閃爍藍光的電擊針彈幾乎是傾瀉著掃在人質Alpha士兵和年輕人身上,電擊帶來的劇痛讓年輕人砰然跪地,旋即栽倒,甚至在好幾秒內失去了意識。
胸口驟然一重,猶如被千鈞巨石死死壓住,那是湯皓上前單膝抵在了他胸口。年輕人劇咳著噴出血沫,下一秒他抬起手,但手腕被湯皓輕而易舉抓住按在了地上,電流讓他抽搐的肌肉甚至無法繃緊。
“……”湯皓不出聲地罵了句粗話,表情也有點狼狽——不是因為格鬥,而是身下這Omega噴出的血。
即便滿面灰土,都蓋不住這個年輕人俊秀清晰的五官。他的輪廓不像一般Omega那麼柔和,而是更加深邃鮮明,劍眉星目、鼻梁挺直,從下頷到脖頸都有著非常完美利落的弧線。
富含信息素的血液噴濺在湯皓的野戰服袖口,仿佛在Alpha燒灼的神經末梢上狠狠抽了一鞭,令難言的刺激從本能中急速升起。
“末世會讓Omega置身地獄,如果你現在離開這裡,外面的活人會比喪屍還可怕。尤其是你這樣的,”湯皓拇指在年輕人側臉上重重一擦,塵土下裸露出的皮膚白皙得觸目驚心。
“你連今晚都活不過,也許被一堆喪屍活吃會是最仁慈的死法。”
“來人把他帶走!全速撤退!”仿佛是為了掩飾自己的本能反應,湯皓霍然起身向外走去。
就在這時他看見對面士兵表情同時發生了變化,還沒來得及反應,就隻覺腳踝處傳來一股大力,下一秒把他拉扯得當頭摔倒——
“艹!”
湯皓險些被摔出腦震蕩,那句珍藏已久的爆粗終於出了口。
他簡直不敢相信電擊彈竟然短短十數秒間就在這個Omega身上失了效,但緊接著他的視線餘光瞥見年輕人撿起槍,俯在自己耳邊,極有沙啞質感的聲音幾乎直接貼在了自己耳廓上:“我喜歡老死。”
年輕人從湯皓褲袋中抽出彈夾,迅速起身,用槍口來回指向包圍圈內的士兵,同時疾步向窗口退去。
湯皓仿佛忽然意識到了什麼,回頭怒吼:“不——”
然而已經為時太晚。
眾目睽睽之下,年輕人猛地撞碎玻璃窗,在漫天碎玻璃渣中飛身縱躍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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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是三樓!
湯皓箭一樣衝到窗前,身後士兵蜂擁而來。時間仿佛被無限拉長以至於凝固,半空中年輕人勁瘦的身形一寸寸翻轉、弓起,如同緊繃到極致的弓弦,黑發向後飛拂而起。
砰!
明明那麼遠的距離,沉悶的落地聲卻仿佛重重敲在湯皓耳邊。
年輕人躬身落地,順勢翻滾,如戰術教科書般精確完美,起身跪地雙手舉槍!
這人難道真有什麼來頭?!
湯皓眼底終於浮現出難以掩飾的不解,隻聽手下急問:“中校,要不要追?”
湯皓伸手攔住了他們——來不及了。
順著他的目光望去,隻見樓下停車場空地上,沒有進入監獄大樓的十幾個喪屍齊刷刷轉身,放下了手中血肉淋漓的殘骸,向年輕人蹣跚走來。
年輕人似乎沒料到這種情況,在面對活死人時怔愣了下。同一時刻,湯皓奪過手下士兵的槍,看都不看扣動扳機,離年輕人僅數步遠的喪屍眉心中彈。
砰——
活死人應聲倒地,早已屍斑叢生的身體僵直,暗紫粘稠的血液緩緩流淌在髒汙的地面上,向不遠處因為堵塞多日而積滿臭水的下水井口蜿蜒。
而其他活死人毫無覺察,一味發出哀嚎,搖搖晃晃走了過來。
“被咬到就感染!”高處傳來湯皓的咆哮:“必須打頭!!”
