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鬼不留餘地地用言語去蠱惑著江落,想要讓他無比看中的同類生出惡念,露出自己的真實本性——血腥冷酷的本性。
然後和他一起陷入地獄。
“他的血會越流越多,他會害怕地轉過身看著你,他想逃走,但逃不開你的追擊,”惡鬼的血液興奮了起來,他悶笑兩聲,朝著江落的手裡塞著一把刀,“但你要小心些,免得他的髒血,濺到了你的身上。”
“這樣,你就可以輕輕松松地返回宴會上,當做什麼也不知道了。”
江落的呼吸微重。
他仿佛已經看到了自己將祁父殺死的畫面,鮮血染紅了他的手,走廊中布滿關於死亡的血腥味道。
他將刀子扔了,將雙手擦淨,然後若無其事地回到了人群中央。
祁父已經打完了電話,從拐角處走了出來。他好像沒有看到江落和池尤一樣,背對著他們往一樓走去。
惡鬼在江落身後的聲音如同能入侵他的大腦一般,“有我在你背後,你隻要做你自己就好。”
他說話時的氣息冷冷打在江落的耳朵上,惡鬼輕輕地道:“江落,去殺了他。”
惡鬼松開了手。
黑發青年卻站著不動,他的喉結滾了滾,幹燥的浮動頃刻間消失無蹤。
“池尤,”他聲音微啞,但卻格外好聽,“是誰給你的自信,能讓你以為可以說得動我?”
“這裡是法治社會,”他道,“對付人類,和對付鬼怪可不一樣。”
“是麼,”蒼白的手掌覆在了江落的心口上,池尤低笑著問道:“那為什麼,你的心跳變快了呢?”
江落抓著刀往後一揮,下一瞬,池尤消失不見,他手裡的刀也跟著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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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發青年表情陰冷,他深呼吸口氣,平復下心浮氣躁。
池尤想讓他變成一副鬼樣子,他偏不要變成那樣。這會兒情緒激動,隻會中了池尤的手段。
江落很快冷靜下來,回到了大廳裡。
*
來找江落麻煩的一群人徹底心服口服,接下來也不說比賽的事了,話口一改,邀請他們一起去玩賽車。
山環路兇險,長輩們到底不讓去。他們索性自己找了個地方打撲克。
因為沒見過元天珠,麻子臉他們厚著臉皮道:“打牌得定個彩頭吧?江落,如果我們贏了,你能把元天珠拿出來給我們看看嗎?沒其他意思,就是沒見過,眼饞,想見見。”
江落攤手:“這種東西能走到哪帶到哪嗎?我現在可拿不出來。”
好奇心被勾起的一群人有些失望,祁野隨口道:“元天珠?我家就有一顆。”
江落一頓,其他人驚呼出聲,“你家就有一顆?!”
“對啊,我家就有一顆。”祁野反應平平地點點頭,“你們要是想去看看,我現在就能帶你們去。本來今天晚上八點就會展示給你們看,作為……”吸引人才進入祁家之用。
祁野自然沒把這句話說出來。
他餘光瞥了江落一樣,可惜江落已經是天師府的人了。
江落好似好奇,“你家既然有元天珠,怎麼不留著自己用?”
祁野笑了,平淡的語氣中卻含著十足的自傲,“我們家爺孫三代,天賦都很出眾,元天珠對我們來說沒有什麼大作用。”
這話說得讓人牙根泛酸卻又沒有辦法,因為祁野說的是事實,不談祁家上兩代已經逐漸老去的長輩們。光祁野的天賦,就是年輕一輩中排得上號的。
麻子臉嘟囔道:“還不如給我用呢……祁野,你帶我們去看看元天珠吧?現在離晚上八點還早呢。”
祁野索性放下撲克牌,帶他們去看了元天珠。
元天珠被放在了祁家的書房裡,書房前有陣法。但祁野帶他們走進去時,陣法卻沒有啟動。江落若有所思,看樣子,祁家的陣法不會對祁家人產生作用。
為了驗證這個想法,江落在踩過陣法時不著痕跡攻擊一下陣法,陣法果然沒有動靜。
江落勾唇,走進書房。
祁野將元天珠從保險櫃裡拿出來,江落站在人群之後,直勾勾看了元天珠幾秒,又若無其事移開了眼。
江落產生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他被祁家弄得很不爽,在徹底搞死祁家之前,江落要讓祁家也不爽上一回。
他要偷走元天珠。
元天珠被放在了一個上了鎖的木盒之中,大家伙為了避嫌,扯七扯八就是沒好意思往木盒上看一眼。江落半側著身對著祁野,餘光卻不著痕跡地將他每一個動作都看得清清楚楚。
這個屋裡沒有窗戶,進門時門就被隨手關上了,成了一個封閉空間。
在這裡的都是年輕一輩的青年才俊,他們雖然人多,但卻比欺騙惡鬼、欺騙那些老狐狸要輕松得多。
唯一要注意的,就是避開他們的視線。
江落不是神偷,不具備專業技術。如果江落有個同伴的話還好,這樣的行為就可以更方便。一個人吸引眾人視線,一個人趁機偷走元天珠,但可惜的是,江落並沒有同伴。
但他有陰陽環,也算是有了另外一種特殊的“同伴”。
他站在人群後面,一起含笑看著元天珠。元天珠的那股仿若靈魂層面透出來的寒冰幽藍,仍然對他來說有著謎一般的吸引力。江落從元天珠上拔開視線,心不在焉地走到了書架旁。
“這就是元天珠嗎?這麼一個指甲蓋大的珠子竟然可以增強靈體?”
