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春庭晚》, 本章共3629字, 更新于: 2025-06-18 15:50:30

抬眸對上陸鶴鳴的眼神時,我瞧見他也錯愕地愣了一下,似是反應過來自己的話說重了,皺起眉嚅動著唇瓣,剛想再說些什麼時,卻被柳溪打斷了。


 


柳溪撫著肚子靠在陸鶴鳴懷中,眼淚說來就來。


 


「姐姐,我知道你心中有氣,你怪我當初沒有幫你頂罪,可陸家規矩擺在那兒,縱使我親口承認了,也不會有人相信我真去過祠堂啊!


 


「如果你當真容不下我,我可以現在就離開,隻求你放過我肚子裡的孩子,他尚未出生就沒了父親,已經夠可憐了……」


 


說到這兒,她情難自制般咬住薄唇,忽然說不下去了。


 


這一幕,是何等的熟悉。


 


猶記得當初籌備祭祀事宜時,她也是這般站在我面前,緊張又可憐地看著我。


 


「姐姐,我住進侯府這些日子,什麼忙都幫不上,心中實在有愧,不過我自小和侯爺一起長大,陸家的祭祀事宜我也熟悉,不如就讓我幫幫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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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不知道陸家的規矩,甚至當時還心有猶豫地提醒她了。


 


「你懷著身孕,不宜進祠堂,隻怕……」


 


「沒事的,隻要姐姐不說,自然不會有人知道的!」


 


她目光真誠,姿態更是放得十分卑微。


 


我實在推辭不過,隻好點頭答應了。


 


卻不想竟是引狼入室,親手給自己埋下了一顆巨雷。


 


而此刻,她再次用那種柔弱可憐的神情望著我,我隻覺得好似有一條毒蛇纏在身上,一雙冒綠光的眼睛陰森盯著我,囂張地衝我吐信子。


 


但是這回,我不會再妥協了。


 


趕在陸鶴鳴又要發火怒斥我之前,我垂著眸子淡淡啟唇。


 


「雖然我不明白你為什麼要說那種話,但我並未想過要傷害你的孩子,剛才之所以甩開你的手,實在是因為你抓得太用力,扯裂我身上的傷口了……」


 


說話的同時,我不動聲色撩起袖子,露出一雙布滿傷疤的手臂。


 


新傷舊傷縱橫交錯,仿佛密密麻麻的蜘蛛網一樣,單是看著便讓人觸目驚心。


 


4


 


柳溪幾乎是當場變了臉色,陸鶴鳴更是難以置信地瞪大眼睛。


 


「怎麼會這樣,隻是去莊子上住了半年而已,你怎麼會弄出這麼多傷?」


 


我勾唇苦笑,「侯爺不會真以為,犯了錯的人到莊子上,還能過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安穩日子吧?」


 


陸鶴鳴霎時無言以對,「我、我沒想到……」


 


我仍是淡淡地笑,「怪不得侯爺,正如我沒想到自己剛走不久,侯爺便擁佳人入懷了,多年夙願終成真,真是恭喜侯爺了。」


 


陸鶴鳴聽出我的言外之意,眼中那點好不容易才浮起的心疼,很快又化為怒氣。


 


「你之所以在莊子上挨打,還不是因為你犯錯在先,怨不得旁人,更不必說出這種陰陽怪氣的話來!


 


「總歸木已成舟,日後在府中,你最好給本侯謹言慎行,若是再惹麻煩,本侯絕不輕饒!」


 


說完,他便拂袖走了。


 


柳溪目光流轉,笑著看我。


 


「沒想到姐姐半年來竟然吃了這麼多苦,好在如今總算是苦盡甘來了,你放心,有我和侯爺在,定不會再有人欺負你。」


 


我懶得看她演戲,拔腿就跨過正門直奔後院。


 


侯府同我離開時並無多大變化,隻是行進我先前居住的棠苑時,柳溪卻攔住了我。


 


「夫君說棠苑向陽,有利於孕婦調養身子,所以自姐姐走後,他便讓我搬了進來。」


 


不知為什麼,聽見這話時,我的心已經不會痛了,隻是有些淡淡的苦澀。


 


我看著陌生的院子,寄希望於能找到一些曾經的影子。


 


