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給被廢的殘疾太子後,我對他上下其手。
他無生的意志不肯喝粥,我直接親上他。
「不吃,我還親!」
廢太子冷著臉頂著個紅透的耳朵喝光了粥。
晚上窸窸窣窣。
喑啞著聲音帶著絲哽咽揪住我的衣袖開口。
「我我我想上廁所。」
月光下看著沈遇紅透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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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才恍然大悟他不肯喝粥,是因為羞於生活不能自理,無法獨立如廁。
1
我大概是世界上最落魄的太子妃。
哦,前太子妃。
其實原本這份尊榮輪不上我。
它合該是我嫡姐的。
但是誰知一夜之間,太子造反被抓。
這份人人羨慕的殊榮就成了燙手的山芋。
嫡姐不願嫁。
小娘在他們手裡,我隻能替姐出嫁。
匆匆套上了嫁衣被塞進花轎。
落敗的鳳凰不如雞。
抬轎子的官兵走到山下就扔下我回去了。
我隻能穿著單薄的嫁衣一步一個腳印地爬上山。
剛剛下過雪,山上一片白皑皑。
我邊走,邊朝著手心哈氣。
不知道走了多久,摔了多少跤。
終於看到一個破舊的屋子。
2
推開門。
一陣陳年的灰塵味道襲來。
我忍不住咳嗽起來,像是要把胃都咳出來。
放下自己帶來的東西。
我有些害怕,小心翼翼地推開了應該算是臥室的門。
老舊的木板門吱呀一聲,打開。
一股子騷臭味,混合著腐爛的味道往我臉上撲來。
我眼神向屋子裡看去。
床上鼓鼓囊囊躺著個人。
背朝上,臉朝下的姿勢。
蓋在身上的被子已經髒得看不出顏色。
「喂,你你你還活著嗎?」
我朝著人揮了揮手。
沒人理。
我暗暗給自己打氣走了過去。
在快挨上被子的一瞬間。
一道嘶啞難聽的聲音響起。
「別過來,你是誰?」
聽見人還活著我松了口氣。
然後跪下行了個大禮。
「我,臣妾,是禮部尚書嫡女李青月,今天是我們大婚的日子,我現在從身份上來說已經是您的太子妃了。」
男人似乎嗤笑了一聲。
沒有得到答復我不敢起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躺在床上的廢太子沈遇好像才察覺到地上還跪著個自己剛過門的太子妃。
他張了張嘴,自嘲開口。
「這裡沒有什麼太子,不用自稱臣妾,也不用給我行禮。
「我隻是大渝朝的罪人,皇室的棄子而已。」
看著我還跪在地上。
男人頗為無奈地說了句:「起來吧。」
得到命令我從地上爬起。
然後繼續之前的動作,想把蓋在沈遇身上的被子掀開。
沈遇提高了嗓音,想要制止。
但是已經晚了。
掀開後,我才意識到沈遇的情況有多糟糕。
被打了板子之後沒有得到治療,屁股到大腿血淋淋的,已經腐爛化膿,和衣物粘在了一起。
加上沒有人伺候。
沈遇沒辦法起床大小便。
隻得憋不住了拉在床上。
因此沈遇身上,身下一片汙穢。
頭發不知道多久沒洗,粘在了一塊兒。
遮住臉,看不清模樣。
味道也大得燻人。
我愣了一下。
思緒不由得飛到第一次見到沈遇的時候。
3
那時候。
府裡張燈結彩,好不熱鬧。
我和小娘住在連奴僕都不如的偏僻院子裡。
嫡母派了個嬤嬤過來警告我們。
「府中有貴客來臨,請二小姐不要在府裡到處亂逛,以免衝撞貴人。」
我瑟縮著躲在小娘懷裡。
看著嬤嬤作威作福的模樣。
可是嫡母記得要人來警告我們,卻忘記了吩咐下人給我們送來食物。
往日都是我自己跑去廚房拿的。
被勒令不準出門後,便沒了食物。
小娘把僅有的那點吃的都給了我。
餓暈了過去。
小小的房子裡,我抱著小娘喊得撕心裂肺。
沒有人理會。
我隱隱能聽見外面響起爆竹的聲音,真熱鬧啊。
無法,我隻能鑽了狗洞出去。
從廚房偷偷拿了食物往回跑的時候。
卻被人發現了。
我捂緊胸口的食物,可勁兒跑,不敢停!
