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清歌驚疑不定:“他受傷了?”
沈清秋真想給他作揖,嘆道:“要不是他受傷了,我也不好帶他回來。柳師弟你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別趕他了。”
柳清歌道:“受傷怎麼不留在魔界?”
就是因為呆在魔界才受傷的啊!
沈清秋:“出了點狀況……”
柳清歌:“那群妖魔鬼怪叛亂了?”
“呃。”沈清秋眼角瞅一瞅洛冰河,不知道牽涉到魔族內務,當講不當講,含糊道:“可能吧。”
柳清歌道:“自己的爛攤子自己收拾。蒼穹山是你的後盾,可不是他的。”
洛冰河忽然冷笑一聲,牽動了胸口附近的傷,隨即咬牙隱忍。聽他忍得辛苦,沈清秋忽然油然而生一股底氣,正色道:“柳師弟莫要忘了,這裡是清靜峰。”
清靜峰要不要留人,當然是峰主說了算!
柳清歌恨其不爭,冷著臉道:“你就袒護他吧!”
摔下這一句,他蹬蹬蹬闖出門去。沒過兩秒,又蹬蹬蹬退了回來,摔了一樣東西進沈清秋懷裡。
沈清秋接住一看,居然又是他那把折扇。
洛川上一場混戰中,不知掉落到什麼地方的折扇。每次都是柳清歌撿到,可見跟他這把扇子真的挺有緣的,要不然幹脆送給他算了!
他幹咳一聲,溫文爾雅道:“每次都勞煩柳師弟了。”
柳清歌拂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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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冰河的聲音在沈清秋背後響起,嗓子有些低啞:“……柳清歌?”
這一聲,是真正不確定的疑問。
沈清秋道:“別在意。他就是這樣,喊兩聲而已。喊完了,人就走了。”
洛冰河眯了眯眼,漸漸露出些若有所思的神色。
沈清秋把折扇放到桌上,安慰他:“別怕,為師今天都這麼說了,他暫時不會來為難你了。若是百戰峰弟子再來圍攻你,你打回去便是,不打死就行,不用刻意讓著。也算是給清靜峰長臉。”
洛冰河越是聽下去,目光中閃動的光彩,越是奇異。
他試探一般地叫了一聲:“……師尊?”
沈清秋歪了歪頭:“嗯?”
語氣神色,都是十二分的溫柔遷就,有應必求。洛冰河收回目光,扯了扯嘴角:“沒事。隻是想……叫叫看。”
這孩子有事沒事喜歡師尊師尊叫個不停,沈清秋也不是第一天知道了,摸了摸他的後腦:“睡吧?魔族那邊有什麼事,都在這兒養好了傷再說。”
洛冰河微不可查地點了點頭。
見狀,沈清秋俯下身,抽去他背後的被枕,扶著他往下倒。躺下之前,細心地先給他把發帶解開,免得睡時壓著,硌了腦袋。
做完這些,沈清秋才吹熄了燈盞,悉悉索索脫去外衣,也上了床。
他抱著洛冰河,說:“你睡吧。為師給你調息。”
這下抱也抱了,睡也睡了,之前那點小脾氣該沒了吧?
沈清秋閉上雙眼,將全身靈息調至最平緩的狀態,傍晚的潮水一般,柔和地衝刷著洛冰河的靈脈。
黑暗之中,一雙清粼粼的眸子冷光閃爍,良久都未闔上,直勾勾注視著安然閉目的沈清秋。
沈清秋的長發散落在他手臂和指間,他抓住一縷黑發,慢慢收緊,無聲地用口型重復念著這個名字。
沈清秋。
沈清秋。
一絲詭異陰戾的弧度在他唇角驀然勾起。
靜默的笑意在“洛冰河”臉上越擴越大。
他像是發現了什麼極其有趣的玩意兒,目光灼灼發亮,帶著一點近乎殘忍的興奮之色。
這一晚,沈清秋的夢境,繁復而漫長。
第83章 番外:冰妹與冰哥的巔峰對決 2
次日清晨,先睜開眼睛的是洛冰河。
他雪白的臉稍微回復了些血氣,看上去比昨夜顏色好看多了。倒是沈清秋,頭天晚上臨睡前還活蹦亂跳,今早醒來時還抱著他,半昏半醒,微現疲色。
沈清秋真的給他送了一晚上的靈力,直到迷迷糊糊睡過去也沒停下。
洛冰河緩緩翕動著眼睫,目光復雜地盯了他一會兒,伸手去挪沈清秋的胳膊。
這一挪,沈清秋便被驚醒了。洛冰河趁機起身下床。
沈清秋納悶得很。以往踢他也踢不下去,今早倒是自覺?
