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桃紅捂著頭，臉上一片悽然。
我看出她是猶豫了，畢竟柳三是她心心念念的人啊。
我突然就想起了段弘逸，我已經好久沒想起這個人了。
如今想起，心口再無那種酸澀難言的滋味。
真是造化弄人，我當時不肯給他做妾是因為當時我心裡有他，而桃紅想打破原則給人做妾，也是心裡有柳三。
楊鸷大步進來，說要洞房了，讓桃紅自便。
這才不到戌時
桃紅哭也不是笑也不是，跺跺腳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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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至於洞房花燭嘛。
隻能說，我沒得著趣，隻覺得疼了。但楊鸷也好不到哪裡去，胸膛脖子上被我撓了好幾道口子。
他還強撐著面子，第二天柳三他們問，他吊兒郎當地說老子讓她爽翻了。
沒人的時候，我給了他兩巴掌，警告他以後再說葷話，饒不了他。
他歪著頭舌頭頂了頂腮，呵了一聲：「以前柔弱也是裝的唄。」
氣得我一天沒搭理他，他也不肯服軟。
等到傍晚，他挨不住打了洗澡水過來。
我看到浴桶，往事湧上心頭，羞臊之感油然而生，氣得背著他躺在榻上抹眼淚。
他知道害怕了，從床底下掏出一個小匣子，說都給我。
我打開一看，滿滿一匣子的銀票，晃了我的眼。
看著他肉疼的表情，我不生氣了。
晚上，他又爬上了床。
這次，咳咳……
他也得了趣，白天看我都像一頭惡狼。
他還要拉我去玉米地，說小時候放羊見過村長和他婆娘都這麼幹。
讓我扇了兩巴掌，他竟一點都不生氣了。
這也算蜜裡調油吧。
我公公楊老根是個老實人，面子薄，不知害羞還是封建。
見我這個兒媳婦，他都躲著走，能不打交道就不打交道。
婆婆是楊鸷的繼母，是那種典型的嘴毒心狠沒腦子，楊鸷小小年紀就去當兵也是被她所逼。
如今楊鸷做了官，婆婆在他面前又是百般討好。
在我面前，卻要擺婆婆的譜兒，拿孝道壓我。
看我總是一副笑眯眯的柔順樣子，道是我好拿捏，她便學大戶人家，讓我在她面前站規矩，布菜，端洗腳水。
我跑回了外祖母家。
我那八個外祖母，十幾個舅母，當天就上了門。
那天相當熱鬧，罵聲震天。
我婆婆被罵得體無完膚，祖宗十八輩都有被照顧到。
楊鸷聞訊從衙門趕回來，冷冷地看了一眼婆婆，婆婆渾身打了個激靈一聲不敢吭。
楊鸷跟公公說要分家。
公公抽著旱煙，好半晌擺了擺手，愧疚地說：「你自己拿主意吧。」
20
分家沒幾日，楊鸷接到了朝廷的詔令，讓他進京。
此時南疆犯境，他需帥兵迎敵。
而我，和所有將軍的妻子一樣，留京。
說是天子看顧，其實是為質。
我拜別外祖父他們，在外祖母和舅母們不舍的淚光中，我再次啟程回到了我生長的地方，京城。
朝廷給楊鸷賜了府邸，不大但一應器具算是齊全。
一安頓下來，我便忙著看買下人丫鬟，管家婆子。
這宅子很多不合意的地方，都得修葺。
還要為楊鸷趕制靴襪衣裳。
我很忙。
楊鸷走之前，有些坐立難安。
白天看著我咬牙切齒欲言又止，晚上就翻來覆去發了狠折騰我。
這個可惡兵痞子！
