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級倒一倒二都在七班,均分能上去就怪了,穩坐均分倒一。
本想著把邵湛分在七班能均衡一下許盛的分數,沒想到雙雙翻車。
孟國偉也不氣餒,像他說的,月考成績並不能代表什麼,平時大家上交作業的表現都很不錯,綜合水平還是可以的。
“文豪,把試卷發下去,我們簡單講一講這次的月考卷——”
許盛把試卷攤開,拿到試卷前他以為邵湛隻是幫他控了分,大部分題目直接空著而已,沒想到他發現邵湛給他答的題完美符合一位學渣的思路歷程,簡直就是一份完美的學渣答卷。
問:(),驟雨初歇。
答:(天昏地暗),驟雨初歇。
雖然沒有出什麼哈姆雷特式的名句,也算是發揮得不讓人起疑。
許盛:“看不出來,你還挺會答題。”
邵湛沒有他那種好心情,他把答題紙翻個面,看到了孟國偉在辦公室裡說過的“跑題作文”:尊敬的各位老師,我懷著鄭重的心情,寫下這篇作文。
……檢討寫多了吧。
邵湛實在頭痛,說著把答題紙又翻回來,最後幹脆折起來直接塞進桌肚裡:“你也挺會,你是在寫檢討還是寫作文。”
許盛:“……”
許盛勉強撐著聽了會兒課,然後開始琢磨是趴下睡會兒還是掏手機打遊戲。
最後選擇了後者。
整整一個月沒玩遊戲,許盛的遊戲排名掉下去不少,跌到三百名開外,倒是在“數獨”遊戲排行榜上有了姓名,許盛有次誤觸點進去發現發現不少人跪著喊他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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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邵湛一句話都沒回過。
剛上線,張峰的私聊消息立馬就來了:老大?
S:?
狂峰浪蝶:你不是說不玩遊戲了嗎。
……
許盛這才想起來之前那番好好學習的鬼話。
S:人難免會走歪路。
狂峰浪蝶:啊?
S:之前是我不懂事,現在我想通了,學習沒什麼意思,還是應該追求自由和快樂,把有限的生命投入到無限的遊戲裡去。
S:來一局,我組你。
狂峰浪蝶:哦O.O
張峰把手機藏在桌肚裡,單手操作,他抬眼看一眼講臺,生怕被發現,又低下頭,被許盛這番話弄得摸不著頭腦。
這位爺態度轉變也忒快了,這到底是學習還是不學習啊。
每周周一都是抓行為規範抓得最嚴的一天,顧閻王偶爾會經過高二走廊巡視同學們的上課情況。
許盛打遊戲看著漫不經心,跟打發時間似的,低著頭,整個人往角落裡靠著,由於瘦、後頸某塊骨頭略微凸起,他打到一半,手機屏幕被一片陰影遮蓋住。
他抬眼,看到是邵湛的手。
許盛:“幹什麼?”
許盛剛想嘖一聲說,某紀檢委不會又想管他上課玩不玩手機吧。
邵湛沒說話,他一隻手勾著筆在記板書,另一隻手單手橫著伸過來,少年骨節分明的手指按在許盛手機上,引著他把手機扔回桌肚裡,許盛一下沒反應過來,加上邵湛力道不重卻帶著一種不容反抗的架勢。
許盛一句“操”轉到嘴邊,走廊上有幾步很清晰的腳步聲從後門傳過來。
許盛身側的窗戶上貼著顧閻王那張大臉——
顧閻王就是來搞偷襲來的,沒抓到現行,和許盛四目相對,顧閻王有些尷尬地伸手狠狠指了指他,走之前示意:你小子給我老實點,別讓我抓到。
許盛收回眼,這才反應過來邵湛剛才是在給他打掩護。
邵湛依舊沒有看他,記完板書之後抬眼去看孟國偉,倒是冷聲說了幾個字:“手機是不是不想要了。”
“……所以聯系這段話之後我們再回過頭去看問題,知道問題在哪裡了沒有,你們都找錯中心段了,現在重新回答我,這篇文章 的主旨到底是什麼?”
孟國偉的講課聲,試卷翻頁聲,頭頂的風扇卷著夏日燥熱的風,許盛似乎感覺手指指尖也跟著熱起來,好像是剛才邵湛指腹擦過的地方。
放學前,試卷全都講解完畢。
各科老師作業沒給他們留太多,主要就是訂正卷子和預習新課。
上周周五,兩人剛換回來的那天就立馬把寢室也換了回來。
所有東西換回原位。
侯俊發消息來的時候,許盛正打算上床睡覺,一天下來他完全忘了體育課上約好的事兒。
侯俊:你和湛哥什麼時候來?我給湛哥發消息了,他估計是沒看到,給你們留了位置,快開場了。
S:等著,馬上。
許盛抓抓頭發,想起來還有這茬,踩著拖鞋去敲邵湛寢室門,琢磨等會兒說點什麼這位隻知道刷題的同桌才會答應參加班級活動。
門裡沒有動靜,隔了會兒才傳來擰動門鎖的聲音。
邵湛剛才在洗澡,熄了燈,借著走廊上那點光看不真切,少年渾身冷冽,幾縷湿發遮著眉眼,鼻梁高挺,沒穿校服、身上穿著件簡單的深色T恤:“什麼事。”
許盛直接說:“猴子讓我問問你,晚上咱班有個團建,你去不去。”
“說要搞點刺激的,”許盛說完覺得這話聽起來有點危險,又說,“這話是猴子說的。”
邵湛:“不去。”
“……”這回答也算意料之中。
邵湛打算關門,許盛眼疾手快把門抵住,大有一種你不答應我就不撒手的氣勢,他剛從床上起來,頭發有些亂,衣領也因為起來之後沒好好整理加上動作幅度大,領口往邊上歪。
雖然彼此從來都沒說過。
但兩人都對對方的身體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光看那片深陷出一道溝壑的鎖骨,邵湛不用想,眼前很自然浮現出少年清瘦的腰線、以及平時遮蓋在布料下的幾塊腹肌。
邵湛想到這,別開眼。
許盛平時屬於那種“你不去那就拉倒”的性格。
但不知道為什麼,這種希望邵湛能去的想法,或者說是希望他別老板著張臉、也別整天盯著試卷的念頭扎在他腦海裡,許盛下意識說:“為什麼不想去?”
