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歲時,我被太子推下懸崖,差點摔S。
從此對他避如蛇蠍。
他默默指使京中貴女孤立我。
他們把我扔進難民窩,差點害我失去清白。
所有人都罵我是蕩婦,不知檢點。
我的名聲盡毀,恨不得一S了之。
我以為,太子厭惡我。
卻聽說他跪在金鑾殿上,求皇上將我賜給他,做他的太子妃。
Advertisement
他要我做他永遠的玩物。
1
嫁給褚晉舟的那個晚上,我就知道,我這一輩子,完蛋了。
他隨手挑開我的蓋頭,動作輕佻又粗魯,幾乎沒有任何儀式與疼愛。
本該夫妻同飲的合衾酒,被褚晉舟捏在手裡,自酌自飲。
他似笑非笑,一雙眼睥睨著我,強大的皇家風範比年幼時已完全顯露,壓得我幾近窒息,忍不住發抖。
褚晉舟懶散地問我:「娘子,你很怕孤?」
娘子,這二字如此甜蜜,卻偏偏是從他嘴裡說出來的。
我狠狠掐著手心,假裝平靜,輕聲說:「沒有。」
他捏住我的下巴,薄唇微揚,語調無波無瀾:
「你可知道,你的表情,無時無刻不在出賣你?」
世人皆道,是我沈家祖墳冒青煙得來個太子妃之位。
太子仁義大度,即便我險些失了貞潔他也毫不介意,跪在金鑾殿,聲聲鏗鏘有力,隻道非我不娶。
可無人知我並不願嫁他,若非皇命難違,我寧願一頭碰S。
「你……」
「你若是好奇本宮為何娶你,那便是太子妃生了個好相貌,十分適合做一隻……能同本宮行房的寵物。」
褚晉舟毫不拐彎抹角接上我的話,侮辱意味直白。
我抬目與他對視,一雙杏眼飽含淚珠,卻惹得他更痛快大笑:
「棠棣這雙眼,沾了淚便是更美。」
燭火搖晃,褚晉舟確實按他所說,非要見我落淚才算高興。
那夜又痛又長,以至於後來再如何我都不願回想。
2
我和褚晉舟幼時相識,沒有年少情誼,隻有夢魘。
六歲那年,當今聖上興致頗高,帶著滿室皇子公主前往韶山圍獵。
還宴請了不少世家子弟。
我身為尚書府嫡女,自然也在邀請之列。
「棠棣,此番與皇室一同出行,可斷不許任性妄為。」
「皇家的人,咱們可惹不起。」
我懵懵懂懂點頭,隻記得那句「皇家的人惹不起」。
既是獵場,受傷的禽鳥便不會少見。
我捧著一隻畫眉,邊掉淚邊為它包傷,哭得好不悽慘,生怕救不活它。
褚晉舟冷不丁自我身後出現,嚇我一顫:
「這隻鳥,你在為它哭?」
我眼含著淚點頭,指尖塗些藥粉往鳥喙裡塞:
「快快活過來啊……」
「連隻破鳥都有人為它掉淚。」
我沉浸在治病救鳥的神思裡,恍惚聽他說了些什麼,卻聽不清晰,便仰臉又問一次。
隻一眼,我便記住了這位六皇子。
面如冠玉,目若朗星,是十足的好相貌。
若話本子裡的神仙妖魔都是真的,那小仙童大抵就是他這副樣子。
「我在另一處也見到不少傷鳥,你可隨我去一同救治。」
褚晉舟向我主動搭話,帶著我彎彎繞繞爬到崖邊。
寒風料峭,我抱著臂打了個噴嚏。
「從那處便可看到。」
我隨他手指之處望去,想同他說我有些怕。
可見他那雙並不好惹的眼,又大著膽子挪了過去:
「我若是掉下去……」
「你掉不下去,我護著你。」
他十分自然接過我的話,也接過我一顆懸著的心。
我不疑有他,點頭蹲在崖邊,仔仔細細透過山林霧靄去尋他所說的傷鳥:
「在哪裡啊?我沒……啊!」
話還未完,身後突然一陣大力將我整個推下。
我身形不穩,全靠反應靈敏扒住崖邊石塊。
一抬頭,褚晉舟神色淡漠,靴底踏上我指尖:
「我最討厭心思良善之輩,尤其是對一隻S鳥都會憐憫掉淚的。」
「放心,這崖不深,若是S了,便算你運氣不好,若是殘了傷了,我便要了你去做我的丫鬟。」
