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會遇到野狼群,兩人在樹上趴了兩天,等有很多人路過才敢下來。
有一次遇到了一幫匪徒,我砍了四個,卻被一個男人壓在身下。
那男人手很粗大,一手卡著我的脖子,另一隻手高高舉起了刀。
他戲謔看我,就像在看一個掙扎求存的小雞崽子。
不遠處,我看到沈凌君被一個男人壓在身下,衣衫已經敞開。
我閉上眼,試圖將柴刀丟給她。
但柴刀被壓制我的男人丟了出去,他笑得更肆意。
就在他的刀即將落下的那一刻,眼神陡然一變,不敢置信轉頭,轟然倒地。
Advertisement
他背上,正插著我那把柴刀。
而沈凌君氣喘籲籲,臉上身上都是血,驚魂未定地朝我伸出手。
她身後,欺凌她的男人已經S了,脖子上插著一根削尖的竹籤子,血汩汩流出。
我拉著她跑,跑到山上,在洞裡躲了五天。
我從石頭縫裡接水,給她清洗幹淨身上的血汙。
她抱著我的胳膊才肯睡。
「不該是這樣的,不該是這樣的。」
睡夢中,她一直在說夢話。
是啊,不該是這樣的。
她本該有美滿的生活,而不該是這樣艱難求存。
我看了她的手。
她剛到秦家的時候,手很細,白嫩嫩的像蔥尖一樣。
如今,手上布滿傷痕,還有繭子,再也看不到當初保養的細嫩。
……
那一夜之後,沈凌君笑容更少,又拉著我找到一個逃荒的大隊伍裡。
她在找那些沒了妻子的人家,想要把自己嫁出去。
她意識到,我們兩人活不下去。
我拿著柴刀的手在發虛,我保護不了自己,也護不住她。
但就在她即將把自己嫁出去的那一天,我們在一個熱鬧的縣城外遇到了一家富戶。
這個富戶人很多,光是馬車就有十來輛,僕從家丁護院也有幾十個。
難民們都看呆了,簡直不敢相信這世上還有這般的富貴生活。
我更是沒見過,呆呆地看著馬車上的裝飾。
光是那車簾子都精細至極,繡著好看的花紋,工藝繁復。
我不禁看向沈凌君,她也是出自這樣的人家嗎?
7
沈凌君也盯著那富戶,說出來的話卻是,「他們這樣,早晚會招來禍事。」
我琢磨了一下,「你是說,樹大招風?」
沈凌君笑著摸我的頭,「聰明,就是這樣。」
「那我們現在怎麼辦?」
我握緊了柴刀,有禍事的時候,正是渾水摸魚的好時候。
她讓我等著。
「你若信我,到時候我讓你做什麼,你便做什麼。」
我自然是信她的,「好,你讓我做什麼,我便做什麼。」
難民太多,城門不開,難民隻能聚集在城外,人越來越多。
那富戶找了人去城門口周旋,竟也沒能進去,隻能在城外等著。
他們不想在難民堆裡,讓家丁護院撵走了一些難民,獨自佔了很大一片地方。
難民堆裡,很多人在虎視眈眈。
有人帶著孩子過去,求富戶把孩子買下。
大人孩子哭得慘,但一樣都被撵回來。
有些人看過來的眼神,變成了怨恨。
就在一個晚上,變故突發。
不知道是誰帶頭,衝向了富戶的馬車群。
「憑什麼不許我們進城,我們都要餓S了。」
「憑什麼我們吃不飽,他們還能吃肉?搶了他丫的。」
這麼多人一起上,就算被抓了,又能S幾個?
