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落沉默了一會兒,“我以為我帶著你在深林裡東躲西藏的那半個月,已經足夠表明我的態度了。”
惡鬼靜靜地看著他。
他道:“那並不夠。”
惡鬼頓了頓,“尤其是在你打算和我分手的情況下,那更不夠了。”
江落突然之間再次燒起了熊熊怒火,這一刻,他分不清自己是演戲還是爆發了真實的情緒,江落又是一拳擦著池尤的臉頰砸到床上,“那你就讓葛無塵連同我的朋友一起來欺騙我嗎?!”
他的呼吸越來越急促,“我要是不喜歡你,我會在你走之前親你那一下?我要是不喜歡你,我他媽會跟你三番兩次上床?你他媽是瞎子還是傻子!你想要聽這種話不會直接問我嗎?!”
說到最後,他已經是在怒吼了。
江落眼中燒紅,怒火直直逼向池尤。池尤猛地掙脫了束縛,從床上坐起身抱住了他。
餍足、愉快,所有的情緒炸成了煙花,讓惡鬼抱著江落的手臂越來越緊,他將江落輕輕地按在了床上。
不斷地掙扎讓床鋪雜亂,床也發出“咯吱、咯吱”的響聲。江落的頭發被蹭地凌亂,他聽到惡鬼在他耳邊一遍遍地重復。
“我很開心,江落,”他低聲道,“我很開心。”
江落張開嘴微微喘著氣,池尤含住了他的喉結,在江落的悶哼聲中,又和他深深地吻在了一起。
這一吻深不見底,惡鬼的愛欲和佔有欲望展露得淋漓盡致,江落窒息一瞬之後,冷漠地不予反應。
惡鬼誠心和他作對一樣,手指跳舞似地在江落身上移動,想要點燃江落的火。
曖昧的聲音在房間內緩緩回蕩,空氣變得越來越炙熱。一吻結束之後,江落唇上有些刺痛,看著惡鬼臉上碾轉出來的暗火,江落抬手摸了摸唇。
他的眼神蒙著一層霧氣,瞧起來有些失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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惡鬼低低笑了兩聲,在江落的耳邊說道:“聞人連和葛祝欺騙你了。”
江落配合地眼神一暗。
惡鬼繼續不緊不慢地,猶如蠱惑一般地道:“你看,被你那麼信任的朋友也會為了其他人背叛你。他們會欺騙你,會把很多東西看得比你更重要……這樣的人,你為什麼還要信任他們?”
惡鬼的一句句話正中江落的傷口上,在江落“失神”時,他不斷訴說著聞人連和葛祝對江落的背叛。
“你的朋友都不值得你的信任,江落,所有所有的人,無論是誰,他們都會背叛你……”
惡鬼抬起江落的下巴,深深地和江落對視,惡鬼漆黑無比的眼中,流露出了藏了十五天的另外一個更重要的目的,陰暗詭譎屬於惡鬼獨裁似的佔有欲汙水般的展現,除了想聽江落的表白,池尤更加無法忍受江落對聞人連他們的信任。
江落對朋友的信任和看重尤其深刻,他的朋友甚至可以影響江落是否決定和池尤在一起,無論是私密的通話還是互相保護的親昵,這怎麼可能不讓惡鬼為之嫉妒。
於是惡鬼威脅了他的朋友,又暗示葛無塵錯誤引導他們,順水推舟的,想要挑撥江落和他朋友們的感情。
惡鬼想要切斷一切人類與江落之間過於深刻的情感,他聲音低地仿若催眠,“這個世界上,你真正能信任的人隻有我。”
“隻有我可以讓你信任,也隻有我可以保護你。懂了嗎?江落。”
江落在一陣陣快感之中猛地醒過了神。
哦豁……
他好像抓到池尤的真正目的了。
第212章
