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明顯吧。”寧一宵笑了,“你不是還特意告訴我,我盯著你看了很久。”
“不是特意。”蘇洄立刻糾正,“因為我那個時候在躁期嘛,說話比較直接……所以這算一見鍾情嗎?”
他笑得像獲得了獎勵的小朋友。
“嗯。”
蘇洄本來想說,自己對他也是一見鍾情,但他覺得應該要寧一宵自己問比較好,於是壓住了差一點的脫口而出。
“下一局下一局。”
誰知就在這時,鬧鍾突然響了。
寧一宵挑挑眉,“大冒險要開始了,蘇老師。”
酒精的後勁漸漸起來,蘇洄感覺熱。
他每次喝醉,那張幹淨而飽滿的臉上總會顯出幾分迷惘,薄的上眼睑抬起,露出倦怠的一雙眼。
蘇洄還是維持著比劃的姿勢,等待寧一宵伸出手。
寧一宵握拳,而他比出了剪刀。
蘇洄懷疑寧一宵是不是有什麼讀心術,不然為什麼可以一直贏。
“又輸了……”
他仰頭往後倒在沙發上,兩條腿在地上伸直了,自暴自棄。
寧一宵穿著拖鞋的腳輕輕碰了碰蘇洄的腳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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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沒開始就耍賴?”
“沒有耍賴。”蘇洄坐起來,“你提吧,別太過分就行……”
“什麼算過分?”寧一宵故意逗他,“脫一件衣服,過分嗎?”
蘇洄低頭看了一眼。
“好吧。”
這一切完全沒有按照蘇洄的想象走,原以為自己可以贏下幾局,佔據上風,讓寧一宵按照他的來。
但現實卻完全相反。
蘇洄動作很慢地解了最上面的兩顆紐扣,然後直接拽著衣擺脫了下來。他漂染的銀發被弄亂了,蓬松微卷,在客廳暖黃的光下閃著光,半掩著蘇洄紅透的耳根。
他身材清瘦,腰細,有不明顯的條狀腹肌,喝過酒,整個人的皮膚都泛了紅,肋骨的形狀若隱若現,今天戴的臍釘是很小的小蝴蝶,閃著細微的光。
寧一宵忽然想到他戴那條鑽石腰鏈拍的照片,昏暗的光線下,交錯的閃亮鏈條懸在腰上,一舉一動都熠熠生輝。
蘇洄的手臂白得晃眼,內側的靜脈線條清晰可見,像淡藍色的葉脈。
“可以了?”蘇洄發現他看得認真,伸出一隻腳,踩在寧一宵膝蓋上,帶著一點命令的口吻,“下一局。”
這次蘇洄成功扳回一局,以剪刀敵過寧一宵的布。
一朝翻身,蘇洄頗為得意,把寧一宵提的要求原封不動扔回去,“脫一件衣服不過分吧。”
寧一宵不予置喙,但照做了,他穿著寬大的黑色無帽衛衣,抬手脫下,晃了晃頭。他的頭發也長長了些,很蓬松。
蘇洄很喜歡這個小動作,令他想到一些大型犬。
寧一宵的膚色較他而言深許多,體型差也很大,肌肉線條分明,肩很寬。蘇洄覺得自己大概是昏了頭,才會連他身上的傷疤都覺得性感。
“你也沒有天天健身,為什麼肌肉這麼好……”蘇洄感嘆老天不公。
“我經常遊泳。”
寧一宵對直接展示傷口卻什麼都不做,有些不適應,但蘇洄似乎很喜歡。
“好看嗎?”
蘇洄很乖地連連點頭。
“下一局吧。”寧一宵說。
不太走運,蘇洄又一次輸了,石頭對上布。
“我的手氣怎麼會這麼差啊。”
蘇洄幾乎知道寧一宵會提出什麼要求了,他簡直無地自容。
寧一宵笑了,“要反悔嗎?”
