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碼九成幾率才對。秦一隅想。
新加入的吉他手沒有人氣基礎,又碰上這麼好的曝光機會,不給他給誰。
“那個殷律挺厲害的,我去查了一下他之前參賽的視頻,技術確實沒得說。”Uka說,“他參加的好幾個比賽我也去過,雖然不是同種樂器,但我很清楚選手之間的水平。”
“雖然他很強,但我感覺他不會選一隅的。”尼克說,“論電吉他技術,CB裡敢單挑一隅的沒幾個吧,更何況還有人氣因素。”
別的隊倒是有附和的,恆刻四人一個比一個沉默。
“萬一人家就是想找強的下手呢?”倪遲笑著說。
“你也很強啊,讓他選你。”
“哎喲稀奇啊,能聽到小陽誇我,美滋滋。”
南乙一言不發。殷律性格古怪,以他上次死纏爛打的勁兒來看,這人多半很軸。雖然不知道他為什麼會盯上自己,非要合奏。但他的確說了自己不比秦一隅差的話,如果就這樣在心裡對標了秦一隅,說不定真的會選他。
想到這裡,他甚至有些懊惱,當時要是搭理他敷衍一下,說不定他就沒這個念想了。
但那小子實在太奇怪了,昨天還通過大群加他,不通過還在大群裡艾特他,問他為什麼不理,導致南乙不得不加上好友,一會兒功夫這人就點贊了他僅剩的一條朋友圈,是他發的秦一隅在CB的塗鴉牆。
他甚至還回了兩條。
[YL:好醜的貓。]
[YL:我畫得比他好看。]
不知道哪兒來的勝負欲。
就在南乙擔心秦一隅被選擇的時候,當事人早已和嚴霽用眼神接了頭,一起悄沒聲兒離開了排練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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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坐電梯到一層,在CB大樓門口的自動販賣機買了兩瓶水,聊著不要緊的闲話,躲開了鏡頭,頂著北風溜達到空曠無人的園區。
嚴霽這時候才切入正題:“你這幾天忙什麼呢?”
“啊?”秦一隅晃著水瓶,“沒忙什麼啊。”
走著走著,兩人來到秦一隅畫小獅子的化工園附近。
嚴霽似乎懶得和他兜圈子了,直接抓起他的手,拉到眼前瞅了一眼,又遞到秦一隅面前:“十根手指頭個個都起泡了,還裝?”
秦一隅張口就來:“我吃手抓飯燙的。”
一低頭,剛好看見牆上秦一隅畫的奇形怪狀的獅子,嚴霽嘆了口氣,不再繼續往前了。
“一隅,重新練吉他是好事兒,幹嘛要瞞著?再這麼瞞下去,小乙可真就不高興了。”
秦一隅長長地舒了口氣:“你可別告訴他,這是我給他的驚喜。”
“驚喜?”嚴霽笑了一下,“你想給他彈吉他?給他寫歌了?”
“是我寫的就好了。”秦一隅想,要是他自己的歌兒,也不會這麼焦慮了。偏偏不是,又偏偏是對南乙那麼重要的親人,他想讓他感動,又不想褻瀆這份已故的親情。
吊兒郎當活了二十幾年,他從沒像現在這麼鄭重過。
嚴霽看他這欲言又止的表情,沒追問下去,隻是盯著他那雙手,發現垂著居然還在打顫。
“你是不是練得太狠了?之前手傷得那麼重,都彈不了琴了,現在這麼高強度練,吃得消嗎?”
