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啊,我都跟那群人說了你會帶秦滿來的。”嶽文文道,“大家伙都等著看呢!”
操。
紀燃頭疼了。
“嶽文文你這麼能幹呢。”
嶽文文笑道:“那是。你錢花都花了,我肯定得給你出出氣。”
掛了電話,紀燃打開那被他屏蔽了幾百年的破群,果然,裡面十幾個人全冒了泡,就連群名都改成了“難忘今宵POP”。
嶽文文很了解他。如果事情順著紀燃的計劃進行,那麼他包下秦滿後的第一件事,肯定就是把他帶身邊跟個小弟似的使喚。
但現在,紀燃一點兒也不想見秦滿,更不想帶秦滿去見別人。
他怕秦滿說漏嘴。
紀燃靠在沙發上,給自己剝了個桔子,往嘴裡一丟,甜味立刻在嘴裡頭蔓延開來。
半晌,他拿出手機裡的搜索引擎,輸入一行字。
“微信怎麼把拉黑的人加回來。”
——
銀色的蘭博基尼超跑疾馳在公路上,遇到紅燈,總會引來旁車的目光。
紀燃絲毫不在意,他一邊手松散地搭在車門上,腕兒上的表精致奢靡。他單手握著反向盤,紅燈一滅,車子就率先呼嘯離開。
他在約定好的地點看到了秦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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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方穿著一件簡單的白色衛衣,下身是黑色牛仔褲,在街邊站得筆直,身形颀長,十分顯眼。
紀燃忍不住看了眼自己身上的黑衛衣和牛仔褲,總覺得不太對勁。
他剛要靠邊停下,就見一個穿著得體的中年女人上前去,不知跟秦滿說了什麼。
秦滿表情淡淡,搖了搖頭。
這才是秦滿該有的模樣,拒人於千裡之外。
紀燃停好車,正準備繼續看,卻對上了秦滿的目光。
瞧見他,秦滿挑了挑眉,接過女人朝他遞來的名片,徑直向車這頭走來。
秦滿上了車,慢條斯理地扣上安全帶:“你身體好了嗎?”
紀燃沒想到他一來就敢提這事,踩油門的力氣差點沒控制好:“幹你屁事?”
“當然幹我的事。”秦滿睨了他一眼,“沒好,一會兒沒法做。”
紀燃深吸一口氣,一會他還有事兒要跟秦滿談,不能這會兒就跟他鬧翻:“老子沒說要跟你上床。”
秦滿點點頭:“那我們現在去做什麼?”
紀燃不再看他,硬邦邦道:“吃飯。”
紀燃在一家日料訂了位置,沒別的,日料這包廂安靜,方便談事情。
坐下後,他拿著菜單胡亂點了兩個菜。
等服務員把門一合,紀燃靠到牆上,開門見山地問:“談個合約吧,資助你一年要多少錢?”
秦滿知道紀燃這人一向不愛按常理出牌,但聽見這話,他還是有些意外。
他笑,慢悠悠地問:“有這麼舒服麼?”
“……秦滿。”紀燃稍稍抬了抬下巴,擰眉不耐道,“你如果不想再在滿城混下去,就繼續貧。”
紀燃隻是在嚇唬秦滿,秦家雖然破產了,但也不是能任他這個私生子揉捏的。
秦滿斂回笑,道:“我考慮考慮。”
紀燃問:“要考慮多久?我很急。”
“……”秦滿用食指輕敲著桌面,門打開,服務員端著一盤冰鎮刺身進來。
待人走後,他才答,“吃完這頓飯告訴你。”
紀燃一點胃口都沒,他拿出手機:“你慢慢吃。”
秦滿倒也沒多說,拿起細筷便自顧自地吃了起來。他雖然已經落魄,但舉手投足間仍是優雅,紀燃在大排檔大口吃肉喝酒慣了,怎麼瞧他怎麼不順眼。
於是秦滿才吃了幾口,紀燃又打開話閘。
“我先跟你說明白。”他道,“我找你,不是讓你跟我上床……”
“那你給我錢做幹什麼。”秦滿打斷他,抬眼,語氣曖昧,“你不喜歡我的身體,喜歡我的人?”
“……不止是讓你跟我上床。”紀燃咬牙切齒地更正,專門挑難聽的說,“平時你要隨叫隨到,我說往左你不準往右,還有——在我們合約期間,你不準跟別人瞎搞,我可不喜歡情人給我戴綠帽子……反正我這人要求挺高的,所以你慢慢兒估價吧,別把自己賣便宜了。”
紀燃好面子,他之前在嶽文文那兒放話說了一年這個期限,他就得把這個牛皮補得嚴嚴實實,不讓牛飛上天去。
秦滿咽下生魚片,放下筷子,用紙巾擦了擦嘴:“你那兒有多少錢?”
