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易琛沒有氣多久,因為乖秀很快就被其他人擊殺了,其他兩個隊友很快緊隨其後。
大家都被乖秀委屈的表情逗樂了,心裡都覺得這場比賽已經結束了。
誰想五分鍾、十分鍾……直至二十分鍾,遊戲都仍在繼續。
yanxyan7殺,獨自一人殺進了半決賽圈。
這要是放在平時直播,觀眾可能不會覺得大驚小怪,但這局不同,這局遊戲裡,還存活著兩位CN7的職業隊員。
隻見喻延躲到了一間廁所裡,與此同時,兩名CN7的隊員出現在了他的地圖上。
全場觀眾都屏息了,桌上的美味菜餚無一人動筷。
CN7經驗十足,十分小心,他們沒有選擇橫跨地圖,而是沿著圈邊繞,巧妙地躲過了喻延所在的廁所。
就在大家剛要松一口氣的同時,喻延動了——他剛剛卡視角,看到了CN7兩名隊員的身影。
雖然看到了人,但他不知道那是誰,所以打法很隨意。他立刻離開廁所,看起來居然是要去陰CN7的兩名隊員!
就在廁所門打開的同一時間,這一個小細節被CN7某一個隊員發現了。把這件事說出來後,他們兩人就躲在山後,也準備陰喻延。
觀眾們就看著兩邊互相試探,特別有意思。
僵持了幾分鍾,CN7的隊員顯然不太有耐心,而且那位報方向的隊員一時間也不太確定那兒到底有沒有人——他隻記得廁所門好像是沒被打開的,之後再也沒見到人。
於是其中一位小心翼翼地往坡上走了走,在他露頭的那一刻,猛地響起無數道槍聲——喻延抓住時機,立刻送了對方十來顆子彈。
那人被打得隻剩一絲血,趕緊跑下坡。
“靠,我頭都被爆沒了。這人槍法有點厲害啊。”他不知道對面正是跟他們比賽的人,碎碎念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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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延。”乖秀說,“這比賽,名次高的隊伍贏。那是不是你苟起來會比較好?”
喻延搖頭:“那還有什麼好看的。”
主辦方辦這種活動,不就是想看到兩隊碰撞的那一瞬間嗎。
他一直找人打架,總會遇見CN7那兩位隊員的。
乖秀看著他,算是明白這個主播怎麼能在這麼短時間內脫穎而出了。
兩邊僵持了一會,CN7的隊員終於有了動作。毒圈馬上要刷了,這波毒很疼,他們吃不起,商量著一個人架著,另一個人先跑毒。
喻延佔了地理優勢,他的廁所剛好卡在決賽圈的邊緣,所以在對方往坡上跑的一瞬間,他立刻探身開槍!
與此同時,架著他的人迅速回擊,槍聲回蕩在整個宴會廳,就見喻延的屏幕上跳出一行白字——
【你以M416擊倒了Hello999】
“我操,你怎麼沒對過?”倒下的人問。
那人顧不上再繼續打了,趁喻延打藥的空檔往圈裡跑:“真對不過,你整個人都在他視線裡,他在廁所後面就露了個頭,我怎麼對……”
“露個頭才好對呢,中兩三下就死了。”
“他不在毒圈裡啊,血掉的比你慢。”
砰——
兩人討論時,一聲悶重的槍聲響起。
【MIMIHZPT以AWM爆頭淘汰了你】
喻延打藥時,被剛剛槍聲引過來的敵人狙死了。
喻延摘下耳機:“沒辦法,剛剛後面是平地,我不好躲。”
“沒事,已經很厲害了。”乖秀說,“其實我認識很多吃雞主播,但我就想跟你玩。”
喻延問:“為什麼?”
乖秀朝他眨眨眼:“因為你願意把98K讓給隊友,我就欣賞你這種人。”
喻延覺得乖秀可能對他有什麼誤解。
他疑惑地問:“你看過我直播嗎?”
“沒有,但我看過你的剪輯視頻。”
“???”