他肚子裡那點花花腸子，我還不知道嗎？
還不是擔心我與段弘逸的事。
段弘逸這個人，也跟有病似的，在我們進京的頭一天，他竟在城門口相迎。
用得著他迎嗎！
淨給我添堵了。
我知道楊鸷的別扭，忍著翻白眼的衝動，主動在他嘴角親了親。
「你且放心，以前我是平民百姓都不願跟他段弘逸，如今我堂堂千戶夫人，就更看不上他了！」
楊鸷哼了一聲，把另一邊嘴角轉過來，我又親了親，他臉色才好看些。
「不光是段弘逸，還有他大哥！你之前想要給人做妾來著。」
我……
「我那是對他沒有男女之情，給他做妾，才不會嫉妒不會難受。」
楊鸷側頭看了我一眼：「所以昨兒聖上說要賜我幾個美人，你眉頭都不皺一下，是因為你不會嫉妒不會難受？」
我有些慚愧。
他臉色逐漸難看，最後冷笑出聲，甩袖離開。
一直到他出徵，都沒個好臉色。
那些女子明明他自己就拒絕了，理由還是女人太能花錢，多了他養不起……我還能說啥。
但我心裡還是不免擔憂，桃紅來勸我。
「千戶大人心裡有氣，在戰場上更能多S敵，把他們每個都當那段小公子，SSS！」
桃紅在山東的時候，就做了柳三的妾。
如今行動受限制，出來找我，還得苦苦哀求柳三那悍妻。
柳三那個妻，不是個好相與的，平時磋磨桃紅手段不少。
見天兒的睜開眼就開始罵臊狐狸精。
但桃紅她說，隻要柳三心裡有她，多少委屈她都能受。
哎……
21
接下來的日子裡，我深居簡出。
對於昔日有些京中舊識的拜帖，我都一概拒了。
這若是主母還活著，定然教訓我不懂人情世故。
但我聽外祖父的，他說我得活得恣意快樂。
而人情世故讓我不快樂。
起碼現在的人情世故不會讓我那麼快樂。
畢竟楊鸷隻是個五品千戶，我之前那些熟識可都是侯爵府邸的。
若我運氣再好些，等楊鸷真能給我賺個诰命回來。
那時候跟她們打交道，她們會想著法子讓我快樂。
我在府裡吃吃果子看看戲本子，本也悠闲。
隻是段弘逸還不消停。
他先是託家裡姐妹給我遞各種拜帖，又是賞花又是詩詞大會的。
見我一概不理，他竟想要闖府。
可惜他不知道楊鸷走前留下了侍衛，把他揍了個鼻青臉腫。
他跟魔怔了似的，最後段大公子給我遞了拜帖。
他的面子，我多少要給的。
我也是沒想到段弘逸這麼瘋。
他千方百計見我，竟是為了給我送成親請帖。
呵呵。
他說他要成親了，與他成親的女子是安樂縣主。
安樂縣主我認識，知書達理，才名滿京都。
「成，請帖我收下了，真誠祝福你倆百年好合。」
但是賀禮我不會給，畢竟我成親的時候他也沒隨份子。
他臉色發白，一雙眸子，緊緊地盯著我，似乎想從我臉上看出絲毫的難過來。
可惜，他失望了。
我始終悠闲地嗑著瓜子，進京之後，我胃口比以前大了很多。
段弘逸眼尾漸漸地紅了，他痛苦地捂住雙目。
「意兒，我多想聽你說一聲，你不願我娶她。」
我真得笑出了聲：「我不讓你娶，你就不娶了？」
說什麼鬼話呢。
「是，我不娶！」他立即抬起頭，眸光灼灼地看著我，眼神裡皆是瘋狂。
我驚得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你少發瘋啊！」我涵養是很不錯的，除非忍不住我很少爆發。
他與安樂縣主的婚事，豈是他能左右的。
說這樣的話，傳出去說不定還得連累我。
他眸中的狂熱一點一點地褪去，臉色愈發的灰敗。
「我後悔了，意兒，真的，我好後悔……」