難民都餓急了眼,管不了那許多,先搶了,吃飽了這一頓再說。
他們衝上前,跟家丁護院打了起來。
富戶的夫人小姐們尖叫著,喊著救命。
沈凌君拍了拍我,拉著我也衝了進去。
她帶著我到了其中一輛馬車前,在難民推翻了馬車,將裡面一個白瓷樣的娃娃摔出來的時候衝了上去。
那孩子的奶娘被其他難民抓住,扯到了另一邊。
孩子躺在地上,哇哇大哭。
沈凌君衝過來抱起孩子,捂住了那孩子的嘴,讓我斷後。
我拿著砍刀,將還想衝著我們來的人全都砍回去。
亂局持續了很久,到處都是叫聲喊聲廝S聲。
我和沈凌君抱著孩子躲在暗處,不敢出來,更不敢出聲。
那孩子已經累到睡著了,隻是睡得很不安穩,還時不時地抽噎兩聲。
城牆上,守城的兵士看到了這裡發生的情況,隻加強了巡邏,但並沒有人出城來管。
我不知道在等什麼,但就在兩個時辰後,變故出現了。
很多很多的兵士在一個白袍將軍的帶領下從遠處衝來,衝散了難民,衝到了富戶的馬車邊。
本還在發泄還在盡興的難民作鳥獸散,尖叫著衝向遠處。
士兵們拖著刀到處砍人,空氣中的血腥味更重了幾分。
在天亮的時候,亂局才結束。
陽光照射來,地上到處都是屍體。
富戶的馬車群裡也都是哭聲,女人在哭,男人在喊,在咒罵著什麼。
「我的兒,我的兒竟連屍體也沒找到。」
「這幫該S的賤民,還有那守城的兵士,竟絲毫不肯伸出援手。」
難民群衝過去的時候,能將活人踩S,昨晚就有好些個被踩S的人。
這種人S得極慘,屍身青紫,看不出個人樣。
那婦人大概是想到了自己孩子的慘狀,哭得暈了過去。
沈凌君懷中的孩子醒了,她看了看我,示意我可以出去了。
8
因為救了她唯一的兒子,那夫人很感激我們,要留我們在身邊。
隻是她看我的時候,眼神很嫌棄。
我如今的樣子如同惡鬼,誰看了都要嫌棄。
沈凌君擋在我身前,跪下磕頭。
「我們姐弟本也是不忍心小少爺受苦,才在人群中救下了他,這也是老天爺看夫人心善,給了小少爺一線生機。
我們姐弟倆當不得什麼大恩,更不奢望能留在夫人身邊了。況且,我這弟弟相貌奇特,也恐擾了夫人和小少爺。」
那夫人說完要留下我們,自己也是後悔。
現在見我們知進退,臉色好看了很多。
「既如此,也不強留你們,這有些銀兩,你二人去買些田地,也能過活。」
她給了十兩銀子。
那可是十兩銀子,我從未見過。
沈凌君接過銀子的時候,眼神卻閃了閃。
後來她說那銀子太少了。
「隻知道這家人不會做人,誰知道竟這麼小氣。」
她本以為怎麼也能賺個五十兩,最低二十兩不能再少了。
誰知道隻拿了十兩。
拿了這銀子,沈凌君沒有多留,直接帶著我離開。
我們走的時候,那白袍小將軍擋住路,又盤查了一番。
「昨晚這般兇險,你們怎麼敢救了人躲在暗處,不怕被人抓出來嗎?既然救了人,為什麼不快跑,還要留在這裡,難不成你們能未卜先知?」
其實這些也是我想問的,但我不能說。
沈凌君誠惶誠恐拉著我跪下。
「大人,我們姐弟倆隻是看到小少爺在哭,不忍心這樣的孩子被害,這才上前救人。
我們倒是想跑,可這大晚上的,我們二人帶著個孩子又能跑多遠?這野地裡有狼,我們之前遇上差點被吃,實在是不敢亂跑啊。」
我趕緊點頭,還給他看我胳膊上曾經被狼咬的痕跡。
小將軍又盯著我們看了看,「你二人也無處可去,不如跟著我們,找到個好的城池,再進去討生活。」
我覺得這樣也行,但沈凌君反問。
「我們二人打算去南州城投奔親戚,小將軍也是打算去那裡嗎?」
小將軍說不是,他們也不可能送我們去,隻讓我們一路小心。
隻是在我們走之前,他又仔細盯著沈凌君看。
「你倒是有些像宋家大姑娘,隻不過,宋家大姑娘早就在大火中S了,就算還活著,也不該落得這般田地。」
沈凌君用粗糙的手攏了攏頭發,腼腆地笑,也不接話。
隻有我看得出,她的身形很僵硬,她在緊張。
9
等我們離開了縣城,走遠了,我才問出心中疑問。
「你為什麼知道會有人來救他們?」
沈凌君很明顯預知了一切,老早就做了計劃,不然一切不會這麼巧。
她搖頭苦笑。
「那家人,我以前曾見過,小氣刻薄又S心眼。縣城裡有那夫人的娘家,她們逃難至此無處可去,隻能等著進城。
但他們在外面待得太久又如此張揚,必然會引起難民不滿,很快便會出事。而那夫人的親弟弟就在此地駐兵,我約莫著她求救,他三兩天也該趕來了。」
所以,她原本的計劃就是救了那小少爺,再帶著我躲起來。
等到小將軍前來救了自己的姐姐,尋找外甥的時候,我們再帶著孩子出現。
如此,就能得了救命之恩,換些銀錢。
隻是她沒想到,小將軍來這麼早,當晚便來了。
「他來得倒是早,我更沒想到,他們一家還是這般小氣。」
小氣到,救命大恩隻給了十兩銀子。
沈凌君很遺憾,把銀子分了兩份,藏在我二人身上。
「等到了南州城,咱們用這些銀子做些小生意,日子總會好起來的。」
她帶著我再次上路,沒有回頭看已經被甩在很遠處的縣城。
我也沒問,她認識那家人,還了解極深,是不是她原來跟那家人有些來往。
為什麼不找她們幫忙聯系家人呢?