見喻延一臉驚恐,乖秀哈哈大笑,拍拍他的肩:“你真的很可愛。”
感覺到兜裡的手機震了震,喻延拿出一看。
1:下臺後來找我。
1:有事。
遊戲開始後,賓客主播們已經沒有再這麼規矩的坐著,滿場站滿了人,在和各自的朋友闲聊,喻延還看到了團團和露露兩人就在不遠處,旁邊還站了個莫南成。
易琛也站著,不過他的位置沒動,還是在首桌,正在跟身邊的陌生男人聊著。
對上目光,他輕輕抬首,催促他。
昔日的老板,突然變成了頂頭上司,喻延沒什麼職場經歷,不知道該怎麼面對易琛,隻得走過去,叫了聲:“易總,什麼事?”
易琛原本還帶著官方化微笑在跟男人談事情,聽到這個稱呼,先是一眯眼。
礙於人在,稱呼這種事先往後稍稍。
他抬手,把人拉到自己身邊,向旁邊的人介紹:“就是他。”
旁邊的人率先朝喻延伸出手:“你好,我是CN7的戰隊經理李飛。”
“……”喻延一僵,半晌才伸出手來,“你好,我叫喻延。”
“易總,這是您弟弟?長得都一樣帥。”李飛問。
易琛眼底不動聲色,丟了聲嗯。
聽見這聲嗯,喻延覺得心口涼飕飕的,他道:“如果沒什麼事的話……”
“是這樣。”李飛道,“我們戰隊最近在招青訓生,這一批我們重質不重量,到了明年年初,我們隊伍有一些人事變動……就是為那時候準備的。易總向我推薦了你,我剛剛看了看,你打的確實不錯,我們兩個突擊手下來都在誇你。”
李飛說完,從口袋裡掏出名片來,“這是我的名片,我們以後常聯系?”
易琛之前就覺得,以小主播的資質,就該站到大舞臺上徵服四方,直播什麼的,娛樂性大於技術性,終究太局限了。
這個想法很快就上了心,既然要給他鋪路,自然給他鋪最好的。CN7許多合作在身,這次籤約比較復雜,是易琛親自出的面。
原本想給他一個驚喜,沒想到李飛這一番話說完,三人之間就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易琛側目,看清旁邊人的表情,先是一怔。
喻延站在原地,稍稍垂眸,頭發被剪短後,臉上所有神情都掩飾不住。
沒有欣喜,沒有高興,沒有意外,隻有慌亂、驚訝和悲傷。
悲傷?
易琛皺眉,抬手碰了碰他的肩,察覺到了他的僵硬。
意識到不對,易琛低聲道:“小延?”
“不好意思。”喻延突然抬頭,臉上的笑容十分牽強,“很感謝你給的機會,但我不打算打職業……我不打擾你們了。”
他往右一步,躲開易琛的掌心,快速轉身離開。
李飛沒想到他會拒絕,先是一愣,然後尷尬地看著易琛:“易總,這?”
易琛沒答,轉身欲跟上去,身後突然傳來一道女聲。
“還真是喻延……他剛剛上臺的時候,我就覺得很眼熟,沒想到他竟然當上了主播。”
易琛轉身,看著說話的女人:“你是誰。”
女人沒想到自己音量這麼小都被聽見了,她先是一愣,然後快速起身:“易總你好,我是CN7的生活助理……”
“你認識他?”
“認識。”生活助理抿唇,不知道該不該說,最後才小聲道,“我以前,跟他在一個戰隊。”
……
喻延去了廁所,喘著粗氣,結結實實洗了把臉。再起身時,他看見鏡子裡的人一臉狼狽,還帶著些不知所措。
……他好像走得太急了,也不知道給易琛帶來什麼麻煩沒有。
他知道易琛是想幫自己,CN7可是目前國內第一吃雞戰隊,就是青訓隊,也不是這麼好進的,他為了直播,亞服排名都不知道掉到哪個角落去了,根本不符合CN7的入隊要求。
待呼吸平息下來,他拿出手機。
喻延:對不起,剛剛急著上廁所,走太匆忙了,李經理生氣了嗎?
沒得到回復,他嘆了聲氣,把手機放回口袋,正準備出去。
身後的廁所突然傳來一陣動靜,喻延轉頭看去,隻見到重新被關上的廁所門。
喻延停在原地,表情驚詫。
……他剛剛好像看到,廁所裡有兩個人?
似乎還看到了一抹粉色??