我揉了揉眉心，溫聲開口：「我要生寶寶了。」
你就斷了心思了吧。
我摸了摸尚算平坦的小腹，笑得很溫柔。
我真的很怕他繼續痴纏，耽誤我舒舒服服過小日子。
段弘逸如遭雷擊，愣在了遠處。
我緩緩起身，離開之前回頭，笑著跟他說：「等他出生了，你就是舅舅。」
他們段家，在我爹獲罪後，是唯一上奏陳情的。
而段大公子對我亦是有恩。
「舅舅，我是舅舅……」
我走出很遠了，段弘逸還怔在原地，喃喃自語。
最後，淚如雨下。
22
段弘逸沒有再來糾纏，不幾日傳來他大婚的消息。
我也在安心養胎。
等到年底，我肚子就像一顆球的時候，楊鸷那痞子回來了。
他真給我掙了個诰命回來。
聖上親口稱他是作戰勇猛，如有神助，說他乃戰神轉世，金殿上冊封他為鎮國將軍。
除了金銀賞賜，明侯府被賜給了我。
這是最最讓我開心的！
但見楊鸷身穿鎧甲從金鑾殿回家的那一刻，我心髒還是砰砰砰直跳。
走的時候，他還帶著氣呢。
我得跟他好好解釋解釋。
不過還沒等我解釋，他就攬我入懷, 嗡嗡嗡地哭了起來。
他說我懷了他的崽兒, 是他的大恩人。
以後無論我幹什麼缺德事, 他都會原諒我。
我哭笑不得，狠狠踹了他一腳。
後面逼問他, 他才解釋，說他在戰場上S人無數。以為老天爺會懲罰他, 讓他斷子絕孫……
我趕緊捂住他那張臭嘴！
好在我的孩兒順利降生。
我在月子裡的時候，桃紅來看我了。
她似有千言萬語, 但她隻是緊緊地握住了我的手。
我讓她抱抱我的孩子，她跟觸電似的，說她不配。
臨走的時候, 她抱了抱我說：「小明, 你的選擇是對的。」
她走了, 我心老是不寧，趕緊叫來楊鸷去打聽打聽。
楊鸷回來, 說了幾句話, 我眼淚哗地一下流了下來。
立即讓下人給我披好鬥篷，又找來毡帽，把全身蒙了個嚴實。
我用泥巴糊臉，減少存在感，又把頭發咬得長一塊短一塊。
「作（」我是去給桃紅收屍的。
她被判了斬刑, 午後行刑。
原來就在前幾日, 她把柳三的妻子給S了……
她很愛柳三, 愛到可以忍受一切謾罵和屈辱。
但柳三的妻子給柳三生了孩子，她就瘋了。
她忍受不了柳三和別的女人有孩子, 讓看著人家一家三口其樂融融, 她比S了還難受。
她原想著S了那個女人，她就可以做那孩子的母親。
可怎麼可能呢？
楊鸷說, 原本柳三念及舊情，讓官府給判流放。
桃紅卻仰天大笑, 笑得比哭還難看。
「都一樣，原來天下男人都一個樣！」
她堅決不肯, 隻求一S。
我去了大牢，給桃紅送了最後一餐。
「為何不肯流放，你還年輕，為何不選擇活著？」我淚流滿面。
桃紅想伸手擦我的眼淚，但又嫌自己髒收回了手。
「小明你個傻子，有幾個押解犯人的能如楊大人那般？我是寧願S也不想受罪了。」
「別哭了, 月子裡流淚, 對眼睛不好。」
「能認識你，真好。」
「下輩子，下輩子, 不要做女子了。」
我給桃紅收了屍, 柳三來要，我惡狠狠地把他罵了出去。
也許他無辜, 但桃紅是我的朋友啊！
她壞, 她狠，她拎不清，也是我的朋友。
「我其實和桃紅是同一類人，你相信嗎？」
「楊鸷, 我不允你納妾。」我說。
楊鸷抱孩子的手頓了頓，眸光微閃，盡是溫柔。
他終於等來了自己心心念念的這句話。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