話音未落,年輕人像是從某種迷茫錯亂的夢境中驚醒一般,忽然動了起來——
湯皓簡直沒看清他是怎麼抬腳的,眨眼工夫就隻見他旋風般衝了出去,與第二個喪屍擦肩而過時,對方甚至來不及伸手攔一下,就隻見殘影掃過,騰空而起。
年輕人一腳踩在第三個喪屍肩上——那是個在喪屍潮爆發時越獄的重刑犯,面部已被撕下一半,黑紅腐肉中隱約可見破敗的利齒——旋即啪啪數下點射,蜂擁而來的活死人中,最前幾個向他竭力伸手的喪屍頭顱爆開。
然而更多活死人爭先恐後擠來,湯皓在三樓窗臺上看得清清楚楚,甚至連大街上徘徊的喪屍都成群結隊地向這邊湧過來了!
——他的子彈不夠!
年輕人沒有絲毫遲疑或恐懼,直接閃身縱躍。他幾乎是踩著所有喪屍的頭和肩膀,每一步都快如閃電又驚險至極,幾秒鍾內便越過了樹林般枝節橫生的喪屍群,單膝跪地,落在了監獄大門外的車行道邊。
湯皓霎時明白了他要做什麼,眉峰一挑。
不出他所料,年輕人連停頓都沒有,起身炮彈般衝向了離他最近的汽車。
那是輛普通的豐田凱美瑞,前後門全開,司機已變成滿面鮮血的中年男屍,正在安全帶的束縛下不斷發出慘嚎,青紫色的十指向前茫然抓撓。
喪屍群紛紛掉頭追趕,沉重的腳步越來越近。年輕人再也不向後看一眼,一槍打碎了司機的頭,抬起屍體拋去車外,擰身坐上駕駛座,啪一聲利落關上車門。
男屍砸落屍群,將最近的幾個活死人當頭絆倒,遠處湯皓放下望遠鏡,面色微微陰沉。
“中校,我們必須立刻撤退,卷簾門已經……”
大廳盡頭的實心鐵簾門在喪屍不知疲倦的捶打下已搖搖欲墜,大塊混凝土塊簌簌而下,終於在一聲令人神經顫悚的吱呀聲中,被活生生地撕裂了。
衣衫褴褸、血肉模糊的喪屍潮水般一湧而入,前排士兵槍聲大作,監獄大廳登時變成了血肉橫飛的修羅場!
湯皓大步向前,肩膀一抖,從背後卸下MP5全自動微衝,狂風暴雨般的子彈向不斷爬進大廳的喪屍傾瀉,成排活死人在9毫米魯格彈的巨大衝擊力下向後橫飛。
“中校!”
湯皓邊戰邊退,頭也不回,左手從上而下凌厲地一揮:“走!”
士兵從安全樓道迅速撤退,跨出門檻的最後一瞬,湯皓的視線從數米外活死人可怖的臉上移開,投向落地窗外——
充斥喪屍、廢墟和報廢車輛的街道上,銀色凱美瑞如劈開血浪的利箭,披荊斬棘而去,很快消失在了燃燒著烈焰的街道盡頭。
湯皓收回目光,轟然一腳踹上安全樓道門,將爭先恐後的喪屍堵在了大廳裡。成群結隊的士兵衝向樓頂,轉身那一刻他敏銳地捕捉到一絲氣息,喉結在結實的脖頸上劇烈滑動了下。
——那是從他迷彩服袖口上傳來的,腥甜勾人的Omega信息素味道。
“中校?”士兵問。
湯皓一步兩級臺階,用槍口點了點衣袖上的血跡:
“回基地後提取DNA,跟T市的人口信息登記庫查驗比對,我要知道這個Omega的身份背景。”
手下點了點頭。
第2章
末日來臨時人口稠密的城市頓時淪為地獄,街道兩側到處是撞毀的車輛、翻滾的硝煙和火焰,活死人來回遊蕩,殘屍零落布滿馬路。
商店門戶敞開,碎玻璃滿地,貨架如同被龍卷風掃過,牆上滿是噴濺的血跡和黑紅手印。
前方有人橫在地上,手腳仍在條件反射性抽搐,身軀卻早已肚穿腸流。幾個喪屍圍著他,撕咬手臂和大腿的血肉,捧起內髒大口吞咽,血流滿地。
銀色凱美瑞風馳電掣而過,喪屍嗅到活人的氣味,剛搖搖晃晃起身追趕,汽車卻已絕塵而去。
年輕人望向後視鏡,遠處監獄大樓頂上,一架武裝直升機正呼嘯騰空,越過滿目瘡痍的城市,向遠方黑煙滾滾的地平線駛去。
