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無塵完全想不通莉莎到底在想什麼,他一個聰明人也理解不了蠢貨的想法。他繼續問:“您會讓她回來接受懲罰嗎?”
“不急,”池尤慢條斯理,“她逃跑這件事,很和我的心意。讓她在外面多玩一兩個月吧,我還有用得到她的地方。”
葛無塵思索,“是。”
池尤側頭看了他一眼,“你和你的弟弟和好了?”
葛無塵輕輕嘆了口氣,避重就輕,“算是吧,我還期待著他們能跟我一起撮合您和江施主呢。”
池尤似笑非笑,並不在乎他的這些不傷大雅的小心思,“回去之後,你和花狸去給我找一些鬼氣濃重的地方來。”
葛無塵謹慎地問:“主人,‘一些’是多少個?”
池尤漫不經心,“能有多少就去找多少。”
葛無塵點點頭,心裡覺得奇怪。主人已經很久沒有專門去鬼氣濃重的地方吞噬鬼魂了,而且每次吞噬完比較多或者比較厲害的鬼怪,主人都會失蹤一段時間,現在是對付宿命人的關鍵時候,主人怎麼突然想到在這個關頭去找鬼?
但池尤的心思葛無塵猜不透,他索性不猜了。
大武山上,江落帶著人往龍眼處走。但走著走著他就發現了不對,他之前留下來的記號都不見了,草木花枝粗看和之前一樣,細看好像有點不同。等順著記憶走到龍眼洞穴的時候,原本應該有的古墓卻消失不見了。
聞人連他們也來過古墓一次,看到什麼都沒有的樹林後,倒吸一口冷氣,“古墓怎麼沒了?”
江落臉色凝重,“這就是我最擔心的情況,龍眼飄忽不定,現在變位置了。”
陸有一著急道:“那咱們怎麼辦?”
江落還算平靜,“再找一找其他的地方,總得把滕畢找出來。”
他們分散到各地去尋找龍眼,但一直找到太陽快要落山也沒有找到。王導遊看了看天色,主動站出來說道:“今天已經很晚了,天一黑山上就有野獸,又危險找東西也不方便,要不咱們先下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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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導遊說得有道理,陸有一失魂落魄地跟著江落他們下了山。第二天一早,幾個人在天剛蒙蒙亮的時候接著上山繼續找龍眼。
但一連找了兩天也沒有找到龍眼,這會山底下的物資也不夠了,大家也都疲憊不堪,微禾道長在短短半個月就黑了一圈,還瘦了十幾斤,實在受不住每天爬上爬下跟著他們去找龍眼,沒忍住說了一句大實話,“找龍眼不是三天兩天能找到的事,你們有那麼多時間耽誤嗎?”
他說得對,江落怕滕畢“復活”的事會有變故,還急著去找黑無常。他揉著額頭做出決定,“咱們先回去,把其他的事情做完之後再來找滕畢的屍體。”
大家都沒有異議。當天中午,他們吃完午飯把火堆撲滅,收拾收拾了東西,開始回程。
回去也是一路坎坷,下了火車後王導遊弄來了兩輛車,江落和陸有一幾人一輛車,池尤和微禾道長他們一輛車。
微禾道長擔心被池尤關起來的族人,他要跟著池尤一道。而葛無塵在附近找到了一個鬼氣濃重的地方,他們需要先繞路去另一個地方。但江落他們定了飛機票,得和同伴們去白樺大學找塞廖爾,通過塞廖爾找到黑無常。
這一分開,也不知道下一次能什麼時候再見面,更何況池尤現在的傷勢嚴重,他還是為江落受的傷,江落其實也不放心他。
要離開的時候,江落坐在車上僵了幾秒,還是沒忍住打開車門瀟灑地跳了下去,跑到後面那輛車旁,直接拉開了車門。
池尤聽到聲音,睜開眼看著他。
江落和他對視一眼,猛地伸手拉過他的衣領,豔麗逼人的五官光彩熠熠地綻開,他定定看了池尤一會兒,突然在池尤的唇上親了一口,“好好恢復,我會去找你。”
說完,他眉頭挑起,丹鳳眼裡全是假笑,假笑底下藏著危險的警告,江落壓低了聲音,慢悠悠地道:“一路小心點,別給我去找別人,聽到了嗎?”