他全然忽略我的呼救哭泣,淡然到似是在市場買賣貨物,而後足靴一用力將我手指踩痛。
「殿下……殿下!」
我支撐不住墜下懸崖,所幸腰腹被樹枝攔截住,頭卻一舉磕到巖石壁,當即昏S過去。
我昏迷了整一月,再醒來時,阿娘正坐在我身側掉眼淚。
聽阿娘說,我墜崖那日,若非六皇子叫來侍衛,我早已命喪懸崖。
還說我昏迷這些時日,六皇子日日來探望,實在有心。
又說六皇子對我有救命之恩,合該好好報答。
六皇子,六皇子……漫天遍地的六皇子。
可分明,就是褚晉舟推我墜崖。
我全身抖若篩糠,阿娘隻當我是墜崖時的恐懼未消,摟著我的背哄拍。
我想告狀,又突然想起爹說的話:
「皇宮裡的人,咱們惹不起。」
誠然,誠然是惹不起。
無人證明,平白無故潑皇子髒水,是要砍頭的。
3
自那日起,我幾乎夜夜被夢魘所困,夢裡皆是褚晉舟那張臉,常是呼喊著驚醒。
阿娘遍尋名醫為我診治,結果都大差不差,無非是驚懼憂思過度。
好在我後來與褚晉舟再無交集,不過偶爾從阿爹口中聽說一兩句,病症便隨時間日復一日減輕。
「今日朝堂之上,皇上立了六皇子為太子。」
「六皇子,褚晉舟?」
我為我爹碗裡又添塊肉,低頭思忖:
「聽聞六皇子出身並不好,皇上是如何同意?」
我爹娘向來不背著我討論政事,隻管關上門不讓旁人聽去。
「早些年,皇後與六皇子投緣,早把他要到自己跟前去了。」
「現如今也是沒法子,宮中幾位皇子S的S傷的傷,唯剩他、四皇子與幾位公主。」
「四皇子又是個讀S書認S理的,騎射政謀樣樣比不過褚晉舟,高見立下,皇上立他也不算意外。」
我眼睑低垂斂下情緒,腦內似有若無又是褚晉舟當年那張胡作非為的臉。
聽聞褚晉舟的生母不過是個灑掃宮女,母親身份低下,連帶著他也不受待見。
自生下來便養在一處偏僻別苑,不許生母見他,也不給他物質生活填補。
他這皇子,當時過得可謂是要一頭沒一頭。
我味同嚼蠟,沉默喝完最後一口湯回了房。
「小姐,御史大人家的女兒今早派人遞了帖子,邀您去賞花呢。」
我將那薄薄紙箋捏在手裡端詳,良久後點點頭:
「那便去吧。」
我並非第一次接帖子,隻是往日大都是有爹娘陪同,如此點名道姓隻叫我一人的,確實少見。
我刻意打扮得素雅些,隻怕無意間博得個「搶風頭」的罪名。
剛進到席間,滿座世家貴女竟都停了動作,齊刷刷向我看來。
「原是沈家小姐,穿得如此素淨,我還以為是誰家丫鬟僭越,坐到了主子這裡。」
此話一出,惹得眾人皆是哂笑。
開口那人我見過一兩面,叫秦何。父親為如今太子太師,確有蠻橫無理的資本,隻是不知為何衝我發難。
我未理嘲諷,自有一副不卑不亢之姿:
「既是賞花宴,再豔麗也不過是滿院花朵的陪襯,反倒迷人眼。」
她見言語上從我這裡討不到好處,便伙同餘人拉幫結派將我排除在外。
她們賓主盡歡,我獨自飲茶倒顯得格外落寞。
連向我遞帖的姚家小姐也跟著揮扇嬌笑:
「我不過是意思著遞一下,沒想到還真來了。」
如此,隻要不是痴傻呆笨便都看得出,她們是在有意排擠我。
「我們小姐好歹是尚書府家的,你們也太過分了些!」
桃歡沉不住氣,幾步上前理論,卻被秦何賞了脆生生一個巴掌:
「什麼東西也敢衝我大呼小叫?尚書府的教養都被吃到狗肚子裡去了?竟縱容一個奴婢如此以下犯上。」
何止政治場,連這內院也是官大一級壓S人。
我滿面赤紅將桃歡拉到身後護著,隻得頷首稱是:
「棠棣回府自當好好懲罰她,還請秦家小姐消氣。」
回去路上,桃歡哭哭啼啼向我道歉,又氣她們實是無禮欺負人。
我拉著她好言好語勸慰,卻不知我走後,褚晉舟便從偏房裡出來,眸光如鷹隼盯著我離去的方向:
