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笑是雖然做了他師父這麼多年,我卻很少拿這樣命令的語氣跟他說過話。
我這一吼果然有了成效,男人轉向了我,「給師父個面子……」
我咳了聲,開裝。
隻是話並未說完,男人就抬眉勾唇,朝我露出一個極其燦爛的笑。
「師父……?原來你還沒S啊。」
下一秒,那隻兇獸就調轉矛頭,朝我衝了過來。
我特喵的又忘了陳星S還以為是我把他推下深淵了。
抬起腳我就狂奔,被兇獸撵著轉圈,
「為師,為師錯了為師錯了,啊啊啊,別追我了,追小師妹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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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姐,你他媽慫得也太快了吧?!」
不遠處偷偷插劍準備躲起來的小師妹徹底繃不住了。
我到底是腹部還有傷,這麼一跑,傷口像噴泉一樣往外飆血。
而且我才發現,我被兇獸在後面趕著,正往陳星S的方向跑過去。
而站在那氣定神闲的男人,已經在手中捏出了個長矛樣的東西。
就微笑著等我,等著再給我心髒捅出個窟窿了。
千鈞一發之際,我本以為我會就這麼含恨與世長辭,可預想到的疼痛卻沒有襲來。
……有個人,擋在了我的身前。
「你們同門都這麼愛互幫互助的嗎?」
陳星S極其不屑地恥笑了一聲,晃了晃手中的血矛。
那人被挑得吐出一口血液。
……是,師姐。
「咳,陳星S,他是你師父。」
「這世上你最不該傷害的人,就是她。」
許久未見的師姐依舊不把任何人放在眼裡一樣冷若冰霜……
前提是,忽略掉她傷口上狂飆的出血量的話。
「師父?」
「當初把我騙進深淵時,她怎麼不說她是我師父呢?」
「師父啊……你知道嗎?」
他忽然隔著一個人,遙遙地朝我喊話。
明明眼角帶著笑意,可我卻望見了那赤紅的雙眼裡,尚未被掩去的悲痛與委屈。
「你知道深淵裡的魔獸怎麼吃人的嗎?」
「它們不會把你咬S,會先把你變成它們的同類。」
「變成那些魔獸的同類後,恢復能力會變得極強。」
「它們再今天啃掉你的手臂,明天咀嚼你的眼球。」
「你隻能一遍又一遍地承受這樣的痛苦,直到淪為被淹沒神智的行屍走肉。」
「那些曾經被你們扔下來的人,就是這樣經受不住折磨,直到徹底喪失智慧,成了它們中的一員的。」
「所以你知道,這麼多年,我是怎麼過來的嗎,師父?」
聽他說完這些,我和師妹師姐都沉默了。
我們都不知道,進入深魔淵之後的遭遇,是這樣的。
我握緊了手中的劍柄,沉默許久,卻還是隻能說出那兩個字:
「抱歉……」
如果當初我強大一點就好了。
再強大一點,有自己選擇的權利,不是兩眼一黑就這麼暈倒過去,說不定就可以帶你逃出去了。
但這兩個字對於經歷如此痛苦的陳星S來說,太輕了。
輕到以至於,他忽地笑了下。
「抱歉?師父,你把這個血刃吃下去,我就原諒你好不好?」
……
我盯著那不斷淌血的刃尖,忽然就有了莫名結果自己的衝動。
就在我一步步走上去的時候,身邊突然想起一聲暴喝。
「夠了!!」
「師妹,你啞巴了?」
「我不需要你保護我,也不需要你替我去S。」
「陳星S,這件事跟你師父無關,當初把你騙進深淵的人,是我。」
「你師父當時被我們敲暈了,是我化形作你師父的模樣诓騙你的。」
師姐挺了挺胸膛,惡狠狠地看著他。
「你知道的吧?就你師父那德行,S隻雞她都不敢。」
「她那樣的人,醒來後發現你不見了,鬧了三天三夜,幾個同門沒一個身上沒掛彩的。」
「她是真在乎你啊,真打心底要跟我們同歸於盡啊。直到你師尊出手,廢了她三成經脈,她鬧不動了,站不起來了,才罷手。」
「門派她也不要了,在深魔淵旁建家,就等著你哪天能爬出來,跟傻子一樣。」
「結果你真爬出來了,上來就給你師父心髒掏了一下。」
「我告訴你,她身體不好,你那魔力太霸道,二師姐來了也救不了。」
「她現在也就吊著半條命,知道嗎……」
師姐不說還好,說了之後我就覺得我腹部猛地劇烈一疼。
不看還好,一看,身下流的血都快匯成小河了。
嚇得我立馬站不住,就在要倒下的一剎那,一道身影猛然閃過。
接著,我落進了一個熱得嚇人的懷抱。
面前人血紅色的眼眸SS地盯著我,讓人猜不透他此時在想些什麼。
我好像永遠都改不掉那個……一緊張就亂說話的毛病。
「沒事噠,沒事噠,……」
「為師隻是傷口愈合不了而已……」
「為師隻是剛剛跑動的時候流了太多血,不知道會不會S而已……」
「雖然很想你,但被你捅了一下為師一點都不寒心的,沒有偷偷抹眼淚啦,什麼沒良心的小徒弟之類的,我一點都不這麼想的,隻是,傷口好疼啊,陳星S……」
某個摟著我的人僵了下。
他好像……真慌了?