池尤忍不住笑了,聲音壓得低沉磁性,“或許在你來找我之前,我已經找到你了。”
他的神色太過從容不迫,被討好的愉悅在他眼裡轉變為了對江落的意圖,江落被看得雞皮疙瘩起了一身,心裡頓時罵了一句,他怎麼就非要想不開來挑池尤這一句了呢?
但他一點兒也不怕事,江落松開手隨意拍了拍池尤肩上被自己拽得皺褶的衣服,笑眯眯地關上車門,眼角挑起,有意無意地瞥過車窗,三步並兩步利落地回到了自己的車上。
池尤看著他的背影上了車,不由又笑了一聲,心情都好了起來。
第203章
兩輛車在分別之前有一段共同的路。
車上有些沉悶,聞人連為了緩解這幾天的糟糕氣氛,等到車子啟動之後,他就故意打趣地看向江落,“你下去幹什麼去了?”
祁野和葉尋聞言朝江落看去。
江落咳了兩聲,“什麼幹什麼了?”
他餘光瞥過陸有一,怕彼此開玩笑會讓陸有一難受。
陸有一之前一直喪喪的,這會兒倒是有了點精神氣,跟著一起有點好奇地看著江落。
聞人連意味深長地道:“你不是去見池尤了嗎?和池尤說了什麼?”
江落淡淡笑了笑,“你眼睛可真尖。”
江落不是一個扭捏的人,要是平常,他早就光明正大地承認了。但這會兒滕畢剛死,他沒有心情調笑,況且,他也不想要和聞人連談這個問題。
因為他還記得他在聞人連面前說過的話,他怕聞人連問他什麼時候和池尤分手。
但怕什麼來什麼,聞人連直接問道:“那你打算什麼時候和他分手?”
江落:“……”
聞人連低頭拿瓶水,隨意道:“之前不是說等解決完宿命人就分手的嗎?估計快了,你想好分手的理由沒有?”
葉尋捕捉到關鍵詞,“分手?”
聞人連回頭一笑,“對啊,我之前跟江落打電話。他打定主意要和池尤分手,我怎麼勸都沒有用。他現在和池尤在一起成為情人隻是權宜之計,穩著池尤的。其實我覺得他和池尤在一起很般配,兩個人又有舊情,但他自己不這麼想,分手的決心比金剛鑽還要硬。”
他每句話都化成刀扎在了江落心髒上,江落笑容僵硬,想要解釋的話又咽回了肚子裡。
葉尋贊同地點點頭,想了想,又搖了搖頭,“是挺合適的,不過江落不想要和池尤在一起那就算了。但江落,池尤能和你分手嗎?我們是不是要做好點防備措施。”
說完,他可惜地看了祁野一眼。
他們之前還想過撮合祁野和江落呢,不過落花有意流水無情,他們到底沒有緣分。
祁野靜靜地聽著,手裡拿著紙筆不斷寫寫畫畫,好像忙碌得沒時間摻和他們的聊天。但往他紙上一看,才能發現他紙上畫出來的都是亂七八糟的東西。
“所以你打算怎麼分手?”聞人連轉過頭看向江落,繞回重點,“和池尤分手就跟拆炸彈一樣危險,你從現在開始就要想好理由了。”
“……”江落看了眼車上,祁野還在。算了,車上不方便解釋,等回去再說吧。江落含糊地道:“等回頭再說。”
開車的司機眼裡閃爍一下,好像被人切斷了控制一樣,下一秒就恢復了正常。司機什麼也沒察覺出來,樂呵呵地放了首音樂。
另一輛車上。
車子剛剛起步,惡鬼的心情很好,甚至哼起了曲調怪異的歌。正當其他人因為他的好心情而松了一口氣時,不知道聽到了什麼,惡鬼嘴角的笑容突然一僵,眼神變得冰冷,笑容逐漸從臉上消失。
這一系列的變化猶如巖漿到寒冬,微禾道長一向忌憚池尤,看見池尤面無表情的樣子更是脊背升起寒意,心裡打著退堂鼓。
葛無塵也不知道池尤怎麼突然之間心情就變得不虞起來了,他小心翼翼地道:“主人?”