惡鬼說的每一個字都好像是為了江落好,每一句話都藏著深深的擔憂。短短幾句,他就為江落勾勒出了一個無底深淵,好像江落就立在深淵邊上,往前走一步就會被別人刺得渾身是血,隻有往後一步退到他懷裡才算安全。
這一場戲唱到最後,他終於圖窮匕見,露出了最終目的。
江落一瞬間清醒了起來,嘴角一抽。
好家伙,原來池尤是放棄殺死他朋友們了,但還沒放棄挑撥他們之間的感情呢。
惡鬼的雙手還在江落身上遊動,他的聲音低沉,富有極強的迷惑性,如果江落真的被聞人連和葛祝刺激到了,隻怕現在已經如他所願對朋友產生了嫌隙。
但如果真的如惡鬼所願,恐怕先是疏遠朋友,再下一步就是疏遠所有的人了,最後除了池尤,江落將會徹底和人類社會脫節。
真是好算計……
池尤的目的一旦展露,無論是聞人連和葛祝的欺騙還是葛無塵的戲耍,都變得有跡可循。那些人就像是戲臺上被人操縱了手腳唱著大戲的木偶,而提線人正藏在幕後黑暗中,還裝成了旁觀的觀眾。
江落本應該生氣,但池尤繞了這麼一大圈,就為了挑撥他和朋友之間的關系,他更多的是無奈和好笑。
而且池尤的這一句“隻有我可以讓你信任,也隻有我可以保護你”,霸道得合乎江落的心意,竟然讓江落心髒砰砰直跳,滿腔的熱血如草原野馬奔騰,讓他也跟著興奮激動了起來,情不自禁抬手摸上了池尤的後頸。
“隻信任你一個人?”江落喃喃,手中用力,抓住了池尤的頭發。
這是一個足夠誘惑人,又足夠危險的問題。
池尤表面上是想要江落的信任,但實際上,他卻是想要獨佔江落的全部情感。惡鬼是個妒夫,他嫉妒一切被江落過於看重的人。
一個陰狠偽善的惡鬼,費盡心機卻隻是因為嫉妒,沒有一個人能抵擋住這樣的反差。但池尤真的值得江落把他放在第一位,甚至越過朋友嗎?
按理來說,愛人是比朋友更親密的關系。但他是江落,而對方是池尤。
江落閉上眼睛沉思,覺得自己正面對一條人生中最重要的鋼絲。
鋼絲下是萬丈深淵,江落想要到達對面,隻有兩種方式。要麼拒絕池尤,打碎他過度了的佔有欲和掌控欲,告訴他自己仍然會相信自己的朋友,讓他不要再浪費這些功夫。第二種,給他最特殊的、最重要的情感和關系。
像是他進了手術室,對方可以在風險同意書上籤名的那種關系。
江落突然笑了,“好,我同意了。”
惡鬼沒有想到這麼順利就會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他愣了好一會,有些不可思議地看了江落一眼,隨即悶聲笑了起來。
江落抬起上半身,伸出手指豎在池尤的唇前,“從現在開始,你就是我心裡的第一位,我會把你看得比任何人都要重要。但池尤,你同樣也要把我放在最重要的位置上。而且,你別再對我的朋友們下手了,也別想著挑撥我們之間的關系。朋友是朋友,情人是情人,你們不需要在一起比較。”
惡鬼眼中一冷,卻緩緩笑了起來,“可以。”
江落看著他,知道他還沒有放棄,卻不由走神了起來。他心想,曾經宿命人跟他說過,這個世界上能殺了池尤的人隻有他……他能殺了池尤,池尤卻想保護他……
他又想起來了池尤被龍泉水摧殘得幾乎快要死了的樣子,即使是現在,池尤也身受重傷,根本就沒好全。
江落想起剛剛狠狠給他的幾拳,又心疼了起來。他猛地反身壓在池尤的身上,再次升起了一股無名火,“你他媽下次有話直說,別跟我玩這種把戲。”
他咬牙切齒地罵罵咧咧,手卻在池尤腹部輕輕拂過,忽然又柔了臉色,“疼嗎?”
