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指叩了叩桌面:“回神兒。”
他叩動的時候簡松意隱隱聞到了什麼味道,蹙了蹙眉:“柏淮,你要不要這麼悶騷,還往手腕兒上噴香水呢?”
柏淮斜了他一眼:“您哪個鼻孔聞到的?”
簡松意很認真:“我怎麼知道我哪個鼻孔聞到的,他們兩個離那麼近,也沒給我打個報告啊。”
“……”
柏淮偏過頭,像看傻子一樣看著他。
他眉眼狹長,瞳色又淺,這會兒沒帶眼鏡,眼神有些散漫,看人無意識的就帶上了一股子漠然的不屑,還把手腕挑釁般地往上抬了抬:“要不再聞聞?”
“好呀。”
“……”
簡松意還真抓住他的手腕,低下頭,湊近嗅了兩下,嗅完後疑惑地挑挑眉:“奇怪,怎麼又沒味道了。”
他的呼吸帶著少年鮮活的炙熱,落在手腕微涼的肌膚上,泛起微燙的酥痒。
柏淮不動聲色地抽回手:“因為我壓根兒就沒噴。”
“不是,我剛真聞到了。”簡大少爺覺得自己受了莫大的冤枉,“我這鼻子賊靈,每次你爺爺一吃夜宵,我在家就能逮到他,絕對不可能聞錯,有本事你讓我再聞聞。”
說著左手就搭上了柏淮的椅背,側過頭,俯下身,往他後脖頸湊去。
他的邏輯很簡單,噴香水如果噴了手腕,那大動脈的地方肯定也噴了。
然而就在他額前的發絲剛剛掃過柏淮的脖頸的時候,手上搭著的椅背卻被突然被往後推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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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淮迅速利落地站起了身,側過身,避開他,垂眸冷然,語氣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躁意:“簡松意,你還有沒有點兒常識?”
簡松意怔了怔,反應過來自己這是被人給甩了臉子,頓時大少爺脾氣就起來了:“我聞聞你身上噴沒噴香水,怎麼就沒常識了?兩個大老爺們兒,你他媽難道還害羞?”
柏淮沒搭理他,“啪”的一聲合上了練習冊,語氣平靜:“我最後一道大題也做完了,你回去吧。”
還他媽敢給他下逐客令。
簡松意直接給氣笑了,二話不說就站起了身,因為動作幅度太大,椅子被往後推了一大截兒,和木質地板摩擦劃出尖銳刺耳的聲音。
“你當誰稀罕呢?”
說完就“噔噔噔”下了樓,門也被“砰”的一聲用力帶上。
簡松意雖然脾氣大,但一般情況下還是比較注意在長輩面前的言行。
這樣子,是給人氣厲害了。
柏淮看著對面房間很快亮起的橘黃色燈光,放下手裡的練習冊,捏了捏眉心,拿起桌上的手機,點開了置頂的那個對話框。
如果說簡松意放在古代是個富貴人家的大少爺,那柏淮怎麼著也該是個丞相世家的嫡長子,隻有脾氣比他更大的,沒有比他脾氣更小的。
但是簡松意這個人最大的優點就是不畏強權,他覺得柏淮就是裝了一點,也沒什麼好怕的,於是鐵了心縱著自己的大少爺性子不收回來。
偏偏從小到大,柏淮也不知道是懶得和他計較,還是什麼別的原因,總是有意無意縱著他,也真就養成了他一點委屈都受不得的脾氣。
不過好在簡松意脾氣來得快,去得也快,洗完澡出來就什麼事兒都沒了。
一手抓著毛巾揉搓著頭發,一手拿出手機準備給柏爺爺道個歉。
離開柏家的時候都沒給老人家說個晚安,太沒禮貌了。
他打開微信,一個有些熟悉的頭像右上角亮起了一個紅點。
頭像是白茫茫一片,昵稱隻有一個字母,B。
對話框裡的上一條聊天記錄還是簡松意他媽強制讓他發的拜年賀詞。
隻有一條新消息:[以後別瞎聞別人的腺體]
額前的水珠從發梢滴落,“吧嗒——”一下砸在手機屏幕。
簡松意勾起唇角,原來還真是害羞了。
得,怪他沒好好上生理課又沒分化,所以太遲鈍,沒注意分寸,也不能怪人柏大少爺生氣。
自己的錯,得哄哄。
於是指尖微動,飛快回復了過去。
[味道挺好聞的,自信點兒]
雖然柏淮不承認他噴了香水,但是簡松意確信自己聞到了。
是清冽的冷香,像下著雪的松林。
的確怪好聞的。
而且在那一瞬間他感受到了一種難以言說的身心舒適,所以他絕對不可能弄錯。
這悶騷就是噴香水了。
而柏淮收到這條微信的時候,抬起頭,看向對面窗簾上倒映出來的那個晃晃悠悠的人影,眯了眯眼睛。
有的人就是欠收拾。
不過好像已經開始能聞信息素的味道了,應該也快進入分化期了。
作者有話要說:
怎麼,分化了就可以收拾了?
第4章 Chapter 4
簡松意早上起來看見冷冰冰空蕩蕩的廚房和餐廳時,愣了愣。
我飯呢?
