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個舉動讓所有人都沒有料到,微禾道長更是不敢置信地看著他的背影。
他不怕龍脈?還是龍脈對他根本就沒有作用?
但還好惡鬼隻走了兩步就停了下來。他抬頭看著高聳入雲的大武山,眼睛微微眯起,過了一會兒,惡鬼側頭,嘴角含著漫不經心的笑意,“滕畢。”
滕畢快步上前,沉默地走到惡鬼面前。
惡鬼的聲音很低,低得除了滕畢,其他人都聽不見。
他道:“把他安全帶回來,知道了嗎?”
即使池尤不說,滕畢也會盡全力保護江落。他老老實實地道:“是。”
滕畢又等了一會,沒見惡鬼說話,他以為惡鬼已經說完了話,抬眼一看,就看到惡鬼嘴角不悅下壓的唇角。
良久,惡鬼道:“你時刻跟在他的身邊,即使是葛無塵,也不要讓他靠近江落。”
滕畢道:“是。”
惡鬼又看了一眼大武山,“去吧。”
微禾道長同江落被護在中間,導遊在前方開路,他們一行人快步進入山道,轉眼就消失不見。
在兩百米遠的森林之中,聞人連幾人藏在樹木後,正在拿著望遠鏡看著他們。聞人連仔細觀察著江落的氣色,瞧見江落看起來還好之後心裡也松了一口氣。望遠鏡往後移去,聞人連“咦”了一聲,自言自語道:“他竟然也是池尤的人嗎……”
葉尋問:“誰?”
聞人連低聲道:“和葛無塵站在一起的死——”
他的話戛然而止,立刻轉頭去看葛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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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祝已經僵在了原地,他愣愣地看著聞人連,倏地轉身拿過另一個望遠鏡朝江落一行人看去。
小小的鏡片之中,葛無塵穿著一身幹淨僧衣,面上噙著微微笑意。他的手裡拿著一串佛珠,身前是拿著大刀護著江落的死鬼,與一個小女孩落在最後。
葛祝的表情瞬間變得復雜極了,恐懼和恨意混雜著其他各種各樣的情感在他臉上閃過。他咬牙切齒地道:“葛、無、塵!”
他一個佛子,已經淪落到成為惡鬼的手下了嗎?
葛祝臉色冷凝,他殺意沉沉地拿著桃木劍就要衝出去,“不行,不能讓他和江落以及那個小女孩在一起。他一定會殺了江落和那個小女孩的,他一定會的!”
葉尋和陸有一及時抓住他,兩個人像哄小孩一樣柔聲安撫,“沒事啊葛祝,你別怕,江落他們不會有事的。”
“葛無塵打不過江落,也不敢打。你放心吧,他什麼都不敢做。”
聞人連也輕聲道:“葛祝,那個小女孩不是普通人,是咱們在海上放走的血鰻魚首領,葛無塵害不了她。”
葛祝大腦悶悶作痛,滿腦子都是葛無塵剛剛的模樣,同伴們的聲音被阻擋在耳朵外。他忍不住地想,葛無塵怎麼還能笑出來的?
做了那些事之後,差點殺了他之後,他竟然還能當做若無其事地活著。濃烈的情緒衝擊著他,葛祝聲音顫抖,“江落真的不能和他一起進山,葛無塵陰險狡詐,他會害死江落的……你們相信我,我要殺了他,我一定要殺了他。”
聞人連忍不住嘆了一口氣。
葛祝每次見到葛無塵都會失去理智,被恨意驅使。聞人連同樣不喜歡葛無塵,但這會兒不能出去,如果葛祝一旦見到葛無塵,恐怕葛祝還沒有下狠心對葛無塵動手,葛無塵就已經反過來把他給重傷了。
聞人連狠狠心,冷聲道:“葛祝!別鬧了,你現在這樣隻會壞事!”
葛祝雙手也在發抖,他被聞人連說得一僵。面上的神情簡直像是失去了母親遭受重創的幼崽,終於,葛祝深呼吸一口氣,冷靜了下來。
“對不起,”他低低地道,“我會忍住的。”
陸有一咳嗽兩聲,有意改善一下氣氛,他故意好奇地問道:“聞人,你剛剛說的‘他’是誰?除了葛無塵,池尤的手下裡還有你認識的人嗎?”
