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松意對此很不滿意。
盡管他差不多已經確定了自己的心意,可是他臉皮薄,又愛面子,做不出來平白無故地跑到柏淮面前說“我做你男朋友吧”這樣的事。
就一直在等柏淮給一個契機,可是偏偏柏寒出現後,柏淮再沒有正經地提過這件事,兩個人就這麼不深不淺的擱著。
簡松意一個藏不住事兒,把這點小怨氣,換了個方式,表達了出來。
而向來心細體貼的柏淮,這次卻好像沒接收到信號,隻是收回手,問道:“這下身子暖起來沒?”
他一說,簡松意才反應過來,好像確實暖和了些,手上也暖,背上也暖,渾身上下的血液也因為害羞的燥意,熱乎起來。
柏淮指尖搭上他的手背,試了試溫度:“嗯,可以開始練琴了。”
“哦。”
簡松意漫不經心地應了一聲,瞥了一眼琴譜,“梁祝?”
“嗯。四手聯彈需要反復練習,但現在一共就隻有四五天了,你又很長時間沒碰,太難的怕效果不好。這首不太難,而且能帶情緒。”
校園藝術節,觀眾都是外行,真正的炫技不一定能聽出來,耳熟能詳感人至深的曲目反而能帶動情緒,穩妥,效果也好。
柏淮的確想得很周到。
但過了第一遍,簡松意感覺卻不太好。
他之前練的都是單人,第一次用聯彈琴譜,有些不適應,不夠流暢,細節處理得也不細膩,手指沒活泛起來,偶爾還會帶錯音。
這樣練下去,效果必然不會太好。
柏淮把琴譜推到他跟前:“十分鍾,過幾遍,記熟,邊過邊活動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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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松意在這種時候還是很懂事的,沒計較柏淮的態度,一邊看著琴譜,一邊做起了手指操。
柏淮坐在一旁,闲來無事,隨手就在琴鍵上摁了起來。
琴音自然流暢,傾泄而出。
沒有琴譜,應該是早已爛熟於心,無意識下順手彈的曲子。
簡松意聽了一小段,挑了挑眉:“流行?”
“嗯。”
簡松意突然來了興趣,他和柏淮都不愛聽流行音樂,所以到底是什麼曲子,能讓柏淮這種彈慣了肖邦和莫扎特的人,能翻來覆去地彈,以至於都形成了肌肉記憶。
那曲子,聽上去旋律並不復雜,抒情中帶著點淡淡的感傷。
柏淮喜歡什麼東西,一定是有原因的。
簡松意問道:“喜歡的歌?”
“之前偶爾聽到,覺得還行。”
“我好像沒聽過。”
“嗯。”
“那小柏要不要給爺唱一個?”
柏淮輕笑:“我們下海掛牌的人,唱歌是另外的價錢。”
“隻要你唱得好,爺保證給夠你打賞。”
“之前輸給我,說好一天親一下,都還沒履約,我不信你。”
“……愛信不信!誰稀罕!”
簡松意逗柏淮不成反被逗,惱羞成怒,好奇心被吊起來又得不到滿足,氣呼呼轉過身,繼續看琴譜,語氣格外兇巴巴。
耳邊傳來一聲縱容的低笑:“又生氣,是不是又要我哄你。”
“沒得哄!我給你說,我現在特別討厭你……”
簡松意聲音漸漸淡了下去,因為耳邊響起了低而輕的男聲。
是一首關於兩小無猜的歌。
聲線清沉冷然,極淡,微涼,低低從唇齒間溢出。
雖淡,卻情深,像是經過許多歲月後,緩緩沉澱在記憶裡,變成生命裡與生俱來的部分,稀松平常,卻沉溺了每一個細胞,無孔不入,讓人窒息。
一字一句,皆是如此,娓娓道來。
小小的孩子,手牽著手,仿佛一生一世,不可離分,卻因為太小,別扭又稚嫩,還是虛擲了青春。
最樸素平淡的琴音和歌聲,沒有任何技巧可言。
簡松意卻突然眼角有點酸,別過頭,散漫地打斷柏淮:“你怎麼會喜歡這首歌。”
“在北城偶爾聽見的,聽見那句歌詞,就想你了。”
“哪句。”
“將來要娶我進門那句。”
簡松意抿了抿唇。
小時候,自己很黏柏淮,總是跟著他,纏著他,鬧著他,說長大了要娶他當老婆,為此還和也想娶柏淮當老婆的那個幼兒園大班的大塊頭打過一架。
不過那時候才三歲,自己打不過,被揍了一頓,哭唧唧地去找柏淮,柏淮把那大塊頭打掉了兩顆門牙,但卻不願意嫁給自己,死活都不願意,氣得簡小松狠狠咬了他一口,兩個鼻青臉腫的小孩兒就又打了一架。
後來簡松意就沒有再想過娶柏淮了,他覺得柏淮小小年紀,就斷了這份念想,兩個人隻是兄弟。
卻沒有想到,這人想的不是給自己當老婆,而是要給自己當老公。
小小年紀,野心就不小。
簡松意不自覺地翹了下唇角。
柏淮手上依舊彈著曲子,慢條斯理說道:“那時候每天晚上做夢都夢到你,可是已經兩年沒見,我不知道你長成什麼樣了,夢裡夢到的都很模糊,也都是不開心的事。但很奇怪,聽完歌的那天晚上,我就夢到了小時候的你,你的樣子特別清楚,還都是高興的事兒。所以後來一想你,我就彈這首曲子。”
“那你沒聽過這首歌的時候呢?”