自成親之後,我便住在這兒,院中的一草一木皆是我親手種下的。


 


我出身江南,最喜花草。


 


成親之前,院子裡放的都是陸鶴鳴的兵器,之後就被我弄成了花圃。


 


他由著我折騰,說滿園春色瞧著甚是喜人。


 


院子北側,我種了幾株鳳仙花,南側是一大片鳶尾。


 


而在正房前的東南角,我拉著陸鶴鳴一起種了一棵枇杷樹。


 


那樹是好不容易才弄到的,畢竟枇杷這種東西,隻適合生長在溫暖的南方。


 


我還記得,那是我們成親的第一個月,


 


正值炎炎夏日,陸鶴鳴光著膀子抡著鋤頭,費了半天勁才終於刨出一個大坑。


 


要移樹的時候,我突然想到什麼,匆匆跑進房中拿出一隻精致小巧的錦盒。


 


然後當著陸鶴鳴的面,把盒子先埋進土中。


 


陸鶴鳴好奇問我,「盒子裡裝了什麼?」


 


「不告訴你。」我衝他挑眉。


 


陸鶴鳴故作生氣,「好啊,昭昭也會背著我藏寶貝了,不說便不說吧,反正你和寶貝都是我的!」


 


可是現在,那棵枇杷樹卻不在了,地上光禿禿的,瞧著甚是荒涼。


 


想到自己埋在下面的東西,我心念微動,拔腿走過去跪到地上徒手挖起來。


 


柳溪蹙眉問我,「姐姐,你這是做什麼?」


 


我恍若未聞,兩手不停刨土,直挖得手指溢血都不自知。


 


不想下一瞬,柳溪像是猜到什麼似的,突然驚叫起來。


 


「莫不是你在這地下埋了什麼不吉利的東西?」


 


說完,她忙慌派人去請陸鶴鳴。


 


陸鶴鳴匆匆趕過來的時候,我兩隻手已經血肉模糊,不能看了。


 


他皺著眉一把拽起我,不耐煩道:「蘇昭昭,你到底要鬧到什麼時候!」


 


我還沒來得及開口,柳溪便將他拉開,一臉防備地看著我。


 


「夫君,姐姐先前好像在地下埋了東西,莫不是要詛咒我腹中的孩兒?」


 


「怎麼可能!」


 


陸鶴鳴沉著臉吼了一聲。


 


這一刻,我心裡不免有些慶幸他還算有點良心,還沒到完全被柳溪迷失心智的地步。


 


可不料下一瞬又聽見他說:「你搬進來的時候,她已經不在這兒住了,豈會提前預料你會來這兒住。」


 


「可是……」柳溪委屈撇嘴,「可是她一回來就在這兒刨土,妾身也是擔心嘛……」


 


陸鶴鳴似也意識到自己對她說話的語氣重了,默嘆一口氣,一隻手輕拍她的後背寬慰兩句,眼睛卻看向我。


 


「你埋在下面的東西,當初連同那棵枇杷樹一起扔掉了,雖不知裡面裝了什麼重要東西,但你若實在心疼,我再賠給你便是。」


 


我如同當頭棒喝,突然說不出話來。


 


賠?


 


他要怎麼賠,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扔掉的究竟是什麼!


 


我斂眸看著他,深深凝視他攬在柳溪腰間的手,喉中突然溢出一股腥甜之氣。


 


「而今才道當時錯,滿眼春風百事非,陸鶴鳴,你果真是不值得的人……」


 


我喃喃自吟,笑著轉身往外走,眸中眼淚卻是不住往下流。


 


尚未走出院子,驀地兩眼一黑,當場便倒在了地上。


 


5


 


醒來時,我已經住進了北苑。


 


這是整座侯府最偏僻的居所,十分荒涼。


 


手上的傷被白布裹著,身上的舊傷也被人上了藥,雖然依舊疼,但比起之前已算好多了。


 


屋裡萬籟俱寂,我靜靜躺在床上,回想回來後的點點滴滴,心裡好似被針扎一般,泛起一陣密密麻麻的疼。


 


我想不明白,不明白陸鶴鳴為何提前接我回來,卻又那般對我。


 


我迫切想找他要個說法,可是不等我起身,房門就被人推開了。


 