紀燃一頓:“幹嗎?反正買得起你,隻要你不漫天要價,開個一兩億的。”
“一兩億可找不起我。”秦滿笑,“不過我和你哥認識,我願意給你打個折……我要你卡裡所有數額的一半。”
紀燃心情原本已經平緩了許多,一聽他提紀惟,眉頭立刻皺得死緊。
“你就不怕我卡裡沒錢?”
“那你肯是不肯?”秦滿反問。
紀燃卡裡有錢,數額還不少,他爸雖然不管他,但每個月錢還是按時打在他號上的,他平時一個人過,不碰毒不碰賭的,除了買買車也沒什麼大的花銷,這一半分出去,也是個可觀的數額。
但紀燃從來不在乎錢。
“行。”紀燃道,“現在去撥給你?”
“這麼晚,銀行下班了。”
紀燃辦事兒不愛拖著:“那我先跟經理預約。”
“不急。”秦滿道,“我又不會跑了。”
說完,他從口袋裡掏出一張名片來,正是剛剛街上那女人遞的那一張。
秦滿一眼沒看,直接把名片丟到桌上的煙灰缸中。
紀燃掃了眼,隻看到了“經紀公司”這四個字。
“那人是星探?”事情談妥,紀燃松了口氣,他點燃一支煙,“我聽說現在當明星挺賺錢……怎麼,看不起這行?”
“沒經驗,做不好。”秦滿語氣輕飄飄的,“而且我陪你上床就能賺一大筆錢,幹什麼去蹚這水。”
紀燃不自覺地輕咬了一下煙:“你能不能別他媽把上床掛嘴上?”
“你不讓說,我就不說了。”秦滿很快進入角色。他站起身來,“我吃完了,我們現在去哪?”
紀燃坐著瞧他,光線順著打下來,在秦滿臉上打上一層層陰影,他看不清秦滿真正的表情。
至此,這人在他心目中的人設已經崩得一塌糊塗。
就因為破產,能把人的性子變成這樣?
意識到自己在思考多餘的事,紀燃很快收回目光,把煙摁在那張被浸湿的名片上擰滅:“酒吧。”
作者有話要說:
小秦(鹹魚躺):破產真好。
第4章
紀燃是POP的常客,他車庫裡的那幾輛車這兒的泊車小弟都認識,倒不是別人記性好,而是紀燃每一輛車都騷裡騷氣的,特別好認。
泊車小弟一見這車子,立馬就走到門口候著。
“燃哥,您來了。”泊車小弟雙手接過鑰匙,腰半彎著,態度恭敬。
“嗯。”紀燃從口袋拿了幾張大鈔出來,跟鑰匙一同丟到對方手上,“晚上安排個代駕來,剩下的你自己拿著。”
泊車小弟已經習以為常,就連感謝的話都說得極其順口:“謝謝燃哥!燃哥好好玩,我十點就安排人在這兒等您。”
秦滿掃了一眼,那大鈔裡估摸不少於十張。
紀大少爺果然名不虛傳,夠闊綽。
想起自己手上的黑卡,秦滿嘴邊漫起一絲玩味的笑。
這笑剛好被回過頭的紀燃捕捉到了,他擰緊眉:“你笑什麼?”
秦滿揚眉:“沒什麼。”
“……一會到了裡面,給我好好說話。”紀燃道,“記得我之前給你說的事吧?你要是說漏了嘴,我就讓你秦家再破一次產。”
嶽文文訂的位置是POP最好的一桌,紀燃穿過人群,一眼就看到站在座位上晃手搖頭,穿得花枝招展的嶽文文。他平時去Gay吧都是女裝,今天還算是收斂了——隻是穿了條背後寫著“找男人”的黑色T恤罷遼。
嶽文文一個轉頭就看到紀燃和秦滿,不是他眼尖,而是這兩人一前一後站著,在人群中太過顯眼。
“紀燃!!”他不斷擺手,生怕紀燃看不見。
紀燃翻了個大白眼。他們每回來這兒都是這個卡座,他路走得比服務員還熟。
今天卡座坐滿了人,還有幾個坐不下的就圍在周圍站著,大家一見嶽文文這個陣仗就知道誰來了,紛紛停下手中的娛樂,不約而同往後看。
雖然事先就聽嶽文文說過,但真正看到秦滿時,還是有許多人驚訝地瞪大了眼睛。
秦滿跟他們年紀相仿,但在大家心目中他早已經是他們父親那一輩的人物。
在他們穿著破洞牛仔褲承包學校附近的奶茶店時,秦滿已經西裝革履出現在商業場合上跟其他大老板們談笑風生了,他事事都先別人一頭,又成熟穩重,清冷自持,是標準的“別人家的孩子”。
在座的大部分都是滿城的紈绔子弟,沒少聽自己父母念叨秦滿這個名字,現在這人卻從雲端跌落,誰都忍不住多看眼熱鬧。
卡座雖然坐滿了人,但還是留了個位置給紀燃的,見他來了,大家很識趣地讓出了中間的位置。
紀燃沒顧身後的人,兀自走到自己的位置上,感覺到四周的目光,他道:“看屁啊。”
“看你帥唄。”身側的朋友笑了聲,給他遞上煙來,“來一根?”