“叮咚”一聲,微信響了。
唐女士:[阿姨兒子生病了,請了一星期假,你自己去對門兒隨便蹭點吃的吧]
唐女士:[順便給你看一下你爸親手做的燭光晚餐]
唐女士:[牛排。jpg]
我大概是個意外。
簡松意覺得這個世界對他太無情了。
他也沒那臉一大早跑人家裡去蹭吃蹭喝,隻能燥悶地抓了抓頭發,頂著滿臉困倦的喪氣,隨手勾了把傘就出了門,而黑色賓利已經停在了門口。
還好給他留了一個張叔。
簡松意劫後餘生地吐了一口氣,然而當他打開車門的時候,那口氣卡在了喉嚨裡。
柏淮為什麼會在他家車裡?還坐後座?手裡還捏著個飯盒?
早起的後果就是腦子不清醒,簡松意一邊質疑著,一邊坐到柏淮旁邊,還帶上了車門。
直到車已經開始行駛,他才愣愣地問了一句:“你剛轉來就逃早自習?”
簡松意因為實在做不到早上六點起床,所以在唐女士和年紀第一的雙重保證下,學校特批他不用上早自習,趕在八點鍾第一節 課前去就行了。
但是柏淮憑什麼?他能考年級第一嗎?
他不能。
柏淮低頭打開飯盒,一臉淡然:“爺爺說我身體不好,早上多睡會兒。”
簡松意是真沒看出來他身體哪裡不好,學校那群領導還真是看到個“柏”字就昧著良心瞎了眼。
“我為柏爺爺這種寵溺孫子的行為感到痛心疾首。”
“彼此。”柏淮把飯盒遞了過去。
一碗餛飩。
簡松意接過碗,很禮貌:“謝謝柏爺爺。”
“叫爺爺倒也不必。”
“……”
簡松意覺得自己就不該省掉“替我”那倆字。
“哥哥倒是還行。”
“呵,你還欠我聲爸爸呢。”
柏淮挑了挑眉,沒有出言反駁。
簡松意發現,這個人隻要不帶眼鏡,看人的時候就會特別欠揍,而且他發現這人的眼鏡其實壓根兒沒度數,不知道在裝什麼逼。
不過吃人嘴短,他暫時不和他計較。
然而勺子攪了兩下,卻沒能下得去口。
柏淮瞥了一眼,把碗接過來,塞了一盒餅幹給他:“你先吃這個。”
然後又拿了雙筷子,開始挑揀著裡面的香菜。
阿姨做飯的時候他還不知道簡松意家裡沒人的事兒,也就沒來得及提醒,不過還好香菜隻放了幾根做裝飾,剁得也不碎,很快就撿了出來。
當幹幹淨淨的餛飩重新回到簡松意手裡的時候,他咽下嘴裡的餅幹,倒吸了一口冷氣:“我去,柏爺牛逼啊,居然還了這碗餛飩一個清白!”
等於人餛飩配了香菜就不清白了?
柏淮覺得這人說話有問題。
不過那聲“柏爺”還湊合。
簡松意吃飽喝足以後想起了知恩圖報,戳了戳柏淮手臂:“昨天晚上最後那道物理綜合題你做出來後我還沒幫你看呢,要不現在拿出來,松哥給你講講?”
“不用,到學校了。”
“你自己說的,可別後悔,摸底考試考砸了可別賴我。”
“不會,我成績還湊合。”
“……”
是挺湊合的,北城市狀元呢。
這人裝起逼來簡直可以和他一較高下。
簡松意腹誹著打開車門下了車,倒也沒忘撐傘等柏淮一會兒。
雨一點也沒比昨天小,但到了教室後,柏淮淺慄色的頭發卻還是乖順地貼在腦門上,絲毫沒有像昨天一樣被撥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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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隻是一個摸底考試,南外的學生又普遍具有自覺性,也就沒布置考場,每個班學生都坐在自己位置上。
早上語文,下午數學和英語,晚自習理綜。
一天之內考完,不打算給學生留下一根頭發。
本著給這群高三學生一個下馬威以鞭策他們刻苦努力的原則,這次摸底考試的題出得難於上青天,整個北樓的一層和二層哀鴻遍野。
南外是按成績分班,一班到五班,依次而下,所以按理說高三一班的氛圍應該最輕松。
確實本來也還算輕松,覺得這種難度也還吃得消,但偏偏他們班有兩個大魔王。
簡松意本來就屬於天賦型選手,腦子靈活,記憶力好,反應快,有時候做題就是憑著第一直覺,所以速度向來遙遙領先,提前半小時交卷已經屬於常態,一班的人也習慣了。
然而他旁邊還坐了一個柏淮。
柏淮做卷子的風格和簡松意不太一樣,看上去很認真細致,慢條斯理,但是也隻是看上去而已,當簡松意還在答最後一道閱讀理解的情感分析的時候,他已經翻過背面開始寫作文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
簡松意筆也不轉了,小人兒也不畫了,立馬提起精神集中注意力開始提速,最後總算是和柏淮在同一分鍾內交了卷。
而等到下午英語和數學考試的時候,這場沒有戰爭的硝煙愈演愈烈。
英語一個小時十分鍾交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