就在我一邊偷偷使眼色讓師妹師姐趕緊跑,一邊掐大腿讓自己擠出幾滴眼淚的時候。
面前男人的臉龐猛地一黑。
他好像知道……我故意的了。
下一秒,熾熱的指骨就貼近我的頸動脈。
橫豎都是S,我幹脆眼睛一閉等待S亡的降臨,隨即,意識便陷入昏沉。
8
……
但我好像還是沒S。
模模糊糊間感覺特別渴,想睜開眼睛,可很費勁,遠處隱隱約約傳來人聲,幹脆擺爛,聽他們在聊些什麼。
「她的傷口就沒辦法愈合嗎?」
偏清冷和不耐的男聲,一聽就是陳星S的。
「不是,我的大少爺,你自己的魔力你不清楚嗎?」
媚媚的聲線,好像是那個能化作兇獸的魔女。
「你的魔力造成的傷口,隻會越來越撕裂。天王老子來了都愈合不了,這便是你的強大之處。」
「治療的能力?我們魔族不需要這種廢物力量。」
半晌,是男聲略帶沉吟的聲線。
「我在人間的時候,記得尋芳宗的宗主醫術了得。」
「尋芳宗是吧?等著,三天給你打下來。」
「……」
女聲走了一會兒,我身旁降下一道人影。
略為溫熱的手指拂過我的眉眼,隨即輕嘆一聲,像捱在風中的喃喃自語。
「師父,睡十七天了都……」
「到底怎樣才能讓你醒過來?」
「陳星S,你停止向人界進攻為師就能醒過來了。」
我閉著眼睛,支支吾吾地發聲。
「……」
身旁沉默了一陣,我明顯感到周遭S氣劇增,然後又被無可奈何地按耐下來。
「師父,你再抖機靈,我就把你師妹的腿掰碎了插你嘴裡。」
「……」
我莫名覺得現在這人是真能幹出這種事的。
我的身體從未有過的虛弱,連睜開眼睛都有些困難。
他抬手扶了我一把,我才勉強坐了起來。
入眼是間配置簡單的木屋,並不大,卻很幹淨。
我往窗臺邊望去,下一秒,便再也移不開眼睛。
那是很大一片的彼岸花叢,隨著輕風搖曳,匯成一片湧動的紅色長川。
花叢中點點長蝶舞動,妖冶詭邪,卻又透著說不出的豔麗絕倫。
高高的紅月掛在天際,昭示著我已然不在人界。
原來魔界也有這麼好看的地方。
「這裡叫焚花谷,我第一次安家的地方。剛來這裡的時候,半人不鬼,你知道嗎師父,我就一直想著你。」
「每想你一次,我就種一朵花,你看,原來已經開了這麼多了。」
呼嘯而過的風似乎吹動了他的話語,隻是我不知道,他到底是想我,還是在想怎麼弄S我了。
我輕咳一聲。
「陳星S……」
他垂下赤色的眼睛,一瞬不瞬地望著我。
我一把拽住他的胳膊。
「我還不想S,你能不能救救為師啊,為師肚子上這麼大一個傷口怎麼辦啊,為師的大好青春……」
「為師不想S嗚嗚嗚嗚……」
「……」
9
我應該算是被囚禁在了這裡。
一間簡單的屋子,帶著一片彼岸花海的花園。
魔物的審美並無美醜之分,他們也絲毫不在意自己所生活的地獄景色是否宜人。
後來過了很久我才知道,這是整個魔界最漂亮的地方。
花園的入口處每天都有兩名戴著面具的高大女人守著,她倆即看不見,也聽不見。
卻能夠每次在我準備偷偷溜出去的時候迅速來到我的身前。
經過這麼久的觀察我發現。
魔族本身的價值觀念和人類就並不一樣。
它們並不存在所謂等級階級或者老幼尊卑的概念,仿佛就是天生為了S戮而存在。
它們一生在做的唯一的事情仿佛就是吞噬,無論是吞噬同類,還是吞噬異類。
隻會臣服於比自己更加強大的魔物,所以那兩名守著我的女魔族,是甘願為陳星S自戳雙目和割去舌頭的。
隻為做一個永遠為他保守秘密的僕人。
這幾天我嘗試了各種方法逃出去,都沒成功過。
陳星S每天砸一大籮筐的頂級仙草藥過來,我的傷口還是從未愈合過。
隻能說,我確實被那些我曾經連看的資格都沒有的藥材,吊著命。
某天晚上,我實在睡不著,便翻到了彼岸花叢的邊緣。
以往這個時候,我隻要一靠近這裡,那兩個戴面具的就會迅速接近過來。
可是,這次卻沒有。
我就想著,那兩個雖然是魔物,估計也得休息,這說不定是我鑽空子的機會。
於是幹淨利落地翻了過去,果然沒有任何東西跟上來,