是不能,還是不願?
還有那宋家大姑娘,當真跟她沒有半點關系嗎?
……
之後的路好走了些,那些銀子我們花了一點,買了一些糧食,多數還是吃野菜野果,勉強算餓不S。
就這樣,終於到了南州城。
這裡倒是接收難民,隻是要收入城費。
給銀錢,便能進城,有辦法活下來,就能留下。
一個人二兩銀子,兩個人就是四兩。
沈凌君再次咒罵那家人太小氣,隻舍得給十兩救命錢。
我說幹脆不進城了,我們找個地方開荒,一樣活。
她瞥我一眼,叫我別做夢了,說完就給了銀子,拿了牌子帶我進城。
在城外生活更難,我們開了荒根本保不住。
我們進城後,她又趕緊花銀子租了兩間屋子。
屋子是一個四合院的其中兩間倒座房,最差的屋子,有些潮湿,但也能住。
這可比前些日子一直風餐露宿好多了。
接著置辦了一些日用品,銀錢就這麼花得差不多了。
沈凌君叫我別著急,自己則是出門找活幹。
她找的刺繡的活,每天早出晚歸,累得眼都要睜不開。
我臉上有疤,又做男人裝扮,一開始根本找不到事情做。
看到街上有地痞流氓,我想著還不如跟他們混算了,好歹混個飯吃。
沈凌君知道我的想法,給我一巴掌,叫我趁早收了這些餿主意。
「那些痞子不知道哪一天就被人打S在街上,屍體都沒人管,我可不想給你收屍。等我存了銀錢,咱們擺個小吃攤子,一樣有飯吃。」
她說自己有些吃食的方子,保證好吃好賣錢。
我歇下心思,但也不願意闲著,就在城裡晃。
先去外面砍柴來賣,又順便收了農戶手裡的菜,走街串巷地賣。
偶爾抓個野雞兔子,也能賣點銀錢。
錢很少,但多少能存下一點。
後來發現給人洗衣裳也能賺錢。
有些人家請不起僕從,但家裡的活要人做,漿洗衣裳就是其中一件。
我有的是力氣,洗衣服也很擅長,便去接活。
我說是家中姐妹洗,我來接活。
一開始,很多人家也不願意把活給我,還是那幾個買了我柴火跟野雞兔子的人家給了我第一單活。
我接了活,回來自己洗,洗好曬幹再給人家送回去。
因為幹活實在,多少又能賺一些。
在整個城裡轉悠,認識的人越來越多,對這南州城也多了許多了解。
後來我又到城門口攬活。
有那新進城的對整個城裡一概不知,我便給人介紹哪裡能租房子哪裡東西便宜,還有這城裡許多情況,以此來換一點賞錢。
就這般過了接近半年,我們的銀錢終於存夠了。
沈凌君再也不去做繡活,我們弄了攤子,開始做吃食。
10
在南州城的日子一開始過得艱難。
盡管味道很好,但吃食攤子一開始也賺不到許多錢。
後來沈凌君不得已,隻能繼續接繡活,一邊擺攤子一邊繡花。
但那繡樣沾染了柴火味和油煙味,人家繡鋪多有意見,不肯收。
看她發愁,我便說我自己出來擺攤,讓她在家裡做繡活就好。
「你少做些,別熬壞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