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嫁給一個太監》, 本章共3968字, 更新于: 2025-05-26 16:08:16

十六歲那年,我歡天喜地嫁給個太監。


 


洞房時我雙頰緋紅:


 


「是不是成了婚,夫君便得一生一世對我好。」


 


他笑得癲狂,眼淚都笑出來,身下元帕被他擰得不成形。


 


「竟送來個傻的。」


 


他不再理會我,懶散睡去榻上。


 


「安心,我不會欺負你。」


 


安心,便是他給的答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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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不曉得,其實我不傻。


 


被囚禁的那些年我曾撿到過一本手札。


 


書裡是一個意氣風發的少年寫下滿腔抱負。


 


憑著要瞧瞧少年志的一口氣,我艱難活了下來。


 


如今他身有殘缺,我就算什麼也改變不了。


 


卻也想為他溫一碗粥,報一場恩。


 


1


 


十六歲的我被塞入一頂小轎,送往太監陳留金的小院。


 


太監成婚,坊裡的百姓都來瞧我熱鬧,隨行的孩童編了歌謠取笑。


 


沒人想到,我是從頭笑到尾,等陳留金踏入臥房時,我早已笑累睡著。


 


等我醒來,屋內黃昏飄搖,他遞給我一塊帕子。


 


「擦擦口水,我新買的被褥。」


 


陳留金眉目深刻,不是奪目的好看,仿佛晃動的濃墨山水。


 


我眨巴眼睛,看向桌上的米糕。


 


他嗤笑,「小姑娘家家,手斷了?」


 


細長的手指捻起玉色糕點,他一口吞入。


 


我瑟縮道,「小娘說了,成了婚,夫君便會一生一世對我好的。」


 


他玩味瞧我。


 


「你把我當夫君?」


 


「那當然!」我急了,「拜過堂的……」


 


這話沒底氣,今日拜堂時他姍姍來遲,並未在吉時。


 


但怕好不容易得來的人跑了,我貓兒似撒嬌,「夫君。」


 


小娘一貫吃這套的。


 


但陳留金大口灌冷酒,明明惡心極了,又覺得好笑,樂得前仰後合。


 


他坐來床上,試探著靠近我。


 


我不閃不躲反而將臉湊在他眼前,笑盈盈。


 


陳留金眉梢一跳,逃似彈開身,輕蔑冷笑。


 


「竟送來個傻的。」


 


「你究竟懂不懂,我是個太監!」他惡狠狠指向下身殘缺。


 


「這裡!被割過一刀,我是個沒根的東西。」


 


平靜下他癲狂叢生,自暴自棄。


 


我去握他的手,「我才不傻。」


 


小娘也講過我傻,哪有人上趕著嫁給個太監。


 


我出嫁前她長籲短嘆,念叨那陳留金十歲中秀才,十五歲眼瞧著便是舉人,卻因家中獲罪,成了罪僕。


 


「真是委屈了我們小滿。」


 


我贊同點頭,確實委屈,陳留金本文人風骨,卻太監皮肉。


 


外人沒有小娘好心,嚼舌紛紛:


 


「那太監若非以奸佞之術逢迎好了聖心,他這輩子哪能娶到個便宜媳婦。」


 


我叉腰反駁,臉紅彤彤。


 


「我不便宜的!」


 


在眾人哄笑聲中,我一遍遍重復,沒人理我,但我卻越來越鏗鏘。


 


我娘親早S了,她隻是縣令父親半鬥米換來的通房。


 


隻兩年便舍在了夫人手裡,連帶我也被丟去莊子囚禁了數年。


 


不見天日的那些年,起初還有些餿飯,越往後僕從全給昧下。


 


若非小娘心善送些炭,我也學不會自己做飯,野菜野果,如何簡單在我手裡都能成至味。


 


我這般能幹,才不會是陳留金的便宜媳婦。


 


我可是來報恩的。


 


我總得做些什麼。


 


2


 


第二日我起了個大早,想給陳留金打洗臉水。


 


但銀盆置得太高,噼裡啪啦砸向我腦袋。


 


我倒是毫發未損,陳留金捂著鼻子一臉嫌棄。


 


「你這點小身板還用不著幹活,來到我這便多吃些飯。」


 


「嫁給我雖並非你所願,但我不會欺負你,用不著裝模作樣討好我。」


 


我梗起脖子,「我才不是裝的!」


 


他冷笑,「那回去把鞋穿上。」


 


陳留金燒好熱水,讓我先洗,再用我洗過的水抹了一把臉。


 


「今日明日我都有假,你可在院子裡轉轉,有什麼需要的就提。」


 


居然還能提要求。


 


我輕拽他袖口,「你還沒承諾會對我一生一世都好呢!」


 


話雖強硬,我卻羞紅了臉。


 