他收回目光,稍微調整了下後視鏡,隨即從鏡中看見了什麼,動作微頓。
那是一雙渾濁灰白的眼睛。
靜靜挨在自己身後。
年輕人一腳踩下剎車,在刺耳的摩擦聲中回頭,隻見後座視線死角處安全帶赫然勒著一個小女孩,隻靜靜蜷著,可能才兩三歲,比貓大不了多少,頭上還梳著小羊角辮,抱著個娃娃。
她的臉已經整張烏黑了,嘴巴一張一合,紫紅色血液順著嘴角流到脖頸,直勾勾望著年輕人,身側還丟著一隻灑滿鮮血的女式包。
年輕人輕輕閉上了眼睛。
他能想象當時是什麼情景。丈夫不願放棄他已被感染的妻女,開車逃離城市,沿途尋找救援,最終被活活咬死在駕駛席上,然後喪屍化的妻子打開後車門逃走。
他睜開眼睛,舉槍瞄準喪屍小女孩的眉心,食指卻按不下扳機。
街道上的喪屍擠在車邊,麻木拍打車窗,發出嘭嘭的悶響。半晌年輕人垂下槍口,伸手卡住小女孩的脖子,咔擦一聲擰斷,屍體軟軟垂在了後座上。
他並未把小喪屍丟出車外,一言不發看了她片刻後,踩下油門向前駛去。
前方一公裡處,停車大樓建築旁,藥店的黃色標志在硝煙中異常醒目。
·
同一時刻,停車場二樓。
偌大空間裡零散停著十幾輛滿是彈孔的車,死屍斷臂滿地,警報器此起彼伏。激戰後槍彈和腐肉的腥臭混在一起,強烈刺激著每個人的神經。
“我們被喪屍群包圍了,”顏豪取下望遠鏡,嘶啞道:“後門小巷是死路,前門堵了喪屍潮,估計數量有幾百個。毗鄰建築分別是醫院、學校和超市藥房,屬於紅色一級危險區,無法通過鉤索跨越,彈藥也即將告罄。”
一輛生化裝甲車邊,幾個隊員正迅速整理裝備,聞言不約而同地扭頭望向某個側影。
嚴苛的長期訓練令他們不會立刻情緒失控,但沉默中隱約流動的絕望卻無可錯認。沉悶到壓抑的空氣中,樓下傳來的哀嚎和捶門聲愈加清晰。
“隊長……”顏豪嗫嚅道。
周戎背靠著血跡斑斑的牆壁,在眾人目光焦點中抬起頭,卻沒開口,先甩手擲出一道寒光——與此同時二十步外,一隻躲在水泥柱後的喪屍顱骨中刀,深入沒柄,撲通一聲倒了下去。
“收拾裝備,準備突圍。”
周戎站起身走向不遠處,他身高接近一米九,全身黑色防護服,逆光中看不清表情,隻聽聲音低沉冷峻。一名隊員仿佛意識到了什麼,霍然起身:“戎哥!你上哪去?!”
周戎找了輛半側車身布滿彈孔的奧迪跑車,眾目睽睽之下一拳粉碎前窗,從儲物箱中翻出備用鑰匙,打開車門坐了進去。
“我去把前面的喪屍引到後門,突圍後你們往東南方向開,目標避難所在三十公裡外的城中心地下。”
他點火提手剎,千瘡百孔的跑車發出轟鳴:“一旦我脫身就趕去跟你們會合,如果你們抵達前我還沒回來,隊長職責由顏豪繼任,向基地發射定位訊號。”
“隊長!”顏豪霎時咆哮出口,幾名隊員同時難以接受地起身:“不行,戎哥!”“住手!”
周戎從車窗中探出頭,眯起了那雙形狀鋒利漂亮的眼睛:“嗯?”
周戎不笑的時候,五官組合就有種冰冷桀骜的、令人望而生畏的戾氣,甚至連每根眉毛的角度、微微壓緊的瞳孔都無聲彰顯著“此人十分扎手”的事實,顯足以令觀者完全忽略他本身長相的俊美。
多年積累下來的淫威讓隊員們同時條件反射一哽,繼而顏豪失控地上前幾步,剛要說什麼時,周戎伸手向他一點,那不容抗拒的命令意味很重,令他硬生生止了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