側目看去,柳溪穿金戴銀,挺著大肚子趾高氣揚地走了進來。


 


此處沒有外人,她也終於不屑於在我面前偽裝了,隨手往我身上扔了一樣東西,正是我當初埋在枇杷樹下的。


 


「費半天勁,找的不就是這個嗎?說來你還得感謝我呢,當初夫君要扔它,還是我偷偷派人撿回來的呢,其實你當時跪在地上開口求我就好了,何必辛辛苦苦把自己弄出一身傷呢,你不會真以為夫君會因此心疼你吧?」


 


我瞪著她,忍著身上的痛緩緩從床上坐起來。


 


「他心不心疼我是他的事,但是你伺候他半年,都沒讓他徹底忘了我,看來你的本事也不怎麼樣。」


 


無非是說風涼話罷了,誰又不會呢!


 


隻是我沒想到我這話非但沒刺激到柳溪,反而讓她眯起眼睛哈哈大笑起來。


 


「說你蠢,你還真是一點都不聰明,你以為你能提前半年回來,真是夫君掛念你?別傻了!」


 


我的心霎時抽緊,「你什麼意思?」


 


柳溪微微挑眉,伸手摸了下頭上鑲著翠綠和田玉的抹額。


 


我一眼不眨地看著,莫名覺得那塊玉有些眼熟。


 


下一瞬,就聽見她嗤聲冷笑。


 


「要不是你那身在江南的好爹爹聽說你受罰的消息後,不遠萬裡跑到上京,送出全部身家向侯爺求情,你真以為你能這麼快就從莊子上回來?」


 


我愕然瞪大眼睛,心裡屬實不願相信她說的是真的。


 


可是那塊抹額上的和田玉,讓我猛然想起來,那正是父親送給我的六歲生辰禮。


 


那年他從疆外回來,手裡緊緊攥著那塊和田玉,說一年就產出這麼一塊好玉,戴在身上可養身益氣。


 


隻是玉太過名貴,我戴出去第二天就險些被賊人拐走。


 


爹爹得知經過後,不免一陣後怕,隻好把玉收了起來,打算到我出嫁後再交於我手。


 


然而到了出嫁之時,爹爹給我準備的嫁妝太多,且年月過去太久,就把那塊玉忘了。


 


可我抵S都沒想到,它居然會出現在柳溪身上!


 


我掙扎著從床上坐起來,伸手想摘下那條抹額,柳溪卻冷笑著避開了。


 


「侯府的東西,豈是你想拿就能拿的,真當自己還是高高在上的侯府夫人不成?我若是你,此刻定會跑回家中看看自己含辛茹苦的老父親,而不是計較這些沒用的身外之物!」


 


說到這兒,她上下打量著我,目中露出幾分譏諷來。


 


「夫君很早之前還同我說你不是世俗女子,如今看來,也不過如此!」


 


話音落罷,她便趾高氣揚地轉身離去。


 


想到爹爹,我心中隻覺悲痛難耐,顧不上去找陸鶴鳴爭論,便咬牙跑了出去。


 


行至前院,我讓管家忠叔去給我備馬車,不想他竟拒絕了。


 


「蘇娘子,侯爺吩咐了,您日後應當待在北苑好生休養,闲處少去,以免加重病情。」


 


這話聽著像是在安慰我,實則卻透出幾分軟禁之意。


 


陸鶴鳴是想把我一輩子關在北苑!


 


他為什麼這麼做,擔心我再給他惹麻煩?還是害怕我知道父親的事?


 


我想不明白,眼下也根本沒有精力去想。


 


他們不給我備車,我便走著去,無論如何,今日我一定要見到父親!


 


怒目瞪忠叔一眼,我拔腿就往外走。


 


哪料忠叔卻伸手攔住了我,「蘇娘子,侯爺說了……」


 


「滾開!」


 


我不想再聽那些沒用的廢話,用盡全身力氣狠狠推了他一把。


 


不想忠叔卻紋絲不動,這讓我心裡由衷生出一股深深的挫敗感來。


 


如今的我,實在是太軟弱了。


 


不僅要仰柳溪鼻息,甚至連府裡的下人都不再把我放在眼裡。


 


可我剛入府那半年,他們明明不是這樣的!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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