「做得不錯,手筆也可再重一些,毀了她,但不可傷她。」
秦何在他身側笑得明媚,身子柔媚無骨朝他貼去:
「既是做得不錯,太子可要去府上坐坐?」
褚晉舟慵懶垂眸,言語陰惻惻,寒如冰凍:
「做好該做的,別想不該想的。」
4
皇城根底,天子眼下,我被擄走了。
來人打暈了桃歡,直接將我丟進了難民窩。
難民窩這地界,說是歷朝歷代的腌臜地也不為過。
它有它自己的行事規則,或拿錢辦事,或要人要貨。
早些時,官府想著左右不過一些手無寸鐵的窮百姓,即使有些骯髒勾當也是民不舉官不究,不出大亂子便好。
一來二去,竟發展出一整個完整鏈條。
「姑娘莫怪,有人要買你的貞潔,我們也不想啊,哈哈哈……」
耳畔此起彼伏的淫笑令我作嘔。
我強作鎮定,步步退後拉開距離:
「若是錢,我身上也有,你要多少我都給你湊。若是要其他物件,我家裡也有些門路,刀山火海也幫你找。」
「隻要你放我回去,一切好說!」
為首那人顯然油鹽不進,獰笑著步步緊逼:
「我們這也有我們這的規矩,拿了報酬,就得辦人事兒。」
我抱著必S的決心反抗。
慌亂中卸了簪子,一舉捅進其中一人的眼窩裡才叫他人有所忌憚。
我一路逃一路躲,可這種上好的談資怎麼可能不傳出去呢?
尤其那時女子的貞潔大於天。
自那日起,尚書府門口日日堆滿爛菜葉子。
他們視我如洪水猛獸,隻道我衣衫不整從那難民窩裡爬出來還能周整?怕是已成了娼婦之身。
不過一夜,我便從人人豔羨的世家貴女,淪落為萬人唾棄的蕩婦。
我無論如何也想不明白,自己究竟是如何得罪了誰,才要S得如此屈辱憋悶。
桃歡心疼地為我擦掉眼淚,自己卻陪著一起哭:
「小姐不哭……奴婢看老爺夫人待小姐一如既往,等風頭過去,自然無人再說什麼了!」
是啊,爹娘疼愛我,不忍苛責。
可這風頭過不去了,我不能如此厚顏無恥活下去。
三尺白綾繞上梁,不想我前腳剛踏上木凳,後腳阿娘便來尋我一同接旨。
如此陰差陽錯,我竟嫁給了自己最怕最不願的人。
5
大婚後,褚晉舟幾乎是將我囚禁在東宮中。
每日所見之人除卻貼身丫鬟,再無新面貌。
他說「區區玩物,不必拋頭露面,若本宮日後有了心悅之人,也省得再一一解釋」。
「太子妃快看,院子裡似有隻雛鳥兒!」
我順著桃歡的目光去看,果然有隻幼鳥在雨水裡撲騰著翅膀,無論如何也站不起來。
我思慮再三,還是撐傘而行,小心翼翼將它挪至手心帶進殿內照料。
「我們太子妃真是仁心!」
「太子妃仁心?棠棣又做了何事?」
空氣中突然夾雜一絲冷意,褚晉舟踏著雨腥大步朝我邁來。
我想將身後雛鳥藏起,奈何它不合時宜啾啾兩聲。
褚晉舟聞聲劍眉微蹙,向我身後投去目光:
「棠棣養了鳥?」
「不過是方才見它被雨淋湿翅膀又受了傷才帶回來養養,待它康復便會放走。」
褚晉舟若有所思,眼神自那隻弱鳥寸寸挪至我眉目間,半晌才笑開:
「原來如此,太子妃果然仁心。」
……
我的鳥未活過第二日,它S了。
被不知何處撲來的野貓吃幹抹淨,隻剩幾根帶血的絨羽。
我呆呆蹲在地上,眼淚竟不知不覺滾落出:
「不過是想要活命……怎如此之難?」
褚晉舟不知何時出現,撐傘立在我身側,語氣中自帶上位者的漠然:
「生S禍福自有定論。太子妃有時間為鳥吊唁,不如花些心思討好本宮。」
我回首望他,褚晉舟也眼簾低垂瞧著我,連頭都不願低一下:
「太子金尊玉貴,從生到S步步皆是定好的,自然不懂底層的掙扎。」
褚晉舟眉峰微挑,面向我時,眼底的輕視與散漫從未變過:
「你這是在同本宮頂嘴?沈棠棣,你別忘了是誰救你於水火。」
他揚唇,漫不經心吐出舊事希望以此壓制我。
可那如何算得上救?不過又連拖帶拽叫我入另一個火坑罷了!
