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涼嬋》, 本章共3449字, 更新于: 2025-05-20 14:19:18

暗探被俘,我深夜闖入營地救助,是他匆忙趕來,為我擋下了致命一箭。


 


樁樁件件的事,擾人心弦。


 


我欠他的,好似怎麼也還不清了。


 


翌日,玉清公主府上送來喜帖。


 


是小郡主的周歲生辰禮。


 


我家收到,江家自然也會收到。


 


我爹不願瞧見江家人。


 


便是擺手稱病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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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破顏一笑,派人準備了份厚禮。


 


“你要去?”


 


“那些狗仗人勢的,巴不得等著看我們時家的笑話呢。”


 


“帖子既送來了,哪兒有不去的道理?況且,您一人謊稱患了風寒,難不成也要我稱病應付了事?那傳出去,才真成了笑話。”


 


我爹望著我的樣子,失了神。


 


良久,長嘆一聲。


 


“嬋兒,你這副樣子,像極了你娘。”


 


“你娘若是在天有靈,定會感到欣慰,她生前就怕你隨我那般愚笨。我這便去給你娘上炷香,省得她晚上總是叨擾我。”


 


我垂了眸,一股難言的酸澀席卷開來。


 


我知道,老爹定是要尋個地方偷偷抹眼淚了。


 


我娘向來疼我,嘴上雖說隻要我開心,做什麼都好。


 


其實我知道,她怕我吃苦,擔心我在戰場上受傷。


 


她知我有鴻鵠之志,從不像江淮逸母親那般拿女子本應安分守己的那套說辭擺布我。


 


8


 


公主府外,門庭若市。


 


還記得上次來時,還是同江淮逸手挽著手來的。


 


剛想到這裡。


 


便是瞧見了江家的馬車,停靠在了我的馬車對面。


 


江淮逸率先下了馬車後,便伸出手,等待後面的那位。


 


自我和他和離後,那江夫人像是故意鬥氣般,將雲竹提了正室。


 


還到處與人訴說,我身子有虧,難以受孕。


 


我聽來好笑,隻當笑話,一笑而過。


 


雲竹自然也看見了我。


 


遠沒了當初的搖尾乞憐,一副趾高氣揚的樣子。


 


“呸,真真是小人得志。”


 


採蓮是我的陪嫁丫鬟,行軍打仗一路相隨。


 


現下對江家也是恨之入骨。


 


“相鼠有皮,人而無儀。”


 


一隻手,伸在了我眼前。


 


我有些詫異地看向商褚。


 


原以為那日的話,已經說得夠明白了。


 


他便也該S心了。


 


察覺到對面投來的目光,我勾了勾唇角。


 


便將手放在了他的手心裡。


 


“王爺,借您手一用。”


 


江淮逸並未S心。


 


總是想要見我一面,卻都被我派去的人擋了回去。


 


久而久之,他便有些掛不住面子了。


 


留下一封書信,差人送來。


 


我瞧了一眼便讓採蓮燒了。


 


“小姐,這混賬竟還在信上寫,叫您千萬別後悔。”


 


“狗咬你一口,你難不成還要反咬回去?”


 


我同商褚一同進了內堂。


 


將禮物交給了公主府的管事。


 


周圍那些婦人談話的聲音,霎時間停了下來。


 


數十雙眼睛,紛紛朝我有意無意地掃來。


 


我裝作看不見,該做什麼做什麼。


 


“我還以為她不好意思來了呢。”


 


“她往日便是刁蠻任性出了名的,除了聖上你哪兒見她正眼看過誰?服過誰?再說人家可是女將軍,自有恃寵而驕的能耐。”


 


“我前段時日還和江夫人碰了面,可憐她那般菩薩心腸的人,遇到個這樣的兒媳,不說每日晨昏定省,便是張口說話,皆是充耳不聞。”


 


我耳力向來很好。


 


聽到這,不免笑出了聲。


 


江家那個纏磨人的老夫人,還菩薩心腸?


