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時候,我流落街頭,險些餓S。
「你把我帶回沈府,親手給我煮了碗肉片湯。
「那是我人生中最溫暖的一天,從那以後隻要我覺得難過,吃碗肉片湯就會立馬開心起來。
「我今天也請夫人吃一碗,吃完一切都會好的。」
一股酸意湧上鼻腔,我按住胸口,緩解情緒。
我強忍著將淚水憋回去。
「對,有星星在,一切都會好的。」
「星星永遠陪伴月亮。」
回府的路上,我一直在想和離的可行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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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成朔愛名聲。
他恐怕是想抓住我的錯處,站在道德制高點上休了我。
我想和離,隻怕不容易。
瞌睡便有人送枕頭。
我正愁沒有萬全之策,「貴客」登門了。
我讓下人把人請進府,帶到花園偏僻處。
張姑娘滿臉從容,仿佛勝券在握。
她掃了眼石桌。
「府上來客,連茶水都不準備,這便是卓夫人的待客之道嗎?
「我聽說商人最擅交友,如今看來,卓夫人的經商才能恐怕不佳啊。」
我懶得和她虛與委蛇,反問道。
「張姑娘配得上這個『客』字嗎?」
她小幅度晃晃腦袋,嬌柔作態坐下來。
「卓夫人,今日我去珍寶閣取首飾,卻被告知那套首飾半月前已被『我』取走了。
「是你取的吧?
「你既發現了,我便順路來沈府一趟,看看連自己男人都管不住的人長什麼模樣。」
我不悅地蹙眉。
還未弄清楚她的來意,我隻好按兵不動。
5
張姑娘揚起嘴角,看我時眼皮半耷拉著,充滿譏諷和得意。
「沈凌月,我今天來就是告訴你。
「我張月和那些庸俗女子不一樣,我絕不攀附男子。
「卓成朔這樣的男人,我有過很多個。
「我隻是覺得他們好玩,滿足一下好奇心罷了。
「我喜歡徵服,喜歡看他們為我著迷的模樣。
「可我永遠不會把自己搭進去,我永遠清醒。
「你男人真慫啊,想娶我想得茶飯不思,卻沒勇氣休妻。」
張月挑眉:「你看上他什麼了?」
我站起身,冷漠地看著她。
然後揮起手臂用力扇了張月一巴掌,震得我手掌發麻。
張月錯愕地看著我。
她臉上迅速浮現四道清晰紅腫的指印。
我居高臨下看著她。
「你認為眾人皆醉,你獨醒是嗎?
「你明明享受與女性競爭的快感,擾亂別人家宅,還要跑到別人家中耀武揚威,展示你的清高。
「我再問你,卓成朔是不是叫你月亮?」
張月捂著臉,眼神迷茫中帶著震驚,好像在問我為什麼知道。
我不屑地睨她一眼。
「月亮是我的乳名,卓成朔情動時最愛這麼叫。」
張月徹底呆滯了,雙目失神,不知在想什麼。
我喊來幾個丫鬟,吩咐其中兩人按住張月,又讓另外兩人附耳過來。
我簡單交代幾句,丫鬟們聽得連連點頭,風風火火跑上街。
兩個丫鬟走在前,沿街大聲叫嚷。
「光天化日,一女子竟溜進卓府,與下人苟且!
「這是誰家的丫鬟,請各位街坊鄰居相認!
「卓府願出十兩白銀,為兩個奴婢成婚!