我情緒驟然崩潰,登時起身朝他嚷聲:
「是你救我又怎樣?褚晉舟,我嫁的不是你,是聖旨!」
「誰會同想要自己性命的人相愛相親?你若未請旨,我當時三尺白綾吊S自己,照樣保全我沈家好名聲!」
褚晉舟依舊沉默,眼底卻蘊著滔天風浪:
「太子妃想S?」
「是。」
我難得無懼,轉身邁回寢殿,手持短刃不帶一絲猶豫捅進心口。
合眼前見的是褚晉舟焦急錯愕的神情。
6
我這一覺睡得長,昏沉間,又見尚書府接到聖旨前的時日。
那時我已名聲盡毀,沈府滿門清譽也受我連累,處處低人一等。
唯有褚晉舟拋來橄欖枝。
「阿娘……我不願嫁……」
我在昏睡中呢喃不停,全身是黏膩冷汗。
褚晉舟見一位太醫不夠,幹脆挪了整座太醫院的御醫將我這條命搶回來,沒能讓我如願。
我睜眼時,御醫正排排跪,擦拭額上虛汗:
「殿下,太子妃醒了。」
此後,房內無言。
太子臉色實在駭人,使得眾人連大氣都不敢出。
我也隻顧盯著床頭,不願張口。
褚晉舟思忖良久,才轉頭望向我:
「太子妃好心思,不在尚書府尋S,到了這東宮才動手,是想為本宮安個什麼罪名?」
他嗤笑,低沉嗓音在陰雨天格外冰冷。
我隻覺寒意自腳底蔓延,凍得全身發顫:
「你將我救回又有何用,遲早再有下次,下下次。」
「哦?」
褚晉舟滿目戲謔,抬手喚來侍衛將桃歡拖了下去。
不多時,木杖擊打肉身時的聲響交雜桃歡的慘叫此起彼伏。
他話朝著屋外,眼神卻始終向我:
「桃歡作為太子妃貼身丫鬟,此番實是失職,該S。」
我尚在驚懼中未回神,院內的聲響痛得我無以復加。
他竟是要用折磨桃歡的方式處罰我嗎?
我跌落下床,又爬起身扯著他的衣袍嘶吼,胸口棉布重新渲染大片猩紅:
「褚晉舟?褚晉舟你是不是人?此事與她無關,你放過她!」
他捻過我耳側軟發,語氣仍是古井無波:
「本宮當然知道與她無關。但你自戕一次,本宮便S你身邊一人。兩次,便S兩人。棠棣可以算算,他們夠多少次的?」
我滿目懼意,見他似是在見修羅。
想僵持,可又根本沒有任何與他對峙的資格。
褚晉舟壓根不急,甚至還有闲心翹腳打拍子。
終於是我率先敗陣,塌下肩頸滴落兩行清淚,俯身磕頭:
「棠棣再不會了,懇請殿下,饒過桃歡,饒過他人……」
褚晉舟甚是滿意我的審時度勢,起身步步踩著我的顏面離開:
「太子妃在求S之前,先要問自己配不配。」
7
自我將養差不多,滿東宮便再找不出任何利器。
連小廚房都被上了鎖,隻準特許人進。
桃歡傷還未愈,我打發她回了尚書府。
跟在阿爹阿娘身邊,自是比跟著我要安全自由許多。
經那一鬧,褚晉舟對我也寬容些。
我甚至發現若我肯好好跟他過日子,不那麼橫眉冷對,他連宮裡那些禮儀教條都不甚約束。
我本以為,我會這樣與他相安無事下去,勉強共度一生。