他這麼喜怒不定,換了別人都要戰戰兢兢了。惡鬼卻受用良好,“你的拳頭,疼也可以忍受。”
江落啼笑皆非,輕輕給池尤揉了幾下,“現在是對付宿命人的關鍵時期,我不期望你能恢復成原樣,但你不是想要殺了他嗎?這些日子好好養傷。我之前下手重了,池尤,你這些天安分一些吧,別逼我對你動手。”
池尤似笑非笑,“什麼話都讓你說了。”
江落和他針鋒相對慣了,硬是從這句話裡聽出了一股子嘲諷意味。他又氣又笑,最後沒忍住噗嗤一樂,“你可真夠欠揍的。”
他笑著俯下身,看著池尤的雙眼。
和池尤風餐露宿逃命的那半個月中,不斷被擠壓的情感在這會已經滿到溢了出來,先是裂了條縫,又是全然潰敗的塌陷,讓江落這個主人都猝不及防。惡鬼眼神裡的情欲、愛意、瘋狂是那麼明顯而具有煽動,江落定定看著他,飽滿的情感幾乎讓他呼吸粗重。
“池尤。”
他道:“我從很久、很久之前就想要見見你了。”
或許是從他在設計院中枯燥無味的生活開始,或許是為池尤寫了三千字的長評開始。
江落伸出手指,緩緩摩挲著池尤的臉龐。
從池尤的眉梢,到高挺的鼻梁,到一向高高懸起的嘴角。江落的手指溫熱,鼻息炙熱,池尤心中升起一股奇異的感覺,江落指尖的痒意好像從他的臉上傳入了他的心中,又流向四肢百骸。
“是嗎?”惡鬼的嘴角不由越來越高。
他想要問得更詳細,但看著江落心無旁騖的表情,卻沒有出聲打斷。
最後,江落低頭在他唇上重重咬了一口,見出了血才起身,撐住了池尤的胸膛。
這個被無數人推崇的惡鬼正待在他的床上,會因為自己而陷入瘋狂……
江落居高臨下看了惡鬼半晌,深呼吸一口氣,伸手摸索片刻。
惡鬼將江落的表情看得一清二楚,他看著江落皺起了豔麗的眉眼。江落心想長痛不如短痛,結果卻是疼得表情扭曲。江落抬手制止池尤的所有動作,等過了好幾分鍾後,才緩緩動了起來。
動作不甚熟練,因此便完完全全是在折磨人。池尤眼裡猩紅,他死死地盯著江落,血絲如蛛絲一般繚繞,手臂上全是一道道青筋。但他卻動彈不了,因為江落在他身上用了字靈。
江落動一下,說一句話,“如果你背叛我,我會殺了你。”
他喘了一口氣,看著眼神越發恐怖陰沉的惡鬼,江落低聲笑了笑,雙手撐在池尤的身邊,勁瘦的腰部微微彎下。
慢慢升起的熱意,讓汗珠從他身上滴落到了池尤身上。
江落慢吞吞地道:“我們之間的關系注定不一樣,但無論給對方找多少麻煩,你最好都給我離別人遠一點。”
池尤硬生生地被逼得額頭都是汗,眼睛血紅一片,他冷森森地笑了一聲,命令道:“你說什麼我都答應,現在動快一點。”
江落眯起眼睛,坐著不動了,“那你再重復一遍我的話?”
池尤冷冷地看著他,眼神像是要化成毒蛇吃了江落一樣,江落對著他挑釁一笑,但下一瞬池尤卻忽然往上,差點把江落撞得腿都軟了。江落往下一趴,左手不小心擦掉了自己的字靈。
池尤終於能動了,他倏地坐起身,用力將江落半壓在床頭牆壁上,從後方將江落徹底擁在懷中,在江落耳邊冷笑道:“怎麼不接著往下說了?”
江落咬著牙,覺得池尤真他媽是永遠吃肉的猛獸,就算被戴上了鏈條也變不成乖順的狗。床下裝得那麼深情,床上就變態十足。
但他越是這麼變態,江落竟然越是興奮,江落都覺得自己也成個變態了。
*
他們這一鬧,直接鬧到了晚上天黑。完事後,江落一根手指頭也動不了,等著身體的自我修復。他懶洋洋地看著愜意抽煙的惡鬼,沙啞地道:“給我一根。”
惡鬼挑挑眉,俯下身,從口中給他渡了口煙氣。煙霧絲絲繚撩,江落嫌棄地推了推他,但又被惡鬼逮住好好吻了一遍,等他離開後,江落嘴巴一動就感覺到一陣刺痛。
憋久了的男人太狠了,江落現在的身體比以前強了十倍有餘,結果池尤的狠度也跟著強了十數倍。一個惡鬼和一個活死人,雙方都淋漓盡致。江落甚至能感覺得到池尤這一次有些興奮上頭,似乎是通過試驗,驗證了江落可以承受的範圍。
這個範圍,讓惡鬼明顯得到了滿足。
江落眉眼舒展,但感覺池尤好像比自己還要舒服。
他怎麼可以輸給一個重傷的惡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