 


江正源院裡的那十幾個小妾,發賣的發賣,不值錢的,染了病的便是被發配到莊子上,管也不管。


 


我和江淮逸剛成婚,她便自以為是地想要拿捏我,給我立規矩。


 


也得看她夠不夠格。


 


當初那一鞭子甩在她院落的地面上。


 


直裂出了一條縫,她嚇得兩腿發軟,躲在屋內不敢出來。


 


後續我也向她道了歉,她哆哆嗦嗦地應下,便也是不敢再找我的麻煩。


 


我本無意和她起衝突,是她不肯放過我罷了。


 


沒承想這和離了,還要編排我,造我的謠。


 


我眼睛打量了一圈,沒見到她,頗有些喪氣。


 


“江夫人昨日撞了邪,今日正在家吃齋念佛,沒有到此。”


 


我眼睛一亮。


 


看向身旁的商褚。


 


“你做的?”


 


他未答復。


 


一張俊逸奪目的臉上,面無表情。


 


大概還為著上次那事鬱悶生氣。


 


我俏著一張臉,探到他跟前,豎起了拇指。


 


“王爺,幹得漂亮。”


 


他的臉上瞬時柔和了幾分。


 


不遠處的江淮逸,自然也是聽到了這邊的闲言碎語。


 


一雙眼睛,深沉又復雜地看著我和商褚。


 


我全當沒瞧見。


 


我回府沒多久,陛下的聖旨便到了大將軍府。


 


公公攜著一副笑臉,細著嗓音,向我道喜。


 


“恭喜中郎將,自陛下登基以來,還未有女子入朝為官,您可是頭一個。”


 


“煩勞公公奔波一趟,還請裡面喝茶,稍作歇息。”


 


“不了,陛下還有別的吩咐,中郎將不用送了。”


 


我看著公公走遠。


 


身旁的採蓮,鼓著一張嘴。


 


“陛下解了我們大將軍府的兵權,就僅是給了姑娘一個正五品的官職。”


 


我一臉嚴肅地轉過身看向她。


 


“採蓮,這兵權,從不是我們大將軍府的。隔牆有耳,這種話,切莫要再說了。”


 


她悻悻點頭。


 


“姑娘,這是肅王府派小廝送來的桃花糕。”


 


我看著那雕花錦盒陷入沉思。


 


9


 


我喜歡吃桃花糕。


 


崀山苦寒,自是沒有這種糕點。


 


晚上做著夢,都饞那香味。


 


“桃花糕好吃嗎?”


 


一日,我睜開眼。


 


便是看見商褚站立在我旁邊。


 


我漲紅了臉。


 


雖說軍營裡,為防止敵軍偷襲,大家都是和衣而眠。


 


但我畢竟是女子。


 


整個大營裡,這般不守規矩的也就當屬他商褚了。


 


“你怎的不問一聲,便進我營帳?”


 


“問了,許是桃花糕太過誘人,某人並未聽見我的聲音。”


 


他一臉坦蕩。


 


我別扭地轉過臉,不再看他。


 


“你還沒回我,桃花糕好吃嗎,你喜歡吃桃花糕?”


 


“我喜歡吃我娘做的桃花糕,那是她的獨門絕技,除了她便隻有柳姑姑會做了。我娘走前,給了她一大筆錢,她便同丈夫回了老家鄉下。”


 


“我已經很久沒再吃過桃花糕了。”


 


他沉了聲,似乎知道了,我想念的不僅僅是桃花糕,更是我娘。


 


再回上京後,我便總能收到肅王府派人送來的桃花糕。


 


那滋味,竟和我娘做得一模一樣。


 


我爹吃了一塊,竟是生生吃出了眼淚。


 


他用衣袖遮掩,卻仍是泣不成聲。


 


那天晚上,他隻對我說了一句話。


 


“若他不是親王,該多好,嬋兒你嫁與他,定能幸福一生。”


 


那是我第一次認真審視了商褚他對我的情意。


 


“往日不都是派淮南來的嗎?”


 


淮南是商褚的貼身侍衛。


 


“好像聽說,肅王受了傷,淮南在照顧他。”


 


眉心緊擰起來,連我自己也未曾察覺。


 


肅王府的大門,格外的好進。


 


門房見是我,連通傳都省了。


 


直接放我進去。


 


侍從丫鬟見了我紛紛行禮。


 


明明是第一次來肅王府,卻活像是進了自家大門。


 


整得我有些難為情。


 


“诶,淮南!你家王爺呢?”