「請各位街坊鄰居相認,卓府願為二人成婚!」
另外兩個丫鬟一左一右押著張月,強迫她抬起頭給街上的行人看。
幾人走得很慢,街上瞬間湧來數百人,圍著張月看熱鬧。
「光天化日苟且,這下人到底多有本事,迷得小女娘團團轉。」
「這卓府夠大氣,買個下人才一兩銀子,下人娶媳婦能買上幾匹上好的布就算有排面了,卓府竟然出十兩白銀為二人張羅婚事!」
「嘿,姑娘!你們卓府還缺下人嗎?我力氣大能幹活,你看我行不行?」
「哎,這是不是卓府嫡女張月?我去她家幹過短工,我瞧著好像是……」
「兄弟,這可不能亂說,小心張府把你告上衙門。」
張月聽見人群中熙熙攘攘的議論,拼命低頭想擋住自己的臉。
丫鬟用力扳起她的頭,強迫她走完整條街。
這條街的盡頭,正是衙門。
丫鬟們將張月押進正堂,狀告來歷不明女子潛入卓府,與下人苟且,敗壞門風。
知縣狠狠拍了下驚堂木,張月嚇得跪坐在地上。
她一扭頭,周圍一群衙役惡狠狠盯著她。
一整條街遊行下來,她被無數百姓議論,本就嚇得不行。
見到這陣仗,更是徹底崩潰。
張月哆哆嗦嗦,不打自招。
「我沒有和下人……
「是卓府領走了我的首飾,我這才去卓府問問。
「那套首飾是卓司使特意為我定制的,你們可以去查!」
張月又站起身,倉皇求饒。
「我是張府嫡女,我父親位高權重,你們快放了我。」
「嗡」的一聲,周圍百姓鬧開了鍋。
旁聽的百姓心中繞個彎,馬上就知道這是怎麼回事。
張月這才反應過來自己無意中暴露了情事,面色慘白。
6
張月和卓府不清不楚的事,迅速傳遍城中每個角落。
街上觀看「遊行」的人,縣衙門口看熱鬧的人,將整件事添油加醋描繪給親朋好友。
過了兩日,張大人和卓成朔在朝會上被數人參告。
官場上風雲詭譎,剛一出事,盯著他們位置的人立刻撲上來。
張大人為了保住官位,更是言辭犀利,將所有過錯甩到卓成朔身上,把自己女兒說得清純可憐。
朝堂鬧成一片,最終卓成朔被勒令休官一年,罰俸兩年。
卓成朔回家時,我正倚在貴妃榻上吃糕點。
他滿臉烏青,把我曾經最愛的青梅飲放在小案上。
不用他說,我也知道是張大人找人打的,專挑臉上打。
「凌月,聖上讓我休官一年。
「以後我好好在家陪你和阿良。」
我舉起青梅飲看了兩眼。
隨手伸出窗柩外,緩緩倒在窗下的草坪上。
水流聲緩緩響了好一陣。
我的聲音也輕飄飄的。
「青梅飲啊,曾經喜歡,眼下覺得這酒初嘗口味香甜,後勁上來卻令人頭疼。
「表裡不一,不堪多飲,倒了更清淨。」
卓成朔尷尬地笑笑。
「你喜歡什麼,我再去買就是。
「賬房說錢都被你支走了,能不能給我一些,你知道的,官場打點關系用錢多。」
我緊緊盯著他,直把他盯得無地自容,低下頭去。
「卓成朔,你還記得考取功名時,你是怎麼說的?