他邊說邊拿起一個望遠鏡,也想朝江落那邊看一看。但聞人連抬手堵住了他的鏡面,面無異色地道:“陸有一,你身後有個馬蜂窩。”
陸有一猛地跳了起來,驚恐地扯起外套蒙住頭,“臥槽臥槽這裡為什麼會有馬蜂!”
聞人連拿起望遠鏡往遠處一看,等滕畢的身影消失不見後,他才道:“啊,是我看錯了,原來是團鳥窩。”
不能讓陸有一見到滕畢。
陸有一重情重義,在這裡見到滕畢之後隻會徒惹傷心。
這一面能不見,還是不見為好。
葛祝見到他們的注意力被轉移,腳步輕悄悄地往後退去,不知不覺退到了最後方。在所有人都沒有注意到時,他轉身跑進了叢林中。
葛祝放心不下葛無塵。
他擔心曾經的悲劇會再次上演,至少,葛祝想要跟上去偷偷追在江落後方。他不會出現打擾到江落,他隻是想要保證,葛無塵不會再殺死他視為家人的朋友。
就像是曾經,被葛無塵當著他的面殺死的三個師兄弟一樣。
*
山路高聳,越往上爬,景色越荒涼,氣溫也越低。
雖然不知道龍眼在哪裡,但往龍頭處走準沒錯。王導遊在前面帶路,他在山中長大,很熟悉山裡的道路。一路走來也沒有遇見野獸,一行人在大武山中走了快有三個小時,太陽高升時,終於走到了龍頭的位置。
微禾道長看著地圖,龍眼這東西不好找。他們索性分成了兩個隊伍,微禾道長同王導遊往北側走。江落則帶著其他人往南側走。
葛無塵本應該分給微禾道長那一隊,但他卻神情自若地帶著莉莎跟上了江落,江落也不管他們,一邊趕路一邊道:“你不怕微禾道長跑了?”
葛無塵淡然一笑,“都已經到了這一步,跑了才是兩邊都得罪的做法。微禾道長隻要有一天在乎連家的族人,他就會盡心盡力地尋找龍眼。”
江落也就是隨口一問,他繼續拿著指南針,朝著聞人連他們查出來的龍眼處靠近。
越往深處走,周圍的野獸鳥雀蹤跡越少,江落不知不覺走到了龍眼的大概範圍裡。他停下腳步看了看周圍,這裡已經深入大武山,完全是一副深山老林的樣子。
葛無塵問:“你覺得龍眼就在這附近?”
江落敷衍,“差不多吧。”
葛無塵試圖從周圍的環境中尋找到龍眼的蹤跡。莉莎牽著他的手,眨著圓眼睛看著江落,慢悠悠地嚼碎了嘴裡的肉幹,“莉莎知道附近有一個洞穴哦,洞穴裡面就是龍眼。”
江落聞聲回頭看向她,莉莎笑嘻嘻地道:“漂亮哥哥,如果你把那隻大老虎放出來送給我,我就告訴你那個洞穴在哪裡。”
江落挑眉,擺出半信半疑的樣子,“你怎麼知道那是龍眼?我怎麼覺得你是在說謊?”
莉莎癟起嘴,不滿地道:“莉莎說的可是真話,洞穴外面有一條小河,河裡都是食人魚,是它們告訴我的。”
江落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食人魚?哈哈哈,你一個深水魚還和食人魚有共同語言?”
他越是這樣,莉莎越是生氣,嘴裡不停地說著更多關於洞穴的信息。泥土湿潤,洞穴門口有漂亮的豔紅色的蘑菇,這麼詳細的信息,絕對不是能夠隨口編出來的話。江落把能套的話都給套了,蹲下身挖了挖泥土,看了看泥土的湿度。
往下挖了一點就感覺到了湿潤,江落往四周看了看,現在是新春,山林中的老葉沒掉完,但新芽已經開始生長。不過細看之後就能發現,西南側的地上長起來的嫩綠色雜草比其他方向更多。
這就代表著西南側的地下有水。
江落滿意地起身,笑眯眯地摸了摸莉莎的腦袋,莉莎有些受寵若驚。
拍了拍血鰻魚首領的腦袋,江落往西南方向走去,“走吧,洞穴在這邊。”
滕畢毫不猶豫地跟了上去,莉莎嘴巴大張,她不敢思議地喃喃:“他為什麼知道往那裡走?”