 


淮南見了我,雖說一如往常那般恭敬。


 


卻仍被我看出,眼神裡帶著一絲幽怨。


 


“王爺在屋內趴著呢。”


 


我推門而入。


 


“本王說了,讓你們都下去,是聽不懂嗎?”


 


“王爺這般中氣十足,想來我的擔憂是多慮了。”


 


他猛地抬起頭。


 


見是我,便想掙扎起身。


 


我趕忙走上前按住他。


 


他的臉上,難得露出一抹尷尬神色。


 


“你怎麼來了?”


 


我嫣然一笑。


 


“隻許你夜探我閨房,還不準我來逛逛?”


 


“商褚,我有那麼好嗎?”


 


好到讓你違抗母命。


 


發誓除了我,誰也不娶。


 


“時涼嬋,你是他們派來遊說我的?”


 


他深邃的眼眸看著我。


 


大概因為挨了板子,臉色還有些蒼白。


 


“你高看我了,遊說你是文官幹的事,我一介武官,哪兒有那本事?”


 


我笑著舉起手中的藥瓶。


 


“我是來送藥的。”


 


那日直到回府,我都沒開口勸過他放棄。


 


我太了解他了,正如他了解我那般。


 


數日後,太後便邀我進宮。


 


抓著我的手,聊了一個時辰才肯放我出宮。


 


“姑娘,我實在是不明白,如今我們大將軍府早就被陛下抽成了空架子,他們怎麼還這般忌憚?”


 


我點燃起屋內的紅燭。


 


瞬時照亮了一整間屋子。


 


“瘦S的駱駝比馬大,我爹執掌兵權這麼多年,他在軍中早已立了威信。”


 


“僅僅隻是為此?”


 


我拿著燭臺,轉身看向她。


 


“隻是為此。”


 


而那高臺之上,針對的又何止是大將軍府。


 


10


 


深夜,我伏在案前寫信。


 


可惱於有些話,我並不怎麼會說。


 


這便是我坐了許久,卻隻是剛開了個頭的原因。


 


窗外傳來稀稀疏疏的聲響。


 


我剛抬了頭,便見一人從窗戶外跳了進來。


 


我啞然地看著他這一套麻利的動作。


 


“你還未睡?”


 


我吞咽了口唾沫。


 


“你還真是有當採花賊的潛質。”


 


他輕笑一聲,隨即又皺了眉。


 


“我母後今日喚你去了宮中。”


 


我見他人來了,便將筆放下,將那開了頭的信燒掉。


 


我與他無形中,產生了難以言喻的默契。


 


即便我的言行舉止多麼令人不解,他也不會去問,隻等我開口說。


 


“商褚,我們擊掌為誓吧,立下個三年之約如何?”


 


“何意?”


 


“你喜歡崀山嗎?”


 


雖苦寒,但那兩年的快樂,也是上京所不能給予的。


 


“我心中有理想,有抱負,但陛下生性多疑好猜忌,我會自請前往崀山鎮守。三年內,若你在上京找到了心儀之人,我自會祝賀,為你送上一份大禮。”


 


“若是沒有……”


 


“商褚,我在崀山等你。”


 


他未發一言,卻是默默走近我。


 


反手鉤住我的腰,往懷中一帶。


 


薄唇靠近我的耳邊。


 


“時涼嬋,等我。”


 


年關未至。


 


江家那邊原是喜氣洋洋,迎接新生的日子。


 


卻是發生了一件驚天大事。


 


江家闔府因貪汙受賄,侵佔良田,魚肉百姓,被陛下抄了家。


 


男的入了詔獄,女的送去了教坊司。


 


唯獨一人,獨善其身。


 


我望著雲竹挺著大肚的背影。


 


一時之間,竟也不知是該感慨陛下的好手段,還是雲竹的精巧偽裝。


 


君心難測,需要時,便是加官晉爵,封侯拜相。


 


不需要時,便是斬草除根,永絕後患。


 


江淮逸託人給我傳話,想要與我見上一面。


 


可我卻覺得,自己早已與他,無話可說。


 


他想要的,我給不了。


 


“嬋兒,到了崀山,爹給你獵隻虎,做個虎皮披風可好?”


 


我爹爽朗大笑。


 


他早就膩了這上京。


 


去崀山,正合他心意。


 


我望著不遠處的閣樓,那兒站著一人。


 


格外熟悉。


 


我唇角微微一翹。


 


“好!”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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