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後半年。
有人掃了我墓碑上的二維碼。
添加我為好友。
「謝小姐,能麻煩您搬個家嗎?」
沒聽說過鬼還能搬家的!
詐騙!果斷拉黑!
下一刻閻羅親自給我打電話:
「小謝啊,快來我辦公室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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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閻羅和藹地對我說:「小謝抽時間搬個家,單位給你放假。」
我很疑惑:「領導,好好的為什麼讓我搬家?」
閻羅指著我笑:「哎呦,你還不知道原因呢!」
「明家的小子,給她解釋解釋。」
一位黑色風衣的男人走到我面前,身材高大矯健,一張臉俊美無雙,像是從漫畫裡走出來的。
男人冷冷地向我伸出手。
「明懷瑾。」
我快速握了一下,又一臉震驚地松開。
溫熱的!
「你,你是活人……」
「先聽明家小子說完。」閻羅打斷了我的話。
我噤聲。
男人挑了一下眉,開始跟我解釋。
明家是行走陰陽兩界的大族。
活著時除妖捉鬼,行俠仗義;S後進入地府,鎮壓惡鬼,為子孫積福。
前段時間明家老祖給家人託夢,說是被人壓得翻不過身來,異常痛苦。
老祖生前曾為明家立下過汗馬功勞,S後也在地府掌權一方。
小輩不敢懈怠,趕緊徹查。
事情很快就找到了原因。
原來老祖的墓穴上莫名其妙多了個小墳墓。
小墳墓不偏不倚地埋在了明家老祖的頭上,導致老祖痛苦異常。
本來這事很簡單,找到墳墓的家人挪一下墳就可以了。
奈何小墳墓無墓無碑,明家想找人都無處下手。
前幾天,一場大雨,小墳墓的墓碑被衝刷了出來。
墓碑上有個二維碼,明家人掃了掃,加上了我的好友。
我聽得目瞪口呆。
「你說的不會是我的墳吧?」
明懷瑾點點頭:「正是你的。」
閻羅在一邊補充。
「我讓人查過了,你S去的時間也吻合。」
但我依舊疑惑:「我都不記得自己怎麼S的了。」
閻羅大手一揮:「如何S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就是明家要找的鬼。」
明家在地府非常有權勢,當天我就被閻羅放了假,跟著明懷瑾去人間挪墳。
路上,他掏出手機向我晃了晃。
「加個好友。」
我連忙掏出手機,卻尷尬地發現,他就是我拉黑的人!
識時務者為俊傑!
我連忙陪笑著加回來。
「不好意思,我以為是詐騙,你別介意。」
他高冷地點了點頭。
2
我隱身跟在明懷瑾後面進了一戶人家。
明懷瑾將挪墳的要求說了。
面前的黑胖中年男人勃然大怒。
「走走走!我家閨女活得好好的,挪哪門子墳!」
……
明懷瑾疑惑地看向我。
我環顧了一下房子,又仔細看了一眼面前的男人,使勁點了點頭。
沒錯,這個擁擠的小房子就是我家,這個黑胖男人就是我爸謝大山。
得了我的確認,明懷瑾繼續勸說。
「謝先生,我是很有誠意的,您不妨再考慮考慮。」
謝大山激動地站起來,推搡著明懷瑾讓他出去。
這時,門開了,一個女孩走了進來。
謝大山一把扯過女孩。
「看到沒,我女兒謝來娣!」
女孩抬起驚恐的一張臉,我愣了。
小眼睛、大鼻子,黑乎乎的皮膚,這一看就是謝大山的孩子。
可我卻沒見過她。
「爸,你拽疼我了。」
「忍著點,嬌氣個什麼勁!」謝大山不滿地吼回去。
女孩眼裡泛著淚花,嘴巴張了張,又閉上了。
明懷瑾看看隱身的我,又看看女孩,問道:「你叫謝來娣?」
女孩點點頭。
我有點糊塗,她是謝來娣,那我是誰?
看著我震驚的樣子,明懷瑾沒做過多糾纏,離開了謝家。
臨走,他對謝大山說。
「如果你們同意挪墳,我可以支付五十萬的費用。」
謝大山嗓門更大了:「你們找錯人了!」
什麼時候謝大山不愛錢了?
我回頭看了一眼,謝大山眼中閃爍著強烈的貪婪光芒。
3
從謝家出來,我胸口堵著一口氣。
上不去也下不來,整個身體沉重無比。
我從沒想過S後還會再見到謝家人,畢竟,在謝家的生活不是那麼愉快。
比起做人,我更喜歡做鬼。
臨行前,我私下找到閻羅,表示不想跟著明懷瑾去陽間。
「領導,這件事,換個鬼也能做,找到我親人讓他們直接同意遷墳就可以。」
閻羅不贊同,語重心長道。
「小謝啊,說起來這是你的私事。你可是地府工作人員,決不能做以公謀私的事情!」
「我們不能讓陽間的人看不起。」
體內的熱血基因瞬間爆發。
我立正站好:「保證完成任務!」
閻羅很滿意,送給我一個吊墜,能保我在陽間鬼身安全。
末了,他交代:「有事讓明家那小子上,明家人厲害著呢!」
4
晚上,明懷瑾對自己用了隱身術,帶著我又一次進了謝家。
這次謝家人全在。
謝大山拉著我媽張翠花在房間裡嘀咕。
「今天有人來家裡讓我們挪來娣的墳。」
「來娣不是好好的……你是說S丫頭?」
「除了她還能有誰?對方給五十萬!」
「天哪!五十萬!」
「可S丫頭埋在哪我都忘了……」
我看著謝大山和張翠花,氣得差點飆了鬼氣。
我S了才三年,不是三十年!
