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池尤那態度拿過來,去掉溫柔表象,那樣的傲慢和冷酷,決然不會有人懷疑他的身份。
船上,船長笑容滿面地伸手和江落握手,這些人常年出海在外,身上有一種長年累月留下來的海風味道。
“歡迎尊貴的客人登上安戈尼塞號,”船長再和葛祝握了握手,“早上好,鍾衛先生,陸奇先生。”
江落笑著,心情很好地道:“你好,船長。”
船長朝右邊伸出手,“請到那裡進行最後一項檢查,提前祝福您旅遊愉快。”
江落和葛祝往右邊走去,走進了一間裝飾精美的房間。
房間裡已經等了兩個船員,他們戴上手套,來到江落兩人的面前,“先生,我接下來會為您進行最後一道檢查,還請您配合。”
江落點頭,張開手讓船員檢查。但船員即將碰到他時,卻突然停下,朝著門外道:“大副。”
江落轉頭看去,一個高大的男人正悠闲地從門外走了進來。
這個男人應當是中西混血,輪廓深邃,暗金色的頭發被海風吹得凌亂,優雅又散漫地垂落在深藍如大海似的眼邊。
船員走過去道:“大副,有什麼事嗎?”
“我來檢查這位客人,”大副語氣揚起,道,“你去看一看其他的客人。”
船員應了一聲好,從房間裡走了出去。
旁邊的葛祝正在被檢查身上的口袋,匆匆忙忙抬頭看了一眼就低下了頭。
大副走到了江落的面前,江落探究似地看著他。
男人嘴角掛著捉摸不定的微笑,他伸手從盒子裡抽出一雙白色手套,緩慢地戴在手上。
Advertisement
白色手套包裹住他修長的手指,大副的五指張開,讓手套更加服帖。他笑著抬起頭,走到江落的身前,客氣地道:“客人,我要開始檢查您了。”
語氣愉悅。
“首先,請張開嘴。”
大副身上那股熟悉的感覺太過於濃重,多看幾眼,江落就認定了這個大副一定就是池尤。這家伙竟然連裝都不裝了。江落眉心跳了跳,眉頭緊皺著張開了唇。
帶著白手套的食指伸進江落的唇內,一顆顆地撫摸著江落的牙齒。他的動作緩慢而曖昧,像是特意放慢似了的挑逗。細細密密的痒意從上顎泛起,江落堅持了一會兒,唇齒累得發酸,便後退一步,想要合上嘴巴。
“不可以哦,客人,”大副按住了江落的下齒,強硬得再次撐開江落的唇,“我還沒有檢查完。”
江落眼裡閃著火星子,瞪了大副一眼。
長久地張開唇,口水都他媽出來了。江落不太舒服,他眼尾掃過大副那張臉,拳頭悄然捏緊。
大副慢條斯理,終於檢查完了唇內。他的手指從裡面緩緩退出來,好似留戀一般在江落的唇上輕點,贊美道:“客人的牙齒整齊幹淨,十分美麗。”
“謝謝,”江落拿過水漱了漱口,冷笑一聲,“我也很喜歡我的牙齒。”
大副拿過胸前口袋中的手帕,擦過手指間的晶瑩水液。他可惜無比的看著帕子,那表情竟然有點像人參精看著江落放跑洗澡水的神情。
“那麼接下來,我要檢查您的頭發了。”
大副將一把椅子移到江落面前,彬彬有禮道:“您請坐。”
江落皮笑肉不笑地坐了下來,語氣不好地道:“我希望你能加快點速度。”
“是,”大副彎腰道,“我會聽取您的意見。”
手套微涼的觸感從江落的頭皮擦過。
大副闲聊似地道:“客人從哪裡來?”
江落:“我認為你們的工作守則有寫明不詢問客人隱私這一條。”
大副悶聲笑了,“抱歉。”
手指滑到江落的發尾裡,大副又道:“客人姓鍾?這可真是一個少見的姓。”
“那應該是你的見識太少,”江落反問道,“你叫什麼?”
“溫斯頓。”
“溫斯頓,很好,我記住你了,”江落偏過頭挑了他一眼,“繼續吧。”
頭發很快便檢查完了,江落重新站起身,張開了雙手。
大副從他的腰側檢查到兩臂,逐漸滑到手腕。帶著白手套的雙手從手背往下,輕巧地插入客人的指縫之中。
黑發客人似笑非笑,唇齒間的熱氣危險十足地掃過大副的下巴,“大副,你似乎正在對我進行騷擾。”
大副露出一副驚訝的表情,“客人怎麼會這麼想?”
他比江落高,手臂也比江落長。白色指套輕松地觸碰到了江落的指尖,在圓潤的指甲上輕碰,便極快地收了回來。
“身材比例也很完美,”大副毫不吝嗇誇贊,“您是我今天見到的所有登船客人中最美麗的一位。”
江落放下手,指甲從大副的手背上劃出血痕,他挑剔地道:“這樣的話我聽過很多,你的誇獎令我覺得乏味,讓我說聲‘謝謝誇獎’都很難。”
“是麼?”大副可惜地嘆口氣,“那我需要再多想一些新奇的贊美話語了。”
他道:“客人,請轉身。”
江落轉過了身。
一旁的葛祝已經到了最後階段,他抬頭看向江落,無比疑惑,“江……鍾衛,你怎麼這麼慢?”
