭說:
「萬爺爺希望你活得肆意, 可他給你留的錢, 你幾乎都沒花在自己身上。」
我站在走廊,看見教室裡不同年齡段的孩子們。
她們有的被拋棄在家,有的被逼嫁人, 有的小小年紀甚至生育過孩子。
可此刻,她們都穿著校服,傳出琅琅讀書聲。
「可我救了千千萬萬個我。」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