“當然不。”蘇洄已經做好準備,但令他沒想到的是,寧一宵根本沒有按照他的預計行事。
“那就好。”他站起來,影子如一片深色的陰翳降落,覆蓋住蘇洄的身體。
又一次,蘇洄如同回到那些幻覺與現實交錯的日子,在狹窄而孤獨的房間裡,他被黑夜拴住手腳,焦渴地企盼著寧一宵的擁抱和親吻,他出現過,但都是假的,是不存在的。
現在,真實的寧一宵走過來,遵守了遊戲規則,沒有碰他,隻是俯下身子,在蘇洄耳邊低聲說了一句話。
他說完,退開些,坐回到他對面的沙發上,好整以暇地等待觀賞。
“開始吧。”
蘇洄的脊背被燈光烤得焦灼,也被清晰的視線所審視,像一本隻有圖片的書,被毫無障礙地閱讀。
他有些昏沉,扶著沙發的邊緣站起身來,落地窗外的海灘上飛過一群白色海鷗,如同衣料落下,無聲地墜入礁石之上。
那些海水裡因呼吸而打開的貝殼,攤開內裡的柔軟時,毫無防備,但隻要有一點風吹草動,便會瑟縮著收回。
蘇洄泛紅的膝蓋在顫抖。
太亮了。
他閉上眼,也不自覺擰起眉。房間裡溫度適宜,像每一個令人沉醉的春夜,但他的前額與後背已經沁出黏湿的汗水。
“別咬著。”寧一宵聲音低沉,“松開嘴唇。”
時間被拉長,分針在盤面劃過三分之一的弧度。
棕色的皮沙發沾湿了就會貼得很緊,像透不過氣的一個吻。
“可以了吧……”
“No.”寧一宵看上去理智,頭腦清楚,就像是在對實驗對象做最科學的判斷。
“Not even cumming yet.”
“寧一宵,你有病……”
蘇洄忽然靠近了,帶著粉色的餘燼和一點點不悅,靠過來,手臂攀上他的脖頸,開始耍賴,“不想玩了。”
寧一宵卻故意將手拿開。
他們此時此刻的樣子,令蘇洄想到了弗雷德裡克·萊頓的油畫《塞壬與漁夫》,簡直如出一轍。
“為什麼要躲……”蘇洄有些難以忍受。
寧一宵嘴角平直,壓著情緒,“蘇洄,這都是你定的規則。”
“這麼聽話,你是小狗嗎?”
蘇洄笑意朦朧,坐上來,聲音很輕,有些含混。
微弱的氣流在過近的距離裡流動。
“那你最好別伸手,all night.”
第76章 N.蕉鹿之夢
蘇洄的皮膚散發著青草與朗姆酒的香氣, 霧一樣籠罩寧一宵的身體。
他分開的兩腿挨著沙發邊緣,腳趾抵在長絨地毯上,透著粉, 顫慄得如同一枝雨後的冰島雪糕, 擁抱的缺失令人不安, 卻又帶來一種全新的感官體驗。
如窗外的潮汐,湧起又落下。蘇洄吻他的樣子, 令寧一宵想到多年前的那枚櫻桃梗,他曾經想象過那打結的全過程,如今一一復現在自己身上。
“蘇洄, 你是水做的嗎?”
寧一宵沒碰他, 手放在一邊, 看上去好像置身事外。
蘇洄喜歡用問題回答問題, “弄髒你了?”
“到處都是。”原本懶散靠在沙發上的寧一宵忽然靠過來,給了他一個有些粗暴的吻,幾乎像進入他喉嚨深處那樣肆無忌憚。
蘇洄跳躍的感官時不時割裂, 這一刻忽然聯想到寧一宵開會時一本正經的模樣:戴著眼鏡,神情冷漠認真,嘴唇一張一合, 全英文的討論,嚴謹專注, 邏輯清晰,言語間穿插著晦澀的數學公式與神經網絡模型。
和現在判若兩人。
除了自己,沒人見過這顆聰明的頭腦被欲念所擺布的樣子。
沒辦法觸碰, 寧一宵便比往常時候更眷戀親吻, 給蘇洄極大的滿足感。
他們像是麥芽糖制成的兩個人偶,接吻時會融化, 千絲萬縷地相互粘連,越吻越黏,無論如何也分不開,注定要化作同一灘糖水。
接吻會模糊人的理智,喚醒潛意識。寧一宵幾乎是習慣性地抬起手,在蘇洄往後躲時,想控住他的後腦。
“不可以犯規……”
蘇洄笑了出來,眼神卻有些失神,口齒也不太清晰,“幹脆綁起來好了……”
可下一秒局勢便翻轉,他被壓進沙發裡。
“寧一宵,你犯規了——”
“那又怎麼樣?你可以喊停。”寧一宵的手撫過蘇洄的臉,不輕不重地握住他的咽喉,“如果你想的話。”
蘇洄毫無反抗的力氣,雙目失神,恍惚間他想到自己被困在精神病院的日子。
那時候能接觸到的書寥寥無幾,可他又亟需書籍,找得到的也大多與基督教有關,其中有一本是一位基督教徒的自傳,寫著聖徒與天使的夢中奇遇:
[……他的金箭一次次地刺入我的心髒。當他拔.出金箭時,我的五髒六腑也跟著被拽住,徒留一個被上帝之愛點燃的我。疼痛如此強烈,讓我止不住呻.吟,但這痛楚又如此幸福,我企盼它可以永恆持續……]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