陳留金一臉不耐,「話本看多了夢什麼一生一世,你記得,我S了你就跑,跑的越遠越好。」


 


「你怎麼會S?」


 


他深吸口氣,目光兇狠,「我是個太監,伺候人的!主子不高興我就是個S,不想受連累就聰明些。」


 


他不搭理我開始疊床鋪,我想幫忙卻被他趕走。


 


「礙手礙腳。」


 


許是他真的不喜歡我,僅僅是呆在同一屋檐下他都不願,留下些銀錢他叮囑我不準亂跑。


 


「夫君……」


 


他如同被燙般一抖,忍無可忍,「不準喊。」


 


「好的,陳留金你懂不懂,給我好大一塊銀子,帶出去會被搶的。」


 


……


 


換成零錢,他又念叨,「省著點,我不愛吃魚肉,羊肉,豬肉,別給我買。」


 


「我懂,夫君隻愛吃最便宜,不算肉的雞肉。」


 


他氣得不吭聲,扭頭就走。


 


臨了門口卻忽然回頭,惡趣味般嚇唬我,「晚上可要多點盞燈,這個院子可不太幹淨。」


 


「好的呢,夫君…」


 


我回他一個大大的笑臉。


 


3


 


第二日下午他方回了家,說是明日當值得拿走換洗衣裳。


 


院子旁的大楓樹被我綁了繩,給陳留金洗淨的衣褲隨風飄揚。


 


滿院皂荚香。


 


我非但沒得到他任何表揚,瞧見這幕,陳留金反而臉色煞白到鐵青,肩頭微微顫抖,好似倉惶。


 


他深深看我,一言不發去收衣裳。


 


那天我極不服氣,但很久後我才明白,太監受過宮刑,小便偶爾不受控制,令他們身上生出惡心的味道。


 


陳留金他是極度自卑。


 


可當時的我什麼也不會說,若是能早點告訴他:


 


「你那樣體面的人可香可香了,我喜歡的緊!」


 


便好了。


 


因著賭氣,我故意將新買的兩隻雞崽子放出圈,礙著陳留金瞧書,他左躲右閃一腳踩上雞屎。


 


我哄堂大笑完心虛撇他。


 


陳留金逮我正著,「小姑娘受了委屈就得報復,做得好。」


 


又過了一會,「方才是我不對。」


 


我仗勢指使陳留金清理雞糞,修補雞圈,他竟真聽了話。


 


我喜笑顏開鑽進廚房,再出來黃燦燦的小雞崽已經蹲在他膝蓋頭打起瞌睡。


 


京城的秋是火燒雲下紅豔豔的一百零八個坊,這紅也被曬暖的楓葉拽進了小院。


 


「吃飯了,陽春面。」


 


磕兩個黃澄澄的蛋,一把過水青菜,碗底是剛煸的豬油,瑩白清透。


 


面在清澈見底的醬色湯中晃動,撒上幾點蔥花。


 


還有京裡時興的魚膾,淋上蔥油。


 


陳留金隻吃面,瞧也不瞧那尾魚。


 


我暗笑,這男人隻對自己摳,想把好的留給我。


 


他怎麼會不愛吃魚呢。


 


那手札裡,他還是個清白人家的孩子,不算富貴卻也美滿。


 


三天兩頭母親總買魚給他,即便如此也從不膩。


 


他隻是過得不好,卻也不是連吃魚的權利也無。


 


逼著他吃了一塊,陳留金裝作嫌棄,卻不知入口時眉梢都染了笑,還端得雲淡風輕。


 


「有這手藝,你倒是餓不S。」


 


「給了你錢,就多買些魚吃,補你腦筋。」


 


陳留金脾氣不算好,慣愛陰陽怪氣,自卑又摳門。


 


我說想搭個葡萄架子,他對我的幻想嗤之以鼻。


 


「屁大點地方也值得花心思?你會把院子搞得亂七八糟。」


 


「可這是我們的家呀!」


 


他轉過頭,又不吭聲。


 


可下個月休沐,他便背回個包袱,親手搭了個又大又精巧的葡萄架。


 


所以我說,我看上的少年,頂頂好。


 


4


 


但生活並不會時時如意,街坊瞧我男人特殊,對我也沒個好氣。


 


陳留金在時她們還顧及。


 


若是不在,闲言碎語恨不得站我臉上傳。


 


小院但凡有丁點響聲,第二日買菜時便能聽見好幾種陳留金夜裡N待我的版本。


 


鄰居打量的目光差不多能將我看光。


 


若是同他一起出門,陳留金路上多撇誰一眼,那些夫人便會嚇唬自己孩子。


 


「安分些,小心被太監捉去打。」


 


陳留金要我別在意。


 


可我很在乎,他明明對我很好,昨夜不忍他睡那翻不了身的小塌,他還故意嚇唬我。


 