在眾人的驚呼聲中卻是撞上了一個溫暖帶著一股子馨香味的懷裡。
我抬起頭。
撞上了少年的眼神,他眉目如畫,身姿颀長,一垂眸,眉梢眼角盡是疏冷。
我看著少年身後如閻王羅剎般瞪著我的嫡母。
知道自己衝撞了貴人。
立刻下跪磕頭,求饒。
卻不想看起來那樣清冷矜貴的人會在眾人面前替我求情。
雖然之後在院子裡,我狠狠挨了一頓鞭子。
……
那時候的沈遇錦衣狐裘,滿身風姿。
現在卻長發遮面,滿身髒汙。
我垂下了眸子,掩去了眼中的萬千情緒。
4
沈遇從小到大金尊玉貴,這種時候,這種模樣被人瞧見。
耳朵通紅,大吼著。?
「滾出去!不要看!滾出去!」
說著說著,堂堂八尺男兒竟然哽咽起來。
我抿了抿唇,沒有說話。
也沒有聽沈遇的。
我小心扶起沈遇。
將被褥、墊子換下,又換上我帶來的新的。
衣服暫時沒有,但是也斷斷不能讓沈遇接著穿這麼一身。
我拿了把剪刀過來,小心剪開衣服。
果然,一片密密麻麻的傷痕,腐爛化膿,和衣服粘在一塊兒。
我怕傷到沈遇。
速度很慢,很小心。
大冬天的竟是起了一臉汗。
終於把沈遇身上的衣服都脫了下來。
沈遇扭動著身子,想躲。
我輕輕往他背上拍了一下。
「別亂動!」
抬頭看見沈遇耳尖紅了個徹底。
「你你你,你不知羞的嗎?」
我拿來剛剛燒好的熱水給沈遇擦身子。
手上動作不停。
「羞什麼?羞是能當飯吃還是能換錢用啊?
「而且咱們現在是夫妻,我有何可害羞的?」
沈遇支支吾吾半天,沒有再開口。
隻是自欺欺人地拿手捂住了眼睛。
我全程無視沈遇的難堪、拒絕。
整整換了三次水,才將沈遇的身上擦拭幹淨。
我給沈遇蓋好幹淨的被子,端著髒水出去了。
剛走出門。
聽見屋內傳來不似人聲的嗚咽。
5
收拾幹淨沈遇。
我又將自己帶來的東西安置好。
開始打掃起屋子,破破爛爛的。
但是打掃幹淨後好歹是能住人了。
日落下山了許久。
院子裡的柵欄被人推開得吱呀作響。
我起身出去。
看見一個婆子扭腰著胯,神神氣氣,撇著嘴把碗放在院子裡的石桌子上就要走。
我跑過去看了眼。
呵。
怪不得沈遇身上瘦成那樣,骨頭仿佛都要捅破皮肉。
這稀得不能再稀的粥裡怕是隻丟了幾粒米,至於旁邊的菜,離得老遠,都能聞見一股子餿味。
原來是刁奴欺主失勢,又或者是受人指使。
後者更難辦,但是難辦也要辦。
我沒多少銀子,家裡給的嫁妝一半拿了石頭充數,一半被我拿來一路打點了送親過來的人。
加上這兒偏僻,如果沒有正常的食物,恐怕沈遇熬不過這個冬天了。
「你這刁婆,好沒禮貌!就算他沈遇是個被廢了的太子,我好歹是禮部尚書家的千金。
「你送來的這些發霉的汙糟食物,是來磋磨誰來了?
「何況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就算是廢太子,那也是皇家血脈,容得了你這種刁奴欺辱?」
那婆子被我的駭人模樣嚇了一跳。
想來我是把從小在我們面前裝腔作勢欺負人的嬤嬤模樣學了個十成十。
我看著那婆子眼珠子骨碌轉個不停,知道她應該是有所顧忌。
畢竟至少在其他不知情的人眼裡,我不是李家那個任人欺辱的庶女李青螢,而是千嬌萬寵著長大的嫡女李青月。
不看僧面看佛面。
我趁著勢頭再添一把火。
「嬤嬤若是嫌麻煩每天送飯過來勞累,可以一次性把一個月的大米、蔬菜直接送來!