“我他媽好想拍張照,我這也算是見過元天珠的人了。”
“祁野,你們家賣不賣元天珠?拍賣也行啊,絕對能賣出一個天價!”
“傻逼才賣!元天珠可比錢要有價值的多!”
等他們看夠了,祁野就準備將元天珠收起來。他正要關上木盒,就聽見站在書架旁的江落突然“嗯?”了一聲。
祁野下意識朝他看去。
原來是江落的衣角被書架上的鉤子勾住了,他低頭看了看鉤子,扯了扯衣角,被鉤子勾住的位置應當很不方便掙脫,他並沒有成功。
江落索性抬起頭,慵懶地解開西裝外套,純白襯衫從他修長手指中逐漸顯露,黑發如勾絲般旖旎靡麗地落在他的胸前,每一次晃蕩,都好似能蕩開人的一片心湖,他邊脫邊道:“祁野,你們家的書有很多孤本啊。”
隻是脫個外套而已,卻看得旁人面紅耳赤,注意力都不由被吸引。聞言,眾人又不由順著他的視線往書架上看去。
金色的老鼠如風一般爬上了書桌,在誰也沒有注意到的時候,偷走了裡面的元天珠。
祁野看著江落,有些失神地合上了盒子,完全沒有注意到盒子內已經少了最重要的東西,“是有一些……”
江落將西裝外套隨手抖了抖,搭在手肘上方,金色老鼠在外套的遮掩下順著往上爬,回到了江落的陰陽環中,元天珠完好無損地到了江落的手中。
江落攥著元天珠,抓著西裝邊沿,奇怪地挑眉看著眾人,“你們看著我幹什麼?”
被他這麼一問,眾人才如夢初醒。他們尷尬地移開視線,勾肩搭背地走出了書房,但餘光卻似有若無地撇過了江落。
咳咳,之前沒發現,江落可真夠好看的。
江落也快步跟著人群走了出去。
祁野恍惚地將木盒放在了保險箱中鎖了起來,再出來見到江落的時候,突然一下紅了臉。
江落正和聞人連說說笑笑,回頭看了他一眼,不知道祁野為什麼會臉紅,“祁野,你很熱?”
祁野聞言,爆炸似地連耳朵尖都紅了,他轉頭就想走,但又埋頭走了回來,板著臉抓著江落就往下走,語速飛快地道:“你也知道這裡熱,站在這裡幹什麼!煩死了,快下去!”
江落莫名其妙,他回頭看了聞人連幾個人一眼,用眼神問:他有病?
聞人連但笑不語,葛祝嘖嘖感嘆。
祁野帶著江落在一股莫名其妙的氣勁之下衝到了餐桌旁邊,餐桌上的糕點擺件精致,散發著微微香甜誘人氣息。
“我……”祁野對上江落疑問的目光,反倒心裡一緊,不知道該說什麼。他煩躁地看了看周圍,拿了幾個蛋糕放在託盤裡,送到江落面前,語氣生硬地道,“吃不吃。”
江落瞥了一眼蛋糕,“不想吃。”
他本來以為祁野會生氣,但沒想到祁野竟然又把蛋糕放了回去,低聲道:“那你想吃什麼?”
江落:“……”
他古怪地看著祁野。
不遠處的角落中。
陰影下,站著兩個人。
一個是自從上次來到祁家後就被當做客人招待留下暫住的廖斯,一個正是沒有邀請函被留在學校的滕畢。
廖斯看著江落和祁野互動的這一幕,看得眉飛色舞,興致盎然,他捅捅滕畢手臂,道:“真沒想到我還能有看到這一幕的一天。”
滕畢嚴格遵守著主人所說的“看著江落”的命令,眼睛不移,“哪一幕?”
“主人頭頂草原的一幕,”廖斯嘿嘿一笑,病弱的臉上躍躍欲試,“我真想叫一叫主人,讓他也來看一看。”
滕畢沒太聽懂他的話,但他和廖斯並不熟,於是淡淡道:“你別忘了,主人能聽到你的想法。”
話音剛落,廖斯腦子裡就響起了一道慢條斯理的聲音。
“廖斯。”
廖斯臉上的笑容頓時收了起來,正兒八經道:“主人。”
主人那側傳來翻書的聲音,池尤緩緩道:“什麼叫我頭頂草原?”
廖斯全身的皮都繃緊了,一瞬間毛骨悚然,他討好地笑笑,“我是說,江落現在正和我曾經給您相中過的傀儡預備役待在一塊。”
實際上,池尤有了神像身體後,廖斯並不覺得池尤會再用回人類身體了。
他這句話隻是表明,他可一點兒都不覺得主人情人和那個傀儡預備役般配。
他說的委婉,池尤那邊卻頓了頓,“所以呢。”
廖斯一愣,這反應不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