「我是個太監,挨過血淋淋的一刀,又髒又晦氣,小心害了你。」


 


「那為何我來月信時弄髒了褲子床榻,你不嫌棄還幫我收拾。」


 


他怔住,不自然別過臉,「那不一樣。」


 


我起身去捉他,「你不嫌棄我,我也不嫌棄你!」


 


陳留金又露出那惡狠狠的神情,「何小滿,再過來一步我就把你捆了丟出去!」


 


但還未待他綁我,我便出事了。


 


翌日,陳留金主動要陪我去買菜。


 


他鮮少在外同我一處,怕我遭人非議。


 


即便今日一起,他也隻遠遠跟著,餘光撇見他細細的長影,我不由自主踩上去。


 


「留金?」


 


溫柔出水的婦人聲從背後傳來。


 


我同他轉身,一位尊貴體面的夫人面露驚喜。


 


她笑著為陳留金理了衣領。


 


陳留金躬身給她請安:「師娘。」


 


5


 


陳留金喚我過去,向他師娘介紹我。


 


那夫人又流露出淡淡的悲意。


 


她拉著陳留金的手止不住嘆氣。


 


「若不是,若不是當年……」


 


陳留金也笑,隻是有點難看。


 


夫人拭淚,指了指橋邊。


 


「要不要見見你師父,他……他終究是掛念你的。」


 


我想起那手札中陳留金用了大量筆墨來記錄他最敬愛的師父。


 


他七歲時寫下:


 


「師父太嚴厲,我隻是一次背不過便要打我手板,這老頭下手真狠,真討厭。」


 


「師父這老學究今日竟偷偷帶酒給我嘗,他喝的可起勁,還要我別被那酸書倒了牙。」


 


他九歲又寫:


 


「師父居然背著我收了新徒弟,還把我送他的竹蜻蜓給那小子……這筆賬我得記下來。」


 


「這老頭,總算記得我今兒過生辰,嘿!今晚的燈會真漂亮,嗚嗚嗚,師父真好!」


 


再後來,十六歲的陳留金於手札寫下一段話。


 


「我師父說,讀書人當以四海為量,以千載為心,以萬民為道,孤往卻不悔也!字句泣血,我聽之心神震蕩,靈臺清醒,日後這便是我的道!」


 


可如今……我不忍地看向陳留金。


 


他恍惚一瞬,苦笑搖頭。


 


「師娘,我依附閹黨才在宮中苟活,師父他不能有個閹黨弟子。」


 


「我……也不配。」


 


別過陳留金的師娘,我倆都有些心不在焉。


 


連魚販少裝兩了條刀魚都未發現。


 


這下我是真生氣了,撸起袖子作勢去理論。


 


陳留金笑彎腰,「小霸王,趕明我入宮去,給你帶兩條好的。」


 


我癟癟嘴沒再說什麼。


 


但不等明日,陳留金還未吃過下午飯便被人帶走了。


 


5


 


上門的馬臉太監嗓子又尖又細,趾高氣揚自稱是御前秉筆大太監的幹兒子。


 


「幹爹叫你去伺候筆墨,換身好脫的衣裳快隨我走!」


 


他神色陰毒,讓我無端起了雞皮疙瘩。


 


我SS拽住陳留金。


 


「夫君,你別去!這定不是什麼好事,伺候筆墨怎麼會要脫人衣服啊。」


 


陳留金臉色難看,但瞧我害怕,破天荒抱了抱我。


 


「不怕,小滿,等下月休沐我就回家。」


 


瞧著他被人拽著離開,我心急如焚。


 


第二日我溜去那秉筆太監宅院外悄悄打聽才知道。


 


什麼勞什子伺候筆墨!


 


分明就是閹黨們抓了讀書人,脫去他們上衣拿筆為鞭,N待取樂。


 


而如今有了陳留金,一個差點成為天子門生的新太監,那八十多歲的老秉筆便多了固定的樂子。


 


「這便是陳留金所說的苟活嗎?」


 


我蹲了一天一夜,看見他們將鮮血淋漓的陳留金塞進馬車帶回皇宮。


 


終於捂著嘴,大哭一場。


 


夜裡,我翻來覆去都是陳留金十六歲所書,那以萬民為道的凌雲志。


 


手札曾記,他為了科考吃過太多苦。


 


隻是弄懂學問,他不惜徒步二十裡地一探究竟。


 


他寫下:


 


「阿父在外行鏢,帶我見識我朝河山,也見過餓殍屍橫。他日,若我手持玉笏朝天闕,定要為民請命。」


 


可他再也不能實現。


 


甚至連有尊嚴的活著都不能。


 


我想到了手札中愛他,賞識他的師父。


 


「明天,我定要求他救救留金!」


 


可比求救先來到的是不速之客。


 


6


 


「砰—砰—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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