江落道:“那大概是給我檢查的這一位手有殘廢。”
他語氣裡的不耐煩絲毫不掩飾,有錢人的傲慢無禮展現得淋漓盡致。如此任性的模樣,若是給他檢查的是一位真正的船員,怕是嚇得手都要發抖了。
但大副的手卻很穩,甚至格外嚴謹地不放過每一處沒有檢查過的地方,真正做到了從頭發絲檢查到牙齒,從手指尖檢查到腳尖。
等到江落被徹底檢查完後,葛祝已經在旁邊坐著發了好幾分鍾的呆了。
大副將江落的外套送上,笑容完美,“檢查結束,多謝客人配合。您出門右拐,一直走到房間就好。”
江落搭著外套,不冷不淡地看了他一眼,轉身和葛祝往外走去。
葛祝正要往右邊走,卻見江落往左邊去了。他不解地跟上去,納悶道:“往這邊走幹什麼?”
江落道:“我找下船長。”
船長還站在通道口處,瞧見江落和葛祝過來後,他眼中閃過一絲驚訝,主動走過來道:“兩位客人,請問有什麼事需要幫忙嗎?”
“有一件事,”江落道,“船長,我要向您投訴一個船員。”
船長更驚訝了,他洗耳恭聽,“您說。”
“這船上的大副,一個叫溫斯頓的男人,”江落扯起笑,笑意卻絕不美好,“我要投訴他性騷擾我。我希望您能做出公正的處理,我唯一的要求,讓這個溫斯頓滾到狗屎裡,別讓他再出現老子的面前。”
船長:“……是。”
第85章
黑發客人從船長這裡得到了肯定的答復,他滿意地點點頭,和葛祝往回走去。
沒走兩步,他們卻聽到平民通道上傳來一片喧囂。江落回頭看去,原來是一個船員粗暴地將一個平民扔下了船,那個人砸到了海裡,狼狽地爬到了岸邊。
船員威武雄壯,滿臉橫肉。他抓著船邊,朝落水的窮人吼道:“沒票也敢登船,趕緊給我滾,要是再讓我看到你,見你一次揍你一次!”
爬到岸邊的窮人臉上被揍了一拳,鼻血糊了滿臉,他膽怯地縮了縮,又鼓起勇氣道:“我有票,但被你給撕了——”
船員冷笑一聲,“還敢騙人?”
被扔下船的窮人原地發呆了一會,也不再繼續鬧下去,灰溜溜地離開了。
江落身邊的一個船員道:“他叫程力,是我們船上脾氣最不好的一個,還是個拋棄妻女的混蛋,最喜歡欺負窮人,還滿嘴牛皮謊話。客人要是有事吩咐,最好不要找他。”
下方,程力朝水裡吐了口口水,罵罵咧咧地走了。
江落和葛祝看完熱鬧,和船員告別離開。路上,葛祝問道:“江落,那個叫溫斯頓的大副真的騷擾你了嗎?”
聞言,原本看著挺生氣的江落卻出乎意料地露出了一個笑。
江落發現了惡鬼的一個秘密。
說是秘密,其實更像是一個笑話。對他產生欲望的惡鬼,好像並不知道如何抒發欲望。
檢查他的時候,惡鬼的動作雖然挑逗曖昧,但卻總有些不得其所的欲念在掌中四處逃竄。惡鬼表面笑得雲淡風輕,遊刃有餘,但江落卻能感覺到他內心陰沉而又無處發泄的煩躁。
多可笑啊。
池尤,一個強大到好像無處不在無所不能的惡鬼,一個心機深沉謀劃巨大的池家掌權人——竟然連做愛都不會做。
發現這件事的時候,江落差點沒笑出聲。
他在心裡大肆嘲笑池尤,一想到池尤曾經對他說的讓他危機感突生的“要上了他”的話,江落就後悔不已。
當初在小巷子裡,他怎麼就用了保命符了呢?就那種情況,估計池尤都不知道怎麼上,最多是跟著電視裡那場含糊的床戲一樣,沒有章法地胡亂摸他幾下。可惜,太可惜了,白白浪費了一張保命符!
江落在葛祝奇怪的目光中壓下笑意,他輕咳一聲,打開房門:“他的動作讓我很不舒服,算了,別說他了。”
葛祝跟著他走進來,等江落關上門之後,他徹底放松了,癱在沙發上道:“裝有錢人可真累啊。”
葛祝身上有股佛氣,出塵脫俗得像是不染半分銅臭,為了改變氣質,他還專門戴上了好幾條大金鏈子,壓得脖子生疼。
江落走到陽臺上,葛祝摘下金鏈子,暢快地呼出一口氣,也跟了上去。往下一看,登船的人已經上來了一大半。
他們看了一會兒,葛祝道:“奇怪……”
“我怎麼沒在登船的人群裡見到小孩?”
江落眉頭一皺,仔細看了遍人,“確實沒有小孩。”
葛祝突然眼睛一亮,指向下方,“快看,聞人連他們上船了。”
江落往平民通道看去,幾個同伴已經走上了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