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秋一折扇敲他腦門上去:“究竟是偷偷摸摸的是誰,是誰的錯?”
為什麼每次都非得弄得跟偷情似的不可!
洛冰河身子無聲無息翻出了窗,手又伸進來,握住沈清秋,柔聲道:“師尊,等到這些事情都平息之後,你要不要跟我走?”
沈清秋有些拉不下臉來,隻得矜持道:“為師還是清靜峰峰主。”洛冰河想見他的話,直接來找不就行了,為什麼非得跟他走不可。他可不想再給春山恨貢獻新素材了。
洛冰河嘆息道:“我想也是這樣。”
剛關上窗,竹舍竹門便開了。齊清萋人未到聲先至,撩起簾子,露出一張明豔的面孔,努嘴道:“真是越發嬌貴了。你在昭華寺挨了幾杖還是被打到吐血了啊?一睡能睡五天!”
沈清秋轉身,半真半假道:“齊師妹別這樣,我體弱你是一向知道的。”
齊清萋哼道:“你麻煩事多,我是一向知道的。”
她身後跟著柳溟煙,進屋後欠身施禮,再後面就是柳清歌。明帆和寧嬰嬰跟著木清芳走在最後。不大不小的竹舍裡,一下子擠滿了人。沈清秋汗顏,幸好讓洛冰河翻窗出去了,不然這怎麼藏得下去。
木清芳笑道:“我就說沈師兄氣色不錯,並無異恙,真的隻是在睡覺而已,這回你們該信了我吧?”
沈清秋口中說慚愧,給眾位峰主指了座位。見柳清歌進來後,一直在整個屋裡掃視,目光冽冽,道:“柳師弟,我在這裡。”
柳清歌收回了目光,轉向沈清秋,道:“剛才誰來過?”
第76章 深淵重臨
沈清秋特地再給他指了一次座,道:“掌門師兄剛走。”
他執起桌上茶壺,明帆連忙上來幫忙,被他示意不必插手。沈清秋親自給眾人斟完茶水,柳清歌終於坐了下來,端起茶盞,喝一口,不說話了。
齊清萋道:“掌門師兄自然是來過的。柳師弟你擺那張臉,我還以為你說的是洛冰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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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者無心,聽者有意。沈清秋一陣腮幫子疼,假笑道:“怎麼可能。”
齊清萋把茶盞在桌上重重一擱,挑目道:“不錯。那怎麼可能。洛冰河這廝現在要是還敢上蒼穹山來,你看看我們要怎樣收拾他!”
坐在一旁籠著袖子的木清芳隨口道:“那也得收拾得了他呀。”
沈清秋不給面子地呵呵笑出聲了,齊清萋指他道:“笑,你還有臉笑。最鬧人心的就是你!沈清秋我告訴你,好在你這次自覺跟著師兄師弟他們回來了。要是又像上次那樣,二話不說就跟著洛冰河走,我第一個清理門戶,看你還能不能折騰!”
明明是關心告誡的話,卻非要說得這麼蠻橫,就差沒跳起來揪沈清秋後脖子了。一屋子人圍著,看笑話的看笑話,喝茶的喝茶,嗑瓜子的嗑瓜子(為什麼柳溟煙嗑瓜子面紗也不取下來),沈清秋算是怕了她,連忙轉移話題:“掌門師兄怎樣,上次受的傷好全了吧?”
木清芳道:“算是好了。”
他雖然說是“好了”,可分明是想要嘆氣的神色。齊清萋哼道:“要不是師兄不到萬不得已絕不拔劍,又是聽聞異變,強行破關而出的,洛冰河別想從他手下討到便宜。你要是再晚出來一會兒,說不定就能瞧見師兄的玄肅出鞘了。”
這說的沈清秋也有些心痒。要知道,無論在原著還是在這邊,他都從沒見識過玄肅出鞘是什麼光景呢。也不知道向天打飛機是出於什麼心態,死命掖著藏著不給寫。雷聲大雨點小,前面鋪陳無數,到最後——坑了!