眼看著鬼氣就要溢出,明懷瑾一把將我拉出房間。
他冷冰冰地開口:「冷靜點。」
不一會兒二人出來。
謝大山去看電視,張翠花一邊剝葡萄皮,一邊喂給正打遊戲的弟弟謝承志。
謝承志嫌棄地推開她的手。
「沒看見我在打遊戲嗎?」
廚房的燈也亮著,白天的那個女孩在洗碗。
她認命地撈著油膩的碗,眼睛空洞洞的,毫無情緒。
我繞著她轉了兩圈,好像在看另一個自己。
記事起我就在不停地洗碗。
從小小的一隻開始,個子太小,站在凳子上還要踮著腳。
上了小學,脖子上系著紅領巾,在洗碗;
高中,在洗碗;
大學,在洗碗;
S去的前一天,還在洗碗。
我一直在不停地洗呀洗,還伴隨著清脆的巴掌聲:
「你個賠錢貨,又把碗給摔了!!滾!」
姐姐謝得男在洗衣服,全家人的衣服。
謝大山一邊看電視一邊問:「你男朋友家打算給多少彩禮?」
她三十了,終於要嫁出去了嗎?
謝得男咬了下嘴唇,開口:「他爸媽都是普通職工,沒多少錢的。」
「我問你彩禮多少!」
「兩萬八。」
「什麼!兩萬八就想娶我女兒,我勸他S了這條心!」
姐姐試探著問:「您說多少合適?」
謝大山嚷嚷:「二十萬!少一分錢他都別想娶媳婦!」
謝得男急了。
「爸,他家什麼情況您也清楚,你這不是要逼S他嗎?」
「我不管,你弟以後還得上大學、娶媳婦、買房子,你當姐的,得給你弟存點錢!」
謝得男扔了衣服大聲抗議。
「他才十五!」
張翠花快步走過去打了她一巴掌:「S丫頭,你要造反呀!把衣服撿起來!」
姐姐一邊哭,一邊把衣服撿起來。
我靠近她,給她擦了擦眼淚。
就像小時候她給我擦眼淚一樣。
她好像感受到了什麼,眼裡全是破釜沉舟的決絕:「我不要做下一個來娣。」
5
第二天,謝大山和張翠花扛著鐵锨上了山。
我隱身掛在了張翠花身上。
明懷瑾看了看黑胖的謝大山,嫌棄地撇撇嘴。
他掏出一張符貼在身上,急速縮小並隱身。
然後他坐在了謝大山的鐵锨上,粉琢玉雕的一個小娃娃。
怪可愛的。
兩人走了好久,在一處大石頭旁開始挖。
黝黑的泥土被翻起,一架小小的骨架被翻了出來。
張翠花滿頭大汗:「怎麼沒有?」
謝大山將骨架踢到一邊,往掌心啐了一口,繼續挖。
「興許當時埋得深,再挖一挖。」
又一具小骨架被挖出來。
張翠花累得滿臉通紅,坐到地上不幹了。
「咱挖錯了吧,這是頭兩個孩子吧。」
謝大山喘著粗氣坐在地上抽煙。
一個小骨架咯到他的腿,被他一腳踢到坑裡。
「這S丫頭活著的時候就讓人不省心,S了還得讓老子來挖。」
「真是賠錢貨、喪門星。」
張翠花說女孩子從小就得學著做家務。
姐姐比我大四歲,每天都有幹不完的活,洗衣服、做飯、打掃衛生。
我比弟弟大六歲,小時候放了學第一件事就是哄他,喂他吃飯、給他換尿布。
但凡他哭一聲,巴掌就會落在我身上。
他牙牙學語會說話的時候,謝大山、張翠花高興得不得了。
「瞧瞧,咱老謝家出了個神童!」
可我考了滿分,謝大山卻說:「女孩子家讀書有個屁用!不如嫁個有錢人。」
從小到大,我什麼都自己幹,學習也是靠自己,從沒人輔導。
但我還是能考滿分,我一點都不是喪門星,老師都誇我聰明懂事。
謝大山的話讓我不高興了。
我把地下的鐵锨拿到了他眼前。
「鬼啊!」
謝大山「嗷」的一聲,嚇得臉色煞白。
我覺得不夠,鐵锨又當著他的面轉了一圈。
兩人哆哆嗦嗦地跪在地上磕頭。
「大妮、二妮,不是爹媽狠心,是真的沒辦法,誰叫你們是女孩呢。」
「老謝家不能絕了後啊!」
女孩的命就不是命了?
我的兩個姐姐,眼睛還沒睜開就被人埋在荒郊野外。
我甚至都不知道她們的存在,更不知道她們有沒有名字。
沒有名字的鬼,地府都不收的。
我更生氣了!
鐵锨狠狠砸向他們,兩人的額角立馬就紅了。
我還要再打,明懷瑾制止了我。
「打S可就得不償失了。」
想想也對,我可是拼盡全力才考上的閻羅殿公務員,不能砸了自己的飯碗。
鐵锨在地上久久沒有動靜。
謝大山試著站起來,發現沒有異常,轉身就往山下跑。
張翠花在後面喊:「當家的,等等我,我腿軟了!」
謝大山頭也不回地消失在山道上。
6
明懷瑾給兩具屍骨念了段經文,重新找了個地方將她們埋下。
「來世投生個好人家。」
見我疑惑,向我解釋:「剛出生便慘S的嬰孩怨氣最大,不超度無法再次投胎。」
雖然他很拽,但是個善良的人。
「你還挺有本事!」
「謝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