邵湛其實沒那麼抗拒,就是覺得麻煩,但許盛這話說得很有意思。
邵湛俯下身看他,逼近道:“你希望我去?”
氛圍說不出的奇怪,明明是猴子約他,又不是他想約他。
許盛漫無邊際地想了一堆,最後心說愛他媽去不去,他不管了。
“撒手,”邵湛卻退後一點兒,說:“你從外面抵著我怎麼出去。”
侯俊寢室在樓上,離得不遠,熄燈後除了走廊上忽明忽亮的感應燈以外,整棟寢室陷入黑暗,算上他和邵湛,侯俊寢室裡總共圍著六七個男生。
等人到齊,侯俊才鄭重其事地從床底下把偷藏的平板撈出來,摁下開機鍵:“隻有45%的電了,兄弟們,好好珍惜這個難得的夜晚。”
“搞點刺激的”這個說辭聽起來神秘,其實就是看電影。
但在教條死板又嚴謹的臨江六中,確實算得上刺激。
許盛坐在侯俊對面的空床位上,一條腿曲著,沒當回事。
然而電影開場不到二十秒,一段血肉模糊的畫面衝擊著許盛的眼睛,他渾身僵住,在心底“操”了一聲。
第三十六章
臨江六中規矩奇多, 也正是這種教育方式, 才使得許盛那些行徑轟動全校。
六中同學大都一心隻想著衝刺高考, 悶頭讀書, 就算是差生也都差得規規矩矩的——別看張峰上課打遊戲放學去網吧, 要是一旦被抓到,跪下高喊“我錯了我再也不敢了”的速度比誰都快,平時從不敢遲到更不敢翹課。
但許盛此刻沒有功夫去驚訝於七班同學私下原來也有顆放蕩不羈的內心,他手指不自覺微曲,從屏幕上挪開眼。
侯俊壓低聲音, 鬼鬼祟祟道:“噓, 安靜點, 刺激的來了。”
譚凱對著片名“殺人遊戲”四個字陷入深深的沉默, 等片名閃過去, 屏幕上開始放片頭畫面和參演人員的時候, 他直接反手狠狠在侯俊腦袋上拍了一掌:“你跟我說是動作片?!結果就給我看這個,這他媽算什麼動作片!”
侯俊摸摸後腦勺:“都肢解了,這還不算動作?這動作幅度多大啊。”
譚凱以及其他同學:“……”
侯俊是個電影迷, 尤其鍾愛各種犯罪片。
侯俊熱情邀約的時候, 說辭都是“好東西”、“刺激”、“動作片”,導致這幫熱氣方剛的少年來之前已經腦補出一出大戲,浮想聯翩……
“散了吧散了吧。”另一位男生作勢要走。
許盛對他有印象, 沈文豪的同桌,平時晚自習偶爾趁顧閻王和老孟不在用教室電腦放歌聽,這兄弟總喜歡跟著唱幾句。據說心懷音樂夢想, 但唱歌水平實在不敢讓人恭維,總是惹得其他同學在臺下喊:“兄弟,別開腔,自己人。”
“別啊,”侯俊把人拉住,“袁自強,下次你唱歌,我給你鼓掌。”
袁自強:“真的?”
譚凱狂笑:“猴哥,你這犧牲未免也太大了。”
邵湛雖說不怎麼參加班級活動,真往那一坐,倒也沒違和感。
他坐在許盛邊上,後背剛好倚著床頭架起來的鐵杆子,對面前屏幕上正在播的劇情毫無反應,甚至眼睛都沒眨一下。
許盛從屏幕上挪開眼之後不知道該看哪兒,最後目光落在左手邊這人的衣擺上,再然後是少年精瘦的手腕,邵湛的手撐在床沿,跟他離得很近。
可能是靠得實在太近了。
許盛能清楚聞到邵湛身上那股沐浴露的味兒,跟第一次他閉著眼摸黑在他寢室裡洗澡時的味道一樣,是帶著點冷調的薄荷味。
四周漆黑一片,隻有擺在書桌上那塊平板閃著光。
寢室裡充斥著驚悚音效和幾位同學交頭接耳、一驚一乍討論劇情的聲音:“臥槽這個人馬上要死了吧,我覺得下一個肯定是他,賭不賭。”
“賭!我覺得是邊上那個女的,賭一個新出的皮膚。”
“……”
在侯俊等人爭著下賭注的時候,許盛聽見另一把低冷的嗓音在他耳邊響起:
“你是看電影還是看我。”
邵湛從進門起就沒說話,他換下校服之後坐在人群裡異常像那個帶頭幹壞事的。侯俊看到他的時候還愣了兩秒,頭一回見學神不穿校服的樣子,寢室裡幾人莫名被襯得跟他小弟似的。
邵湛說完那句之後,偏過頭,剛好對上許盛的眼睛。
他們這邊的說話音量和影片比起來不算大,侯俊等人還在目不轉睛盯著屏幕看。
盯著人看還被當場抓包難免尷尬,許盛說:“我當然是看電影。”
邵湛不置可否。
許盛又說:“誰看你了。”
邵湛“嗯”了一聲,順著他說:“盯著我半分鍾沒眨眼的人不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