池尤閉著眼睛,靠在了椅座上。
他聽完了江落和其他人的對話。
本來,池尤還以為江落真的接受他們的情人關系了,沒想到他還在打著分手的主意。也是,江落從來沒向他表達過心意,沒有過任何表白和承諾。但江落這些天的表現,卻迷惑了池尤的判斷。
即使江落貼心照顧他,也有可能隻是因為權宜之計和救命的恩情。
一整段對話裡,江落除了沉默就是最後一句“等回頭再說”,沒有其他多餘的一個字,顯得冷漠又殘酷。池尤放在大腿上的手指輕敲,一下又一下。
看在熟悉他的葛無塵眼裡,這一下下的動作簡直像是巨石落地一樣掀起一陣陣餘波。葛無塵連忙低下頭,不敢再看。
池尤在思考著怎麼對待江落。
在之前,他還會因為江落說的離開的話而發怒,但現在,池尤已經冷靜了很多。經歷過江落死而復生的事情後,不管江落去了哪裡,池尤都不會再放過江落。
實際上,池尤覺得江落並不是對自己沒有感覺。
他了解江落,如果對他隻是權宜之計,江落絕不會在上車之前主動親他那一下。隻要江落對池尤也有感覺,那池尤隻需要讓江落看清對他的感情就好。
不久後,車子停在了一個爛尾樓面前。
這就是葛無塵找到的鬼氣濃鬱的地方。
池尤下了車,阻止了其他人跟來,吩咐道:“葛無塵,你帶著他們先回去。”
葛無塵聽話地點點頭,和微禾道長離開了這裡。
轎車疾馳而去,池尤獨自一個人進了爛尾樓。十幾分鍾後,他就原樣地走了出來。細看之下,他的臉色比之前好了一些。
池尤沒有用鬼紋,而是自己吞噬了鬼魂。
龍眼讓他本身也受到了嚴重的損傷,一隻鬼怎麼填補重傷?當然是吞噬其他的鬼魂。
不止是鬼紋急著恢復,池尤本身就需要更多的鬼魂,以前他不屑的野鬼,現在也成了他腹中的美味。
但還是不夠。
他看了看空中的鬼氣,往另一個方向走去。
*
一下飛機,江落就看到了來接機的塞廖爾和卓仲秋。他們快步走上前,塞廖爾朝他們笑笑,小聲道:“我已經把請神的東西都帶來啦。”
江落心裡一松,一行人匆匆趕到陸有一的家中。事到臨頭也不著急這一時半會,為了讓塞廖爾有充足的精神請神,江落請客點了一桌外賣,幾個胃口大的人風卷殘雲,各個吃了個飽。
塞廖爾滿足地打了個飽嗝,開始準備東西。
等他開始唱著跑調的請神歌之後,陸有一有點緊張地拉上了窗戶,整個房間昏暗了起來,頓時有了請神的神秘氛圍感。
陸有一苦著臉,壓低聲音問:“江落,塞廖爾能成功嗎?”
不是他不相信塞廖爾,但塞廖爾怎麼看怎麼感覺不靠譜啊。
江落高深莫測地道:“能成,你等著看就知道了。”
他話音剛落,塞廖爾的高音就破音了。塞廖爾臉色通紅,當做什麼也沒發生,堅強地繼續唱了下去。江落沉默了一會,開始在心裡默默祈禱:一定要是黑無常一定要是黑無常……
事實證明,除了黑無常之外沒有別的神願意降臨在塞廖爾的身上。塞廖爾猛地打了個激靈,再次睜眼之後,他臉上的單純神色變得沉穩,湛藍的眼睛有果斷的暗色沉澱,氣質完全變了一個人。“塞廖爾”一一掃過他們,眼神之中透露了些許疑惑。
江落看到他的神色,心裡就穩了,“黑哥?”
“塞廖爾”看向他,淡淡笑了,他微微頷首,平靜地問道:“你有事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