秦一隅兩手插回口袋裡:“嚴雨齊你真是,你比我親爹還關心我。”
“勞逸結合。”
“知道了,凍死了回吧咱們。”秦一隅說著,又囑咐他,“千萬別告訴南乙,否則我直接跟遲之陽說你喜歡他,嚇不死他。我可是真敢這麼幹。”
“……這我知道。”
兩人的聲音越來越遠,漸漸地消失在廢棄的化工園。
塗鴉牆的背後,一雙穿著球鞋的腳邁出來。站了太久,腿都酸了。
盯著牆上的塗鴉,拎著裝有油漆噴瓶和顏料的小筐子,殷律眨了好幾下眼,自言自語。
“原來手受傷了。”
他說著,又沒什麼感情地嘖了一聲。
“怪不得畫這麼醜。”
作者有話說:
———新備注小劇場————
秦一隅的備注是吵架初夜時興奮到睡不著的那個晚上換的:
秦一隅os:換什麼好呢,其實還是挺喜歡小狼崽兒這個備注的,這麼可愛,但是我們剛在一起,應該換個新的備注慶祝一下啊
連著想了十幾個都不滿意,結果收到嚴霽的wx:你倆去哪兒了?玻璃渣我替你們收了,還回不回了?
一想到玻璃渣,秦一隅就想到南乙說的該死的“朋友”,一氣之下把備注改成了[朋友]
但放下手機看到老婆的睡臉,忍不住親了好幾下之後,心又軟軟的,於是改成了[男朋友]
後來一想,這是不是太明顯了,被拍到了可能會挨罵,於是改成了[南朋友],並為此沾沾自喜。
秦一隅:我真是個天才。
南乙是在回來之後改的備注,因為知道了秦一隅的小名叫久久,一開始他直接改成了[久久]
但後來秦一隅跟他說,讓他別告訴其他人,這個小名隻有他知道,南乙很是受用,並決定換掉這個備注,可他又是實在喜歡這個小名兒,於是用英文forever代替,兩個forever太長,南乙幹脆玩了個文字遊戲
4everX2=forever乘以二,而他和秦一隅剛好又是恆刻裡的老4和老2(按年齡算),正好一頭一尾藏進去
改完之後南乙簡直無法直視,隱藏了秦一隅的聊天框一個上午。
因為無法接受自己居然會浪費時間做這麼幼稚這麼蠢的事……
第82章 配合表演
秦一隅以為他的練琴計劃藏得很好, 但事實上,南乙早就發現。
光是按揉秦一隅的手,他就感覺不太對, 之前秦一隅已經很久沒有彈琴, 雖然還有舊繭, 但已經變薄了。可是昨晚他摸起來,像是有新的痕跡, 手指也是僵的。
但他不敢輕易往練琴的方向去想,這是他們之間除了“愛”之外另一個敏感的話題,至少對他來說是這樣。
南乙永遠都記得自己揭穿秦一隅受傷之後, 他的反應。那種痛苦仿佛觸手可及。後來的他都盡可能避忌對秦一隅提起吉他。
如果真的在練, 是因為什麼?難道真的是因為殷律有可能挑戰他?還是在這裡待太久了, 忍不住想重來試試?
又為什麼要瞞著我呢?
他們之間的秘密還真是多。
睡醒起來的早上, 看到手機因為錄像沒電關機,南乙還有些莫名地慶幸,可充上電一開機, 發現之前的部分竟然已經自動保存。
足足三個小時,實在沒眼看,他想直接刪除, 可想到前面逗秦一隅的場景,又有些舍不得, 於是點開看了看,但實在不忍直視後面的部分, 於是直接拉進度條到最後。
就這樣, 他發現秦一隅在他睡著後偷偷溜出去的事。
隱藏了視頻, 南乙第二天故意沒有去找他, 自己背上琴, 一個人找了間空的排練室寫歌。
寫歌對他來說從來都不是件困難的事,多數時候,他寫bassline所費的時間都很短,因此,和許多樂手一樣,他手中也有不少存貨,但他對這些都不滿意。
過去的所有創作都是憑直覺完成的,這是他第一次要將一個確切的對象、一個活生生的人作為創作對象,為他寫歌。這是從未有過的體驗。
但他並不是第一個為秦一隅寫歌的人,這想起來有些沮喪。