他按了按睛明穴,蹙眉道:“這麼早起來幹什麼?做飯麼?今天就別做了。”
又見洛冰河隻穿著單薄的中衣,領口虛掩,雖然交錯縱橫的傷口已平復,隻留了淡淡的痕跡,估計今天之內就能徹底痊愈,可小半片胸膛正坦坦受風。昨晚那件外袍是不能穿了,便提醒道:“你以前的衣服還在偏室。嬰嬰他們都沒動。”
洛冰河繞過一道屏風,轉去偏室。
一方小天地映入眼簾,一塵不染,青竹所制的桌椅床櫃俱全,床頭還有一張小案,書卷擱置得井井有條,各色毛筆一色按長短排開。打開櫃門,白衣疊放得整整齊齊。上方還懸著各式成色上佳的佩玉。
洛冰河在偏室內的期間,沈清秋也慢吞吞從床上坐了起來。他一邊用目光搜索著靴子在哪兒,邊揉著太陽穴。
昨晚睡得太特麼糟糕、太特麼鬧心了!
一直在做夢!做夢做夢做夢做夢!
連去雙湖城打剝皮魔這種丟人的黑歷史都夢到了!順便還有夢中夢!
什麼仙盟大會金蘭城花月城聖陵全都走馬燈似的過了一遍,挨打的、吐血的、身上長草的……
一個晚上這麼多夢擠到一起腦袋都要炸了!
絕逼是因為邊睡邊給洛冰河輸靈力的緣故。他一旦神識不穩,附近的人睡覺都要遭殃。
這時,洛冰河穿好衣服,從偏室轉了出來。沈清秋還沒找到靴子,便不找了,對他招了招手,讓洛冰河走到床邊,把他往下拉。
拉了一下,沒拉動,洛冰河挑眉道:“做什麼?”
沈清秋從枕頭下摸出發帶和一隻木梳,道:“你說做什麼。”
洛冰河這才乖乖坐到了他身前,在竹舍中四下打量。沈清秋邊梳邊隨意道:“在看什麼?”
洛冰河目光依舊銳利而冷靜,聲音卻放溫放軟了,道:“這些年每次回清靜峰,都匆匆忙忙,來不及好好看看。”
沈清秋用嘴叼了一會兒發帶,偷偷摸摸惡趣味地給他編了個小辮子,道:“這些天你可以看個夠。之後我再去百戰峰打個招呼,讓柳清歌好好管管他們。清靜峰的弟子,斷然沒有該被百戰峰追著打的道理。”
洛冰河頓了一會兒,慢慢回過頭,對他展顏一笑,甜絲絲地喊道:“師尊?”
“嗯?”
“師尊。”
“嗯。”
他像是從沒嘗試過這般新鮮的叫法,一連叫了好幾聲,每次都能得到回應,越叫越上癮,叫得沈清秋忍不住,抄起折扇刷了他後腦勺一記:“叫什麼叫。叫一次就行了。好好說話。”
洛冰河後腦挨了一下,臉一黑,迅速調整回來,意味不明地笑了笑,眼珠轉到一旁,道:“師尊昨晚睡得不好?”
抱著你,能睡得好嗎?
沈清秋淡淡地道:“夢了一堆陳年舊事而已。”
洛冰河道:“那不如下次改為我抱著師尊睡?”
這種話他真是能信手拈來。沈清秋大功告成,拍拍他腦袋,推他下床:“去去。去去。”
沈清秋果然依言去拜訪百戰峰了。
他去那邊可謂是輕車熟路,拜帖也不用遞一個,喝了兩口明帆送上來的清粥便整整衣衫,飄然而去。洛冰河被他摁在竹舍裡,得了“乖乖等為師回來”的叮囑,又怎麼會真肯乖乖等著。
方一開門,隻見一道嬌小的橙色身影躍了過來。洛冰河定睛一看,滿面春風道:“嬰嬰。”
誰知,寧嬰嬰打了個寒噤,大驚失色:“阿洛你怎麼了!你傷到腦子了麼?!你為什麼這樣叫我!嬰嬰是什麼鬼啦好可怕!”
洛冰河:“……”
寧嬰嬰滿面悚然還不消退:“你怎麼不叫我寧師姐?!”
洛冰河:“……寧師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