完全不交代一下,嶽清源直接就萬箭穿身,死了[手動拜拜]
寧嬰嬰自從進來後,一直低頭站在旁邊,沈清秋招呼她上來,問道:“怎麼了?”
寧嬰嬰慢慢蹭上來,抬起臉蛋,一雙眼睛紅得跟小兔子似的,帶著鼻音,嘟哝道:“師尊,你這次回來,就不要再走了,好不好。”
又哭了。沈清秋傻眼。他不是個淚腺發達的人,最多的是生理性淚水,為什麼養大的徒弟個個動不動都愛梨花帶雨……
明帆觸景生情,悲從中來,也一起幹嚎:“師尊——”
這個的形象跟梨花帶雨完全不沾邊!
齊清萋一逮到教訓他的機會便不放過:“看看!看看你徒弟,心疼不?你又不隻是有一個徒弟!就疼那一頭白眼狼,別的還管不管了?”
沈清秋拍著寧嬰嬰的後背,邊小小安慰她邊辯解:“我什麼時候隻疼一個了?”
柳清歌把茶喝到剩三分之一,垂著眼睫道:“回來了,就留著,別走了。”
沈清秋簡潔地道:“嗯。”
聽到他的回應,齊清萋滿意至極。柳清歌剛要說點什麼,忽然眉宇一凜,殺氣橫生。
屋內眾人覺察到他氣勢變化,不約而同把手放上了佩劍。柳清歌霍然起身,瞬間閃身至窗前,沈清秋一顆心高空拋物般吊起。
柳清歌猛地推開兩扇格窗。外邊上方是疏星朗月,下方是竹林深深,空無一人。
洛冰河當然不會一直傻站著,肯定早走了。屋內氣氛迅速松懈下來。木清芳道:“柳師兄,你看什麼呢?”
然而,柳清歌並未回身,而是伸出一手,仿佛在接住從天而落的什麼東西。
半晌,他收回手,轉身道:“下雪了。”
沈清秋睜著眼睛躺了一夜,第二日,一聽到告警鍾聲,便衝出了竹舍。
這鍾聲一下比一下急,又重又急,回音震蕩不止,在整個蒼穹山之巔盤旋縈繞。各峰弟子從虹橋通往清靜峰集合,穹頂殿外人頭攢動,卻鴉雀無聲。
沈清秋安置好清靜峰的人,來到殿中。一面高逾丈的白晶石鏡立在殿側,除了安定峰來的是一名代理事務的弟子,諸位峰主已經到齊,站在它之前,神色凝重。
鏡中映照出的,是一條寬闊平坦的江流,兩側有綠山青田,還疏疏落落嵌著一排或幾個白色的屋頂。
嶽清源道:“洛川中遊,上空。”
在這派景象之上,一座黑壓壓、洞窟叢生、陰森詭譎的山嶺從雲叢中冒出頭來。仿佛一個坑坑窪窪的漆黑骷髏頭,倒立著從滾滾烏雲裡爬出,空洞森然地俯瞰下方。
那就是魔界的埋骨嶺。
嶽清源道:“消息是說,從昨夜子時開始的。初時隻見到一片亂石,沒過一個時辰,就能看清是一座山嶺了。”
一位峰主驚道;“一個時辰未過?這……也太快了!”
不。這是合並的正常速度。天琅君果然還是選擇了原著所說的“最佳時機地點”行動。不出意料,半天後,各地都會出現這種異像。兩天之內,兩界就能徹底合並。就像撕碎兩幅各自完好的畫,再把它們胡亂拼接成一幅坑坑窪窪、滿目瘡痍的全新畫卷。
柳清歌抱臂而立,乘鸞執在手中,道:“所以我們得更快。”
嶽清源道:“各峰峰主抽取座下三分之二內門弟子隨行。半個時辰內到達洛川中遊。”
得掌門令,峰主們呼啦一下全散了。半個時辰內到達,給他們準備的時間隻有不到十分鍾,自然要快。沈清秋也準備回去點人,嶽清源卻叫住了他:“你留在這裡。”
沈清秋回頭,道:“師兄,你知道我非去不可。”
嶽清源道:“師弟,除了初雪、洛川,你還知道什麼?”