這不禁令南乙再次想到了許司那首歌,或許是因為音樂直覺足夠敏銳,他聽得出許司對秦一隅的感情,那是一種微弱的挽留,一種無可奈何的追憶,像一根很輕的羽毛,飄搖著,期盼能落到想落的地方。
與這種輕盈和柔軟相對的,不正是他自己的感情嗎?粘稠的,強迫的,尖銳的,嫉妒的,與經年痛苦相生相伴的,拼了命也要攥緊的,絕對談不上健康,甚至有些畸形。
幽靈。秦一隅給出的恰如其分的定義。的確是天才。
南乙無目的地彈著琴,很沉重的一段貝斯,有些怪異,聽上去絕對不像是一首情歌會有的貝斯線。
他是從什麼時候喜歡上他的?又是喜歡他什麼呢?南乙感覺自己好像在翻一本湿透了的書,每一頁都沉重無比,黏在一起,他很小心地分開,仔細地閱讀每一行字。原本印刷著偏執、控制欲、收藏癖的字句,被染上其他頁的油墨,糊在一起。他越是想仔細看,越看不清。
可當他氣餒地想要合上這本書,卻發現,原來每一個字都是“愛”。
他是一隻永遠找不到線頭、最後把自己困在毛線堆裡的貓咪。
如果一個人連自己都控制不了,和廢物有什麼區別?這是南乙曾經篤信的。可現在他才了解,原來有些事是自己無法憑意志扭轉的。
愛上一個人,是必經的失控。
無法通過其他人找到南乙,秦一隅果然著急了,連打兩個電話,照南乙想象的那樣,主動自投羅網。
“躲這兒幹嘛啊?”秦一隅又偷偷穿了他的衣服——一件深灰色毛衣,因為接近一字肩,有些大,背貝斯的時候,領口會被肩帶拽下來,露一大片,不適合錄節目,他沒穿過。
秦一隅的肩膀寬而平直,配上他那一頭微卷的頭發和懶散的氣質,穿這件倒是很合適。再配上他自己的黑灰色破洞牛仔褲和有些朋克風的铆釘腰帶、皮質短靴和唇釘紋身,幾乎把“我玩搖滾的”這幾個大字寫臉上了。
他兩手插在牛仔褲口袋裡,從南乙開的門縫裡擠進來,“找你好久。”
“寫歌。”
秦一隅一聽,想到昨晚的事,挑了挑眉:“給我寫?”
南乙沒回答。
新的房間,又沒有其他人,秦一隅下意識地就想伸手抱他,可南乙使了個眼色之後,他立刻反應過來。
可手臂都打開了,收回來也奇怪,於是他像抱兄弟那樣抱了抱南乙,很快松開,又把手揣進口袋。
這時候南乙才發現,他戴了雙黑色手套,不知道什麼材質,但很貼合。
“你戴手套幹嘛?”南乙假裝一無所知,陪他演,努力表現出震驚的樣子,但看上去還是沒太大表情波動。
“我手好冷。”秦一隅隨便糊弄過去。
開這麼足的暖氣,怎麼可能冷。
南乙懶得拆穿他這些白痴的借口。
想到房間裡被固定了機位,秦一隅就難受,想做什麼都做不了,聊工作和比賽的事又怕他偷偷練琴的事暴露,於是幹脆替南乙把琴取了下來。
“別寫了工作狂,我們去吃飯吧。”
床上廝混到半夜三點還能跑出去的,怎麼好意思說別人工作狂。南乙想。
到CB食堂時已經快八點,過了晚飯時間,人並不多,他們默契地點了對方愛吃的東西,找了個角落的位置,背靠牆壁在同一邊坐下。
食堂沒有固定機位,所以平時無論是樂手還是工作人員,都很愛在這兒打發時間,不會被拍到,還能吃東西。
戀愛關系是隱秘的,公開場合許多話都不能聊,可秦一隅偏偏反骨,所以幾乎每句話都是湊到南乙耳邊說的。
“我幫你洗了床單了哦。”
“哎完了,我是抱去客廳的洗衣機洗的,他們不會把那段兒放到什麼付費花絮裡吧?到時候那幫眼尖的cpf又要戴放大鏡了,截圖修復之後一看,操,這不是南乙的床單嗎?完了,然後咱倆就露餡兒了。”
“我得想個像樣點兒的借口,萬一她們哪天問我臉上了呢……”
“小乙你說……”
“你還吃不吃了?”南乙轉過臉,秦一隅正要再次靠過來,差點面對面親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