紀燃叼著煙,馬上有人給他點上。
他剛吸了一口,大腿外側突然被人碰了碰。
秦滿十分自然地走到了他身邊。
但紀燃沒開口,沒人敢給他讓位置。
紀燃朝秦滿的方向吐了口煙:“沒位置了,你出去站。”
看秦滿表情如常,眾人立刻明白了——紀燃沒跟他們開玩笑,他是真把秦滿給包了。
見這架勢,坐在角落的兩個男人忍不住竊竊私語。
“……紀燃這樣對秦滿真的沒事嗎?”
“秦家都破產了,能有屁事。”
“但我聽說秦滿人脈很廣啊,也挺能幹,東山再起不難吧,紀燃這麼得罪他,以後要是秦滿卷土重來……那豈不是完蛋了。”
“嘁。”那人冷嗤一聲,壓低音量,“要完蛋,那也是紀燃完蛋,幹我們什麼事?我們看看熱鬧就成,別摻和。”
見秦滿不動,紀燃不滿道:“你聽見沒啊,別站這,礙手礙腳的……”
“快。”嶽文文站起身來打斷他,並朝紀燃左側的人擺擺手,“趕緊坐過去,給秦滿讓個位置!快點兒!”
知道嶽文文在打圓場,紀燃抖了抖煙灰,一聲不吭。旁邊人見他沒有異議,這才小心翼翼地讓出位置來。
“天啦。”秦滿剛在另一側落座,嶽文文就忍不住拽紀燃的衣袖子,壓低聲音興奮道,“真的是秦滿!小燃燃你簡直絕了!你太牛逼了!明天,明天我們就去本色,你帶上秦滿,讓那群老娘兒們開開眼!”
本色是嶽文文常去的Gay吧。
“你自己去。”紀燃不混嶽文文那些姐姐妹妹的圈子,他環視周圍,道,“你他媽怎麼什麼妖魔鬼怪都叫來了?”
他們平時在夜店混得勤,通常都是幾個人傻錢多愛玩的老熟人聚一塊消遣。雖然玩得嗨,但都有底線。今兒來的好幾個卻都是壞出名了的,能數出來的壞事,除了殺人放火,其他都做得七七八八了。
這群人剛上大學那會天天纏著紀燃,紀燃為了多幾個賽車對象才勉強跟他們湊兩句。自從他摸索到正規的賽車組織後,就不和這些人來往了。
倒不是怕,就是嫌麻煩,他可不想惹了什麼事,還要讓他那位日理萬機的父親來撈人。
“不是我叫來的。”嶽文文也知輕重,他道,“他們剛剛就在隔壁桌,非要過來跟我們湊桌,又有個多嘴的把秦滿的事兒跟他們說了,這下好,趕都趕不走。”
紀燃道:“闲的。”
話音剛落,就有個妖魔鬼怪開了腔。
“紀燃,你今兒可是來晚了。”男人手搭在女伴身上,不太規矩,另一隻手舉著酒杯,“該喝三杯吧?來,我陪你!”
這人是妖怪首領,叫顧哲,是裡面最難纏的一個,他爸一年花在撈人上面的錢都是一筆大數目。
紀燃笑,眼底暗暗帶了些不屑,燈光太暗,沒幾人看得清。他沒說話,兀自拿起面前盛滿酒的新酒杯,一口悶下。
顧哲立刻抬手,跟紀燃隔空碰了碰杯。
喝完後,顧哲把酒杯伸到女伴面前,身著暴露的女人忙雙手捧起酒瓶子,乖乖給他倒酒。
紀燃一挑眉,轉頭叫身側的人:“喂。”
秦滿優雅地翹著腿,仿佛不是在人聲吵雜的夜店,而是在高檔餐廳的談判桌上:“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