“兩年,沒太睡個完整的覺。”
輕描淡寫一句話,帶過了分離後的獨自等待。
他曾等待自己,如同這首歌裡的故事。
簡松意轉過身,看著他:“我還想聽你唱。”
“好。”
那雙常年練琴堪稱完美的手,在黑白的琴鍵上溫柔地流動,微垂著首,脖頸線條被拉長,薄薄的眼皮淡淡垂下,窗外冬日傍晚的目光落進來,勾勒成一個逆光的剪影,蘊上一層淺淡的金光。
看上去有些薄情的唇,微張微合,淡得仿佛是再漫不經心不過的事。
隻有喉結突兀滾動,伴隨著琴音,講著那些曾不為人知的愛戀。
溫柔而驚豔。
後來,藝術節上四手聯彈的視頻廣為流傳,被譽為南外校史上最唯美的雙男神同臺。
但在簡松意心裡,卻絲毫不及這個冬日傍晚,狹小簡陋的琴房裡,那個獨屬於他的少年彈唱的這一支簡單的曲子。
那是隻唱給他聽的,隻有他懂的,隻有他明白的故事。
隻有他。
他撐著鋼琴,探過身子,偏頭,咬上那處喉結,留下一圈淺淺細細的牙印。
“蓋章了,我的,所以以後不準唱給別人聽了,誰都不行。”
作者有話要說:
補丁:
1.根據我多年駕駛經驗,Omega的腺體一路往下連接生殖腔,尾椎骨那裡大概就是原點,所以……嘿嘿嘿
2.歌曲是容祖兒女士的《小小》,我很喜歡的一首歌,歌詞很戳我,但因為怕涉及版權,沒有直接引用,大家可以去搜搜看,配合食用。
第58章 Chapter 58
說完, 舌尖還繞著喉結,挑釁般地,打了個轉。
十個琴鍵, 被齊齊按下, 發出悶厚的聲響。
夾雜著沉重的呼吸。
“簡,松,意。”
三個字,一字一頓, 從簡松意頭頂上方傳來,有些喑啞。
膽大妄為簡松意,這才反應過來, 自己好像惹了火。
惹了火, 大概率要被抓去消火。
簡松意想到這兒,起身就跑, 卻被柏淮拽住胳膊往回一帶,壓到鋼琴上。
鋼琴發出比剛才還要悶厚的聲響。
柏淮一手抵著他,一手點了點自己的喉結:“我記得我說過, 我這個人小氣, 一般被佔了便宜,都喜歡討回來,被咬了, 也要咬回來。”
說著比出兩根手指:“兩次。”
簡松意被壓在鋼琴上, 視線正好落在那處微紅還泛著點水光的喉結上,耳朵尖兒,熟了。
自己口口聲聲拿柏淮當兄弟, 卻咬了柏淮兩次。
自己大概真的是色迷了心竅。
自己不要臉。
可是剛才的柏淮……
實在是太想讓人咬他一口了。
越冷淡,越隱忍, 越克制,就越是讓自己心動,總想把他那些溫柔深情從隱忍克制裡咬出來,然後佔為己有。
自己這麼想著,就這麼做了。
卻忘了會引起什麼樣的後果。
要知道,柏淮雖然大部分時候都讓著自己,但有的地方,卻是個實打實的畜生。
但簡松意覺得自己不能認慫,自己每次一慫,柏淮就得寸進尺,自己就被吃幹抹淨。
於是索性心一橫,脖子一梗:“大丈夫敢作敢當,給你咬回來就是了。”
“咬哪兒都行?”
“隨你。”
“你說的?不後悔?”
簡松意寸勁兒上來了,眉一挑,唇一勾,故作痞氣地挑釁道:“我說的,不後悔,你一個大男人磨磨唧唧的,還行不行了?”
有人小嘴又開始沒分寸地胡亂叭叭,柏淮也就不客氣。
伸手兜住簡松意的後腦勺,微側,偏頭,唇就落上了他脖頸後方的腺體。
極淺的觸碰,輕柔得毫無攻擊性。
卻猝不及防地在一瞬間帶給簡松意極大的不安,一種類似於臣服的本能立馬充斥了他的血液和神經,瘋狂地渴求著,但偏偏十七年的Alpha潛意識又讓他的大腦不能接受被另一個Alpha標記和佔有。
於是產生了強烈的排斥反應,在被觸碰的第一時間,就本能地一把推開柏淮,帶得他身後的琴凳也迅疾地劃過地面,發出尖銳刺耳的聲音。
推開後,怔了怔,才反應過來自己這個行為實在有些傷人。
而自己,竟然在這麼冷的天,驚出了一身薄汗。
他嘴唇嗫嚅了一下,不知道該說什麼。
明明結合熱的時候,是想要的,可是一清醒,就不能接受,顯得很矯情。
柏淮卻似乎在意料之中,自然而然地垂下手,笑了一下:“我就知道,你個小賴皮。”
似乎一開始就沒打算真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