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凡心敘述前因後果,但當時一片漆黑根本看不清楚對方是什麼人。夏維生氣道:“明天不要去搞衛生了,馮主任有意見就來找我。”
莊凡心一臉委屈,隻是不搞衛生啊……他明天都不想來上學了。
此事目前無解,齊楠陪莊凡心去醫務室,但校醫已經下班鎖門,連個創可貼都沒摸著。後半節課莊凡心趴在桌上休息,他的眼下擦破一塊,一邊肩膀被撞得生疼,手臂和膝蓋也擦傷了。
齊楠恨道:“我應該和你一起巡邏!”
莊凡心說:“那我們就難兄難弟了。”
齊楠道:“話說我運氣好好哦,那次嗦粉逃過一劫,這次輪流巡邏又逃過一劫。”
莊凡心想哭,盯著卷子一直枯坐到放學,鈴聲響起的同時手機振動一下,是顧拙言發來:“幫我拿一下今天的作業。”
他回:“好。”
顧拙言又發來:“昨天的螃蟹挺好吃,今天姥爺烤了披薩,給你拿一張。”
“好。”
大概過去兩三分鍾,手機再沒動靜,莊凡心認為對話就此結束,正要收起來時,顧拙言的第三條發來:“怎麼了,跟我說。”
莊凡心抿抿嘴,仿佛找到靠山一般:“我好倒霉呀><。”
第23章 顧拙言懷疑自己的耳朵。
顧拙言拎著一盒披薩從家裡出來, 溜達到莊家門前, 抬手拉開牆上的那盞小燈。他原地等了會兒, 時不時看一眼手機,界面仍停在莊凡心的那條回復上。
怎麼倒霉?平白無故為什麼倒霉?
連表情符號都用上了,可見博大精深的中文都不足以表達莊凡心的可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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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拙言朝小路口移動, 走出去幾米再折返,反反復復沒個消停。又一轉身,望見一輛出租車開進來, 下來一個極單薄的身影。
莊凡心一下車就瞧見顧拙言了, 他往前走,盡管膝蓋火辣辣的疼, 但忍耐著力求步伐正常。相距一兩米的時候,顧拙言出聲問:“今天沒騎車?”
莊凡心答:“擱學校了。”
他踏入燈光照耀的範圍內, 微低著頭,有點遮遮掩掩, 然而顧拙言又不瞎,幾乎立刻發現他臉上的傷,問:“臉怎麼破了?”
回復信息的時候正委屈, 所以訴苦, 一路上平靜些,此刻感覺“被人打”說出來好沒面子。莊凡心不好意思透露實情,撒謊道:“下樓梯的時候踩空了。”
顧拙言確認:“真的?”
“真的。”莊凡心用笑容偽裝,一咧嘴牽動到傷口,疼得他又一臉哭相, “反正好倒霉啊……對了,給你今天的作業。”
他抬臂褪下書包帶子:“啊!”肩膀也疼,登時叫了一嗓子。顧拙言嚇一跳,接過書包,很不好糊弄地問:“都傷哪兒了?一次性說清楚。”
莊凡心無端有點怵:“膝蓋也好疼。”
顧拙言望一眼莊家的小別墅,黑著燈,莊顯炀和趙見秋都還沒回來,他握住莊凡心的另一側手臂送人回家。莊凡心一瘸一拐地走,上樓梯是被顧拙言夾著腰拎上去的,回房一開燈,除了傷,滿身塵土也頗為狼狽。
莊凡心去浴室泡澡,行動不便外加傷口不能沾水,因此磨蹭許久。顧拙言在臥室裡等,從群裡翻到齊楠的頭像,發消息:“莊凡心怎麼受傷了?”
同桌可不是白做的,齊楠收到消息後思考,莊凡心的臉皮那麼薄,讓人知道被打多丟面子啊。於是他心有靈犀地回復:“不小心摔的。”
顧拙言盯著手機,真是摔的?他多問一句:“怎麼摔的?”
齊楠:“體育課打球摔的。”
行了,不必問了,口徑不一致必定有貓膩。浴室水聲停止,顧拙言揣起手機,把湿漉漉粉撲撲的莊凡心扶到床上,莊凡心穿著白T短褲,左膝呈紫紅色,流著血,左臂外側有蹭破皮的細小傷口,都在一邊。
顧拙言打量著:“怎麼像半邊身子撞牆了。”
莊凡心一慌,試圖沉默應對,當酒精藥棉擦拭傷口的時候又忍不住叫喚起來。顧拙言下手輕得不能再輕,過家家似的,隻好講話轉移傷患的注意力。
“上次來給你拔針,這次來給你上藥,病情穩定得呈階梯型加重。”
莊凡心喃喃道:“下次不會是來吊唁我吧。”
顧拙言在那腦門上彈一下:“什麼不吉利的也敢說。”彈完沒離手,順勢託起莊凡心的下巴查看臉上的傷,傷口不大,在眼尾靠下的位置,紅紅的。
他換一根棉籤輕輕點塗,離近點,目光稍錯便從莊凡心的眼珠裡看見他自己,他低聲玩笑:“下次會不會給你做人工呼吸?”