震驚時,一道手機震動把他拽回了神。
乖秀:你人呢?快回來。
喻延回到座位,忍不住看了眼首桌,卻沒看到易琛的身影。
他一愣,視線下意識四處尋覓。
“你在找易總?”察覺他的目光,乖秀道,“他剛剛帶一個女人出去了,好像是去休息室了吧。”
喻延一怔,收回視線:“……是嗎?”
“嗯,看起來蠻急的。”乖秀壓低聲音道,“那女的坐首桌,看起來也不是女主播……沒準是易總的女朋友。”
“……”
喻延看了眼未收到回復的微信,隻覺得酸酸澀澀的,特別難受。
也是,他都這麼拂易琛面子了,對方怎麼還會回復他。
最近易琛對他太好,他有點得意忘形了。
剛剛首桌都坐了誰?
喻延想了半天,沒能想起來。他當時的注意力全放在易琛身上了,看不到別的。
“乖秀!”一個男人捧著杯上來,“恭喜啊。還記得我說要喝趴你嗎?你該不會現在慫了吧?”
“慫個屁。”乖秀笑了,“這就有現成的酒,來不來?”
“來!”那人側目,“這是你說的那個新朋友?”
“對。”乖秀道,“小延,這是我朋友,LOL一個主播,我的手下敗將……”
“ 你這人,怎麼贏了還開諷刺?”那人哈哈一笑,看向喻延,“初次見面,喝一杯,以後都是朋友!”
喻延回過神來,把手機丟回口袋。
乖秀道:“你等會。小延,你能喝酒嗎?”
“能。”喻延抓起桌上的紅酒,給自己倒了一小杯,跟那人碰了碰杯子,“初次見面。”
——
休息室裡,生活助理滿臉緊張,面前的男人渾身散發著不太友好的氣場,她每一句都說得小心翼翼。
易琛問:“之前他在的,也是吃雞戰隊?”
“不是。”助理搖頭,“……那時吃雞還沒出,是FPS類遊戲。”
易琛嗯了聲:“繼續。”
“當時國內的電競業雖然正規了一些,但不算成熟。尤其是LOL、DOTA以外的遊戲,很多隊員都是未成年的。”助理道,“小延來的時候也是未成年,給隊裡打了將近一年的比賽,拿了好多次冠軍和MVP。”
“都是小比賽,獎金隻有幾千塊甚至幾百塊,隊伍裡的人根本不夠分,一整年的比賽……戰隊隊員們沒拿到一分錢工資。”
“其他人都有怨言,走了好幾個,小延卻一直在,我偷偷問過他,他說知道經理他們也不容易,而且合同在,他也不是很擔心。”助理道,“直到有一次,喻延家裡好像出了什麼事,急用錢。”
易琛擰眉,忍不住打斷:“什麼事?”
“不知道,隻說是親人重病,要住院,找經理要工資……經理怎麼可能給他。喻延實在沒辦法,拿出合同要對方兌現。”說到這,助理頓了頓,“……結果合同是有漏洞的。具體我也不清楚,總之就是,沒有法律效應,告了也沒用。喻延最後好像就拿了五百塊錢,足足一年啊,每晚訓練到半夜,跑東跑西打比賽,天天在吃泡面,最後隻拿了五百塊……就走了。”
她聽見對面的人重重地吸了口氣。
“然後呢?”
“後來我就不清楚了,沒再見過他。”助理猶豫了下,“不過……我聽跟他同校的隊友說,他家裡出了事,後面就,沒再上學了。”
易琛不自覺捏緊了拳。
五百塊能抵幾天的醫藥費?
他當時那麼小,還能去哪裡湊錢?
易琛隻覺得心髒像被什麼東西緊緊攥著,心疼得要命。
許久,他頷首,起身:“謝謝,打擾你了。”
“……不用謝。”女助理忙站起身來。
易琛轉身離開,剛打開休息室的大門,他突然停下腳步。
再轉過來時,眼底布滿了陰霾和戾氣,一瞬即逝,女助理甚至懷疑是不是自己看錯了。
但顯然沒有,男人的聲音讓人如同置身冰窖:“你還記得那家俱樂部老板的名字,或是聯系方式嗎?”
——
喻延跟人碰了不知第幾杯酒,眼底帶了些茫然,呆呆地看著杯裡的紅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