「你把『粉身碎骨渾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間』一句刻在書箱上。
「如今你不再是窮書生,舊書箱早不知扔到哪兒去,良知也一起扔了。」
卓成朔抬起雙手,失魂落魄地端詳許久。
握筆磨出的繭子已經消退,這些年養尊處優,他的雙手愈加細膩白嫩。
衣袖用金線繡著吉祥紋樣,布料也價值不菲。
我沒空看他表演浪子回頭的把戲。
「卓成朔,和離吧。」
他猛地抬頭看我,神色不安,還夾雜著一絲羞愧。
「我……
「我和張……張姑娘,你都知道了?」
我實在有些不耐煩。
「人都鬧到我面前了,你說呢?」
卓成朔支支吾吾半晌。
「我和她斷幹淨了,我隻是被同僚撺掇,一時迷了心智,你信我,我不會再犯了。」
我冷笑,他的話我半分也不信。
朝會上他被各派官員共同針對,平日關系好的同僚無一人幫他說話。
張月玩弄他,卻不願嫁他。
張大人也恨極了他,視他為眼中釘。
他不過是一敗塗地,想從我這裡汲取些安全感,好證明他並不是一無所有,他還有愛他的妻子。
況且他重回官場需要大量金錢,而他不會掙錢。
我耐心耗盡,下最後通牒。
我把和離書遞給他。
「你若是爽快籤字,這宅子我留給你,就當全了這些年的情分。
「否則我把宅子賣了,讓你堂堂六品官無家可歸流落街頭。
「選一個吧。」
卓成朔咬牙不語,悶頭籤上字。
我接過和離書,領著星星頭也不回走了。
我在城中最炙手可熱的酒樓定了包廂。
慶祝月亮終於自由。
下午我和星星解散了所有門店,將庫存貨品骨折價賣給周邊商鋪。
清點完銀錢已是傍晚。
我和星星便計劃回府休息一晚,明日一早再前往江南。
可我沒想到,在卓府的最後一晚居然又出亂子。
還一舉傷到我的軟肋。
7
晚上星星伺候我沐浴之後便回自己廂房休息。
我剛迷迷糊糊睡著,聽到廂房傳來尖叫。
我鞋都顧不上穿,赤著腳匆忙趕去查看。
我剛推開門,就見到卓成朔衣衫半敞從廂房出來。
卓成朔和我的陪嫁丫鬟?
我腦中一片嗡鳴,怒火中燒。
我轉身回房,大踏步走到刀架前,抽出最有氣勢的一把長刀。
我拎著大刀走近星星房裡。
她泣不成聲,跪在地上不敢看我。
見她這樣,我眼眶瞬間紅了。
我氣道。
「到我這歲數,變心的夫君不要也罷。
「可要傷害我一起長大的陪嫁丫鬟,門都沒有!」
星星攬著衣襟,啜泣不止。
我半跪下來,心疼地抱住她。
「沒事了,沒事了。
「星星別怕,告訴我到底怎麼回事,我為你做主。」
星星還在顫抖。
「夫人,我沒有背叛你。」
我拼命點頭。
「我知道,你是我撿回來的,我把你養大,我最清楚你的脾性。」
星星號啕大哭,扯著衣服給我看。
「夫人,我衣服都是好好的,我們什麼都沒發生,你相信我。」
星星她從來不擔心自己的安危。
她隻擔心我誤會她,與她有隔閡。
確定她沒事後,我才有心思搭理卓成朔。
我隻恨傷害朝廷命官犯法,不能解決了他。
走近卓成朔後,我聞到一股濃烈的香氣。
我眉頭緊蹙,狠推一把,將他推倒在地。
卓成朔喝得醉醺醺,嘴裡嘟囔著:「月亮,我心悅你,別離開我。」
我抬起他的腳查看。
鞋底沾了月季花泥。
他去見過張月。
我從小跟著父親做生意,嫁人後獨自打理幾十家店鋪,什麼手段沒見過。
那股香氣我一問便知,是最低等的合歡香。
起效慢,藥效猛,副作用大。
張月的目的是什麼?
我冷靜思索,在卓成朔身上仔細翻找。
忽然,我手一頓。
卓成朔的袖袋中有支銀釵。
是他送給張月的其中一件東西。
張月還回來了?
我握緊刀柄,恨恨看向他。
我逼他和離,張月又要與他斷絕關系,他最後的退路沒了。
於是他便想強迫我發生關系,最好是再懷上他的孩子,以便綁住我。
結果他喝得不省人事,走錯房間,現在還昏S過去。
我喊星星過來。
「星星,我有任務交給你。
「府中採辦養的那隻狗,你記得養在哪兒嗎?
「好,去把它帶來。」
星星噘著嘴點頭,乖巧地去辦。
我注視著她的背影,直到她走遠了,才扒下卓成朔的衣服。
我去小廚房找來做丸子剩下的羊肉泥,均勻塗抹在卓成朔某處。
星星還沒回來,我想了想,回房翻找東西。
「當時開藥鋪剩下的迷藥樣品呢……
「找到了!
「還有酒……」
……
幾分鍾後,一切準備妥當,星星也回來了。
我遠遠地攔住她。
「星星,我想現在就走,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