莊凡心呆著,眼睛不知道該移開還是保持對視,注意力果然被轉移,直到上完藥他也沒覺得疼。
顧拙言合上醫藥箱,打開披薩盒子拿出一角,說:“吃吧,還熱呢。”
莊凡心咬一口:“有蘑菇和洋蔥……”
這是挑食不吃,顧拙言用牙籤把披薩上的蘑菇和洋蔥挑幹淨,也不剩什麼了,無奈道:“就當吃烙餅吧。”
莊凡心嘿嘿一笑,一邊吃一邊看顧拙言,人家為他又上藥又弄吃的,實在叫他感動。他忽然覺得在顧拙言面前丟人也沒什麼,小聲說:“其實我不是摔的。”
一五一十敘述完,他看看披薩:“再來一塊。”
顧拙言說:“所以要想知道是誰,隻能還去那兒逮。”
“有我這個前車之鑑,除非老馮親自出馬。”莊凡心不忿道,“他們都和你這麼高,居然能把我舉起來,我得多吃點。”
等莊凡心吃飽,顧拙言拿上作業回家,他估計莊凡心最後那節課什麼也沒幹,說:“你那份也給我,今天早點睡覺。”
莊凡心心中和烙餅一樣熱乎,但還是叮囑道:“別又搞個滿分。”
人在生病受傷時會更加敏感脆弱,身旁一空,莊凡心頓時覺得被如潮的孤獨包圍,他拉一下顧拙言的衣服,訥訥地說:“我不想自己待著。”
顧拙言停在床邊心跳忽快,問:“那你想……”
莊凡心仰著臉:“要是誰能陪陪我就好了。”
暗示到這種程度,還可憐巴巴地掛著彩,顧拙言心軟地想,就是求他入贅一晚上也可以考慮。他溫柔答應:“好,那我——”
莊凡心高興道:“那你把邦德牽來,我明天早上就還你!”
顧拙言懷疑自己的耳朵,邦德?要的是那條傻狗?
真他媽太無語了,狗會說話還是會照顧?狗懂個屁!顧拙言的溫柔煙消雲散,面色猶如蒙著一層黑龍江漠河的冰凌碴子,他回家把狗牽來,路上大概踹了德牧73648263腳吧。
莊凡心這下開心了,在床上抱著德牧看電影,他吃薯片狗吃餅幹,快活似神仙。
第二天清晨,顧拙言等在莊家門口,一手交作業一手交狗,他看莊凡心臉上的傷口開始結痂便放了心,如果真破了相,他還是挺遺憾的。
莊凡心穿著一件帽衫外套,遮蓋住手臂上細小的傷口,問:“你今天還要在家補習嗎?”
顧拙言聽出點意思:“最後一天,老師晚上的飛機。”他看莊顯炀出來,低聲些,“再堅持一天,明天和你一起上學。”
莊凡心臉一皺:“明天周六,你自己上吧。”
顧拙言失笑,等莊凡心轉身後拽住人家的帽子,叮囑道:“今天別去小角落,安安生生的,發現那幫人是誰也不許招惹。”
汽車啟動駛遠,站在原地什麼都看不見了,顧拙言牽著狗回家,低頭對上德牧的黑眼珠,方才的沉穩體貼頃刻揮發,冷冷道:“看什麼看?”
莊凡心被莊顯炀送到學校,一路兜著帽子,將面上的傷口也隱藏起來,齊楠給他帶了蛋糕,戚風的,好大一塊。
“我媽本來要做舒胡蕾,”齊楠說不清那個音,“但我要求她做戚風。”
莊凡心問:“為什麼?”
齊楠說:“因為我想想昨天的事就要氣瘋了。”他還向七八班的人打聽過,當時有人在衛生間碰見那幾個男生,看來肇事者真的另有其人。
“一共五個人!”莊凡心吃一大口蛋糕,咕哝著,“我覺得可以排除瘦子和矮子,你說會不會是一班那個胖胖的豪哥?”
大家都沒心思早讀,加入案件討論的人逐漸增多,咣當一聲,體委撞開門衝進來,差點把莊凡心的桌子撞翻。
他反身撲在莊凡心桌上,喘道:“破,破案了……”
四面八方的人湊來豎耳傾聽,體委把氣喘勻,一臉高深莫測地說:“周二上完體育課,我把學校的籃球帶回家耍了幾天,因為我的球被我弟弄丟了。”
莊凡心蹙眉:“怎麼不從你弟出生開始講呢?”
體委隻好縮略一下:“我剛才去器材室還球,碰見倆人,聽見他們說昨天和誰誰誰,反正就是還有幾個人,他們在小角落抽煙。”
“就是他們!五個人!”莊凡心急道,“然後呢,他們還說什麼?”
“他們還說遇見個小白痴,讓他們去操場抽,特別欠揍。”體委停頓一下,趁機吃了口蛋糕,“小白痴,是你嗎?”
吃完戚風保證氣瘋,莊凡心氣得說不上話,不是他還能是誰?!體委吸吸鼻子:“那人說本來想揍一頓,但拎起來好輕,有點於心不忍,所以隻輕輕地朝牆上摔了一下。”
大伙兒驚呆,輕輕?輕輕地?!
班長已經控制不住暴脾氣:“你就說他們是哪個班的!”
體委說:“籃球一隊。”
班長的暴脾氣馬上得到控制,籃球一隊是高三生,基本隻訓練不上課,參加省級比賽拿成績後會被體院直接錄取。一幫人五大三粗熱衷違紀,學校看在比賽拿獎的份上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那些煙頭估計是上午訓練前和晚上訓練結束去抽的。
莊凡心絕望地想,大概扔他的時候,猶如投個籃那麼簡單吧。
目前已確定被告身份,但無實質證據去找主任提起訴訟,要麼私下解決,要麼一笑而過。體委認為:“我眾籌十塊錢,給小角落安裝監控拍下他們吸煙的證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