往西南方向走了十幾分鍾,江落的鼻尖就聞到了潮湿的氣息,很快,他們就見到了莉莎所說的山洞。
山洞面前果然有一條湍急的河流。水流寬有兩米,看不清多深,滕畢丟了一根樹枝進去,再拿上來時,樹枝上全是坑坑窪窪的咬痕。
水流雖然寬,但他們幾個大男人倒是能跳得過去,不過莉莎就難了。
但莉莎有自己的辦法,她站在湖邊吹了一聲口哨,湖裡的食人魚轉眼間全部冒了出來,魚群堆在一起,組成了一個魚橋。
莉莎輕輕地踩在魚橋上,率先走到了對面。
在她走過去之後,魚橋並沒有散開。但江落他們一點兒也不想踩著形狀猙獰的食人魚過河,直接後退幾步一個助力,從河流上方一躍而過。
河流旁的洞穴位置隱蔽,被一層層枯枝藤蔓覆蓋,如果看得不仔細,根本就發現不了這裡還藏著一個洞穴。江落已經可以肯定這裡就是龍眼處,他想將位置發出去,但手機拿出來一看才發現沒有信號。
他也不怎麼意外,拿出手電和匕首就要往洞穴裡走。葛無塵及時上前,擋在他身前率先走了進去,淡淡道:“江施主,探路這種事交給我們就行了。您隻要保護好自己,不出現任何意外就好。”
洞穴裡一片黑暗,越往深處走,道路越狹窄,滕畢將江落護得嚴嚴實實,葛無塵在最前方看似優哉遊哉,實則也繃緊了神經,一行人的速度極為緩慢,到了最後,道路窄到隻能單人行走。
滕畢牢記著惡鬼的話,他毫不顧忌莉莎年齡小,將莉莎留在最後一個殿後,自己緊緊站在江落身旁。
莉莎哼了一聲,倒是沒有說什麼,而是乖乖地負責後面的安全。
江落看著他們三人將自己護得密不透風的模樣,又想要抽一根煙了。
因為他知道,他能得到這種保護都是因為某人的命令。
走到盡頭,路變成了一條徑直往下的石梯。
石梯的頂端是拱形,人走在樓梯中腦袋幾乎碰到了頂。江落撫摸過兩側的牆壁,指腹沾染了不少蹭掉的黃色牆灰。
他用手電往四方照去,樓梯內安安靜靜,除了他們的腳步聲,幾乎沒有任何的聲音。
這樣的安靜讓人很不舒服,甚至會產生耳朵聾了的不適感。江落低聲問道:“葛無塵,前面什麼時候到頭?”
葛無塵默不作聲。
江落有些奇怪,“葛無塵?”
葛無塵突然喃喃道:“葛祝?”
葛祝?
江落眉頭狠狠一皺,拿著手電筒從葛無塵的臉側往前照去,結果前面什麼都沒有,還是一片寂靜的黑。
但葛無塵卻像是被魘住了一樣,忽然加快速度往前跑去,厲聲呵斥道:“葛祝,別往那裡去!”
在其他人沒有反應過來之前,葛無塵已經跑進了黑暗中,不知道去了哪裡。
滕畢立刻將江落扯到自己身後,面色凝重地看著前方的黑暗,試探地道:“葛無塵?”
聲音在石梯內回響,葛無塵沒有絲毫回應。
滕畢皺眉,還要再叫,被江落阻止,“別叫了,這裡隻有一條路,他就在前面,我們一直往前走,早晚能見到他。”
滕畢沉著臉點點頭。莉莎有些好奇地從後面探頭,“他是瘋了嗎?葛祝是誰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