「既少了一樁事,青月也會記得嬤嬤的好。來日稟告父親……」
果然打一巴掌給個甜棗在哪裡都有用。
第二日就收到了送來的米和一些蔬菜,雖然看起來肯定被人吞了不少。
不過不打緊,能解近憂就行。
6
到了晚上。
在我打了第八個噴嚏之後。
我猶豫著,磨磨蹭蹭走到了房門口。
敲了敲門。
如我所料沒人搭理。
我輕輕推開了門。
屋子裡沒有點燈。
月光從窗戶裡灑進來,照在屋子裡,像罩了一層白紗,莫名平添了幾分溫柔。
沈遇已經換了個姿勢側躺著,隻留個圓滾滾的腦袋背對著我。
我悄咪咪,窸窸窣窣地摸上了床。
然後哼哧哼哧地蓋好被子。
盡量離沈遇遠些。
一個是,emmm……由於我這沒有男人的衣服,因此沈遇還是光著的。
二是怕碰到沈遇的傷口。
剛躺平身子,屋子裡很安靜。
我聽見沈遇的呼吸變重了一些。
而後傳來頗有些咬牙切齒的聲音,我想如果不是身上有傷不能動,他可能會提起我的衣領把我扔出去。
「你不知羞的?
「下去!出去!」
我捏緊了被子,將腦袋縮進被窩裡。
瓮聲瓮氣開口。
「你不能這樣,我……咱們隻有這一床被褥,現在是冬天,外面很冷的!
「沒有被子我會被凍S的。
「好歹咱們現在也是夫妻了,而且你現在這副模樣又不能做什麼,我為什麼要害羞?」
說完這些我轉了轉身,伸出手隔著被子拍了拍沈遇。
「別鬧了,我給你暖床,兩個人睡暖和。
「睡吧。」
沈遇沉默了許久,嘆了口氣,終於沒再開口要把我趕出去。
迷迷糊糊間,我聽見沈遇那邊時不時傳來悶哼聲。
是了。
我沒有藥,傷口隻是清洗了一下,還是爛著,化膿著。
不知道他是怎麼挨到現在的。
即便那麼疼也隻是一個人輕輕地喘著氣,實在忍不住了才傳來一陣悶哼聲。
我悄悄朝著沈遇那邊拱了拱,一下一下拍著沈遇的背。
「你是不是很疼啊,沈遇?
「對不起啊,我沒有藥,今天太晚了,不過我明天可以找個大夫過來給你看看。
「我給你哼歌吧,以前餓得睡不著的時候,我小……我娘都是給我哼歌哄我睡的。」
沈遇沒有說話,身子僵了僵,腰背挺得筆直。
呼吸聲更輕了。
我就當他同意了。
學著小娘哼起了歌。
「大頭大頭,下雨不愁,別人有傘,我有大頭。」
迷迷糊糊間好像有人幫我扯了扯被子,嘟囔了一句。
「什麼歌,隻有幾句,還唱得那麼難聽。」
7
沈遇長久飽一頓,餓一頓的。
怕他胃受不住,我給他熬了碗粥。
「殿下,我下山去一趟,粥就放在你手邊了,你餓了伸手就能拿到。
「我大概中午之前能回來。」
到了街上。
我用自己攢的銀子幫沈遇買了幾件厚實的棉衣。
又買了些糧食以及一些種子。
路過一家賣點心的店。
我咬咬牙,買了幾塊月餅。
中秋要到了,雖然隻有我和沈遇兩個人,過節總得吃月餅。
「大夫,你稍微再走快些吧,快中午了,我趕不回去,我家那個病人要挨餓的!」
眼看著周郎中氣喘籲籲地撩開衣擺坐在了地上歇著。
我有些著急地催促。
「要不,我再給您加一些錢?咱們走快些?」
周郎中喝了口水,擦擦臉上的汗,無奈開口。
「丫頭,這不是錢的問題,你好歹考慮一下老夫這把老骨頭。
「再不給歇歇,要顛散了。」
緊趕慢趕,終於到了。
周郎中掀開被子看見傷口的那一刻,呼吸都窒了一瞬。
「哎呀呀,怎麼傷成這樣?」
然後開始處理起來。
我在旁邊著急,又幫不上忙。
周郎中笑著打趣。
「我說怎麼一路催催催個不停,原來是小媳婦擔心相公。」
沈遇聞言,看了我一眼,眸子漆黑如墨,像是要把人吸進去。
周郎中依然嘴裡念念有詞。
「幸虧傷的時候恰好是冬天,不然傷口要爛得更嚴重,屁股上的也罷。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