沈清秋緩緩地說:“要截止合並,先要拔掉心魔劍。它就在埋骨嶺顱骨之處插著,天琅君一定在那裡供給力量。”
意思就是,解決方法:①毀了心魔劍;②殺掉天琅君。
嶽清源堅持道:“你留守。”
沈清秋正要說話,嶽清源手起一訣,似乎是要開一個禁制,直接把他封在穹頂殿內。
掌門要來硬的了!
沈清秋背脊緊繃,不知該不該把手放到修雅上。正在這時,殿外傳來參差不齊的驚呼。兩人同時搶出殿外,順著廣場上弟子們手指的方向望去,沈清秋暗暗抽了一口冷氣。
隻見蒼穹山上空中,浩瀚奔湧如怒海翻騰的雲層泛起了血色。一道道紅光劃破天際,一顆顆裹挾火焰的巨石,仿佛烈焰流星,朝蒼穹山直墜而來。
嶽清源神色不變,訣隨手起,玄肅連鞘帶劍呼嘯而出,將那數顆巨石擊碎為齑粉。如同煙花爆炸後,散落萬千帶有餘溫的小粒子。
火山口一般的紅雲裡,隱隱能看到無數雙手臂和正在嘶號的人頭,翻滾掙扎,痛苦萬狀,猶如煉獄。
日了鬼了的無間深淵——蒼穹山真是抽中大獎了!!!
沈清秋心裡咆哮不止:向天打飛機!
你有本事寫合並,你有本事寫清楚蒼穹山這個位置竟然剛好和無間深淵合並到一起啊!
這一波過後,不知什麼時候還會有下一波來襲。不知道還要多久,十二峰就會和無間深淵合並到一起,成為一片巖漿火海,人間地獄。蒼穹山現在是不能留了。
嶽清源向那名安定峰的代理弟子道:“請昭華寺諸位大師前來助陣。”隨後轉身,揚聲道:“留守弟子聽令,一旦結界破裂,不攜一物,立即撤山!”
廣場上千名弟子齊聲道:“是!”
嶽清源轉頭道:“清秋師弟,你也一起前往洛川。”
點完百戰峰弟子的柳清歌折了回來:“那掌門你?”
嶽清源道:“我先阻擋一陣,等昭華寺援手,隨後就到。”
沈清秋道:“掌門師兄你一個人撐得住嗎?要不我留下來……”
嶽清源竟笑了笑:“要你留,你偏走。讓你走,你卻要留。小……師弟你啊。”
柳清歌拽著他就走,言簡意赅道:“走了。他說隨後到,必然隨後到。”
大禍臨頭,蒼穹山總算是有了作為一本修真小說第一大派的自覺,終於不再有車馬舟船慢悠悠走的闲情逸致了。數千道飛劍風馳電掣從空中掠過,下方若有人仰頭觀望,就會看到一片流動的星河般的炫目光陣。
這景象何其壯觀。隻可惜,空中那些冒出頭來的詭異山石,會讓人完全無心欣賞這種壯麗又稀奇的奇觀。
安定峰果然是後勤好一把手,效率奇高,估計昭華寺的布界援兵到的很快,撐住了結界,嶽清源也極快抽身,追了上來。不到半個時辰,已至洛川中遊。
因人數太多,不得不分區分批次著陸。洛川兩側早已擠滿了得到消息、覺察異像,前來查探的修真界人士,各門各派服色混雜。天一觀的道人們正忙著疏散洛川旁的尋常百姓。無妄與無塵領頭,帶著昭華寺一眾前來匯合。
嶽清源拱手道:“多謝諸位大師派來弟子解難。否則蒼穹山千百年基業,說不定今日撐不了多久便要毀於一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