其實這片花園以外的地方我還沒去過,魔界我也尚未真正見過全貌,可我還是沒想到,當我跨坐在圍欄上,向另一邊看去。
便看到那血紅色的深淵中……堆滿了魔獸的屍體。
「……」
我沉默了下,想返回,就瞥見我剛剛爬上來的地方。
穿著玄衣,內襯還沾著微妙鮮血顏色的男人,正好整以暇地望著我。
「……」
怪不得那兩面具沒來。
「喲,徒弟,你也睡不著啊。」
「今晚的月亮真美啊,啊哈哈哈哈哈……」
……
我是被陳星S抱下來的。
抱下來後他也不松手,我也不敢動,就這麼被他摟著,搭在欄杆之上。
他高挺的鼻梁戳到我的頸窩,好半晌,我聽見他悶悶的話。
「師父,青崖派今日覆門了。」
青崖派,我和陳星S曾經所在的門派,也是離魔淵最近的一道關卡。
「師父師姐他們都S了嗎?」
我在搖蕩的彼岸花叢之中問他。
「沒S,像老鼠一樣逃竄了。」
「……」
那就好。
「陳星S,你可以別再向人界進攻嗎?」
「不可以。」
「為什麼?」
「因為,我也是魔物啊,師父,我早就不是人類了,對不對?」
像是證明什麼一樣,他一口咬在我的頸間,尖牙碾了碾,示威一樣。
魔物本就有攻擊人類的天性。
所以陳星S從來都沒有S戮或者不S戮的選項。
他順應本心,其實就連思考的方式,都跟做人時不一樣了。
比如我也不知道他現在為什麼咬著咬著。
……就變成了深吻。
「不是,陳星S,你……」
我抵住他毛茸茸的腦袋,
「你特喵對你師父有想法啊……?」
我連手都在抖,再怎麼樣,我都覺得我跟他該是師徒情分,大抵不會扯到某些鶯鶯燕燕的地方上來。
我敲了他腦袋一下,得到他一聲若有若無的哼笑。
「師父,我明明特別討厭人類的。」
我松了口氣。
他得了空隙,抬頭望著我,靡靡夜空,眼裡像裝了一汪皎潔的月亮。
「但你不一樣。」
「我想跟你交配。」
「……」
?
……
後來陳星S好像掌握了某種控制我的方法。
我每逃跑一次,他就把我扔到床塌上去一次。
然後我就會蔫很長一段日子,再加上漸漸適應魔界,傷口上的傷還真在無數的靈藥之中慢慢有了愈合的跡象。
在那片永遠盛開的彼岸花園中,時間好像是停滯的。
陳星S也一樣,他永遠歲月靜好,永遠懷揣著一種至深的目光望著我。
好似外面如何腥風血雨,這裡永遠是留給我的一片空地。
我的口袋裡,帶了一顆曾經在人界種地時的種子。
我也把它種在那片彼岸花園中了。
那天,我依舊蹲在花圃邊,看我種的那朵小花漸漸生根發芽,直到聽見身旁響起一片鈴鐺的聲響。
空靈婉轉,女人站在我的身前,我仰頭看她。
現在我認識她了,她的名字叫窈濁,是那隻六翼魔獸的原型,似乎,也是臣服於陳星S的部下。
「你好?」
我擺了擺手,跟她打招呼。
但她似乎沒有友好理我的意思,而是自顧自地開口。
「陳星S這幾天越來越虛弱了。」
「喔。」
我點點頭,在紅霞的微光裡與她對視。
「你知道是為什麼嗎?」
「陳星S無論哪個地方受傷都能不受影響的迅速愈合,唯有一個地方不能。」
她指了指我的心髒。
「這裡。」
「那麼林婉生,你知道為什麼你的傷口這幾天慢慢愈合上了嗎?」
我一瞬不瞬地看著她,其實這個答案,我該想到的。
「因為陳星S在給你的藥材裡摻了他的心頭血,隻有這個辦法,可以讓被他傷害過的傷口逐漸愈合。」
「……」
怪不得,陳星S這小子這幾天見我時,臉都白了些。
「墮了魔的人,應該斬斷情絲,毫無感情才對。」
「可陳星S不一樣,你似乎成了他燃燒的心境中,唯一的月光呢。」
她抬眼,輕輕看著一片搖曳的花海。
「就像這片為你打造的花園一樣。」
……
我也拍拍身子,站了起來,撇嘴。
「可是又不是我讓他喜歡我的……」
「你來,就是為了代替陳星S向我表白的嗎?」
她的嘴角抽搐了下,表情出現微妙的裂痕。
「不是,我的意思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